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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娘,你来了!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四根银笋尽标齐。娘,你骗我啊,我连白发齐眉都没等到啊!只有去地底下寻找好姻缘了!娘,你要照顾好璐璐。娘,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方雯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她听到老夫人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一般,竟是再次使出了力气回握住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她那么辛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只觉得心肝都挤在一起了,难受至极。
    “我的儿,你不用说了,娘都知晓!璐璐以后就是我的命啊,我会护好她的,给她谋求一段好姻缘!”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提方雯顺气一般。
    “好好,好!娘,这次你莫要骗我!我的璐璐要有一段好姻缘,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方雯的手徒然松了力气,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之前还喘个不停,现在已经变得万分平静。
    一双眼眸大而无神,瞳孔发散。虽然依然睁得大大的,但是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眼角处还有一滴泪水顺着留下来,满脸都是遗憾的表情。
    她终究未能白发齐眉,临死前心心念的也是成亲时,老夫人替她梳头说得吉利话。
    屋子里一片哀戚的哭声,老夫人倒是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哭天抢地地扑在方雯不再动弹的身体上。
    “我的儿,雯儿!你再看看娘,璐璐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走啊……”老夫人哭声震天,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震得发疼。
    这回却没人规劝,只是跟在后面哭着。
    方悦言心底叹了口气,心里也跟着酸酸的。如果方雯嫁在京中,或许她们姑侄俩的关系会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可惜红颜薄命。
    再瞧瞧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杨璐,方悦言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不过杨璐一切还有老夫人替她做主!
    方国公府的姑奶奶去世了,却不能大张旗鼓地挂白绸,毕竟方雯已经不算方家人了。最后还是老夫人做主,让在后院挂了白绸,设了灵堂,几家关系好的夫人来吊唁,场景与萧氏离世的时候差不多的冷清萧条。
    “从今儿起,璐璐就在国公府住下,是正经姑娘!不要因为前面加了个‘表’字,就慢待了她。若是让我知晓有人在背地里胡沁,责罚过后一律撵走,绝不姑息!”老夫人把几个大管事儿找了过去,亲自敲打了一遍,来捧高杨璐的地位。
    自此,国公府的后院里当真像是多了一位嫡姑娘,甚至比其他几位姑娘还要娇养些。毕竟杨璐之前远离京都,所受得规矩和富贵都不如其他几位,老夫人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培养她。
    ***
    正是酷暑时节,方悦言有些无趣地捧着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只见方悦貌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都被热得红透了,额头上更是显出了一层薄汗。
    “你这么急匆匆的作甚,后头打伞的丫鬟都跟不上你了!”方悦言老远就瞧见她了,递着帕子给她擦汗,不由得嗔怪了一句。
    方悦貌捧起茶盏狠灌下一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才轻声道:“别提了,杨表姐中暑晕过去了。先生那边急疯了,就怕祖母责怪,我不想跟着被骂,索性就躲到这里来!”
    第038章 欲说亲事
    方悦言耸了耸肩,无奈地道:“你躲在这边也没用,到时候祖母查出来,还得找你过去问问!”
    方悦貌撇了撇嘴巴,也跟着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
    “表姐如此好学,已经变成硬逼着自己了,我瞧着她那劲头都觉得吓人。先生们有心劝说几句不要那么拼,她只作不理会,似乎要把之前落下来的一股脑都学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她累倒了是早晚的事儿,只是可怜了身边伺候的人!”她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立刻拉着方悦言抱怨道。
    杨璐的性格还是沿承了方雯的一些聪明劲儿,即使老夫人对她偏心眼儿,等遇到了方悦言她们,她也会想方设法抹平了,生怕她们几个正经的国公府嫡姑娘心里头有怨言。
    只不过她却是不认输的,对于不如方悦言她们的地方,只是谨记在心底,卯足了劲头让先生帮她授课。这一下子用功过头,可不就得吃苦头了。
    “这样也好,不会有心思想旁的。只不过日后在祖母面前,莫要多说什么书上的东西,免得又被她记在心里,到时候再刻苦多读几本,恐怕祖母就要怪罪你我了!”方悦言挥了挥手,轻声地安抚了她几句。
    方悦貌听她这么说,不由得苦着一张脸。上回方悦貌为了说话凑趣哄老夫人开心,就装着大尾巴狼引经据典了几句,哪晓得让杨璐逮到了,问了半晌,当天就让人找出了那本书,抱着看到大半宿。
    那几日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在责怪方悦貌,好像她故意当着杨璐的面儿耍宝似的!实际上她着实冤枉,这也都是廖氏自己没有可显摆的地方,就让方悦貌撑场子,哪里晓得就触及到杨璐的伤心事儿了。
    ***
    “母亲,我刚知道柳府那边有好消息传来了,柳家大姑娘与安侯府的二公子定亲了。去合八字的时候,人家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向氏站在老夫人身旁,微微扬高了声音说道。
    向氏整个人都喜滋滋的,主要是柳家今儿刚开了宴,庆贺与安侯府定亲成功,当然下帖子的名头不是这个,不过去参宴的贵妇们心里都有数。这种场合自然不适合姑娘家出场,这次也算是向氏正式打入京都贵妇圈的象征,为此她自然是喜笑颜开的。
    廖氏和宋氏也都站在一旁,瞧着她这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廖氏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眼皮子浅的东西,还真以为别人面上挂着三分笑,就真的是对她客气了!想当初廖氏打进贵妇圈,也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些世家贵妇最是眼界高的,一般都是当姑娘的时候就在这个圈子,自然会瞧不上后来而又身份低的!
    “母亲,今儿我去了之后,好几家夫人都在打探悦言呢!儿媳瞧着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向氏见一旁的廖氏和宋氏都没开口,而老夫人听着她说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的时候,不由有些得意忘形了。
    “夫人,我和妹妹们都在场呢!”方悦言猛地抬起眼眸,眉头一皱,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透着几分僵冷,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说亲这种事儿,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儿说,而且还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态度。
    方悦貌和杨璐都在,脸上的神色都变了。杨璐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人。倒是方悦言这个当事人,一副镇定的模样,只是看着向氏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廖氏的嘴角微勾,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再叫你嘚瑟啊,乐极生悲了吧,踢到铁板上了吧!活该!
    最后还是老夫人出来打圆场,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至于后头又说了什么,方悦言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柳家的帖子就送到了国公府的后院,邀请的自然是方悦言。
    “哎呦,终于看见你绣嫁妆了啊!我来瞅瞅你的绣工!”方悦言一进门,就看见柳静娴手里捧着锦帕在一针一线地绣着,轻声打趣了两句。
    柳静娴立刻就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脸上露出几分不满。
    “你是磕碜我呢!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嘛!我这绣工顶多会穿针引线,绣个凤凰也能看做麻雀的水平,这嫁妆真要我绣,恐怕就不能出去见人了!”柳静娴白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调侃就露出羞怯的神色。
    “十姑娘,您可来了!这几日我们姑娘被夫人拘得狠了,哪儿都不能去。奴婢们赶着给她做衣裳收拾东西,她倒好得了闲就拉着奴婢们说话,手头的事儿堆积了无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赶紧地跟她多说几句,以免她又来闹奴婢们,得不了闲!”一旁柳静娴的大丫鬟开了口,她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显然是被柳静娴折腾得不轻。
    几个一起做事儿的小丫头,也连声附和,嘻嘻哈哈的倒是气氛轻松。
    伺候她们二人吃喝,那几个丫头就都退出去做事儿了。
    柳静娴伸了个懒腰,像是累得够呛一般:“这几日,好多夫人姑娘上门和我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攀上了什么天潢贵胄!安家在京都脚跟还不算太稳,况且与我定亲的是二公子,又不是世子,上赶着来倒是累得我不停地见客!”
    方悦言听她这狂放不羁的抱怨,也有些招架不住。哪里有未出阁的姑娘家,直接这般说自己定亲的人,还与她讨论,当真是哭笑不得。
    “你就知足吧!这种话传出去,还不得唾沫星子淹死你!也是柳伯伯和伯娘疼你,才会选择安家!”方悦言点到为止,丢了个白眼过去。
    柳家正如日中天,京都里的大部分权贵都愿意与之结亲。但是最后选定了根基不慎稳固的安家,也是对柳静娴的一种爱护。柳家与安家结亲,并不会依附于安家,若想两家关系长期交好,安家人必定会善待柳静娴,而且次子媳妇儿,要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