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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粱胥年坐到她身边,近距离的又一次打量起江夏,她发现她每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心里都会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羡慕,又或者是嫉妒。她这样年轻,这么好看,眼神澄澈的像没有污染的清泉,她身上几乎具备了粱胥年所有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活泼热情,充满希望,生命力顽强。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盛怀仁会对她如此着迷,粱胥年心里苦笑,如果她是个男人,比起自己这块茅坑里的硬石头,也一定会选择江夏这种软绵绵又色彩斑斓的小花。
    “你最近还好吗?”粱胥年开口问。
    语气像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她开了口之后也觉得有些惊讶,自己为何会以这样一句话开头。
    江夏愣了一下,笑笑:“嗯,盛怀仁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粱胥年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苦笑:“大概他跟我在一起十年都没跟你在一起十天开心吧。”
    江夏听出这话里的一丝悲凉,发觉这个女强人今天意外的友善,不像之前几次见面那样咄咄逼人。于是心里也放下了一些戒备,笑道:“你和陈光在一起不也是一样?陈光很会耍宝逗女人开心的。”
    粱胥年笑笑,“戏看多了会腻的。”想了一下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跟陈光在一起那么久都不烦的?”
    江夏听完也笑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和陈光在一起这六年都跟做梦似的,也没个逻辑道理,就那么傻乎乎的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粱胥年道:“女人年轻时都要傻几年的。”
    江夏道:“这话说的蛮有道理,那是不是说明我经历了陈光之后就长大了?”
    粱胥年笑而不语。
    江夏想了一下,又问:“那你呢,你经历了盛怀仁之后,长大了吗?”
    粱胥年道:“岂止是长大了,我已经老了。”
    江夏又想起盛怀仁奶奶的话,胥年都三十七了。
    便对粱胥年说:“盛怀仁的奶奶很喜欢你,希望你有空能常去看她。”
    粱胥年目光一动,“他已经带你见过奶奶了?”
    江夏点头。
    粱胥年又问:“那盛家人你还见过谁?”
    江夏道:“还没有见别人。”
    粱胥年道:“盛家的大门不好进,你这么天真善良,要多加小心。”
    江夏心里算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三个人跟她这样说了。宋玉婷,盛奶奶,粱胥年,这三个女人没一个是好惹的,竟然能说出同样的话来。盛家的大门到底是有多难进?
    陈光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江夏和粱胥年并肩坐在一起,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可走近了又发现两个女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于是困惑了。
    粱胥年看着陈光道:“你怎么关机呢?”
    陈光回答:“我出去了一趟,结果手机被偷了......”
    粱胥年惊了一下,“你去哪儿了,手机还能丢?”
    陈光眼神里露出难色,“我出去看房子,你不是急着想让我跟我妈搬出去住么......”
    粱胥年皱皱眉头,“江夏替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陈光看向江夏,尴尬写满一脸,“谢谢你夏夏,是你把我妈送来医院的?”
    江夏道:“阿姨找我吃饭,结果吃到一半突然发病了。”
    陈光苦笑一声,“是骂我的时候太激动了吧?”
    江夏很想说一句,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笑而不语。
    她站起身,“那你们在这等吧,我就先走了。”
    陈光干笑着,“夏夏,谢谢你了。”
    粱胥年却对着楼梯口怔住了,因为她看见盛怀仁正向这边走了过来。依旧是黑色的西装,条纹领带,脸上的表情却变了。
    粱胥年一直紧盯着盛怀仁,眼看着他走过来,手自然的放在江夏腰间,眼神那么温柔,语气也温柔:“我来接你了。”
    江夏扬起小脸,笑道:“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么,你工作怎么那么闲啊?”
    盛怀仁笑着,不说话,拉起了江夏的小手,眼睛里只有江夏,看都不看陈光一眼。
    粱胥年觉得,她也被他排除在视线之外了。
    陈光道:“盛总,来接夏夏啊。”
    盛怀仁这才看了陈光一眼,“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她夏夏?”
    陈光愣了一下,“啊?”
    江夏也有些发蒙,不明白他干嘛突然提这种要求。
    盛怀仁揉了揉江夏的小脑袋,眼锋扫过陈光,“江夏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想别的男人叫她叫的比我还亲密。”
    ☆、第59章
    粱胥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盛怀仁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人讲话。在粱胥年的印象里,虽然盛怀仁一直都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少地位,对人的态度却一直都是谦和有礼的。也不是说这个男人真的有多亲切,只是他的教养使然。
    而此刻的盛怀仁,紧紧搂着江夏,眼神盯着陈光,目光里竟然有一种雄性动物与敌人争夺配偶时的狠劲。
    让她看了觉得有些好笑,盛怀仁这是攒了十年的闷骚终于爆发了么。
    可随即又觉出一股凄凉。
    都说男女之间感觉到了便如电光火石一触即发,盛怀仁在粱胥年这块石头上磨了十年也蹭出丁点儿的火星,这会儿一遇上了江夏就成了火山爆发。
    于是她笑了一声,走到陈光面前,自然的挽起陈光的手臂:“我也觉得你不能再叫人家夏夏了。”
    陈光慌乱的看了一眼粱胥年,干笑道:“我也就是叫习惯了......”然后对江夏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江夏吧。”
    江夏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无聊,人都已经分开了,还在乎叫什么呢。但是她也明白盛怀仁的意思,索性扯着盛怀仁的胳膊道:“剩坏人,你不用这么小心眼儿吧?是不是看我给你起外号太多了,也想给我起个小名?”
    盛怀仁笑得很温和,“我没有你起小名的天赋,所以从今以后我还是叫你老婆吧。”
    江夏白他一眼,“土死了,我不要!”说着便转身,“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盛怀仁笑着跟上,“好,老楚在这附近开了一家西餐厅。”
    粱胥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松开了挽着陈光的胳膊,“你留下看着你妈妈吧,我公司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陈光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梁姐,那你就去忙吧,还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看好了一个公寓,已经交了定金,下周就能搬出去。”
    粱胥年拿起座位上的包,随口道:“你妈现在身体这样,不适合搬家吧?对了,你把你爸叫来吧,你一个人要上班也没法照顾你妈。”
    陈光脸色一滞,眼睛盯着头顶那个急救室的标志道:“我爸去年就死了,不过他也跟我妈离婚好多年了,我早就没把他当爸爸了。”
    粱胥年拿着包打开,掏出手机,一边查看邮件一边道:“哦,那你看吧,最好能有人这几天看着点你妈。”
    陈光转过脸来,看着粱胥年的一脸漠然和事不关己,心里有些凉。这女人的心真的比石头还硬。
    他送走了粱胥年,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手指不觉又握成了拳。粱胥年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是赶紧去补一张手机卡吧,要不公司联系不方便。”
    他做了个深呼吸,饱含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呛得他头疼。他看看四下,人来人往,喧杂吵嚷,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安静的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身边位置空着,那么冷清。
    他的母亲在里面做手术,送她来医院的人是江夏。
    如果是在以前,江夏一定会陪着他在医院一直等,不用他说一句自然就会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帮忙照顾王美芸,搞不好还会请几天假专门陪床看护。然后不顾被夏梦青骂的风险从家里拿来一堆补品给王美芸做饭,笑嘻嘻的鼓励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现在,江夏却已经跟盛怀仁嬉闹着离开了。
    心里就这么不是滋味起来。
    王美芸的手术结束了,但是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医生把王美芸的状况跟陈光说了一下,他才知道原来这已经不是王美芸第一次犯病了。
    “她心脏大动脉已经有一个支架了,只是那个支架的材料很差,支撑效果也不理想,所以才会导致这次的发病。”
    陈光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跟纸一样白的王美芸,难受的不行。他的母亲,已经操劳了大半生,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病痛?
    陈光不信因果,因为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含辛茹苦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不争不抢,不怨不恨,却得不到半分的幸福。
    王美芸醒来时候已是深夜,对陈光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手术花了多少钱?”
    陈光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故作轻松的笑笑,“没事儿,不贵,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王美芸却颤抖着手道,“你别拿人家梁总经理的钱,我手头上还有点钱,等我回家拿了给你。”
    陈光摇头,“妈,没事儿,我有钱不用你的。”
    他确实不用从粱胥年那里借钱,王美芸的手术费这几万块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他自从跳槽去了盛世,跟在粱胥年身边做了几个大项目,也攒了一点小钱,本来还想着再多攒一点,到了年底就在新区那边付个首付,微小户型四十平米的应该也够了。江夏那时候还说要从夏梦青和江建树手里借钱,这样凑一凑就能买个再大一点的两室一厅,将来有了宝宝也方便一点。
    陈光愣神时,听见王美芸说:“江夏这姑娘多好啊,我本来还想攒点钱给你俩在a城买房付首付呢。”
    陈光笑了,这就是母子间的心有灵犀,“妈,江夏你就别再提了。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男朋友了,比我有钱。”
    王美芸听了一愣,随即长长的一声叹息。
    江夏跟着盛怀仁走下楼,看见胡成正在大厅门口站着。胡成看见江夏,眼神很自然的收了回来。
    “盛总,事情已经办好了。”胡成道。
    盛怀仁点头,“那今天就转院?”
    胡成道:“这边普通床位倒是有,不过vip要等明天,所以我想也不用急这一天就安排了明天上午转院。”
    盛怀仁道:“好,那就交给你了。”
    江夏听不懂两人的对话,等胡成走了,才问:“谁生病了么?”
    盛怀仁搂着她微微一笑,“咱们去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送宋玉婷。”
    江夏恍然一声,“啊,我差点忘了,宋姐今天的飞机啊!”
    宋玉婷的行李意外的少,只有一个大的登山背包。用她的话讲,出门在外行李就是负累,所以越少越好。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牛仔装,配马靴帽子,整个人的气质看着都不大一样了。
    江夏舍不得宋玉婷,拉着她的手道:“姐,你就这么走了?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
    宋玉婷却笑得很灿烂,“傻丫头,我走不是因为他。”
    江夏问,“那是因为什么?”
    宋玉婷道:“我是去寻找我自己。”
    江夏觉得这句话虽然听上去略文艺,但好像还意外的有深度,笑道:“你把过去的自己送给了楚京瓷,所以现在出去寻找新的自己了?”
    宋玉婷打个响指,“江夏,我就说你懂我!俗人都说脱胎换骨,可只换张皮有什么用,骨子里的思想不换,重生多少遍都是扯淡。我已经把我过去的灵魂埋葬了,现在是要带着我这副身子去找一个新的灵魂进驻,等我找到了,我就不再是宋玉婷了。”
    江夏笑着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