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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十爷摇了摇头,和他一块儿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反问:“你怎么不问,父皇是不是对太子生气了?”
    要他们说,本来,太子冲进屋里,他们真的和万历爷一样满抱希望。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太子冲进去的时间,时机抓的太准了。
    之前,他们两个为了阻止朱璃,一路与朱璃扯拉着,都耽误了不少时间。东宫不可能消息知道的这么慢。
    现在,他们只觉得太子貌似蠢了点。
    九爷抹了把鼻孔:“不知道十一弟找到八哥没有?”
    “八哥不会来的,八哥不是太子。你想想,八哥之前都先走了。”
    他们当时还想,朱济与他们突然分别,是不是知道朱璃上哪儿去找朱璃了,所以都傻傻在福禄宫门口徘徊。哪里知道,朱济或许早察觉到事情八成会变成这样,先回自己王府避祸去了。要是说朱济没有提醒他们,倒也不是。
    那时候,朱济是以为他们自己也都回府了。
    “八哥唯独算漏了一点,没想到三哥狠心到折断了隶王妃的手腕。”九爷再抽了抽鼻子说。
    十爷撅了撅嘴巴:“三哥自作自受的事儿,今儿不是第一次了。”
    “是,自从跟着太子开始。”九爷摇头晃脑地说。
    跟着太子,为太子做牛做马,到了今天,当着万历爷的面,连万历爷都痛斥起太子对他朱璃的无情无义。
    换做是其他人,早对太子心灰意冷了,连仇恨都可以萌芽了。
    朱璃却只是和太子一块跪着,半句话都没有出声。只等万历爷那个气慢慢先消了下去。
    “都退下吧。”万历爷乏了,挥了挥手。
    太子跪着不敢动。
    万历爷瞪了眼太子。朱铭才抬起袖管抹了抹脸上泪水的样子,磕头说:“儿臣让父皇失望,都是儿臣的罪过,儿臣自当反悔——”
    “你能谨记朕今日说的话,时刻放在心里,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万历爷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璃陪太子退出万历爷屋子的时候,只看院子里,九爷和十爷都不知踪影了。
    太子出了皇帝的屋子后,两条腿像面条似的,站都站不稳。太子身边的小太监,连忙跑上来搀扶太子。朱璃把宫前马维给自己备好的轿子先让给太子坐上走。太子坐上轿子前,回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璃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
    太子叹声气,放下轿帘。轿子朝太子宫走去了。
    “三爷。”马维牵着朱璃的马儿过来,瞅准时机问了句,话声里满是担忧。虽然,主子是平安无事从皇帝的屋子里出来了,可是,哪知道皇帝对朱璃说了什么,眼看太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都能把人吓死。
    朱璃的眼角,锐利地扫过在皇帝宫门前把守的带刀侍卫,让马维靠近到自己面前,轻声问:“太子入玉清宫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人阻拦?”
    马维先是一惊,一时还没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仔细回想:“好像是的——”
    这分明是不合常理的。哪怕是太子,都不可能随意踏入皇帝的宫殿,必须先被宫门的侍卫拦住,问明来访原因,禀明上访皇帝事项,经得里面皇帝的同意,才能进去。尤其是,皇帝里面还在办事。
    太子,更不可能是强闯皇帝的宫殿。
    “难道,皇上他——”马维想明白了主子话里的含义之后,额头冒出了把冷汗。
    皇帝这是猜到太子会来,故意放太子自投罗网。这样岂不是说,皇帝有意离间他们兄弟俩。希望他老三,不要太沾太子的边。
    都说大皇子一回来,东宫这边肯定要出事了。没想到,真的是,皇帝是有意动摇东宫的位置。
    “三爷。”马维进言,既然皇帝都放开这个风声了,不如趁机,离太子远一些,明哲保身要紧。
    朱璃没有说话。
    “三爷?”
    “走吧。”
    朱璃向前走了两步。马维貌似听见他嘴里像是在念叨:不知她的手怎么样了?
    皇后的春秀宫里,孙氏得知太子慌慌张张跑到皇帝的玉清宫被皇帝刚好骂了一顿时,手里拿的茶盅啪啦一声在地上摔到粉碎。
    “娘娘——”姑姑和宫女们扑通跪下。
    孙氏稳了稳神,厉声问:“谁怂恿太子到玉清宫的?”
    “据闻是太子宫里,太子身边的人——”
    也是,除了太子身边的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能有谁有这个本事?
    孙氏胸头一股气忿忿不平。太子的老师不是皇帝指定的吗?现在可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变成太子指使的。
    “你到太子宫帮本宫传个话儿,让太子妃过来春秀宫一趟。”孙氏指使姑姑。
    姑姑点头。
    没多久,太子妃坐着轿子到了春秀宫,下了轿子,脸上带了些匆忙的神色,进到婆婆屋里,鞠躬行了礼,坐到皇后旁边的位子上,眉梢上挂起了一丝忧愁:“皇上没有说什么。但是——”
    “太子现在是自己闭门思过吗?”孙氏拂了拂茶盖,像是神情淡定。
    “是。”太子妃答。
    “这样,既然皇上都关心起三爷的婚事。你代替本宫,到静妃的宫里去做一做,务必找些能帮上忙的地方。”
    太子妃立马起身,答:“臣妾这就过去静妃娘娘那儿问问。”
    “对了。路过淑贵妃的景阳宫门前,替本宫也向淑贵妃问声好。请淑贵妃有空到春秀宫,不是请安,是和本宫看看花草喝喝茶。”
    “臣妾都知道了,皇后娘娘。”
    太子妃这样,在春秀宫坐了一阵,然后,坐上轿子,刻意饶了点远路,经过景阳宫门口,想先把皇后的话传给淑贵妃。
    这样一会儿功夫,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传出了命案。
    刘嫔落井了。
    宫里的噩耗,在传到护国公府的时候,李敏由于是正手受伤,吃饭不方便,左手拿着勺,艰难地舀着碗里的粥。
    旁边伸来一只手,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粥之后,放到她唇边。
    李敏低头:“王爷,妾身又不是两只手都残废了。”
    “我是怕你粥冷了。”
    “不会。”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勺子塞进她门牙缝里,严肃的眼神对着她像是在说:本王亲自服侍你,你还能不高兴?
    朱理见到这个状况,直接抱着自己的那盘炒饭,跑到屋外走廊里吃了。
    匆匆进来的伏燕,在擦过朱理身边时,听见朱理小声问了一句:“兰燕好些没有?”
    “回主子。兰燕她很好。”伏燕冷酷地说。
    朱理抬头扫了他一下,看他脸色冰冰冷冷的,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伏燕这是因为朱隶打了兰燕所以生气。其实不是的,伏燕意思是朱理不该问这个话。朱理为此缩了缩脖子。
    兰燕受罚是肯定的,不管怎样,既然身负保护主子的责任,无论是什么条件,什么情况,都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没有保护好主子,必然受罚。
    有奖有惩,是护国公府铁的原则。每个人各司其职,不因为是主子奴才,只因为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
    因此,不是朱理,是李敏,在知道护国公府这样铁的原则以后,都不敢为兰燕求一句情。护国公府倘若不是律条严明造就这样一支铁的军队,在沙场上所向无敌,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神话,随时可能如泡沫一样消失。
    李敏对于这样一个地方,其实心里是抱了钦佩和喜欢的。人情不是不可以讲,但是论到工作,公私分明,还是必要的。
    伏燕进了屋里,抱拳:“王爷,王妃。”
    朱隶只得暂且歇下手里的勺子,问:“什么事?”
    “宫里貌似传出一个不好的传言,说是被发落到霄情苑里的刘嫔,自己跳井身亡了。时间,刚好发生在王妃去霄情苑探过刘嫔之后——”
    伏燕说到这儿,不敢对上李敏的眼睛。
    朱隶蓦然沉了脸,眼角那抹余光,一抹担心落到她脸上。
    李敏的脸上似乎没有情绪浮动,只有很冷很冷的声音问:“此事是真是假?刘嫔的尸首呢?”
    “尸体理应是送到了宗人府处理。毕竟这事儿属于皇宫里自己发生的事儿。”
    李敏顿了下,低声:“长春宫里得知消息了吗?”
    “宫里消息传的,应该比宫外快。”
    十九爷年纪那样小,如果知道自己生母是死了的话,实在是残忍到让人难以想象。
    怎么会?
    刘嫔怎么会突然自己想不开跳井自杀?
    “宫里都在传,刘嫔是被之前的肖妃上身了,被肖妃的魂拉着落下井口,不幸身亡的。现在,皇宫里似乎在准备在霄情苑作法事驱鬼。”
    “胡说八道!”李敏一声顿喝,左手拍到了桌上。
    生平最恨装模作鬼的东西,现在,人都被害死了,居然还想把罪用鬼神来掩盖!
    那只掌心,轻轻按在她有些微颤的肩头上,朱隶回头,曼声问:“娘娘死的时候,有谁在娘娘身边?”
    “刘嫔身边,向来只有一个老嬷嬷在服侍着。那个老嬷嬷,如今被抓到宗人府里,肯定是——”
    不用说,肯定是快被折磨死了。
    那个老嬷嬷李敏是知道的,是刘嫔身边唯一忠心耿耿的家仆了。说这个老嬷嬷害死刘嫔的话,李敏一万个不相信。
    伏燕见到朱隶挥手,先退了出去,两只手拉拢屋门。
    屋里,只余他们夫妻俩。
    朱隶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走了两圈,然后,坐在她身边,把她一搂,说:“不要轻易气坏了身子,不要忘了你现在手还伤着。”
    “我知道。我只是想着,如果,我不去霄情苑——”
    指头,按住她张开的嘴唇,他深沉的眼,以一种不容分说的表情看着她:“不是你错的事,不要怪到自己头上。你要知道,自责,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给对方机会。”
    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男人是不一样。可能,他经历过的太多了,在战场上,在腥风血雨中,身边的同伴,或许一瞬间因为箭雨倒下一大片。而他能做的事,只能是往前走。
    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李敏琢磨着:“会是谁干的?”
    “你昨天找她,是因为你母亲的那本秘籍吗?”朱隶问。
    “我只是问她,知道不知道我母亲入宫的事。看她表情,我觉得她是知道的。”李敏回想着那一幕,刘嫔听到她说出徐娘子三个字时,脸上不由控制闪过的那抹惊恐。
    为什么,刘嫔在听到她母亲的名字时,会像看到了世界末日那样可怕。
    刘嫔那时候,微微哆嗦张开的唇,是想和她说什么。
    “太奇怪了。”李敏感觉很不可思议地摇着头,“我神怀医术入宫,查询我母亲死亡的真相。这些皇宫里的人,如果我不问起我母亲这件事,好像都忘记了我是徐氏的女儿。不如是说,她们本以为,我是绝对不会追究起这件事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