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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远处的嬉闹声将荣浅的声音很快淹没,她咬紧唇瓣,想将两个孩子拖上来,可一手一个后,她根本使不上劲,再加上身底下的通道很滑,随时有将她们都冲下去的可能。
    “妈妈,妈妈。”颂颂吓得仰着脑袋,还呛了好几口水。
    荣浅心疼得不行,只能尽全力拉住两个孩子。
    厉景呈回来后,见盛书兰急得直打转,“怎么了?”
    “小米糍不见了。”
    男人神色一凝,“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人影,景呈,我好怕。”
    厉景呈抬头看眼上方,由于隔得远,并不能看清楚,“我上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顶端,厉景呈下了水,一眼就看到荣浅抬着的头,再走近些,就听到小米糍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荣浅几乎要撑不住了,而且她知道,这儿每隔十分钟会有一波巨浪从上面下来,荣浅看眼颂颂,再看眼小米糍,再这样下去,她一分钟都坚持不住了。
    颂颂哑着嗓音,“妈妈!”
    小米糍小手臂被吊着,腕部勒得通红,她害怕极了,尽管年纪小,可隐约也有些懂了,她只能可怜地乞求,“阿姨,救救我啊救救我,我好怕,别放掉我,呜呜呜。”
    荣浅心都要碎了。
    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
    一个,是她的儿子。
    荣浅眼眶内充斥满温热,手掌开始打滑,小米糍往下滑了些,“阿姨,阿姨,别放我,阿姨,哇哇哇,救我!”
    厉景呈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盛书兰吓得不住往前跑,男人很快意识到荣浅现在面临的是什么,他沉声怒喝,“荣浅,你敢让小米糍掉下去,我让你好看!”
    他说这话,不是没有理由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小米糍三年不在荣浅身边,自然没有她的儿子亲密。
    她听到说话声,就等于听到了希望,荣浅尖利的牙齿刺破唇肉,但她真的撑不住了。
    只能用指尖的力才能抓着两个孩子,荣浅目光落向小米糍,女孩的脸憋得通红,荣浅的泪水跟着掉出来,“小米糍,妈妈爱你。”
    妈妈两字,荣浅是憋在喉咙间的。
    小米糍抖着双唇,颂颂害怕地开始踢动双腿,荣浅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嘴里尝到腥味,她的腿卡住了通道旁的管子,这才让自己没有掉下去。
    厉景呈很快来到她身后,但两边太滑,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荣浅眼冒金星,她看了眼两个孩子,心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深深吸口气,双臂卸掉般地麻木,她抓不住了。
    最后的一刻,荣浅忍痛放掉左手。
    孩子往下掉的同时,一股巨浪跟着冲去,很快将救生圈打翻,荣浅吓得放声大哭,“颂颂!”
    她双手改为抓住小米糍,厉景呈见状,只能抱住她的腰身往上一点点拉。
    荣浅紧紧抓着小米糍,她不能让这个再掉下去,盛书兰帮着忙,等到将小米糍拉上来后,盛书兰一把抱住她,“你可吓死我们了,知道这儿多危险吗?”
    厉景呈朝荣浅看眼,他没想到,她松开的会是颂颂的手。
    荣浅没有丝毫的停顿,嘴唇上的血晕开,有些吓人,她猛地推开边上的盛书兰,毫不犹豫顺着通道往下跳,她不知道颂颂怎样了,他要是出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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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厉景呈的幸灾乐祸
    打下的水流有些急,荣浅顺着通道滑了下去。
    颂颂的救生圈到了底下后被推出去老远,荣浅翻了好几个滚才来到泳池内,天蓝色的救生圈不住浮动,可哪里还有颂颂的身影。
    荣浅惊惧万分,一颗心跳到喉咙口,她扯开嗓门,“颂颂!颂颂!”
    上头的小米糍哭得整个人发抖,厉景呈伸手抱过她,女孩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抖得不像样。
    “没事了,爸爸不是教你要勇敢吗?”
    “好高,好高,爸爸,我怕。”
    盛书兰愧疚的不行,跟着在边上淌眼泪,厉景呈视线往下落,看到荣浅发了疯似的在泳池内钻来钻去。
    厉景呈抱起小米糍,淌着水流走到岸边后再下去。
    荣浅头发都散开了,贴着后背,将她瘦削的身影包裹其中,她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眼泪堵也堵不住地往外淌,“颂颂,你在哪?”
    她双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痕,她知道自己不能哭,要不然颂颂会更危险。
    可是眼泪这种东西,真的控制不住,头顶射下来的阳光刺痛荣浅双眼,原本五彩绚烂的世界忽然变得只有一种黑色,厉景呈走向池沿,看到她无助地四下在找。
    他定定立在那,不知道如果掉下去的是小米糍,他是不是也会和荣浅现在一样?
    她忽然就站在池中使劲地拍着水,溅起的水花飞到脸上,就跟被人扇着巴掌一样疼,荣浅恨极了自己,她张望四周,“救救我,救救我儿子。”
    她喊得那样无助,把周边人的心都要揪碎了。
    可外人终究是外人,除了怜悯,还能奢望有怎样的痛彻心扉?
    厉景呈将小米糍递给盛书兰,小米糍这会受到惊吓,抱住他的脖子根本不肯撒手,“爸爸,我怕,抱抱我!”
    厉景呈没时间哄她,一把使劲后塞到盛书兰怀里。
    他没有多想别的,纵身就往下跳去。
    不远处,听到有人在喊,“谁家的孩子啊,怎么没人啊?”
    荣浅手脚冰凉,心里升腾起一股希望,可她却有了短暂的逃避意识,她害怕那不是颂颂,她害怕颂颂就这样没了。
    厉景呈快步来到人群中,看到有人臂间托着个男孩,可不就是颂颂吗?
    他来到诸人跟前,“把孩子给我。”
    “刚才冲下来,救生圈立马就掉了,孩子呛了水,我们就把他抱这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事呢……”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也在闻讯赶来,厉景呈抱起孩子上岸,颂颂面色发青,喉咙口呼哧呼哧地发出声响,他将孩子翻过来让他躺在膝盖上,手掌在他后背猛拍几下后,孩子吐了两口水。
    厉景呈再度将他抱起,冲边上的工作人员道,“不是有医疗队吗?让他们过来。”
    “好好。”
    厉景呈起身,遇到这种事,再坚强的人都会被吓傻,担得起事的还是要靠男人的那份镇定。
    他回头看眼,荣浅已经来到岸边,方才的惊吓消耗掉她全部力气,半人高的池壁她趴在那却怎么都爬不上去。
    厉景呈回头,蹲下身,手掌使劲拽住荣浅的臂膀将她拖上来。
    她艰难地起身,厉景呈抱着颂颂快步往前,颂颂的精神并不好,趴在他肩头也没动,厉景呈拍了拍他的后背,孩子既没说话也没哭出声。
    荣浅小跑着跟在后面,她赤着脚,鞋都没穿,经过一片绿荫地,厉景呈抄近路,直接跨过绿化过去。
    荣浅漫无目的跟在后面,绿化带内有不少掉落的枝叶,尖刺般的疼痛令荣浅驻足,她抬起脚,方才踩到了枸骨叶,她忍着痛将叶刺拔出,然后一瘸一拐跟在厉景呈的后面。
    医疗队的人已经率先到厉景呈的房间,荣浅进去时,也来不及细看里面的布置和摆设,甚至没有去看行李箱,以确定究竟是两人一个房间,还是三人住在一起。
    颂颂躺在偌大的床上,一名年轻的医生正仔细检查。
    荣浅这会两眼微肿,那种惶恐和惧怕已经被她很好地掩饰起来。
    她想要上前,厉景呈拦了把,“别碍事。”
    荣浅止住脚步。
    男人垂首,她颊侧的头发紧紧贴着脸,五官的轮廓便更加清晰了,脸色透明一般的白,厉景呈这会才有时间开口,“你为什么松开他?”
    荣浅眼皮跳动,心被割据似的,方才的情况下,她的那个决定痛苦而煎熬,一瞬间就给出了那种反应。
    现在再谈及,无非将这种痛更加放大了。
    “因为小米糍也是我女儿。”
    “但颂颂也是你儿子,如果换成是我,我会抓着小米糍,即便颂颂是我亲生的,因为女儿我养在身边三年了,朝夕相处的疼爱会使我的天平倾斜,可你呢?”
    面对厉景呈的质疑,荣浅喉间轻滚了下,似乎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她说出口时,语气还算平静,“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我都放不下。”
    厉景呈凝视着荣浅的脸,那么高那么陡的地方下去,她却要丢开其中一人的手,她当时心里要有多挣扎?
    医生拍了拍颂颂的小脸,“没事,但受到了惊吓,也呛了几口水,幸亏被人及时抱出,也有救生圈给及时挡下。”
    荣浅闻言,走了过去,“现在没事了是吗?”
    “没事了。”
    她伸手一把抱起颂颂,孩子还小,也不会埋怨她方才的放手,他双手抱住荣浅,她因为颂颂的这个举动而越发难受。
    荣浅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外走。
    医疗队的人也离开了。
    厉景呈目光不经意扫过地面,看到几个很淡很淡的血脚印。
    男人取过件浴袍披到身上,他仅仅因为荣浅抓住的是小米糍的手,所以就对颂颂有了那样的担心么?
    似乎不是,颂颂即便不是他的儿子,厉景呈也没法恨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去。
    荣浅抱住颂颂,脚底很痛,她就跛着脚往前,来到自己所住的房间,荣浅开了门进去,将颂颂放到床上。
    似乎方才的事情并没发生过,荣浅给颂颂换身衣服,又将电视打开调了《熊出没》。
    音调被她调高,房间里都是电视的声音。
    颂颂摆弄着床上的玩具,显得很安静,荣浅双膝压着地毯,没有人看见后,脸上的平静才被撕去。
    她伸手抱过颂颂,“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荣浅想到方才的那幕,心有余悸,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我不该放开你的手,对不起。”
    荣浅弯着腰,可不管是怎样的姿势,都缓解不了她此时的心痛,她双臂收紧,肩膀上真觉得好重,她一寸寸被压下来,肩胛都要脱臼似的。
    孩子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看到荣浅哭,也撅了撅嘴巴,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荣浅见状,忙止住哭声,她起身坐在床上,人顺势躺下来,颂颂挡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辆托马斯,孩子的头发还未完全长出来,圆圆的脑袋显得大而可爱。荣浅脸贴着枕头,毋庸置疑,她是爱颂颂的,放手的那一下当真是心如刀割。
    她责怪自己自私,责怪自己没能带好颂颂,可小米糍当时哭着喊得那声救救我,真差点要了荣浅半条命。
    她伸手将颂颂抱到怀里,荣浅脸贴着孩子的后背,眼泪很快被棉质衣物吸附干,颂颂听到声音,扭过头喊了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