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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44

      而晏欺凝聚内力的右手仍旧虚虚往前支撑着,其间流溢而出的寒锐气劲已然枯竭沦为肉眼可见的丝缕。
    很有可能他往回稍稍收过一寸的话,剧毒就会顺着双方接连相通的熟悉力量,一路向前肆意钻入他的五指指心。
    偏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颈后骤然传来一阵刺骨寒凉。
    晏欺没有回头,但大致能猜出身后正抵着一件什么物事。
    那是一把锋芒逼人的银制长刀。
    第87章死期将近
    根本无需刻意猜测,便能知晓来者何人。
    晏欺笑了笑,刻意带有轻蔑意味地道:“——怎么?墙角听得不够,又专程乱人好事来了?”
    话音刚落,暴涨刀光应声而落,顷刻擦过脖颈向外扫至晏欺凝结内力的右手手腕。
    晏欺眸色一凌,左手指节倏然扬起,在竭力运功按捺压制劫龙印的情况下,堪堪一指点上来人肩臂——
    黑暗肆意笼罩的大片暗室之内,但闻耳畔“铛”的一声清脆长鸣,身后那人陡遭一指封住周身经脉,连人带刀一并狠狠摔向后方坎坷不平的坚硬石道,幽幽一枚纸灯照耀下的羽翼刺青,愈发在这空无一物的僻静地底显得清晰骇人。
    ……云遮欢。
    晏欺收指回头,侧目望向她含混不清的尖锐面孔。半晌,复又淡然出声道:“要闹滚回你爹那儿闹去,少来没事找事。”
    晏欺那倾力一指出去,云遮欢全身经脉已跟着麻痹大半,眼下仅凭一手残余之力将长刀紧紧握住,犹自冷冷盯视他道:“我找事——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呢?半夜三更,趁着眼下暗室无人看守,想对劫龙印做些什么?”
    晏欺缓缓将右手回撤些许,继而面无表情地道:“开锁冰锥乃是云老族长亲自授予,你说我是打算做什么?”
    云遮欢扬声道:“笑话!就算你是预备着破解劫龙印,何故偏要挑在这个时辰!”
    晏欺道:“我欲几时破印,又关你何事?”
    话方说完,三尺长刀再次凌空而起,毫不犹豫斩向那立于半空当中僵持不动的右面手臂。晏欺闻声侧身一偏,紧接着朝后让开一连数道刀风,招招规避躲闪之间,唯恐劫龙印之毒素渐渐浮出表面,一时心中恼意更甚,左手撩开袍角往外一翻,恰将那横推扫来的银制长刀扳过一把嵌在两指指缝之间,猝然出言斥道:“蠢货!这地方可是容得你胡作非为的?把刀收起来!”
    殊不知那云遮欢素来一副倔强性子,最见不得旁人待她没个轻重。如今正值夜深人静,她本是一心莽撞想下地将劫龙印探个虚实究竟,谁想偏偏老天无眼,竟让她兜头撞上平时最不愿待见的晏欺本尊?
    白乌族一带暗室重地,往日里即便得到族内高层亲口指令,也绝不容许有人深夜擅自出入。晏欺此行,无疑是有违族规的大忌之举,加之云遮欢数日以来郁结已久,心中不平自不必说,而今恰好一口咬准机会,便愈发骇得有些肆无忌惮。
    阴暗潮湿的地底区域腥味儿甚浓,纸灯微光下的两道身影一站一坐,一人抽刀一人扬指,来往过招数十余回,云遮欢刀刀狠厉紧逼不放,晏欺屡屡避让拒不出手——如是一般长期僵持下去,晏欺自知内力早已经不住耗,索性抽开右手单结一印将那琉璃盒四角暂且封住,转而顺势抬臂握向了一旁白光如昼的涯泠剑柄。
    云遮欢一眼瞧出他有意拔剑反击,当即慌得浑身一震,手中凶悍长刀亦随之匆匆变更攻势,赫然压低往下拦挡在胸前,随后略带挑衅地抬颌讽笑道:“你这是打着我阿爹的旗号,半夜偷盗劫龙印,被发现了……就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随你怎么想。我既答应了云老族长要专心办的事情,便不想看见任何人前来加以半分叨扰。”
    晏欺面不改色,眼底温度已无声降至骤冷:“……若你执意在此地挑弄是非,我不介意当场斩断你一双手。”
    言罢,稍稍侧头敛过目光,再度伸手触向不远处没入石道底端安然不动的涯泠凶剑。
    云遮欢倏而一阵怔忡。半晌不明不白地扶稳长刀站定在原地,正踌躇着想要看清眼前形势如何,方一抬眼,却恰好见得晏欺将欲探出的修长指节微微一颤,不过片刻,忽又不露声色地往回收了过去——
    “晏欺,你……”
    话刚说至一半,晏欺弯腰往下一折,竟猝然低头吐出一口黑血!
    这一下,可算是吓得云遮欢一度险些呼吸骤停。
    “你……你怎么回事?”她瞬间有些仓皇地道,“我明明没有下重手!”
    晏欺原就苍白的面容瞬间灰败下去,瘦削的五官很快因此染上一缕异样颓唐的衰竭之色。仿佛是那压抑许久的痛楚与绝望终于得到解脱一般,他单手死死撑在地面,另一手则狠命绞紧胸前半片雪白的衣襟,几近是失去克制地躬下身去,不断朝外咳出大滩淋漓醒目的猩红。
    “这……这可不关我的事,你是咎由自取!”
    云遮欢连连朝后撤退数尺之距,一时恐慌至手中长刀都无法顺利拿捏抓稳,直到最终手足无措地倚向身后爬满湿苔的坚硬石墙,方略微从这突如其来的惊悚变故中寻回一点混乱的理智。
    ——太可怕了。她想。
    她从未见过有任何活人能够若无其事地流失如此巨量的鲜血。而实际上晏欺此时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正尽力将自己无限掏空榨干的脆弱漏斗,低淡下垂的眼睑内外分明已罩上一层青黑色的死迹,顽固的躯壳却仍旧苟延残喘地靠手在外支撑着,像在吊那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口气。
    云遮欢醒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壮着胆子伸手去扶。她觉得不管晏欺与她之间多大仇怨,人只要是无缘无故暴死在这里的话,很有可能最终的责任就会直接指向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