顾西筠极其细微的意外被平静压在眼底，又看了眼暴露在大雨中的季澄阙后，简洁开口：“上车。”
    季澄阙为了跟她说这会儿话，已经重新淋成了一只杂毛鸡。她心里又把人模狗样的顾西筠骂了几句之后，扒着头发拉开了车门，“多谢三小姐。”
    墙角不显眼处严密监视着季澄阙的人见她上车后，狠狠掐灭了指间的烟头，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黑色轿车在雨中缓缓离开，季澄阙收回瞥着后视镜的视线，接过了顾西筠助理递向后面的毛巾，“谢谢。”
    已经挪到最里面的顾西筠将目光同样落到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淡淡地没有开口。大概是装逼也有职业病，她心里隐约想着这人也并不像以前表现的那样踏实单纯，而是明显十分有内府，懂得找她庇佑。
    谁知下一刻擦完身上雨水的季澄阙就毫不客气地将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同时嚣张到没有边际地开口，“一千块，打发收破烂儿的呢。”
    车内的空气霎时凝滞起来，前排助理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他跟在顾西筠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明嘲暗讽的，就是敢于出言不逊的人都没有几个。哪怕是如今被外界传得有声有色，即将就要继承顾氏集团的顾世霖，在顾西筠面前也从来只有克制着，没有敢于当面发作过。
    顾西筠大概是一时间也点怔愣，低头看了眼被丢在身上的钱没有缓过来。
    季澄阙微微瞥着她，竟然意外被她这种有点呆懵的样子可耻地萌到了。
    然而有什么用，能亲吗？能抱吗？能摸吗？
    都不能。空的。
    她收回视线，懒洋洋阖起了眼皮儿，看着是靠起了椅背闭目休息，实则脑中将季悦溪以前跟顾西筠的交集画面都细细过了一遍。
    这个世界虽然并没有不能崩人设的困扰，但顾西筠的心思太过缜密，之后的相处稍微有点儿不注意的地方，可能就会引起她的“心眼儿十八弯”，造成不必要的弄巧成拙。
    而季悦溪之前对顾世霖的喜欢再为明显不过，顾西筠自然跟她的交集也不会有多少，季澄阙很快就过了一个来回。不过其中有一个片段引起了她的额外注意，这个片段是一个同样出身豪门世家的女人，到顾家给顾西筠送花的镜头。
    顾西筠回绝地很平淡，顾家人的反应也很正常，所以又来回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后，季澄阙发现这是一个性取向已经高度平等的世界，而且顾西筠这个“病美人儿”，竟然从小到大的女性追求者比男性还要多得多！
    季澄阙瞬间睁眼偏头，心下又好好给这招人精记了一笔。
    而顾西筠才刚刚从一千块中缓过来，大概是碍于自己这过于漫长的反应而不好发作，所以淡淡地把钱拂到一边，就算过去了。
    并没有听到额外的吩咐，司机就照常将车拐进了一个独栋别墅的院子。这里是顾西筠母亲的私人庄园，自从她去世之后，顾西筠就辞退了别墅中多余的人，自己反而每个月都会独自来这里住上几天。
    身边的大佛显然并不会热情地主动招呼她，季澄阙只好发挥了不要脸的自来熟，自己先进浴室冲了个简单的淋浴，尽量没碰到别墅中原本的东西。
    顾西筠却将她这点并不显眼的贴心看在了眼里，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眉梢眼角无意识软和了几分，等季澄阙洗完澡出来后，才端坐在沙发上问她，“之后想怎么做？”
    并没有找到拖鞋，季澄阙是索性光着脚出来的，好在地上处处都铺着厚实的地毯，并不怎么冷，也很干净。她擦着头发撩了眼顾西筠一眼，骚里骚气地心想：想上你，有用么？
    大概是长久的细微敏锐已经成了惯性，顾西筠看着季澄阙的样子，脸色几不可见地淡了下来，微微警告她，“少动些歪心思，要是想光明正大地对付他们，我可以适当帮你。”
    不要脸，季澄阙懒得看她这副性冷淡的样子，转过身到饮水机前接水：“谁要你帮了？”
    “我不出卖你的名单，你暂时收留我，我们这是两不相欠。”季澄阙条理拨拉地很清。
    大概是面对着一个背脊，顾西筠没有刻意收敛眼中的意外。第一次沉默着认真打量了片刻湿着头发喝水的人，点点头，“那很好。”
    能够在如此落魄潦倒之后短时间振作，并且还想要自食其力的人，她是真的觉得很好。
    顾西筠身边有过太多因为得了她点滴援手而欣喜若狂的人，她甚至隐隐有点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弥足珍贵起来。
    季澄阙不是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无意识多停留过来的视线，暗自笑着喝完水后，故意当她面缓慢地擦干了头发，还骚气地撩了撩后……直接自己进客房关上了门。
    跟据她这几个世界的经验，不光是自己能够在每一次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确定这个人。对方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感受到隐约的熟悉和吸引。
    顾西筠果然在视线无意识被阻隔后，低头抬手揉了揉眉心，靠在沙发上也慢吞吞喝了一杯水后，才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上了二楼。
    撩骚自然是要撩的，但正事也不能拉下。季澄阙进房后看了一圈，直接坐到了电脑前。
    她自然不需要顾西筠的帮忙，因为在她原本的打算里，一个周氏还抹不开，她有自己的公司和集团发展规划。人的眼界决定高度，她是要等着或扶持顾世霖拿到周氏后，再将他和整个周氏集团都一块儿反手给掀了。
    至于顾西筠，季澄阙了解她，不管在每个世界的性格会有多少变化，对万事其实并不真正上心的淡淡态度从未改变过。
    而且老婆自然有她养，要个顾氏也没什么用。
    这么想得好好儿的，看了一会儿这个世界的商业发展后，季澄阙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之中。
    虽然同为现代社会，但每个世界的微小差异和文明发展进程都是不一样的。而原主的记忆中虽然包含了默认的世界基本信息，但不会在接收的时候被特意突显而捕捉到。
    所以就是季澄阙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商业和经济要比地球多发展了数百年，而且并没有达到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所预期的那种矩形财富结构甚至枣核型财富结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权利和财富更加集中，大约万分之九十九的财富只掌握在万分之一的人手中，早已彰显了富人更加富裕，穷人更加难以出头的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