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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真是个孩子,又吃多了。要是大少爷在家里,又该笑话你了。”
    凌小小也跟着笑,说我下次一定注意,又说我现在先休息一下,午饭的时候你叫我。
    她笑着进了卧室,在门被关上后,脸上的笑终于一点点消失了。
    这是简乔南原来的卧室,前段时间她搬了进来,现在,他搬走了。
    凌小小贴着床坐在地毯上,呆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在这时终于意识到,简乔南是真的走了。
    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等到她打掉这个孩子,就会和她离婚了。
    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她原来并没有任何期待的,可是简乔南把那么美好的未来捧到她面前。实在是太美好了,又那么真实,她终于信以为真,觉得自己被捧到了云端一样。
    然后,重重地摔下来。
    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的。
    凌小小一直哭,开始是无声的,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呜咽。因为哭得时间太久,孩子在她肚子里抗议起来。
    他肯定是个很强壮的小家伙,刚刚开始动,就已经那么有力了。
    凌小小隔着肚子摸着他,小声地哭着。
    对不起,妈妈也知道哭对你不好,可是妈妈……真的好难受,所以,只哭这一次……妈妈只哭这一次。
    ***
    后面几天,凌小小照吃照睡,准时下去散步,看起来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她的精气神却没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反应很迟钝,有时候阿姨一句话要说好几次她才“啊”一声。
    阿姨一开始以为是因为简乔南又出差的缘故,可是后面终于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一边在心中觉得简伯年太过份,安排谁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安排简乔南出差,一边偷偷地给简乔南打了个电话。
    ***
    简乔南今天刚刚将钟家两母女接了过来。
    他将她们安排在他名下的一处房子里,这里环境清幽,适宜病人居住,交通也方便。钟以晴已经听了他的建议,辞掉了工作,后面一段时间准备专心的照顾钟母。
    钟母身体不好,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钟以晴就挽着袖子在那里拖地,收拾房间。
    简乔南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地摇晃她的身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
    钟以晴笑着将手伸到后面摸了摸他的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简乔南开心地笑起来,亲了下她的耳垂,“我老婆这么贤惠,我真有福气。”
    “谁是你老婆?”钟以晴笑着拍了拍他搂着她腰的手,然后神色忽然一黯,“我们以后都要靠你养了。”
    简乔南将她转过来,亲了下她的嘴唇,微笑着,“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他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简乔南接完电话后脸色微变,沉默着不说话。
    “她打来的?”
    “嗯,她身体不舒服。”钟以情眼里的不安和内疚让他觉得心疼,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不关你的事,你忘了我跟你怎么说的了……你放心,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很快就会离婚。”
    “可是她有了孩子。”她在他怀中小声的说。
    简乔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也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
    两人相拥着沉默了一会儿,钟以晴小声开了口,“今晚留下来吧?”
    简乔南愣了愣,稍稍推开她,亲了下她的额头,“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们来日方长……等到我们结婚以后,有你累的,嗯?”
    钟以晴的眼光黯淡下去,但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只是,在简乔南关上门离开之后,站在门后的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嘴角也带上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简乔南其实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他那么爱钟以晴,可是对方暗示了他两次,他在那方面都好像没有太多的渴望。
    他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夙愿得尝的感觉。
    ***
    除了凌小小,简伯年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
    这天早晨上班没多久,公司公关部他那个得力下属就神情严肃地将一些照片放到他的桌子上。
    “简先生。”
    简伯年拿起来随意看了几张,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上面是简乔南和一个女人的亲密照,有两张上两人甚至在接吻。
    “我知道了。”他冷着脸将相片丢回去,指节在桌子上叩了两下,沉吟道:“媒体那边你盯紧一点,不要让这些相片流出去。”
    那人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简伯年靠坐在那里,眉头拧地紧紧的,好半天他坐直身体,给简乔南打了个电话。
    “你来一趟我这里。”
    简乔南在那边说暂时不行,我现在在医院。
    简伯年眉头皱得更深,单刀直入地问:“你身边,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
    简乔南沉默了一下,然后供认不讳,“是。我准备跟以晴在一起,小小那里我已经说清楚了。”他那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叫“乔南”,简乔南匆匆地说了句“我后面再当面跟你说”就挂断了电话。
    ***
    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简伯年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可是这一次,他坐在那里,身体稳如磐石,只是放在桌上握着手机的手却一直微微地抖着。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简伯年看了眼来电名,脸色就微微变了变,等接通电话,一向镇定的他竟然也露出一点慌张之色。
    怎么是现在?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是真的担心那个孩子会挺不过去。
    简伯年打了好几个电话,确认安排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拔通了凌小小的手机号码。
    “小小,你现在来康宁一趟,我在那边等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紧张,小心自己身体。”
    ***
    虽然简伯年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让他亲自打电话给她,“康宁”那里又是医院,凌小小其实还是吓坏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简乔南出事了。虽然他们已经分开了,可是这件事暂时应该没有人知道,名义上她还是简太太。
    阿姨也吓得不轻,跟着她一起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念叨,“该不会是大少爷出什么事了吧?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凌小小心中又乱又怕,可是却还是强自镇定着安慰着这个吓坏了的老人。阿姨有高血压,不能太激动的。
    一路忐忑地到了医院,简伯年果然已经在等她。他带着她们进了电梯,来到顶楼一个很安静的病房前。
    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凌小小认识当中的几个,都是非常有名的医学界的专家,其中一位是一直负责照顾她身体的康宁妇产科主任。
    简伯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摸了摸她头发。
    “小小,时间不多,我不跟你绕弯子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找你的亲人,就在前几个月,我终于找到你的母亲……她身体很不好,当时你刚刚有了身孕,我怕影响到你,所以瞒着你。不过现在……”他顿了顿,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你进去送送她吧?”
    “母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凌小小在极度的震惊中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悲伤之类的情绪,只是在简伯年的示意下,那几个人的注视中,缓缓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她只看了病床上的那个人一眼,就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真的太像了,等到她老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样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小巧的像个蒜头的鼻子,还有大大的眼睛。
    只是,她的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在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已经陷入半昏迷中的人醒了过来。
    “简……简先生?”
    凌小小一步步走过去,低低地,试探一样叫了句“妈妈”。
    床上那人好像忽然间像从身体爆发出所有的能量一样,她身体猛地动了几下,双手在空中胡乱了抓着,“小小?是小小吗?”
    凌小小扑过去,握住她的手,眼泪顺着脸流了下来,“是……是我。”
    ***
    短暂的混乱过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她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妈妈……终于……等到你了。”
    凌小小拼命的点头,大声地“嗯”了下。她已经知道她妈妈眼睛是看不见的,而且她的身体,应该不会允许她们说太多的话。
    短暂的相聚之后,就将是永远的分离。
    “你……还好吧……这些年……简先生他……”她说的太吃力,每说几个字都要停一下,喘口气,于是凌小小伸手在她的嘴上轻轻地捂了一下。
    “我很好。妈,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能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的吧。”她擦掉脸上的泪,将那只枯瘦如柴,上面布满了针眼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你摸一下。”
    凌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借着她手中的力在她脸上摸了一遍,然后满足地笑了起来。
    “妈,”凌小小一直在笑着,“我嫁人了,还有孩子了,你也摸一下。”她站起来,将那只手贴到自己的肚子,“你摸摸,他已经会动了。”
    或许是母子间心意相通,那个小家伙在这时真的用力地踹了他妈妈一脚。凌母的笑容更深了,“他好……厉害,比……比你小……时候……有出息。”
    “我是女孩子嘛。”她又将那只手贴到自己脸上,“他是个男孩子,当然有力气。”她靠近她一点,压低了声音,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妈,我告诉你噢,孩子爸爸家很有钱的噢……我嫁了个有钱人……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在简家横着走啦……你开不开心?”
    “你这……孩子。”凌母刚刚已经有点昏迷的迹象,却又在这时醒了过来,笑的很满足,嘴中却还是小声的抱怨着,“我跟你……爸爸……都不是……这种人……你不准……不准欺负……人。对了……孩子……爸爸呢……我想……想……见见他……我有话……想……跟他讲。”
    凌小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凌小小白着脸走到了简伯年的面前。
    “爸爸。”她看起来那么慌张,又绝望,“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我妈她想见简哥……可是我不肯定他愿不愿意过来。您帮帮我……帮我叫他过来,见我妈最后一面。”
    她差不多快哭了,甚至都不避开旁边的那几个人。
    简伯年点了点了,温声道:“你进去陪着她,我让乔南过来。”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打通,简乔南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是说了后面再谈吗?以晴妈妈身体不舒服,我现在没空。”
    “简乔南。”简伯年声音冷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不想以后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的话,就马上来康宁一趟。小小妈妈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简伯年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简伯年一向挺得直直的脊背竟然慢慢地松了下去。
    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一下子苍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