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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剩下的三个正歇着的人吓傻了,终于明白过来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事实。
    现在逃……已经晚了。
    他们也是那二十四个人中的一个,他们的命运,也早已经被卜辞给预测了。
    一行人被困于此,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或许这一帮人里,真的只有三个人能活下去。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三人中的一个,每个人都为此开始付出努力。终于,他们发现了两扇阴阳石门。这是一个选择题,同样,众人也发现,那个月亮形的门恰好就位于东南方。在这种情况下,众人肯定是选择避开东南方的,于是将目光盯向了绘制着太阳的石门。
    ☆、第八十章   五个人
    就在众人都准备进入太阳石门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开口了。
    这个人是谁?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爷爷陈思远,爷爷说了一段话,由于血书上的内容残缺不全,很多前因后果都没有叙述,因此这段话在我听来有些不明所以,他说:“天狗指路,预示的正是这幅日月图,墓中黑日之地是大凶,不能进。”什么天狗指路,我是一窍不通,但黑日之地我知道。
    葬者,乘生气而御阳,墓葬之类,凡是阳气集中的地方,相对于死者,都是大凶之地,这个位置的阳气,死人不待见,活人不能得,因此称之为黑日之地。大凡这类地方,都会以凶气镇压,历来都规划为殉葬坑之所,因此容易孕育出凶物。
    其中有人便说,你鬼王虽然见多识广,但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你开口的份儿,究竟是选哪条道,还得让査道士来决定。这査道士挖蘑菇的技术平平,但胜在博闻强识,擅通易理,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墓葬风水衍伸千万,却都是以易为其总纲,是以査道士在当时道上名头很响亮,不过他挑不了大梁,都得找人搭伙,伙伴时常换,是个独来独往的散盗。
    这人在队伍里,和一众能人比起来,本也算不得有多厉害,但经过之前推易一事,地位立马水涨船高。査道士被一众能人抬举,心里飘飘然自不必说,当即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说我辈学易,乃通天地之理,顺应时势之变,既预知凶险,就该退避,知后事而避祸,正是老祖宗研究易理最初的目地。这一通海扯,讲天说地,引古论今,之乎者也,不外乎是想说要避过东南方而已。
    有了査道士的支持,爷爷一个人的声音也算不得数,一行人立刻推门。
    石门打开后,只见里面一股黑惨惨的雾气氤氲不散,显然是石门闭合之后,就再没有打开过。血书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根据一行人对于目的地的明确,我估摸着当时,他们应该是预测出了这个兹木国陵寝的结构,因此方向较为统一。
    爷爷走在了最后,估计是对此并不看好。由于人多,众人是排着队前进的,而这封血书的主人为人油滑,所以走在了最后,估摸着是想,真有什么危险,前面也还有人顶着。这想法救了他的命,刚进入石门,便听前方传来数声惨叫,黑惨惨的雾气中,昏暗不明的灯光下,赫然有一些人影行走其间,身形僵硬,头发散落拖长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反射着蜡质的光辉,那是尸体表面的尸油。
    不好,是行尸!而且数量太多了!
    原来这石门后面,果然是一条殉葬坑,里面不是牲畜殉,反而全是人殉,数量之多,几乎要让人怀疑,兹木国最后之所以会消失,是不是所有人都用来给地鬼王陪葬了。众人本是人多势众,但跟这么多的粽子比起来,那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只能赶紧逃命。
    只可惜石门是反作用力,能开,但要想关上,就必须从里面关,因此地宫里都是用自来石关门的。这两扇石门没有自来石,那就是用机关推动的,因此众人只能一边儿抵御粽子的袭击,一边儿掩护队伍里的机关手。
    等到石门关闭时,已经是死伤惨重,足足有八个人,永远的留在了石门后面。
    剩下的人,有一半都是重伤,在当时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再不离开此处就医,定然是必死无疑。
    队伍受到重创,没人再敢去推那扇黑日之门。査道人猛然醒悟,说命中注定,躲也躲不过,经此一次,他断了一条腿,痛苦不堪,只想活命,但深悉命理的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紧接着,队伍里的组织人,也就是揭安曾经说的,那个面容平凡,脸上做过手脚的年轻人,立刻示意展开第二次行动,也就是要进入阴月之门。他们一行人对地宫大致结构比较清楚,通过一路的摸索,推断出地鬼王棺椁所在的位置。按照当时的情况,只有穿过阴月之门,才能进入通往地鬼王棺椁的寝室。
    要么后退,要么前进。
    后退是死,而前进可以活下来三人。如果运气好,证明査道人卜辞不准,或许都可能逃出升天。
    剩下的人里,有九人是重伤,有五人是轻伤,其余的人不是死在了黑日之地,就是死在了其它地方,二十四人的队伍,损失惨重。这五人从身体状况来讲,笑到最后的那三个人,很可能从他们中间诞生。
    这五人的名单被写了下来,我盯着这份名单,只觉得如遭重击。
    这五人是谁?
    第一:白爷。也就是那次行动的组织人,具体名字血书上没有写。
    第二:鬼王陈思远。我爷爷那时候已经年老,他能在这些危险中仅受轻伤,主要是因为爷爷懂得避讳锋芒,一路上也很少出头,行事谨慎。
    第三:颛家二当家,颛东来。上面写他为人阴狠,心狠手辣。
    第四:是颛东来带着的一个手下,平日里被称为阿海,训练有素,善于侦查。
    第五:一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是白爷带领的,文质彬彬,爱笑,对周围的人叔叔伯伯哥哥姐姐的叫,饶是一群发死人财,狠辣阴毒的盗墓贼,也觉得他讨喜,因此在队伍里颇受照顾,背上背着一把银光噌亮的大刀,名为鬼哭刀,白爷叫他小吕,一路上到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本事,但很勤快。
    我看到此处之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已然猜出了这个年轻后生的身份:鬼哭刀吕肃!
    十四年前,我才十四岁,吕肃看起来年龄比我大个两三岁,从时间上来看,也恰好吻合。
    如果那个卜辞是真的,最后真的只活下了三个人,那么吕肃必然就是其中一个!我又想到他顺走八鲤斗蛟镇海石的事情,不由骂出声:“操你个姓吕的王八蛋!”这吕肃赫然是跟我爷爷最后一次下斗有过合作,我爷爷最后的下场,他最清楚不过,而这小子,也知道我的身世,竟然只口不提!
    妈蛋!
    我没像现在这么愤怒,吕肃的出现,让整件事情都变了样。既然他是那个白爷的人,必然也是知晓那次行动的,如若他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为何将这事儿瞒着我?在那温文儒雅的外表之下,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或许当年发生的事,也只有他最清楚了。
    这小子顺走八鲤斗蛟镇海石,究竟是为了个人私利,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牵扯?
    我暗下决心,出了这个斗,定然要找到吕肃,好好盘问一番。事到如今,他那温和的假象已经完全破裂了,若是被他的崇拜者豆腐知道,指不定要怎么破口大骂。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能接着往下看。
    却说这五人决定继续上路,搀扶着其余受伤的人,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小心谨慎的踢开了阴月之门。这门后到没有什么粽子,只是一进去后,众人却没有看见别的通道。这种时候,就该队伍里的机关手出马了,半晌后,机关手面色沉重的指了指地底,说整个墓室运作的机关,全部深埋在地底之下,而且是攻击型的机关。
    众人奇怪,既然是攻击型的机关,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那扇阴月之门,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
    机关手走到原先有门的位置,用那双奇特灵巧而敏感的手探查,最后无能为力,说砖层后面夹了活动铁板,难以撼动,只能等机关下一次自动关闭。
    白爷问要多久,机关手说:一年,或者一百年,不知道。
    紧接着,在众人不经意间,那个隐藏着的机关发动了,不是暗弩、不是流火、不是毒烟,什么都不是,而是声音。一种类似于溪水流动的声音开始在墓室中响起,十分突兀,让众人一惊,但这声音没有造成什么损害,因此一行人都是满头雾水,感觉到不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却越来越大了,初时是小溪,后来增大为惊涛骇浪,再后来又仿佛是狂风夹杂着巨浪,巨大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墓室里流转,震的人耳心都麻了。
    如果这声音再继续增大……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恐惧。若再加大,接下来就将面临着耳膜破裂,再接下来就是大脑神经损伤……声音,有时候是一种很可怕的杀手,但大自然从来不会用这些声音来对付它的子民,因此这种声音,只可能是人为的。
    声音还在增大,众人不由自主捂住耳朵,仍然感觉到了脑神经突突的抽痛。
    ☆、第八十一章   鱼骨
    机关手终于明白过来,脸色惨白的说,这是个扩音机关。扩音机关只是口头上的说法,这一点儿,咱们不得不佩服老祖宗们的智慧。在很早以前,古人就已经学会利用物体的不同形态对声音加以利用,但这种利用流传的并不长远。这就像老祖宗们发明了火药,用它制作鞭炮,而洋人却将火药制成了枪支和炸弹。同样的,老祖宗们发现了声音的奥秘,却并没有放到攻击上来,而是用到了乐器上。
    唯一用到攻击上的,大约就是这种昙花一现的扩音机关,再正式一点儿的名称,古称为‘杀魂关’,据说能将一个正常人活活给逼疯。不过这个杀魂关并不是随意可以布置,它需要机关以及声音的配合。
    持续不断,永远不会消失的声音是什么?
    风声?
    风来自于自然,永远不会消失,但它时断时续,如果在风恰好消失的时候,盗墓贼进入了墓室,那么整个杀魂关就毫无用处。最后人们发现,杀魂关最好的搭档是地下水,地下水千年奔腾不休,但地下水也分很多种,有些流势平缓,有些激昂,想当然的,当然是后者为佳。这样一来,要想布置杀魂关,不仅要风水好,还得有激昂的地下水相助,如此一来,杀魂关自然而然,成了一项十分困难的机关。
    而这个昙花一现的机关,现在出现在了这个地鬼王墓中。
    机关手说,任其发展下去,最终所有人的下场,大部分会在巨大的痛苦中疯掉。紧接着,他说出了一个破解的方法,很简单,炸。将地底的机关炸碎,破坏这个墓室声音循环的结构,也就是说,不仅地底,连同墓室也要炸。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必须要先找一个藏身之处,所以一行人开始快速的打地下盗洞。在这样一个地方放置炸药是一个危险的活儿,严格来说,是一个绝没有生还希望的活,因为炸药分量比较重,而且还得保持盗洞附近的完好性,因此需要远离盗洞,进行近距离爆破。
    这事儿谁愿意去干?
    谁都不愿意去。
    最后我爷爷说,生死有命,干脆抽签决定。
    那受伤的人中,便有人指着査道士说,都是他妖言惑众害的,现在又断了一条腿,半条命都没了,现在不死,早晚也得死。査道士看着一行人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心知自己今日大劫难逃,再加上腿部受伤,失血过多,疼痛难忍,即便现在不死,在之后的行动中,出了危险,也没人会顾忌自己,他认命了,留下来当那个xishēng者。
    没错,留下这封血书的,正是査老道。
    爷爷等人躲藏在了盗洞之中,査老道留下这封血书的原因,让我觉得呼吸一窒,因为他在上面写道,卜辞的结果上预言,十四年后,还会有一个人到达这个地方。
    一个人?
    没错,是一个人,因为我旁边的肖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难道一切真的命中注定?
    早在十四年前,他就算出我会来到这个地方?这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我一向认为,人定胜天,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是很快稳下来。査老道希望我能将他的遗骨收起来,交给他的家人。我看完血书,很多疑惑都引刃而解,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尸骨旁边的盗洞。
    灯光打下去,盗洞深约七八米,七八米处有个拐弯,像是拐向了别处,从盗洞里,吹来一阵阴冷的风。
    之前我以为这个盗洞是连接着外面,所以才有风,现在结合地形来看,我们处于百米之下,一条盗洞也不可能直打到外面去,想来,盗洞的终点,或许是打通了地下水。想到此处,我不禁附身贴耳,隐隐约约,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种细微的水流声。
    就在这时,肖静踢了踢那堆骨头,说:“你不把骨头装起来吗?”
    我道:“接下来,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着,轻装上阵最好,装它干嘛。”
    肖静诡异的笑了笑,道:“铁石心肠。”
    我道:“这些人一生挖坟掘墓,破坏别人的陵寝,死后却还想着有人给自己收尸,岂不是可笑?世间事,有得必有失,做出什么样的事,就该承受什么样的后果。”肖静微微沉默,随后冷笑:“你这话指桑骂槐,是说给我听的吧?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不等我开口,她似乎有些恼怒,将那堆白骨狠狠的踢乱,顺道还踩了一脚,骂道:“不要浪费时间,接下来怎么做!”
    我指了指盗洞,说:“当然是跟着他们的路线走。”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走前面。肖静冷笑一声,说:“让我去趟雷。”
    “你有这个资格。”
    肖静也不推辞,她如今是个死人,也没什么怕的,当即下了盗洞在前面开路。盗洞拐弯后,便一直保持平稳的走势,看方向,赫然也是朝着东南方而去,看样子,地鬼王的地宫位置应该位于那个方向。
    约摸十来分钟,我耳里听得那阵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忽听肖静咦了一声,紧接着,人往前一窜便消失无踪。原来,盗洞的尽头有一个向下的洞口,灯光一照,洞口下面赫然是七八米高的空洞,肖静是个死人,直接就跳了下去。
    我趴在洞口一看,见下方像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水道,不过可能是由于地下河改道,因此现在往下一望,下方的地下河床里,只有中央还有一点水在流淌,水质看起来黄浊,让我联想到了关于琊山宝殿所说的地底黄汤的事,心说:莫非那吴堰师,曾经也探过地鬼王墓?
    关于这一点,或许也只有爷爷那帮人清楚,毕竟地鬼王的地宫,在爷爷那帮先行部队下,很多危险或者线索,都已经被抹灭了。
    我摸出绳索,将撬子打入地下,套上绳子,顺着绳索下去。
    这个盗洞开在地下河的顶部,因此下了地,脚便踩在了河里。我们之前水源耗尽,算起来也有一天没喝水了,早已口干舌燥,这会儿见了水,更是难以忍耐,只可惜水质黄浊,不能直接饮用,我便走到水旁边挖坑,准备做个基本的过滤。
    肖静催促我赶紧行动,我没搭理她,说:“你不用喝水,但我得喝,我是人,又不是鬼。”肖静大怒,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说:“来吧,看你一个人怎么找到地宫。”这么一说,肖静泄了口气,恶狠狠的骂了几句脏话,便等在一旁。
    第一道水过滤出来后,我先把自己灌了个饱,紧接着过滤第二道水,将水袋装满,给豆腐他们预备着。我不知道他们此刻在何处,但有颛瑞和顾大美女在,我比较放心。颛瑞和我们交情不深,真到了危险关头,他不一定会照应豆腐二人,但他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有他带队,四人一定会坚定的朝着地鬼王的棺椁而去。只要众人都平安,我们就一定有相遇的时机,恐怕到时候,那几人已经渴的不行了。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了,只能祈祷那四人团结一致,能共度难关。
    在我灌水袋的过程中,肖静在周围转悠,在漆黑潮湿的石壁上,她发现了一个刻上去的记号。这个记号我们很熟悉,就是在琊山宝殿中所见到一个叉,外加一个变形字,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白字。
    但这个记号很奇怪。它刻在石壁之上约四五米左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有点儿高,刻的这么高,完全没有必要。我思索了片刻,再看石壁上残留下来的一道一道的痕迹,心知十四年前,这里的地下水应该还没有改道,爷爷等人下水时,大约还有四五米高的水位,因此记号被刻到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