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漫长的红灯过去，车子重新发动驶过了斑马线，莫榛才缓缓开口：“除了让她回去，我还能怎么做？”
    是的，他别无选择。
    师父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玻璃。那上面隐约倒映着莫榛的侧脸，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忧郁。
    忍不住轻叹一声，师父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从他第一次见到莫榛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注定会有一劫，桃花劫。
    其实就算不会看相算命，光以莫榛出众的相貌，就有不少人说过他必定会命犯桃花。
    但偏偏莫榛这个人，不容易动心，更不容易动情。所以那些命中的桃花还来不及朵朵开，就挨个凋谢在了莫天王高冷的画风下。但只要他一旦动了心用了情，便是难逃这个劫数。
    “听说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莫榛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对师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一辆车从对面疾驰而过，莫榛有些机械地操纵着路虎，他甚至不知道下个路口该左转还是右转。
    师父用余光瞟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莫榛，淡淡地询问道：“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这句话就像个诱饵，总会有鱼儿轻易咬钩。
    “看她？”莫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他可以去看她吗？他记得向云泽说过，她是在中心医院。
    这个念头还没过完脑子，手里的方向盘已经生硬地转了个弯。要去中心医院的话，这个路口该右转。
    察觉到车子的突然变道，师父忍不住闷笑了一声。情果然是这个世上最难参悟的东西，他能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a市中心医院从来不缺生意。即使在是其他公司都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大面积裁员的时候，它依然可以人满为患。
    莫榛将外套的衣领立了起来，从后座拿过了鸭舌帽，又翻出了大墨镜，把自己搞得像个变态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是有个口罩的话就更好了，不如让师父先去医院里买一个？
    莫榛看了师父一眼刚要开口，对方就率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问她的病房。”
    莫榛一边捣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有些别扭地说出了两个字：“黎颜。”
    这个名字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涩口，阿遥要比这个好听多了。
    在一楼问讯处问到了黎颜的病房，师父走到前面拐角处，对等在角落的莫榛说了个数字。楼层并不算太高，莫榛为了保险，选择了走人间稀少的楼梯。对于这点师父颇有微词，他觉得莫榛这种行径根本就是在虐待老人。
    可惜老人也有好奇心，他跟在莫榛的身后，走得健步如飞。
    黎颜的病房在走廊顺起的第三间，房间宽敞明亮，还是个单人间。在医院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住到这样一个单人间，看来黎颜的家境还不错。
    病房里除了黎颜没有别人，莫榛静静地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上去比阿遥消瘦了不少。埋在左手背上的针尖，上面贴着几条白色的胶布，高高挂起的点滴正在一滴一滴地做着自由落体。
    莫榛的眸光动了动，她看上去很虚弱，和照片上那个笑容洋溢的女孩有着天壤之别。
    “不进去吗？”师父蛊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感觉就像是住在山上的山精妖怪化身成了绝世美女，诱惑着无知的书生跟自己回家。
    她就在那里，只要莫榛走进去，就能够碰到她。
    可惜这一次莫榛没再咬钩。
    “走吧。”不知道站了多久，莫榛终于说出了两个字。师父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莫榛跟在他身后，最后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离开的时候，两人依然走的楼梯，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向云泽才从走廊另一端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虽然莫榛刻意做了伪装，虽然他离得比较远，但他不会看错莫榛。
    眉头不经意地往眉心聚拢，向云泽站在原地，看着莫榛消失的方向出神。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刚才站的位置是黎颜的病房，虽然自己跟他提起过黎颜的名字和中心医院，但他不认为莫榛会闲得特意跑过来看她。
    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
    “向公子，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陈清扬推了推面前像个木桩似的杵在走廊上的向云泽，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满满的嫌弃。
    而向云泽却对陈清扬的抱怨置若罔闻，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清扬皱了皱眉，也往向云泽看的地方瞅去。
    除了空空如也的走廊，什么也没有。这人到底在看什么啊？
    很多年后，每当陈清扬回想起这个时候的情景，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把。
    她和莫天王，就这样错过了彼此！
    “喂！”陈清扬收回目光，对着向云泽的耳朵猛嚎了一声。向云泽明显受到了惊讶，整个人都抖了一抖，才转过头去看着陈清扬：“公共场合请不要高声喧哗。”
    陈清扬：“……”
    公共场合也请不要随地石化好吗！
    陈清扬嘴里嘟嚷着什么，绕过木头桩·向，朝黎颜的病房走了过去。
    虽然方医生之前说过黎颜快醒了，可是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也没看出来黎颜到底哪里要醒了。
    陈清扬抱着怀里的包，在病床旁边坐下，向云泽也推门走了进来。
    “你刚才到底在看什么啊？”陈清扬从包包里翻出几颗巧克力，顺手扔给了向云泽。
    “一个熟人。”向云泽下意识地接住飞过来的东西，看清是巧克力后，又扔回给了陈清扬，“我不喜欢吃甜食。”
    陈清扬撇了撇嘴，自己剥开一颗巧克力，扔进了嘴里：“甜食可以激活大脑，你们这些高智商的人不都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