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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五公主那方的士气更是空前高涨,大约骄兵必然有隙,卫蘅瞅准一个空档,一个燕子划水,从马腹穿出,一杖将球从周月娥的杖下勾了过来。
    可此时周月娥本已经攻到卫蘅她们这一方的球门前了,所以卫蘅抢了球,却要穿过整个场地才能攻到对方的球门边,对方的所有人都扑了过来防守她,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众 人都在猜测她会将球传给谁,五公主那一队也极力将卫蘅的队友隔在外围,结果卫蘅抢了球,单手控缰,丝毫没有迟疑地就从人群里穿了出去,策马飞奔,一连数十 击,带着球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击失手,众人就眼睁睁地瞧着她控着马以极其潇洒流畅的曲线从马群的缝隙里穿越而过。
    “子澄,你可真是不藏私啊,那位姑娘用的是你的‘弓字步’吧?”所谓的弓字部是陆湛打马球时的专有动作,这需要极度精湛的控马术,在短距离左右穿梭,像“弓”字一般弯曲。
    其实当陆湛看到卫蘅使出这一招时也非常惊讶,他可从没有教过卫蘅。
    “到底是表妹啊。”有人阴阳怪气地道。
    陆湛笑了笑,“我可从没教过她弓字步。”
    陆湛虽然没有教过卫蘅,但是卫蘅可是看过陆湛的马球赛的,当时她就觉得这动作实用极了,在清颐园的两个月,卫蘅自己训练了很久才能完成的。
    一旁高台上的永和帝看了比赛,也忍不住鼓掌,“小五、小八她们打得可真精彩,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子。不愧是朕的公主啊。”永和帝又问:“小八她们队的那个丫头,是哪家的姑娘?”
    永和帝问的那个丫头,自然是指出尽了风头的卫蘅。
    陈贵妃笑道:“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儿,靖宁侯府的三姑娘。”
    永和帝笑道:“原来是伯道家的姑娘,难怪了,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孙。”永和帝口中的伯道,便是靖宁侯卫尚的字。
    木皇后在旁边道:“女儿家讲求贞静和顺,我瞧着蘅姐儿为了争个赢,屡屡犯险,反而失了平常心。”五公主是木皇后的女儿,她自然是向着五公主的。如今卫蘅帮八公主赢了五公主,这叫木皇后怎么能高兴。
    “话也不能这样说。既然是比赛,自然要尽心尽力,否则这打马球还有什么意思。朕瞧着你这表侄女胆大心细,是个极好的丫头。若是男儿身,卫家可就又多了一个好二郎。”
    陈贵妃笑道:“皇上偏心,难道卫三姑娘是个姑娘就不好?”
    永和帝笑道:“自然也是好的。今日小五和小八都打得极好,朕都有赏。”
    卫蘅一场球下来,不仅名满京城,还得了不少宫里贵人的赏赐,唯一有趣的是,陈贵妃赏下来的东西,比木皇后可贵重多了。
    卫蘅也知道自己这位表姨大概是对自己十分不满的,可是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心眼儿也太小了。也难怪陈贵妃能一直坐大,实在是主母不给力啊。
    木皇后不喜欢卫蘅,卫蘅也不怎么瞧得上木皇后的做派,以后靖宁侯府也不会靠着木皇后吃饭,所以卫蘅并没有多在乎木皇后的喜欢或不喜欢。
    马球场上卫蘅一战成名,顿时也成了上京城中豪门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女学开学后,大家仿佛都遗忘了卫蘅在琴艺课上出的丑,又因着八公主同卫蘅亲近,其他人便也难免奉承上了卫蘅。
    女子马球也因为两位公主的这一场球赛而盛行起来,但凡家里有条件的姑娘,都开始学骑马打球,一时间报骑术课的女学生简直是人满为患。
    女学的山长为了让女学生,不分彼此,都能学习骑术,也顺应民意地购进了一批普通的马匹,供女学生练习骑术。
    女学下半年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十月里,天字班的姑娘就该结业了,结业礼是女学最隆重的日子,卫蘅她们也去看了,京城里的贵妇几乎都到齐了,就等着在女学的结业礼上挑儿媳妇了。
    永和九年拔得头筹的姑娘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倒是实至名归,这头结业礼刚完,木夫人和何氏就都开始张罗着给四少爷卫桦和五少爷卫杨说亲了。
    这两人年岁差不了多少,都已经年满二十,木夫人和何氏同时都看中了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窦娴。
    卫蘅下了学刚到何氏屋里就听见她在发脾气,“凭什么,什么都要紧着那边先挑,连个儿媳妇也要跟我抢,老太太就只会偏着桦哥儿,说什么他年长。”
    卫蘅放下书囊问道:“娘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何氏道:“还不是你五哥的亲事。”
    卫蘅其实刚才听见何氏的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大概,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逗何氏开口而已。
    “我 在外头就听见你发脾气了。窦姐姐这样的家世,又是女学生里的头一份儿,这满京城的夫人、太太都盯着她呢,她们家未必肯点头让窦姐姐嫁进来呢,娘和大伯母倒 是先窝里斗起来了。叫我说,凭她什么再好的姑娘,也不值当为了她,叫四哥哥和五哥哥生分。老太太说得也没错,按长幼,自然要先考量四哥哥的亲事。”
    何氏戳了戳卫蘅的脸颊道:“你倒是大道理一堆一堆的,那可是你亲哥哥,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
    卫 蘅抱住何氏的手臂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便是娘争赢了,若是嫂嫂嫁进来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见着大房得多不好意思,反而不美。娘又何必处处和大伯母争,五 哥的气性儿不比三哥,他是个毛躁脾气,我看窦姐姐未必就合适他,得寻个温柔和顺的,今后他们夫妻才相处得好。”
    “哟,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夫妻,又什么是合得来合不来?”何氏笑道。
    卫 蘅瞪圆了眼睛看着何氏,她娘亲也太看扁自己了,因此有些不快地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三哥和三嫂就合得来,娘和爹也合得来,老太太和老太爷也合得来,大 伯父和大伯母就是面合心不合。五哥哥性子急,又是你的小儿子,一向娇惯,想起一出是一出,窦姐姐又是窦家的掌上明珠,性子容不得人不顺着她,这样的两个人 怎么会合适?”
    其实何氏本是逗卫蘅的,卫蘅那么一说,当时她心里就同意了,这会儿逗得卫蘅瞪圆了眼睛,像吐泡泡的小金鱼一般可爱,真是爱得何氏没法子了,恨不能可以咬她两口,“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说得都对。”
    卫蘅额头三根黑线,又被何氏当小孩给逗了,她也是关心则乱。
    何氏拧了拧卫蘅红扑扑的脸蛋,她脸上还有一点儿婴儿肥,显得稚气又娇憨,“你在女学里,最能看清姑娘家的性子,那你替你五哥哥留心一下,娘可就指望你了。”
    卫蘅点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
    何氏又道:“你五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娶个媳妇。”
    何 氏的话虽然没说全,但是卫蘅是理解的,卫家的家风一直很好,小爷房里的丫头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能勾引着他们坏了精、血,可是男人长大了,本就血热,家里若 是没有人,就难免他们去外头鬼混,反而叫狐媚子引坏了,因而何氏只在卫杨的屋里放了一个通房丫头,但是同房的时间也是有规矩的,一个月不能超过三次,还一 直喝着汤药。胆敢私自怀孕的,直接一碗药下去,打了孩子不说,还要把全家都卖出去。
    当初大房的大少爷卫柏屋里有一个心大的丫头,就是这么处理的,后面府里再没有丫头敢尝试。
    可是有些事禁止也是禁止不了的,明着一个月三次,实则底下人瞒上欺下,谁知道是多少,为了能有人正大光明地管住卫杨,何氏当然希望媳妇快些进门。
    卫蘅心里琢磨着上辈子何氏给卫杨娶了个脾气硬气儿的名门闺秀,可就是入不了卫杨的心,不仅害了她五嫂,也是害了她五哥。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人选。
    卫蘅还在琢磨自己五嫂的人选的时候,木夫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窦娴。
    何氏酸酸地道:“这下可好了,大房的三个儿媳妇都是出身名门。”这话还是当着葛氏的面说的,叫葛氏当时脸就一白,有些下不来台。
    卫蘅赶紧道:“但是大嫂和二嫂争得厉害,如今四嫂进门,还不知会不会斗得乌鸡眼一样呢。”其实蒋氏、古氏都是聪明人,斗也是小斗,不过是争点儿婆婆的宠而已。可是卫蘅只有这样说,何氏才愿意听,喜欢听。
    何氏笑道:“那也是。咱们这一房可不兴那样窝里斗。”
    不过听何氏这么一说,卫蘅心里就又多了一层想法,她五哥是个急性子,有些事就难免考虑不周,卫栎学业有成,卫杨今后肯定少不了要依靠卫栎,这妯娌之间就必须相好才行,因而卫蘅给何氏请了安之后,就给葛氏使了眼色,两人去了葛氏屋里说话。
    葛氏听完卫蘅的话,不由嗫嚅道:“这怎么成,五叔娶媳妇,我这个做嫂子的怎么能有置喙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炉渣:偷师学艺怎么说?
    猪猪:赏你五百两银子好了。
    炉渣:爷我不缺钱。
    猪猪:你你缺什么?
    炉渣:还用说么,马上二十的人了,这不是就缺个媳妇么?
    猪猪:姑奶奶有的是钱,给你买二十个媳妇都成。
    炉渣:我要一个球技比你好的,脑子比你灵光的,长得比你美的,腿比你长的,腰比你细的......
    珰爷:这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夫的节奏么?
    真心话大挑战
    珰爷:芙洛、轩奥一边儿去,让四毛哥前来回话。
    四毛哥:(给媳妇描眉ing)古人就是这么有情趣。
    珰爷:信不信我让你媳妇重新投胎?这回投胎成你亲妹子,你懂的,现在乱、伦是绝对不可以的哟。
    四毛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我回答什么?
    珰爷:在你心里除了阿雾之外,谁最美?是璃镜么?
    四毛哥:怎么可能,一个从来不洗澡的女人!
    璃镜:说什么呢,游戏人物本来就不生尘埃好不好?你这个龟毛洁癖活该被虐男。
    四毛哥:除了阿雾,我谁都不觉得美。
    ☆、第40章 犯小人
    卫蘅知道葛氏这是不想担责任,便道:“今后侯府迟早是要分家的,到时候嫂嫂就是五哥的长嫂,长嫂如母,嫂嫂怎么就没有置喙之地了。嫂嫂以后是要主 持咱们二房的中馈的,又是冢妇,有些责任你不想担也得担。兄弟之间本就要互相扶持,若是嫂嫂今后和进门的五嫂处不来,却都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见面多难受, 难免三哥和五哥也会因此生罅隙。”
    葛氏被卫蘅这样一点,就明白了小姑子的意思。在她看来,卫蘅实在是太通透了,一点儿不比大房的萱姐儿差,最好的是,卫蘅还一心为她这个嫂嫂考虑,也是在教她道理,真不愧是侯府悉心养出来的闺秀。
    “我明白了,三妹妹。我也会仔细留意的。”葛氏道。
    卫蘅本就不是一个爱操心的人,葛氏既然把事情揽了过去,她也就宽了心。
    眼瞧着过不久就是年底,女学里又开始甄选元旦那日跳祈福舞的女学生了。这可是每年女学生心里的头等大事,元旦宫中的祈福舞也是所有学舞艺的女学生都心向往之的舞台。
    上一年卫萱在祈福舞上大出风头,可是让许多人都红了眼。
    今年祈福舞的甄选是由山长恒山先生,还有教舞蹈的玉山先生、青玉先生,以及教琴艺的孤鹤先生一起评判。
    个子矮的姑娘首先就被刷了下去,范馨为着这个还掉了许多金豆豆,卫蘅少不得安慰了她许久。
    今年新进女学的女学生也能参加甄选,只是她们的舞艺底子不如天、地、玄的女学生,稍微吃了些亏。
    卫蘅也报了名,跳祈福舞除了可以在宫里贵人面前长脸,今后出来行走应酬,别人都高看三分,其实还有一条,那就是跳过祈福舞的女孩儿,大家都相信她身上会沾了上天赐予的福气。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跳过祈福舞的女孩儿,还真都是好命的,别人拼死都生不出儿子,她们一进门就能怀上,别人年纪轻轻可能就死了相公,她们却都能顺风顺水,儿女成双。哪怕就是成了寡妇,儿女也必定是出息的。
    当然其中不乏听者的穿凿附会,但是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喜欢听的故事。
    “蘅姐姐,你心里肯定不紧张吧,你铁定能选上,青玉先生不是最喜欢你么?”郭乐怡在卫蘅身边低声道。
    卫蘅的心却打着鼓,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孤鹤先生了,这位先生铁面无私,也不知她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这半年多来,卫蘅也听了孤鹤的话,去认真听声音,可是即便她的耳朵灵敏了不少,听音就能辨人、辨物,但总觉得还是缺了点儿什么,她自己也不敢再碰乐器,见着孤鹤时就难免有些发憷。
    女学里甄选祈福舞的人选是要求女学生跳“五鼓舞”。五鼓舞顾名思义,就是在五面皮鼓上跳舞,鼓面不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去,考的是舞者的平衡和狭小空间的发挥度,但这也不算多难。
    难就难在,这是随性起舞,旁边的孤鹤先生击鼓,女学生得随着鼓点迈步,脚点在鼓面上,还得应和了孤鹤先生的鼓声,这可就太难了。
    有时候顾着了脚下,就顾不着身姿,跳起来滑稽极了。
    卫蘅之前的报名者是魏雅欣。这半年魏雅欣又长了些个子,大概在京城里,眼界也开了些,出落得越发秀丽端方,若是不清楚她底细的,指不定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哩。
    郭乐怡在卫蘅身边道:“她算是攀上陆怡贞了,同周月眉也挺好的,还听说楚夫人也喜欢她,伏天的时候,她就是在陆家住了两个月。”
    卫蘅低声笑道:“你成日里瞅着她做什么,她再能耐也越不过你去。”魏雅欣便是再厉害,也没入过卫蘅的眼,两个人的身份本来就不对等。
    郭乐怡嘟嘴道:“我就是不喜欢她。”
    两个人正说着话,孤鹤先生手中的鼓槌一落,鼓点响起,魏雅欣就立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从平日的低调淡然,一下就变得闪亮奔放起来。
    舞艺本身就是一种身体力量的释放,卫蘅看着魏雅欣,心里在想,这姑娘不知道心里得有多大一股火焰,才能跳得如此的投入和激烈。
    魏雅欣的鼓点踩得极准,她的琴艺课成绩一向极佳,应该就是先生口中的乐感很好的人。
    魏雅欣的舞姿十分柔媚,身子仿佛水蛇一般,有些极难的动作都能做出来,姿态实在是漂亮。她的一支舞下来,将前头许多人都衬得苍白无力了。
    旁边的山长还有玉山先生、青玉先生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一曲下来,魏雅欣已经气喘吁吁,大冬天的额头全是汗水。
    郭乐怡推了推卫蘅,“你快上去吧,可不许叫魏雅欣压了下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卫蘅看着郭乐怡忽然有些理解木瑾了,指不定木瑾也是推着卫萱出来压自己呢。可是人和人就是这般奇怪,郭乐怡天生看不惯魏雅欣,木瑾也天生就看不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