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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懂得什么是封号吗?”
    福欣立即点头,小大人儿似地说道:“懂得,有了封号就有了封地,母后说福欣可以让宫人在封地上种好些吃的,自己吃不了就给百姓吃。”
    穆书榆听完抱起福欣就笑开了,一个劲儿夸小丫头聪明懂事,福欣见自己将太妃哄得这样开心,靠在穆书榆怀里也捂着小嘴儿乐。
    原来她并不总是冷冷的,秦承释站在院外看着笑个不停的穆书榆,方才知道何谓顾盼之际,明艳照人,美人虽见得多了,却不及平庆王太妃这一笑倾城,也很少有人能美到冷凝时沁人魂魄,开怀时又似阳春白雪暖人心房。
    “皇上。”穆书燕见秦承释站着不动,便开口唤了一声,她站在秦承释和一堆人后面,因此并未看到院内的情景。
    穆书燕是非常高兴的,用早膳的时候秦承释突然说要和自己一起来见皇后,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更别提到时遇见给皇后请安的其他妃嫔时会是怎样神气了。
    秦承释回过神儿,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院子,这时穆书榆也看到了秦承释,同时也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穆书燕。
    这真是好现象啊,只要书燕能得宠,不用专宠,只要能经常侍寝,自己呢在皇后跟前多努努力,相信不久书燕就不会只是个充华了。
    “给皇上请安。”穆书榆屈膝行礼。
    “给父皇请安。”福欣则是跪在了地上,等秦承释点了点头,乳母随即起身将公主抱走了。
    “太妃,朕已说过,千万不要再如此客气,快起来。”
    秦承释说完不等旁人伸手,他自己则是快走两步到了穆书榆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穆书榆有些吃惊,屈膝礼已是从简,如何能再不客气,皇上还亲自搀扶自己,这如何使得?不过虽然意外,穆书榆也只当秦承释是爱屋及乌了,起身之后就赶紧不着痕迹地避开。
    见穆书榆又变成冷冷的样子,秦承释更觉难耐,只想再瞧瞧她笑着的样子。
    “太妃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见了朕便不喜了?”
    穆书榆微愣,不知如何回答,哪有这样问的,再说自己还是长辈,就更不该如此问话了。
    犹豫间穆书榆斗胆瞄了一眼秦承释,发觉这位皇帝正盯着自己笑,面容那叫一个亲切,只是眼神儿怎么看起来却带着那么点不正经呢!
    ☆、第4章
    看了秦承释的眼神,穆书榆心下有些惊疑,她知道自己的样貌不俗,但对于见惯了各色美人的秦承释而言应该并不算稀奇啊,何至于就这样看着自己,也许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天子问话不能不答,穆书榆只好说道:“臣妾见福欣懂事乖巧才一时忘形,面见君王必当肃穆端庄,方才是臣妾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太妃何罪之有,你与朕本就是至亲,如今平庆王去了,朕自当为太妃解忧才是。”秦承释看着穆书榆只是笑,赵辉已然是死了,穆书榆自己当然要好好照料,莫让这朵面若芙蓉贵若牡丹的绝世之花飘零凋谢了才是。
    正说话间,皇后郝氏已经是带着一众过来请安的妃嫔迎了出来,一大群人纷纷跪地请安。
    “都起来吧。”秦承释随口说了一句便往皇后的正殿走了进去,等他坐好了,皇后也在旁边坐好,穆书榆和其他妃嫔才又按位份落座。
    “皇上今天兴致这样好,这个时辰就到臣妾这里来了。”皇后给秦承释奉茶笑问。
    “昨天朕在玉充华处歇了一晚,玉充华想过来见见太妃,正巧朕也多日未曾过来看看皇后就一起过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要时常注意保养,不可为一些小事过于认真,有什么烦心事只管说与朕听,朕给你作主。”
    郝氏听着秦承释的关心,内心既激动又高兴,面上仍是端庄:“臣妾知道了,谢皇上体恤。”
    穆书榆趁着帝后两人寒暄之际,朝坐在末位的穆书燕看了过去,只见刚才还气势高昂的穆书燕脸脸上已是带了失落,这也难怪虽说秦承释带着她一起到了皇后这里是很风光,只是一落了座就看出位份高低了,方才的得意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朕昨晚去玉充华那里,未见太妃,听玉充华讲太妃是到了皇后这里,不知何故?”秦承释语气一转便又对了穆书榆。
    穆书榆收回目光,只觉这个问题更难回答,说出原由来未免尴尬。
    皇后解围:“回皇上,太妃到臣妾这里来一是陪臣妾说说话,再一个太妃甚是喜欢福欣故而常来,昨天时辰晚了,怕打扰皇上安歇,所以才留宿在臣妾这里。”
    秦承释点头:“皇后想得周到,正好今儿个人齐全,朕有话要说。平庆王太妃,乃朕表叔遗孀,论辈分除了住在外面的高太妃和其他先皇留下的人不算,现在宫里朕只有太妃一位长辈,表叔在时朕便思虑不能经常见面厚待,如今太妃既在宫里,朕只嘱咐你们要待太妃以上礼,解太妃之烦闷便是为朕分忧,如若谁惹太妃不痛快,便是与朕为难,懂了么?”
    众人见秦承释突然如此严肃地训话,都有些惶恐,齐齐起身行礼遵命。
    “朕既然如此说,那便从朕开始做,玉充华品性仁厚且为王太妃之妹,位份不可过低了,皇后也在今天朕便进封玉充华为玉昭仪,赐和宁殿居住。”
    这就是正式将和宁殿赐给穆书燕住了,而且一下子从妃嫔末流直接进封到了从三品的位置,这也太快了!所有人都惊叹着穆书燕的好运,又想着里面的原委,看看自己差在哪里,人家又胜在哪里。
    穆书燕惊喜异常,皇上不仅让自己随驾一起到了皇后殿里,还当众封赏自己,这份荣耀和脸面太难得了,于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起身跪地谢恩,表现得落落大方。
    起身之后,不无激动地看了自己的姐姐穆书榆一眼,只见穆书榆也正看着自己微笑,在回以一笑之后又坐到了已经被宫人提到中间位置的坐椅上。
    果然一进封充华太妃便高兴了,秦承释余光瞄见脸上又有了笑容的穆书榆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奏效了。
    “朕还有事,你们自己找乐子吧,皇后让人今晚在紫香阁设宴,朕要宴请太妃。”郝氏连忙答应,一行人又起身恭送秦承释离开。
    秦承释走后,其他妃嫔纷纷给穆书燕道喜,唯淑妃与文妃未动,淑妃还好只是与皇后说话,文妃便不同了,嗤笑一声道:“书燕妹妹当真高明,只一晚便哄得皇上这样高兴,听闻玉浮有奇书专写些后宫妙用之术,不知妹妹可愿意拿出来与姐妹们分享?”
    其他人听完都笑而不语,这文妃分明是讽刺穆书燕用了狐媚之术,顺带着连玉浮国也贬低了进去。
    皇后郝氏眉头微皱:“文妃慎言,皇上的旨意你没听清楚?太妃还在这里你就敢口出不逊。”
    文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平庆王太妃一块贬损进去,立即起身请罪。
    穆书榆却不在意:“未进宫时便已听闻文妃娘娘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玉浮并未有何奇书,想必还是玉昭仪合了皇上心意吧。”
    文妃听后只福了一福,又瞪了穆书燕一眼才没好气地坐了回去。
    皇后遣散众人,只留穆书榆与自己说话。
    从皇后处出来后,文妃便去了淑妃处。
    “这穆书燕真是好手段哪,只一个晚上不但正式的宫殿有了,连位份也提得这样快,姐姐可知晓这里面的原委?”她确实是想不明白,本来侍寝一次之后就不受注目的穆书燕怎么会有这样的际遇。
    淑妃轻笑:“这你还没看明白?皇上昨天晌午是怎么去的和宁殿,不就是遇到了太妃嘛,平庆王还在时皇上就多加礼遇,续弦时还特意在虞阳安排了大婚典礼,又派人四处去寻人,可见是重视这个表叔的,更何况平庆王本就是先皇舅父之子,对先皇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能不在意?平庆王四处游玩,皇上想尽点孝心也没个机会,如今又这么突然没了,皇上自然要高看穆书榆,她们穆家姐妹两个无非是占了平庆王太妃这个身份的便宜。”
    文妃点头,然后又气道:“我只是看不惯穆书燕得意的样子,跟着皇上去了皇后那里有什么可神气的,无非侍寝两次便这样目中无人,将来说不定要怎样的猖狂呢。”
    淑妃看着一脸怒气的文妃叹气:“可不是,穆书燕有平庆王太妃这个保护伞,咱们再急也是没办法,我看这以后专宠于皇上都是可能的,妹妹你还是小心些不要得罪了人家,不然可是没好果子吃。”
    “笑话!我堂堂正二品的妃位,她小小一个昭仪能将我如何,我不找她麻烦她就应该烧香了,难不成我还得恭敬着她?就算是有她姐姐依仗着,也没有王太妃能干预后宫之事的道理,再说王太妃虽是皇上的长辈,那也是名外戚,我可是皇上的人!”
    淑妃仍是摇头:“妹妹,你怎么还想不明白,这事儿不是你不招惹她们就能了事的。你想想平庆王可是病死在了你们纪国,难保王太妃不将医治不力、年少守寡的憾事迁怒到你身上,要我说你呀还是收敛些,躲远点儿方为上策,太妃虽是外戚可皇上是一心要将对平庆王的孝心移转过去,我看穆书燕可是要凭着这个姐姐飞上枝头了。”
    文妃听完恨得直跺脚:“幸好有姐姐提醒,要不我哪会想到这一层,那个穆书榆明明是她自己命不好,先是嫁不出去,现在又守寡,还想将这事儿硬赖在我身上,她也不想想要是没我们纪国平庆王的尸首都不一定扔在哪儿呢。姐姐不必担心,我已是想明白了,穆书燕要是发迹了肯定是要对付我的,不如我早些提防,我就不信以我们纪国之力在皇上心目中抵不过弹丸玉浮!”
    送走文妃,淑妃的贴身宫女知卉给她换了杯茶,奉承道:“娘娘真是有大智慧。”
    淑妃轻蔑地说道:“段香萱就是个炮仗,点火就着,正好为本宫所用。穆书燕不足为惧,只是穆书榆顶着个平庆王太妃的名号才是难办,玉浮以为豁出去一个嫡长公主就想自保,真是笑话,迟早是我岩炙的囊中物。”
    “可不是,皇上待娘娘这样好,后宫中虽然妃嫔众多,可除了皇后您就是独一份儿了,什么好东西不是仅着您先挑,更别说皇上对娘娘的娘家岩炙有多照应了,哪次不是都依着您的心意。”
    淑妃笑了:“你惯会说话,这坠子赏你了,好好为本宫办事,好处多着呢。”
    “是,奴婢为娘娘之命是从。”知卉是庆幸自己跟对主子的,以和羲后宫的规矩,凡他国送进来的公主世家之女,无论位份多高都不允许自带伺候的人进宫,所以一应奴役均出自和羲后宫,这样被随意分配的宫人要是能摊上一位得宠的主子,那一应事宜自是不必说了,以自己为例能贴身伺候淑妃这样位高得宠的妃子,平日里在宫中行走时谁见了不是客气地招呼两句,更别提有事求见的人给的好处了。
    穆书榆直到皇后午歇后才回了和宁殿,与穆书燕一起庆祝今日之喜。
    “妹妹,皇上已经是对你上了心,你定要好好把握,不可任性为之,今晚要是有机会再能让皇上留宿一晚就更妥当了,我在这儿多有不便也不能总去皇后宫中借宿,依我看今日晚宴后趁宫中未落锁之前我便回王府去,你新得进封,我不能久留宫中惹人非议。”
    穆书燕有些舍不得:“我能有今日之荣耀,还不是全凭姐姐之力,本想姐姐能多陪我几日,也好再教导教导我,不过姐姐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就不强留了,我让人给姐姐准备了几件首饰姐姐等丧期过后再戴着玩赏。”
    穆书榆知妹妹想表达谢意,于是也不拒绝,直接说好。
    两人说笑之际,已是有皇后及诸嫔妃差人送来了贺礼,更有亲自前来道喜的,穆书燕赞美逢迎的话听了一箩筐,饶是再自重也不免面露得色。
    到了傍晚时分,凡是有头有脸的妃嫔皆盛装打扮带着宫女太监去了紫香阁,一时间满屋子的珠钗粉黛香气扑鼻,诸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难得她们能这样高兴,本宫也就不拘着她们了,等皇上来了之后再立规矩不迟。”皇后郝氏也觉高兴,饮着茶和穆书榆话家常。
    穆书榆一向好静,在玉浮时有这样的场合她早就以心口疼为理由不到场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这是统德帝为自己设的宴,谁不来自己也不能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跑进来跪地禀报说秦承释已经到门口了。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众人各自整理自己的仪容屏息等着秦承释的圣驾。
    穆书榆也站在了皇后身后垂头等候。
    等秦承释进来后,所有人都一起拜了下去。
    “朕特意不让人提前禀报,为的就是不想让大家立规矩,今天是家宴都起来吧。”
    郝氏笑道:“皇上体恤,可也不能乱了规矩。”
    “皇后说的是,今天是为太妃设宴,太妃就坐在朕旁边吧,淑妃陪在下面。”
    淑妃立即娇笑:“皇上只会在这时才想起臣妾,太妃是客臣妾自当服侍好。”
    秦承释见穆书榆坐在了自己右侧才又笑道:“后宫里谁不知朕的淑妃海量,更何况太妃乃朕的贵客,这陪客之职唯有淑妃当得起啊。”
    淑妃脸色红润,皇上能在皇后面前如此高抬自己,她自然高兴。
    “朕先敬太妃一杯。”秦承释举起了杯。
    穆书榆赶紧端起自己的杯,对着秦承释行了一礼便饮了杯中酒,秦承释见此也全干了。
    正式开宴后,鼓乐齐奏,场中有舞姬纷飞,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
    淑妃先是敬了穆书榆三杯,便暗中给知卉比了个手势,知卉立即往下面走去。
    不多时,就有其他妃嫔轮番过来给穆书榆敬酒,穆书榆苦不堪言,她前世也是有些酒量的,工作方面应酬不少,只是也不曾这样一刻不停地举杯豪饮过,不过今天这种场合事关诸妃面子,不喝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所以只能硬挺。
    淑妃吃了口菜才拍手说道:“哎哟,我今天就不应该坐在这儿,瞧瞧这些人抢着给太妃敬酒,我可不是占着地方儿了,你们挨个儿来吧,我可不讨人嫌了。”
    说着便带着人找别的地方坐了,心中暗笑:先给你点苦头,让你知道本宫的手段。
    方才她给知卉的手势就是让知卉去鼓动下面的妃嫔给穆书榆敬酒,其他妃嫔虽知道这样做非把人灌醉不可,但既是知卉来了那自然就是淑妃的意思了,谁肯为一个外面的王太妃得罪位高权重的淑妃,因此只好挨个儿端着杯过来敬穆书榆。
    秦承释也与几位数得着的妃子饮了几杯,皇后给他夹了菜便不让人再来敬秦承释,自己则是陪着众人慢饮说笑。
    秦承释转身去瞧穆书榆,只见她人已经是半软了还在撑着与人碰杯不觉好笑。
    “你们看不见太妃已经是醉了,还敬什么酒。”
    后面的人听了,立即低头退了下去。
    “太妃可是饮多了酒?吃些菜缓缓,朕让人再端解酒汤来。”
    秦承释看着眼神迷离的穆书榆,见她面色艳若桃李,只觉此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万种风情,说不出的韵味,忍不住挨近了几分。
    “回皇上,臣妾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心中烦闷,还请皇上允许臣妾离席回去歇歇。”穆书榆头昏脑胀地还要守礼,手扶着案几怕头晕失态。
    “太妃想回哪儿去,朕送你。”秦承释心里发酥,不着痕迹地拉过穆书的手,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开了。
    穆书榆努力稳住气息,睁大眼睛说道:“臣妾一会儿就回王府去,不敢劳烦圣驾。如兰,你去和宁殿看看,她们把东西都收拾好没有,趁宫门还未落锁赶紧出宫。”
    秦承释听了穆书榆的话,脸上的笑容减了不少,皇后知道皇上是有多重视这位王太妃,要不哪能让自己亲自设宴,于是急道:“太妃何故这样急着离开,难不成是本宫有慢怠之处,如要有不当之处太妃尽管说来,只这样匆忙出宫,皇上岂不是要怪罪于本宫!”
    穆书榆脑袋不清醒,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皇后的话,她是真想回王府过段逍遥的日子再回来战斗不迟,既然有一辈子的时间,自己总该劳逸结合吧,在这宫里说话处事不是一般的累啊。
    “回皇后,太妃自小便有心口疼的毛病,想是今个儿酒饮得多了老毛病犯了,还请找个安静地方让太妃歇一歇。”穆书燕见姐姐为难,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太妃这毛病要不要紧,可曾看过太医,来人,去召两位太医进来。”秦承释立即担心起来,这心口疼的症候可大可小,为这个送命的他也不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