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_分节阅读_349
时人对这些习俗小物总有些美好的愿景,譬如吃立夏蛋就会平平安安,挂上立夏蛋会受夏神保佑,就不会苦夏。还有诸如吃立夏饭、饮立夏茶之类的说法,总之都是大家对好日子的向往,虽然有些说法很没有根据,但对当下的人们来说却是一种寄托,也就没必要纠结是不是迷信了。
余锦年将蛋塞好,问及穗穗还没睡醒,便拿了几个交给清欢,叫她一个挂在穗穗的帐子上,一个挂在穗穗脖子上,剩下的便让她拿去赠人。园子里是有些小僮的,虽然年岁都比穗穗大一些,但在余锦年眼里也都是孩子,既是要过立夏,自然不能让那群孩子们失望。
送了园子里的小僮,竟还剩下了好几个,余锦年又给闵懋和他那两个侍卫都一人分一个,之后想了想,拿起一个挂在了闵雪飞胸前。
闵霁一回神:“何物?”
“立夏蛋,没玩过么?”余锦年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转着一颗白蛋,“来,敲一下,若是你把我的蛋敲碎了,就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哦!”
闵霁抬手要摘:“我为何要与你玩这种低劣的游戏。”他将蛋自脖子上摘了,愣在手里把玩一阵,不知在想什么,过后竟没有将蛋放回桌上,就那样握着不了了之了。
倒是一旁的闵懋傻里傻气地,与诗情画意斗蛋顽,最后大获全胜,还拿到余锦年面前炫耀。
坐了会儿,池上起风了,余锦年让人将花厅四周的竹帘放下,并抬了红泥小炉上来,给众人煮茶喝。既是他来煮,自然不可能煮寻常茶水,且就茶道而言,他也不敢在闵霁面前卖弄,便说了几味药材,叫小厮跑腿去拿。炉上水沸开,他稍减了些火,才向茶壶中投入十几颗五味子、几来片党参、六七粒麦冬,微煮一会儿,再用茶匙舀一匙新制的茉莉香片,滚一个沸开。
白瓷小茶盏里各丢几朵今季新摘的鲜茉莉,金黄茶汤注入,白色小茉莉在热水中徐徐展开,沉浮几许,慢慢漂浮在茶面上。香气四溢,汤色清澄,且又有补益元气、养阴健体的功效,闵霁这般大病初愈者可饮,其他身体康健的人也并无禁忌。
正斟着茶,季鸿回来了,听闻一众人都聚在照水花厅,连“奉旨养病”的闵霁都在,他朝服还未褪便直奔莲池而来,远远地便闻到了随着清风飘来的茶汤幽香,便知定是自家的小神医在施展拳脚了。候在厅外的小厮正要出声,他抬手止住了,接过递上来的湿手巾擦净双手,悄无声息地迈进花厅去。
低头见到少年肩头歪斜着披着件儿朱衫,衣角逶地,被那只胖猫儿压在身下做睡垫,他自己则单手撑着腮帮,眼底含笑地听闵懋吹嘘,讲他二哥在说书先生嘴里是如何一个忠君爱国的形象,继而就讲到余锦年是如何医术超绝——这事早在他们几个从行宫回来前,就已传得满城风雨,只是世人不识真想,又杜撰了许多,以至于连宅在府上的闵懋都听说了这事。
当日在热谷行宫,多得是各家的子弟,这消息究竟是从谁那儿漏出去的,已经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天子遇刺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所以大家也只敢讲一讲闵雪飞的英勇,别的不敢编排。但若是一桩奇事里没有什么讲头,那就是说书先生的无能,所以讲来讲去,这故事就往那唯一一个颇为神秘的“江湖郎中”身上引了。
余锦年听那群无良先生们都快把他说成是个点石成金的神仙,还又不知是哪位好汉,竟把他在信安县那点治病救人的事儿都给扒扯了出来,再好一番添油加醋,故事奇得连余锦年自个儿都听不下去了。
季鸿过去抚了抚少年的肩,余锦年猛一抬头,没想到他突然回来,还怔了片刻,忙叫闵懋不要讲了,丢死人了。正要站起来,衣摆还被胖猫压着,他一个踉跄栽进季鸿怀里,却被季鸿顺势捏着下巴,拿宽大的朝服袖子一遮,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花厅里都是自己人,都知道他俩之间的这点“勾当”,便是闵懋也都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反倒是平素最淡定的闵雪飞,怔怔地直了眼,极不自然地抿着唇。
季鸿转头看见他,见他脸色仍旧苍白,提起道:“出宫时巧了,遇上连少监办事,他还问起你如何了,说起昨夜——”
没说完,闵雪飞一惊一乍地扬起头,又慌里慌张地挪开视线:“什么昨夜!昨夜什么事也没有,我回去便歇下了!”
“……”季鸿停滞片刻,又继续说完,“他说昨夜匆忙,忘了提醒下人要盯着你吃药。你以为是什么?”
余锦年也纳闷地回头看他。
今天的闵二公子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没什么。”闵雪飞郁郁地面向莲池坐着,半晌听季鸿没话再讲,竟去与那少年打情骂俏去了,又忍不住转头试探一声,“没别的了?”
“嗯?”一只小白茶盏,被他们两个暧昧地包在手里,季鸿正伏下鼻子去仔细嗅闻茶中的香味,听到闵雪飞这么问,不由疑惑,“嗯,他只说了这些,还当有些什么?”
闵雪飞转过去,盯着面前的池塘看了好大一会,眉头渐渐锁紧,竟自个儿生起闷气来。回头看到季鸿与那人你来我往甚是亲密,有说有笑贴着同一个杯子饮茶,他便觉得嘴疼,尤其是那晚被人啄过的嘴角,更疼,连着刚愈合的胸伤都一阵抽抽。
余锦年抱着猫,耐心地捋着它的毛,闲懒地倚着季鸿,一只眼睛半眯着观望在那儿自我纠结的闵二公子,觉得他甚有意思,甚至想剖析一下他那颗七巧玲珑功利心,是不是真如京中传闻的那般,只爱权势不爱美人,且“为国为民、大公无私”。
茶快饮尽,闵懋等人一块去溜园子了,清欢则去照看穗穗,连季鸿也回房去更衣。
花厅里只有他与闵雪飞两个人,一个撸胖猫,一个品锦鲤。
良久,久得余锦年快睡过去,闵雪飞才动了动他那坐到僵硬的身子,他那一贯坚持的风度绷出了一丝丝的裂缝,那张伶牙俐齿狡辩满朝文武的嘴竟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你们、你们这样的,是不是……”
余锦年睁开眼,反问道:“咦?什么叫我们这样的,我们哪样的?”
“……”
余锦年忙笑:“抱歉抱歉,二公子你讲,你继续。”
闵雪飞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闭上嘴:“算了。”
余锦年:“……”
——
接后几日,只有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闵三懋,会时不时跑到金幽汀找乐子,又或者到重新开张的三余楼去蹭饭吃,而他二哥则是一连数日都没了动静。据闵懋说,这位闵二公子是伤没养好,反养出了不知哪门子的心病,日日闷在房里面壁思过,最近两日更是甚至性情大变。
问及是如何变。
闵懋道是将院子里的小厮都调了出去,反点了一堆腰肢婀娜的侍女来日常伺候。
余锦年心道,那这可真是大变了,京城谁不知道闵二公子是“事业未定,何以家为”的典型代表,京中多少穷困书生都以他为标榜,来安慰自己不必太忙着娶妻,如今连闵霁都沉迷起了侍女,那可真是世风日下了啊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