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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苏依琳笑了,他应该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从没有去想那些就算他们在一起以后会发生的事……
    她站起身,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大概不是那个为你志同道合的人,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而我感谢你的照顾。”
    她的声音很平静,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江清远,我最想对你说的话是谢谢,我一直没有勇气回到这座城市来,你给了我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我一直以为自己害怕这座城市,现在才发现,我只是没有勇气罢了,而现在,我发现我依然爱着这座城市。”
    她穿过走廊,走下阶梯。
    房间里传来一声声物品碎裂的声响,她身形一顿,却没有回过头。
    江清远发泄似的摔了不少东西,她的这些话,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他自以为为了两个人在奋斗,却发现只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而已。
    她走下楼后,也没有说话,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无需对此再说明什么。
    她走出江家,却看到江清弈竟然站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如同早已预料到她会出现。
    她走向他,“是你告诉她我的地址?”
    他笑,算是默认。
    ☆、第十七页:苏依琳清弈
    苏依琳自是不知道江清弈为何要那么做,她也不想过问,那对于她来说,是无意义的事,就像她从不曾希望再遇到这个男人,是的,他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她那时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转身准备离去,他却上前一步将她拦住,“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没见,竟然连一顿饭都没有一起吃,这也太……”他顿了下,“一起去吃个饭吧!”
    青梅竹马,曾是她多么心心念念的一个词,甚至晚上睡觉时,躺在被窝中也会因为这个词窃喜得失眠。因为她在某本书上曾看过,“青梅竹马”的是这个世间最美好也最幸运的感情,那么多的爱恨情仇的故事,作为旁观者都能去羡慕或者嫉妒,也可以去幻想自己也去拥有,但只有青梅竹马,羡慕也羡慕不来,它需要的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老祖宗们的恩赐,否则怎么能够给予身边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她深以为然。
    至于如今,她才知道,所谓的青梅竹马,那又如何,大多数的青梅竹马的故事都告诉我们,青梅嫁了他人,竹马娶了别人,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人生旅途上,最初的那个时间较长的陪伴者,或许因为是最初,才显得有那么点特别了而已。
    “我已经吃过饭了。”她坦然面对着他,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不过一个早已被她划分出自己世界的人而已。
    江清弈笑,“和江清远?”
    她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用的不是“哥”而是名字。这让她有些许的不舒服,因此没有回答,当然连点头也欠奉。
    他却恍然不觉似的,“我不认为你能对着他吃得下饭来……”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似乎……就没有表情,于是不再停顿,“一个并未给与你新生活的男人,也是一个没有将你从过去生活解救出来的男人,他给过你希望,你也对他失望了,他身上有太多的束缚,也许你曾有过期待,但他的行为,无疑中让你那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碎了……”
    “什么时候去学心理学了?”她淡然一笑,“我已经不再对谁有过希望了。”
    “是吗?”他靠近她,以俯视的姿态低头看她,“那你为何要和他一起回来?有着期待吧,才会真答应去见他母亲,以为你从此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却发现那只是另一个你不想进入的深渊罢了……”
    她退后一步,“你调查我?”
    从江清远的行踪,从而去调查她的过往,当然了,信息不全,只能知道她与江清远之间的故事,不算特别轰动,却够美妙的故事,一见钟情四个字,从来都是爱情中神圣的一种遇见方式。
    她看着他,或许吧,或许她曾把江清远当作一个可以给她安定生活的希望,从此让她不再漂泊,过上纯粹的大多数人的那种生活,在知道他的家世后,她也就知道了,没希望了,她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抿唇,算是回答了,他的确去调查过了她,别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脸上有了几分怒意,转身离去,他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你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给你安定生活的男人,满足这个条件的男人很多,你用不着为此生气。”
    她挣扎着,想从他手中脱出,他却不肯,她的力气比不过他。
    她抬眼看他,“放开。”
    “一起吃饭。”他坚持。
    她垂头,她并不想和他接触。
    他叹了叹,放开她,只是看向她的神色很认真,“我有事想和你说。”
    她一顿,准备离开的想法也搁置了,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她都会相信他,当然了,他也没有骗过她就是了,只是现在,她懊恼的是,这个习惯竟然还一直保持着。
    苏依琳,还是上了江清弈的车。
    江清弈带她去的是一家很私人的菜馆,地方有些偏僻,似乎属于某些有钱人士休闲时才会来此轻松半刻的地方,因为人少,环境好,空气清新,自然算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而苏依琳自然也有着属于她的理解,他之所以会带她来这里,大概也是害怕被人拍到或者撞见,毕竟他如今是本层上流社会中响当当的单身黄金汉,无数女子正在觊觎着他,如果拍到他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如今,她已经能够很清醒的去面对一件事,她和他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和江清远才是一类人,离她现在很远。
    他们一起走进去,他似乎和老板很熟悉,打过招呼后,才带着她走上楼。不一会儿,使者就端上来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黑色泥土似的,黑漆漆的,使者特意提了一句,这是老板特意送给她的。
    江清弈先时道过谢后,才看向她,“可以尝尝。”
    她看着那盘黑色的东西,用筷子夹了一块,她以为会很硬,吃着却是甜香无比,黑色外表包裹着的是纯白色的东西,像是许多种水果的混合物,再用特殊材料包裹起来,味道自然清新,清甜却没有半分腻,而且这东西绝对是百分百的纯天然。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精细的东西了,哪怕是她与江清远走得很近的时候,江清远时一个会迁就人的人,怕她会有别的感受,即使带她去吃饭,也是去很一般的地方,对此她一直很感激,她虽然不会说,却能理解别人的好。
    “怎么样?”江清弈见她吃了一块才开口,“这可是这里的特色中的特色,一般人都吃不到,”他看了看那分量,“这次怎么变得大方起来了。”
    “还不错。”她吃了两块后放下筷子。
    不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菜看上去没有什么特色,但非常农家,属于不去追求什么“色”却用味道吸引人的地方。
    “离开后,都去做了些什么?”他随意的开口问。
    “做过很多事,当库管、售货员、卖衣服的……”她一一的说着,话中没有半分情绪,像只是在描述着别人的事。
    “很辛苦吧!”他最后只斟酌出了这么一句,因为不知道突然可以说了什么。以前的那个任依琳,虽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也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活在一个较为纯粹的世界中,离开后,却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这对当时的她来说,的确有些残忍。
    “还好。”对她来说,比起某些事,这已经很好了,白天可以工作,晚上可以有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最难受的事是今天都不知道能够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度过下一秒。
    她吃得很少,他皱皱眉,“多吃点。”
    她瞧他一眼,现在她的确吃得不多,“嗯。”
    她的配合,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脸色也跟着变得好看起来,“苏依琳,对不起。”
    “嗯?”她看着他,显然很是不解。
    “我并不知道你当年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离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沉重,他只是以为她在负气,被父亲说了一顿就闹离家出走,她母亲刚离开,她竟然就在闹脾气,那时他对她这样的行为只觉得幼稚又任性,却不曾去想,她是带着负罪的心情离开……
    他沉重,她却只弯了弯唇角,“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这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你没有对不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也不必感到亏欠。”
    她和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她心里,他终究只是一个她曾为之疯狂的少年,就此而已。就如同他带她来这里吃饭,看到那老板的神色,她在想,他也曾这样带不少女人来这里吧。以前她如果有这种想法,会难受得死掉,恨不得把那些女人都撕碎,如今又这样的想法后,她却没有什么想法,就算是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她想自己也不会有情绪波动了。
    她这么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情又那么沉了沉,仿佛在以加速的速度往某个地方落去。
    她吃好了,擦嘴,“谢谢你请我吃饭。”
    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怨恨愤恨或者委屈或者不见,而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他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不问我想告诉你什么吗?”他也不再问,因为她似乎不感兴趣,“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清弈,够了。”她站起身,声音并不大,却够郑重,“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样了,而我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生了,所以,就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我现在的遭遇,是没有得到你的救助,没能满足你心里上的恩赐,那也算了,因为我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帮助,你也不用管我。”
    他打了个响指,把卡给侍者去付款,眼睛却仍旧直直的看着她。如今的她,是在这么想着他的?
    为何,他想到的却是曾经那个跟在他身边怎么也赶不走的假小子?不够漂亮,不够温柔,甚至不够聪明,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是那个无条件赞同和追随的那个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你有时间可以去医院看看他。”他仿佛终于认输了一般。
    她身体一顿,又明显的晃动了一下,随即痛苦的摇摇头。
    她不去,也不会去,她的父亲,根本就不想见到她。本就身体不好了,如果真见到她,或许……她眼睛微微发红,却还是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在隐忍着。
    他没有勉强,“我送你回去。”
    她闭了闭眼,“谢谢。”
    回去的时候,他开着车,她坐在后方,车里响起轻缓的音乐,他不时从观后镜看向后面的那个女人,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幅山水图那般,如此的静,让人仿佛感受不到属于她的气息,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一直不知道江清远为何会迷上她,大概就是迷上了这样一种感觉?如同谜一般,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第十八页:苏依琳
    苏依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她站在医院里,听到医生宣布她的母亲已经过世,她不敢相信,想冲进病房,她不信她的母亲还没有看到自己结婚生子就这么去了,她不信,一点都不信。她刚冲进去,手还没碰到床上的人,就被父亲打掉了手。
    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眼中的愤怒。
    “你别碰她,你怎么有资格碰她,就是你,把她气死了……你别碰她。”任宗耀浑身颤抖的看着她。
    “爸……”
    “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没有你在这样的女儿……”
    她看到母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如同睡着了那样,甚至睡得很香甜,可医生说母亲已经断了呼吸,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很想伸手去碰一碰母亲,然后告诉医生诊断错了,母亲只是睡得太沉了而已,母亲还活得好好的,但她又不敢去碰,不是因为父亲的阻拦,而是害怕她的结论和医生是一样。
    她听到父亲反复的说着,是她把母亲去世了,他们怎么就生下了她这么不听话的女儿,她怎么就那么不乖,把母亲气倒在床,她怎么就那么讨厌。任宗耀气到极点,甚至忍不住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身上,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她跪在母亲的病床前,任由父亲的唾骂,任由父亲的捶打,甚至她想着这样也好,如果能让母亲回来,就算她死掉,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她害死了母亲,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她却做出了那样的事,爸爸说得没有错,她就是个不孝女,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有哪个孩子会做出这么可恶的事情来。
    在明江大学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任依琳喜欢江清弈。一个女孩子,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还没脸没皮的跟在一个男生后面,能图什么?不少对江清弈有好感的女生,全都在背地里议论着任依琳的存在,简直就是奇葩,这么赖着江清弈,以为这样江清弈就会把她当做特别了吗?江清弈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免费跑腿的罢了,偏偏她还跑得比谁都快。任依琳自己不是没有听过这些话,听到了又怎么样呢,在她眼里,这些人通通都是嫉妒,因为就算她们倒贴,江清弈也不会让她们跟在他身边,能跟在江清弈身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任依琳。
    只有一个人,这话听上去多么满足虚荣心,换言之,只有她对江清弈来说是那个特别的存在,的确如此,不是吗?
    任依琳曾经花费时间去想过,她对于江清弈的意义是什么,答案是这辈子最特别的人。他比她大一岁,他们在一个大院子里长大,她在学会喊爸爸妈妈的时候,也学会喊了哥哥,只是后来她怎么都不肯喊他哥哥了,因为那时候她知道了,哥哥和妹妹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在小时候,他们去偷东西时,她就为他们放哨。在他被他父母惩罚时,她就在一边默默的陪着他。当他被老师惩罚抄作业时,她就模仿他的字帮他写作业。当他闹着离家出走时,她就默默的把自己的零用钱全都给他……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任依琳,还有谁能够对他这么好?
    念高中了,当他出去打架时,她总会陪他一起去,他要打人,她就给他递武器。他心情不好,她就逃学去陪他喝酒,哪怕第二天被班主任抓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她也觉得值得,因为那个人是他江清弈,不是别人,是那个她一直想要嫁的人。
    那时候,她从不曾知道,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它如此玄妙,玄妙到她还没有能完全理解,它就发生了。
    当听到江清弈追求明江大学中文系的美女罗心渝时,任依琳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信,这些肯定都是那些人说着玩的,他怎么可能去追别人,怎么可能。她看到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失恋的女生,只是他们或许都错了,就算是江清弈真追了别人,她也不该是失恋,她和江清弈连恋都没有恋,怎么可能失恋呢,失恋这两个字,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一个讽刺的存在。
    可满校的人都在传那件事,她想找到他,想问清楚他,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喜欢上罗心渝呢。明明上次看到罗心渝时,他那群兄弟都嚷着看美女,他则快速的看了一眼,笑着开口,“那也算美女,你们都是什么眼神?”
    那样说话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了呢?
    她满校去找他,想找到他,让他告诉那些人,别传谣言了。
    但她终于找到了他,在学校的小食堂里,那里站在很多人,因为大家都在看着热闹。她走过去,发现大家正在看的就是江清弈和罗心渝。
    此时的江清弈正抓着罗心渝的手,罗心渝正蹙着眉,她是有着柔弱姿态的美女,虽然这种柔弱姿态让人看着平白的不舒服,“江清弈,你放开。”
    “不放。”江清弈轻轻笑着,仿佛恶作剧的少年,“就不放。”
    “你真……幼稚。”罗心渝似乎真有些生气。
    “我就是幼稚,为你幼稚。”江清弈还是笑着。
    罗心渝又气又急,最后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