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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沈何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从来了腐国,她不好的预感几乎都应验了。
    ……
    晚上。
    亚瑟在走廊里踟蹰了许久,终于敲响了妈妈的房门,在哈特家的住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他们也必须要学会尊重别人的独立空间。
    “进来吧。”何勉韵匆匆收好手里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调整好了脸上的情绪才让亚瑟进来。
    “妈妈,我周末想去cici那里。”亚瑟进门之后直接对他的妈妈说。
    “亚瑟?”何勉韵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来自己最疼爱的“第一个儿子”。
    虽然已经知道自从半个月前亚瑟跑出去又被小夕找回来之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自己的姐姐。但是何勉韵没想到,除了总是在周五开始收拾行李的弗雷德和凯瑟琳,还有亚瑟也这么喜欢去找小夕。?“亚瑟,我记得你周末经常要去打篮球?”
    “去了cici那里我也可以打篮球。”
    “噢?”何勉韵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即将十二岁的儿子。“亚瑟,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cici的,虽然弗雷德他们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上次你们的争吵就是因为cici。”何勉韵对亚瑟的想法很好奇,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大女儿稳重有余活泼不足,做事情有点滴水不漏的感觉,不太像她,也不太像沈爱民,这也导致了她对自己沈何夕的亲近总是隔了一层。
    亚瑟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他察觉到了自己和小夕之间并不亲近的关系,甚至也为此生小夕的气,所以她才让他们去和小夕多多相处,没想到才两天,自己这个最别扭的儿子已经被收服了。
    亚瑟的脸有一点泛红,表情有一点羞赧:“cici是个很好的姐姐,她对我和弗雷德还有凯瑟琳都很好,虽然我们之前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那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真的很喜欢cici。”
    “你比较……喜欢她哪一点?”哈特太太觉得亚瑟现在这副主动承认错误并且不好意思的样子真是许久不见了。
    亚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姐姐踢人如踢狗……这个肯定不能说,抽人的样子比猫女还帅气……这个还是不能说,踩着坏人的时候骄傲如女王……不,我是个爱护妈妈心脏的好孩子……背着自己的时候让人感觉很温暖……我才没有把鼻涕眼泪流到她身上呢!
    很温柔……很爱护我们……同时充满了……勇气,性格很好……”亚瑟牙疼地罗织着自己也不语言来夸赞自己的姐姐。
    何勉韵忍不住笑了:“亚瑟,你把cici说的好像公主一样。”
    亚瑟涨红了脸,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有一句能说的了:“cici做的东西好吃。”
    何女士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的左手攥了一下拳头,像是把澎湃而起的复杂情绪压制在手心里:“亚瑟,我会考虑你的申请,但是你这个星期剩下的几天不能再做出什么让爸爸妈妈觉得为难的事情了。”
    “好的,妈妈。”知道周末有机会去找cici,亚瑟心情愉快地打算离开妈妈的房间。
    “等等,亚瑟,cici的功课很忙,你尽可能别让她浪费时间做吃的,你们都注定应该是更高层次的人。”
    亚瑟心情愉快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是很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找cici只是因为喜欢亲近她,吃东西只能说是附带,有没有,关系不大。
    房间里只留下了何勉韵一个人。
    她转身,看着梳妆镜里端庄得体的妇人,她脖子上随便带着的宝石项链,曾经那个最爱她的男人倾家荡产也换不回来。
    就因为他是个厨子!就因为他是个厨子,所以他死了!
    厨子!
    厨子!!
    厨子!!!
    何勉韵狠狠地把桌上的首饰盒摔到了地上。
    “你已经毁了爱民毁了大朝,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小夕!”
    那天深夜,她终于照着号码纸条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鱼水饺
    天还黑着的,沈老头就穿着军大衣拖着鞋子出了门,没办法,前几天他孙子怕他闷的慌,又从别人那里抱来了一条小狗,才两个多月的小洋狗,巴掌大小,蹲在院子里都能被猫给挠了。老头子没办法,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狗被欺负死,只能天天抱着搂着,任由小狗哼哼唧唧地腻歪在他身边,被黏糊烦了,沈抱石干脆给小狗起名叫小腻歪。
    两个月的小狗就像是还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一大早就吚吚呜呜的叫了起来,可怜的沈老爷子起来披着外衣抱着狗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小腻歪还是小可怜一样地低低叫着。
    沈抱石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小祖宗你这是饿了呀?
    “小腻歪!跟小夕小时候一样腻歪!哼唧哼唧的小祖宗!”
    厨房里空空如也,沈老爷子就只能穿好了大衣顶着风往店里头来。
    小腻歪躲在他的大衣里头,就一对小耳朵尖儿在露在领口外面,小撮的细毛让风吹得颠三倒四。
    就像过去几十年间的每一天一样,沈家的饺子馆从清晨五点多老板买菜回来之后就开始了一天轰轰烈烈的忙碌。
    沈家的饺子馆有整个太平区最新鲜的肉,最新鲜的蔬菜,和最新鲜的海鲜。肉要用手切成小丁,不捶不剁,保证肉丁本身的鲜嫩和口感,蔬菜清洗干净后控水,同样切碎,海鲜的处理就要更讲究一些了。
    鲅鱼要去皮剔骨,留下鱼肉打成泥,然后调上肉馅儿添水打浆,让整个饺子的味道浑然一体,馅料口感鲜美实在。
    墨鱼要先取出墨囊,里面的墨汁过滤之后调成面皮,留下墨鱼肉打成泥,加点蛋清和胡椒粉调剂去腥。成型的饺子外面是黑的,里面是白的,煮熟之后在用筷子夹开,流出无色透明的汤汁,再就是黑白分明什么都不浪费的墨鱼水饺了。
    虾仁儿和海肠水饺的做法大同小异,用新鲜的材料切成小段,合着肉馅儿韭菜包进饺子皮里面,倒是最简单的。
    沈何朝一个人从车上搬下来半盆活虾,几个在后厨收拾东西的跟刀打荷看见了,都招呼着来搭把手。
    他一边走着,盆里的虾还在做虾生最后的挣扎,把水噼里啪啦地甩到他的脸上,凉凉的。
    小帮工颠颠儿迎了过去,作势要把虾盆子接过来,结果被沈何朝扫了一眼,就立刻闪到一边装死去了。
    没办法,连虾带水少说五六十斤重,加上这个铁盆,六七十斤也有了,师父是天生神力,同事们是五大三粗,就他这幅小身板,真抬了起来还不得栽盆里去。
    小帮工只能鼓着腮帮子拿起扫把呼啦啦地开始扫着地上的水印子,期间沈何朝又带了几个帮厨把小三轮上各种各样的食材都卸了下来。
    看着壮实的汉子们一只脚又一只脚地迈过自己的扫把,小帮工傻兮兮地自己比量了一下脚的大小,然后为自己的长势默哀了一下。
    这一默哀不要紧,他站在中间不动了,搬着韭菜往里走的人直接被挡了下来,搬着韭菜的又挡了身后扛着葱的,扛着葱的别住了门口拎着带鱼的……在最后的沈何朝毫无所觉地往肩上把面粉袋子一抗,下落的面粉袋子被身后那人肩头的鲅鱼盒子一划,面粉就铺天盖地地糊了沈何朝一头一脸。
    正好让沈老头看了一场闹剧。
    “冒冒失失!冒冒失失!”沈老头一边给沈何朝拍打着身上的面粉一边数落着这群不靠谱的小年轻。
    浑然不觉自己鼓鼓囊囊的领口里小腻歪正瞪着眼支棱着耳朵看热闹。
    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大师形象被一条头顶面粉打喷嚏的小狗毁了个干净。
    沈何朝头上脖子上本就出了汗,面粉黏在上面擦擦拍拍的都弄不干净,沈抱石干脆打发他回家洗澡去了。
    几个帮厨扫地的扫地,搬东西的搬东西,只有可怜的小帮工自知闯了祸只能躲到柜台里等着挨训。
    沈抱石还顾不上他,打发了一头白面的大朝,他怀里还有个要吃蛋黄的小腻歪,抱着吚吚呜呜叫着的小狗崽他就蹲在了厨房的门口。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小帮工看了一眼号码……未知号码,踢踢踏踏跑去找师公。
    “师公师公,电话响了。”
    老爷子蹲在墙角里搓着蛋黄:“谁打的,接起来呀。”
    “不知道谁打的。”小帮工挠了挠头,看了眼小腻歪。
    抬头,瞪眼:“号码也不会看么?”
    小帮工又想缩了:“写、写的未知号码。”
    “未知号码?”难道是那个丫头有事儿打电话过来了?
    把手里的整个蛋黄扔地上,沈抱石三步变作两步挤到了柜台里。
    “喂?丫头?”
    “……”
    “丫头?”
    “……”
    “说话呀?”
    “……”
    “……咔嚓,嘟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老爷子仔细看了一眼电话,发现真是对方挂断了,心里觉得不对劲:“一大早来浪费电话费。”
    旁边小帮工抱着小腻歪,一人一狗傻乎乎地看着沈抱石
    “师公,谁的电话呀?”
    “不知道。”
    “原来师公你也不知道啊……”
    “我还没念叨你呢,你看你把你师傅给连累的!还不去后面洗菜去!”
    “哦!”小帮工扭头往厨房里蹿。
    “回来,把狗还我!”老爷子一拍柜台,气势全开。
    ……
    打发了小徒孙,沈抱石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不对劲儿。
    小夕不是打电话不说话的人呀,她得有什么事儿才能别别扭扭地挂了电话呀?
    再说了,死丫头一向报喜不报忧,这么怂的事儿她是肯定不会干。
    那会是谁打的电话呢?
    一代名厨给小腻歪揉着毛,心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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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带着哥哥出去涨见识?就你那把老骨头?”
    “就在省内转转啊,也行,你们让哥哥接电话……你又把哥哥打发走了!”
    “让雷子开车你们坐车去?好,这样不那么累。”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往家里打电话的,我知道你们要外出到年前才回来,每周五还是这个时间你打给我?好的。”
    亚瑟站在沈何夕的身后,听着她用中文低声打着电话。
    表情放松,语气轻快,凭借着自己半吊子的中文,他听见了好多声的“哥哥”……哥哥……?
    扣了电话,沈何夕转身就看见亚瑟背着包站在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