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永昼_第55章

      再三十下,汗水凝在华苍的鬓角上,他眉头微微蹙起,少微负手站在那里,紧紧攥着手心,几次欲言又止,又堪堪忍了回去。
    又三十下,眼看着暗红的血染透华苍的衣衫,少微侧过脸,皮肉被击打的声响在他的胸腔中回荡,每响一次,都是一次闷痛。
    最后十下,少微闭了闭眼,再看不下去,转身进了营帐。
    华苍没有说一句为自己脱罪的话,也没有因为疼痛哼出一声,他望着少微,将他的纠结和心软尽收眼底。
    轻笑一声,又叹了口气。
    峙林城至此由太子接管,少微带来的粮草被分发下去,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革朗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据探子回报,落沙城也被华苍打了个措手不及,目前正在等待后方的增援。
    少微轻手轻脚地给华苍换药,华苍上身缠着麻布,但还是难掩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左胸口和左肩裸露在外,几个月来的生死相搏,令他的身体越发结实。少微一面觉得鼻子发酸,一面又羡慕地望着,目光移向那些若隐若现的血痕,竟有种凌虐的美感。
    他忍不住伸手划过华苍的左侧肩背,又轻轻掠过他的背脊,忽然说:“我给你吹吹吧。”
    华苍抬眼,撞进他温柔亮润的眸中。
    他说:“我没那么娇气。”
    那就是说我娇气咯?
    少微瞪他一眼,执意在他背后吹了吹,问道:“你还要攻落沙城吗?”
    “不打了。”微凉的气息拂过,似乎真的缓解了伤口火辣的刺痛,但却留下了另一种麻痒,华苍僵了僵,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将士们吃饱了,有了力气,就能干点大事了。”
    少微一顿,忽然想通了什么,惊道:“你的目的不是去抢落沙城的粮草,你是为了逼我父皇拨粮草过来,所以才……”
    华苍没承认也没否认,接着说他的计划:“放弃落沙城,再往北面走,去截革朗的增援补给。那边地形复杂,有天然的守城优势。”
    少微就这样被他带走了思路:“地形图有吗?”
    “有,在我这儿。”
    “哦,那给我看看吧,我想想办法,你……你好好养伤。”
    “没事,伤得不重,一起看。”
    两人坐在榻上,华苍展开一幅地形图。
    少微注意到一个细节:“探子说革朗那边的增援军是十月廿三出发的?”
    “探子截到了革朗的一封军报,军报上是这么说的。”
    “十月廿三出发,按理说他们早该绕过源州了,可源州的守将今日才报告他们的动向,今日是十月廿七,那他们至少晚出发了三天。”
    “许是他们出发前耽搁了?”
    “不,你还记不记得,革朗说宣战的日期也是晚了三天,为什么会这样?”
    少微陷入深思,他不认为这是巧合或是失误,他一直觉得有东西被他们忽略了。翻开历书,少微在有出入的那几日上做了勾画,脑海中突然飞快地闪过什么,他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历法误差!”
    “什么?”华苍没听明白。
    “是误差!”少微激动地说,“我长丰更朝之后,颁布了亁象历,可是革朗人仍然沿用的是太初历。亁象历一年为三百六十五又五百八十九分之一百四十五天,一朔望月为二十九又一千四百五十七分之七百七十三天,而太初历的一年为三百六十五又一千五百三十九分之三百八十五天,一朔望月为二十九又八十一分之四十三天,经年累积,这两种历法之间是有误差的,太初历比亁象历晚了三天。”
    华苍脑袋发晕:“所以呢?”
    “所以……所以也没什么用。”少微笑了笑说,“我只是突然解出了这道算术题罢了,心里舒服多啦。”
    华苍:“……”
    少微正色道:“不过我现在觉得,这队人马不止是增援落沙城那么简单。”
    “的确。”华苍在地形图上划了个半弧,“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峡林城,之前从我这里撤军,应当也是想换一条路进攻了。”
    “怎么会突然想到从峡林城入手?这支革朗军的将领是谁?”少微问。
    华苍蹙眉道:“木那塔。”
    十日后,木那塔再次打了长丰一个措手不及——
    峡林城被攻陷了。
    华苍这边已经提前出发要去拦截革朗援军,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峡林城守将的头颅被悬在高处,城墙上插满了鲜红的鹿角旗。
    这一次的失利,将长丰再次拖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以往的交战来看,革朗军对长丰境内的地形并不熟悉,更何况是峡林城这样山势奇特又易守难攻的地形,可这次他们怎会一下就切入护国军守卫最薄弱的地带,从而长驱直入?
    驻守尧州的裕国公被革朗大军牵制着无法脱身,只能发来紧急军令,要他们务必守住冕州最后的防线,峥林城和峙林城决不能再有闪失。
    当夜,身为峥林城参军的赵梓前来,有意与峙林城联手,共同对抗木那塔。
    赵梓比在司天监时晒黑了一些,整个人也被磨砺出了些许戾气。
    不过他还是谨守着那套宫廷礼节,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
    少微扶他起身:“不必拘礼,赵参军连夜赶来,有何要事?”
    情势紧急,赵梓直截了当地说:“殿下,木那塔绝不可能仅凭运气就挑中了那样一个进攻路线,下官从小在冕州长大,峡林城的地形之复杂,倘若不是有极其熟悉的人指路,进了山都可能会绕不出来,更遑论直接找准护国军守卫的缺口。”
    “你的意思是?”
    “冕州有奸细!”赵梓忿忿道,“那个奸细透露给木那塔足够的讯息,才会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峡林城!”
    这个可能性少微不是没想过,然而眼下战场一片混乱,如何能分辨出谁是奸细?
    “难道是峡林城中的护国军将士吗?可我听说那个木疙瘩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此时华苍打断了他们的猜测:“未必是奸细。”
    少微和赵梓同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