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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罗溪玉记得清楚,她收到的白芒最大的也只有比黄豆稍大一点而已。
    乒乓球大小这到底是多少功德?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这功德白芒是不断消耗的,帮人时积攒,被人帮时则消耗。
    能有这么一团,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未来所做的事有大益。
    罗溪玉习惯性的在脑中计算,指甲大白芒的好人,她见过,是天宝城的一个大善人,前日从客栈走过,他平日舍米送粥,人缘极好,全是他一点一点积累,一辈子至少救过十几人的性命才会攒到这种功德量。
    当然,这样的功德也让他家享富贵,财源滚滚,子孙有福,如果有一日他受了难,这些功德还会庇佑其度过难关。
    那么乒乓球足有几个指甲大?五个,十个?还是几十个?罗溪玉不由凝神开始认真看起眼前这个不起眼,甚至有点丑的婴儿,干巴巴的,显然营养不足,大概生下来见他是六指,也没怎么照顾,能给口奶就不错了。
    婴儿小脸苦唧唧的,被人丢在地上,就算力道不大也是极疼的,翻了翻后脑处还有一小块红印。
    白芒在告诉罗溪玉,这个孩子长大后不会像他父母一样自私自利,他可能是个好人。
    罗溪玉也很好奇他将来的际遇,但是,她知道这样的际遇恐怕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养它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她并不是嫌弃这孩子六指畸形,而是明白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不说别的,只说那个龟毛圣主,也根本不会允许一个像定时炸弹一样爱哭爱闹的婴孩留在身边,说不定出不了两日就要被掐死,或劈飞,还连带她一起。
    所以这个她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这孩子要怎么办?
    二牛见了六根手指,吓得舌头都大了,要知道对他们而言,这种人抱上一会都要倒霉的,他刚才抱了何止一会儿,此时脸都哭丧了起来,但伙计憨厚,倒也没倒头跑掉,只是退得老远,见罗溪玉还抱着,还结巴提醒:“罗,罗姑娘,这个孩子不吉利,他爹和他娘都把他扔了,你,你也快点扔了吧……”
    扔,往哪扔?这世道,好好的孩子放门口,尚且都不愿意喂养,何况是多一指的,恐怕扔到街上都没人敢拣,再饿上一日命都没了。
    “罗,罗姑娘,你要不敢,我帮你扔客栈外面……”
    “二牛,要在你们村子寻一家好人,我出银子,让他们抱养这个孩子可不可行……”罗溪玉给他盖好小被,一时为难起来,试探的问了问。
    “好人家是有,不过,六指的讨债鬼没人敢养的,我可不能祸害我们村子的人……”二牛慢吞吞的说,见罗溪玉还不撒手,忍不住提醒:“罗姑娘,还是早一点扔的好,抱久了要倒霉一年的。”他也是一片好心。
    但罗溪玉却是直摇头,迷信真是害死人,跟这些根深蒂固的人根本讲不通。
    她低头看了看下意识直往她怀里拱的孩子,又瞅了瞅它胸口明晃晃的功德球,一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放到街边已经半个时辰,看着人来来往往的,罗溪玉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一遍遍问二牛情况。
    “罗姑娘,有两个老妇抱起来了……”
    “又都丢下了。”
    “罗姑娘,他在哭……”
    “现在没动静了。”
    “罗姑娘,来了两条狗,它被狗叨走了!”
    什么?罗溪玉再也忍无可忍,飞快的奔到客栈门口,让二牛从狗嘴里把孩子给夺了下来。
    罗溪玉看着转了一圈又抱回来的婴儿,脸上还有一块狗牙印,似乎被狗啃的,还有点血迹,鼻子差点被咬掉,孩子睁不开眼,哭的已经没了声,手却在半空一动一动,似乎在寻找娘亲的怀抱。
    罗溪玉看着看着不由叹气,眼眶微微发红,忍不住仰了仰头。
    第二十六章
    日头渐落,后院厨房里传来一阵甜甜的面香,罗溪玉正给擦干净的婴儿包上干净的被子,然后取了她调好的面糊糊,然后手忙脚乱的用个磨圆的小竹片,将面糊一点点喂进小婴儿的嘴里。
    罗溪玉也不知道它到底饿多久了,总之像吃不够似的,一直朝她张着小嘴吧唧,她从来也没带过小孩,半点经验也没有,想了想还是不敢喂的太多。
    随即用了柔软的手巾给他擦擦嘴巴,便拍着他后,想尽快让她睡着,嘴里还念叨着,“乖乖啊,你喝了兑了露水的面糊就快点睡吧,千万不要吵了人,尤其是圣主大人……”
    刚哄他睡着,葛老却一路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看到罗溪玉怀里的襁褓,顿时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他道:“你,好大的胆子,什么东西都敢留?别以为圣主平日容你一二,你就能随意放肆,你还要不要命了?赶紧的,把他从哪拣来的扔回哪去,否则吵到了圣主练功,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葛老此时见着一大一小可真是气火攻心。
    刚带着一身血的圣主回来,一转眼的工夫,这边就多了个婴儿,你说拣什么不好拣,非拣长嘴的东西?找死!
    葛老心情也是很苦逼的。
    圣主回来时,看不出颜色的黑袍,一路上顺着落下的那点点滴滴的血花,吓得客栈老板直哆嗦,当然,上面溅的都是别人的血。
    这些日子圣主有半个月没有发泄,本以为好多了,可是因剑十三的事,又再次引发了胎毒带来的遗症。
    这种遗症是一种精神上的癔症,入魔或魔怔,理智已被压智到最低点,治不好防不了,只能顺其自然的堵不如疏,因为药物强压下来只会让后期爆发的更强烈,伤害也更大。
    所以葛老只得带上几个黑袍人,跟随圣主身后。
    一路上,圣主仿佛解开身上的束缚,速度越来越快,枯瘦的体内似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他手握着枯骨鞭,身体微微前倾,如一道风一般奔跑于城外无一人的旷野中,身后几个黑袍人拼尽全力跟在其后,就如同无数道影子一闪而过。
    快速的前行时,风刮到面上如柳叶割肉一般疼,但圣主却仿若未觉,脸上隐隐带着一股血腥的兴奋之意,眼中映着半落的夕阳,里面不时跳动着赤色的火焰,似马上就能见到他觊觎已久的猎物一般,裂了裂嘴角。
    葛老之所以选了这一片人迹显少的盆地,也是不想让人见到圣主杀人枯魔的一面,若被人看到他挥动起几丈的枯骨鞭,就如死神收割尸体的镰刀一般,恐怕枯骨魔圣在天宝城这个消息不出多久就要传入整个惠州,到时不说寸步难行,应付起来也极为麻烦。
    圣主虽不惧,但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就算人迹再少,仍然还会遇到了一些人,其中不乏操近路的江湖人士,或一些偷运奴隶入天宝城的人贩子,凡是出现在圣主的视线中和嗅觉中,那一刻,就像是铺开了整张大网,而那些人就如黏在网上的虫子,无处可躲,无路可逃,惊恐欲绝最后归于寂静。
    直到大半时辰后,圣主眼中的血腥才开始慢慢消褪,神色间也有些疲惫,葛老已入古稀的年纪,虽然身为一代药毒双师,养生得极好,看着不过五十几岁,但一把年纪了,还要气喘吁吁的跟在一群年轻人后面狂跑,那苦逼的感觉足以能让他日夜回味三日,哮喘半月。
    回到房间,圣主换下衣袍便开始盘腿在床,因每次胎毒出现遗症后,体内经脉便会出现强弱之差,强时无人能抵,弱时却必须运用功法缓冲经脉,否则以这样非人的疯狂强度,他早就化为一摊皮骨,经脉爆烈而亡。
    葛老才刚从圣主房里出来,连口水都没喝,便听到黑袍人与他禀报了此事,他这才怒气冲冲的找到罗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