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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节

      这一生似浪涛卷沙,字字无波无澜,却又将方才那股煞气一驱而散,似高山倾塌,轰隆声响压下底下海浪翻腾。而又在浪尽过后平息无波。
    秋明月扬眉,抬头看去。却是那章王世子司徒睿。之前进门的时候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如今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少年生得芝兰玉树,风姿独佳。隐约有翩翩公子的儒雅,眼神温和却又深邃似海洋。剑眉斜飞入鬓处,勾勒的脸部线条柔和似杨柳。一张脸尤为白皙,因此那一抹淡薄如樱的唇就显得尤为亮色。
    他身子俊秀,银色的衣袍穿在身上似乎有些大,看得出他极为瘦弱,然而却不给人读书人的文弱之感。
    见她看过来,他似乎怔了怔,而后立即别开眼,耳根子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直接延伸到脖子,更添风韵。
    秋明月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男子确实出众,但是在见识过凤倾璃和凤倾玥两种极致的美和风华绝代以后,其余的男子即便再出众也不至于让她侧目惊艳。
    然而此刻,她盯着司徒睿脸颊上那一抹红晕,想起与凤倾璃初始的时候。他连不小心抱了自己一下都会脸红,活像个纯情的懵懂少年。
    嗯,那个时候他的确很纯情。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这一声极为清浅,然而在这一刻静寂的大厅内却又极为突兀。
    司徒睿原本是想为秋明月解围的,如今听她笑声,下意识的抬头。见那少女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笑意浅淡凝在唇边,娇艳似蔷薇。
    他怔了怔,心口猛然一跳,然后立即撇开头去,脸却更红了。
    秋明月笑声方起又变为黯然,自然没有注意到司徒睿的神色。
    “我在大昭呆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来西戎,对西戎的一切都不了解。你让我明日拿什么去面对朝中那些大臣的质疑?”
    她声音清淡,却自有一股凌然傲气。
    燕居淡淡道:“早些年你祖姑姑书房里那些书你都白看了?我西戎人文地理政治军事,你当真什么都不懂?”
    秋明月不语。
    “都到这个时候了,别给我装,我的耐心有限。”燕居的声音冷而沉,“如今你父皇身子越发不好,需要你继皇太女主持大局。还有你五皇姐,她在大昭的时候刺杀你,你是正宫皇后所处,我西戎唯一嫡系皇室血亲。你那些庶出的哥哥姐姐都不如你尊贵,她胆敢刺杀你,就得付出代价。”
    “尊贵?”
    秋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穿越过来从十二岁走到十五岁,从扬州走到京城秋府,再从秋府踏进荣亲王府。从一个外室之女,一步步坐到荣亲王世子妃。从低贱,走上高贵。
    然而此刻,燕居却告诉她她是西戎皇室唯一嫡亲血脉,天命尊贵。
    呵呵,在此之前。她所有的高贵,都是踏着别人的鲜血换来的。如今就凭这个女人一句话,她就理所当然的麻雀变凤凰,一朝成了公主,甚至还有机会坐上西戎的女帝。
    何其讽刺?
    “我的尊贵,早就在十几年前被人践踏成泥。”
    她声音幽幽如云,又似历尽沧桑怆然而凄清。不过十五岁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却似比那佝偻老妪更加沧桑,让人一眼即痛。
    “国师。”
    司徒睿垂眸掩下眼底神色,道:“公主路途劳累,的确不适合此刻进宫,不如就让公主在章王府暂住些时日。等陛下龙体好转,再宣召公主进宫吧。这段时间,也好让公主先适应适应,日后定能如鱼得水。”
    秋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燕居也看着司徒睿,眯了眯眼,又看了眼身侧的秋明月,似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时章王也抱拳道:“国师,公主方才回国,想必对西戎的一切都很是陌生。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国师刚刚回国,朝政军事都等着国师整顿。趁公主如今身份还未暴露,国师才不至于瞻前顾后。”
    孙嬷嬷站在秋明月身边,也想劝诫。不过也知道此时她不便开口,只默默站着。
    燕居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点头。
    “好吧。”
    孙嬷嬷松了口气。
    燕居站了起来,“你就暂住在章王府,如果要出门记得戴面纱。还有我留给你的黑龙暗卫,让他们时刻保护,不…”
    “是不是连我沐浴他们也得守在我身边?”秋明月突然开口,惊起了一片诧异。她却似仿若未觉,嘴角又勾起淡淡讥嘲。
    “西戎民风开放到连男女主仆沐浴更衣都不避讳的地步了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章王妃怕她激怒国师,连忙想要圆场。
    “公主您身份高贵,万万不可说…”
    燕居衣袍一展,怒哼了一声。
    “堂堂公主,竟出如此轻浮之言。你这些年学的礼义廉耻都哪儿去了?”
    她一怒,厅中所有人都跟着呼吸一紧。
    “国师…”
    司徒睿忍不住开口,秋明月却波澜不惊。
    “国师不是一向看不得大昭那些酸儒的礼仪么?不是最崇尚西戎的民风淳朴明朗开阔么?我不过正在适应而已,难不成也错了?”她声音寂静而冷清,淡漠又带几分讥嘲。
    “你——”
    燕居似乎怒极。
    “国师息怒。”
    章王总算看出这对师徒似乎有心结,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打起来,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公主还年幼,您莫要怪责。”
    “年幼?”
    燕居冷笑一声,“在大昭,十五岁都能做母亲了。”
    “自然。”秋明月却微微的笑了笑,“你若不带我来西戎,说不定我很快就有孩子了。怎么说,我已经嫁人一年了,不是吗?”
    章王等人并没有惊异。早在燕居带着秋明月离开大昭的时候她的身份就已经传遍天下,她在大昭有夫婿一事自然也是众所周知。而且她的丈夫还对她百般怜爱,千般呵护。如今见她这般郁郁寡欢,想来对她的夫君还念念不忘,伤情所致吧。
    燕居算是看明白了,秋明月就是故意要气她的。深呼一口气,她口气柔和了下来。
    “我是为你好才让人保护你,虽然你刚踏入西戎就住进了章王府,没人见过你。但是你要知道,当日我将你从大昭带回来,你的身份早就传遍各国。如今只要你走出去,让人见了你的容貌,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她眉眼沉定,眼神冰冷而凌厉。
    “这一路而来你整日不问世事,便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途中追杀?为了一个男人,你当真要自轻自贱以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沉怒。
    “你要记得,你是西戎皇室血脉。大昭皇室凤族,乃是你的仇人。”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让我接近他?还让我嫁给他?”
    秋明月眉眼陇上一抹暗沉,声音静而冷。
    “呵~也对,你惯会做的就是过河拆桥。什么公主?不过也是你手中一颗棋子而已,不是吗?”
    “秋明月!”
    燕居怒吼,浑身真气一放,桌椅板凳都震了震,却没有裂开。显然她虽然怒极,却还是略有收敛的。
    章王又是骇然又是惊异,惊异秋明月对国师的挑战和漠然,更惊异向来不假辞色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此刻对这少女几次三番的动怒,却又始终克制。
    无所不能的国师何时这般吃瘪过?
    秋明月讥诮一声,“国师是西戎的顶梁柱,嗯,如今也就抵得上半壁江山了。既然如此,国师还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寻我这个什么公主回来又有何用?不如自己——”
    “够了!”
    燕居终于忍不住一甩袖,她方才坐的凳子刹那成为飞灰。可见其功力深厚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大厅瞬间一阵静默,沉默的空气里有一种肃杀的因子在流转。
    秋明月却是看着满地的灰,眼神有些深。
    须臾,燕居才平复心中的怒意。
    “我知道你怪我拆散你和凤倾璃那小子,但是我可没拿着刀逼你脱下那身世子命服,既然你当初说了哪些话,如今又何必再跟我拿乔?”她冷冷的视线如冰雕,而后又低低道:“或许当初我不该让你去接近那小子。”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缓和。
    “留下黑龙也只是保护你的安全——”
    “监视就监视,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秋明月声音比她更冷。
    “公主,国师一片苦心,您就少说两句吧。”章王有些头疼,眼前这个公主可不是善茬,国师更是不好对付。这两师徒如此水火不容,连累的可是他们身边的这些人啊。
    燕居回头,沉沉的看着她。
    秋明月毫不避讳的迎上去。她不会让燕居借着保护的名义派人时刻监视自己,哪怕置身危险致之中,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怀了凤倾璃的孩子。那些所有的刀锋剑火,都没有这个女人可怕。
    对视了半晌,燕居转过了头。
    “你究竟想要如何?”
    “撤销那些暗卫,我不需要。”
    “我说了那是保护你的安全——”
    “你难道质疑你唯一继承人的能力吗?”秋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站起来,声音仍旧寂静而冷清。
    “还是不相信自己?”她眼中泛起自嘲和悲凉,“我不过一柔弱女子,又刚刚到西戎,没有丝毫根基势力,就算有三头六臂,还能撼动得了你这个在西戎人人爱戴举朝上下人人畏惧的国师?”
    激将法对燕居未必有用,但是燕居应该也知道。既然要她继承西戎帝位,就必须历经风雨。温室里被人保护的花朵,是没资格风临天下的。
    果然燕居顿了顿,而后脚步不停的向外走。
    “好,如你所愿。就让本座看看,这些年你成长多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身影已经消失。
    秋明月如失了所有力气般向后靠了靠,无人看见,她手心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公主。”孙嬷嬷低声道:“国师已经走了。”
    “她走了,不是还有你么?”
    秋明月冷冷开口,声音讥讽而厌恶。
    “也难为你了,连我都骗过去了。”
    孙嬷嬷身子一僵,而后立即跪下。
    “老奴本为君瑶长公主的暗卫,当初奉长公主之命照顾七公主,虽有隐瞒,却从未有背叛。公主若是不解气,老奴愿以死明志。”
    她说完立即就抬手劈向自己天灵盖,目光决绝。
    大厅里想起一片惊呼声。
    秋明月衣袖轻轻一挥如一道罡气挡在她面颊和手之间,而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抬头惊异的看着冷若冰霜的秋明月。
    “要死也别在我面前死。”
    秋明月淡定不惊的弹了弹衣袖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吐出的话仍旧云淡风轻。她已经站了起来,瞥都没瞥孙嬷嬷一眼,径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