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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见到闺女有了儿子傍身,最高兴的莫过于蔡氏。
    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大地时,给孩子洗三这天要准备的事物早已经备齐,请的收生姥姥便是江大娘,她也常做这活儿,并且孩子出生恰也是她经手的,请江大娘来办这事正好合适。
    临到午饭前,除却何元慧外,何家的近亲便已经到齐,何曾氏正张望时,何元慧大包小包的扛着东西进门呢,她身后还跟着东哥那个小尾巴。
    何生出门接过姐姐拉来的东西,何曾氏点着大闺女的头道:“怎的又揽这样多东西家来?”
    何元慧哼哼两句没做声,今日李大郎没有陪同,她只带了小儿子一个。到是带了不少油饼,红糖,鸡蛋等物。
    何元慧首先便去抱孩子,看着大郎欣慰的笑道:“跟远哥出生时差不多重呢,模样长得像阿生。像爹好!”
    孩子起初时就是轮廓跟何生一样,睡着时那副模样与何生更像,张惜花温柔的笑道:“大姐家来前,他已经吃过两次奶了呢。”
    这样能吃,将来肯定长得好。
    一直到吃完午饭,设上香案,供奉上几尊神像,摆上仪式需要的东西,洗三就开始了。
    江大娘把孩子抱过去,大郎的眼睛已经能视一些物,这两天一直被陌生人抱来抱去,他非常淡定的睁开眼,不哭不闹的由着江大娘摆弄。
    添盆时,何曾氏领头,她十分大方的添了两个银锞子并一百文的铜钱进去,何大栓如是,张家穷不过蔡氏也放了几十文钱,随后的人多多少少都放了几个铜钱或者红枣,花生之类的果子。何元慧大方,给添了两个银锞子。
    江大娘瞧着众人那样大方脸上也带满喜意,这些个钱物仪式后,她可以带了家去,于是嘴上的吉祥话一摞摞的冒出来。
    带着众人的祝福,添盆后,江大娘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就开始给何大郎洗澡。
    大郎原本乖乖的,可能洗得久了些哭出声儿来,响亮的哭声让一旁的家人看着乐起来。
    繁琐的洗三过后,蔡氏也不久留,带着小儿子要家去,何生用一路送到渡口边才回去。
    回程时,他想着儿子整天被大郎大郎的叫着不是个事儿,一路走到村口的老榆钱树旁,看着枝繁叶茂,树干直立高大,生命力悠长,他幼时便常在这棵树下玩耍,近两年旱灾榆钱树依然长得好,他脑子一动,想到儿子五行缺木,不如就叫“何榆”?
    越这般想,他越觉得好,到了家便跟爹爹说一声,何大栓也觉不错,于是孩子的名儿终于定下。
    何曾氏当即抱起何榆亲了一口,笑道:“你有名字啦,叫榆哥!”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迟太久更新,亲们不好意思,等时间宽裕我会给大家加更补偿的。
    再次说声不好意思啊。
    ☆、第60章
    夜已深,房间里点着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何生拿了蒲扇,站在床榻边赶蚊子,气温渐渐回升,蚊虫之类的也开始繁殖,家里有了小孩,更不能轻易被蚊虫叮咬。
    这些事儿往日都是张惜花做,可如今她身子不适,何生便自发的接过手。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他才将蚊帐放下,轻轻爬到床上。
    榆哥睡在床的里侧,挨着张惜花身旁,何生一趟上来,便贴近媳妇的身,一只手搭在她的胸口,闭上眼准备睡去。张惜花突然伸手轻捏一把丈夫紧实的皮肉,哼哼的嘀咕道:“瞧你,取啥不好,偏给咱们儿子取个榆木疙瘩的名儿。”
    今日解释名字由来时,怕家里人听不明白,何生便直白的说是榆木的榆,老话常说榆木疙瘩,三斧子五斧子劈不开……
    张惜花见到公婆都十分喜爱这个名,一声声“榆哥……榆哥……”的叫着时,她心里微微复杂,估摸着他们都没想过这一茬吧?于是只得等着到了夜晚夫妻独处时,向丈夫表达小小的不满。
    “嗯?”何生愣住,他并没有想过这一层,细想片刻脸色立时涨红一片,名字已经确定下来,何生也不想承认自己精挑细选的名字有问题呢,他难得翻过身,一把揽住媳妇,耍赖道:“我觉得挺好听呀。”
    还想再说点解释的话,何生憋了几句,没说出来,他想即便是被说成榆木疙瘩,只要孩子身体长得像榆树那样坚韧结实,一切都很值得。
    张惜花暗地里翻个白眼,心想,她以后要好好教导榆哥嘴甜才是,可别爹是个闷葫芦,儿子真成榆木疙瘩,那可真要成为村里一道风景线啦。
    偏偏媳妇翻白眼时被何生瞥见,他有点小尴尬,怕媳妇会说什么话儿打趣他,突然猛地捉住媳妇的脸,对着她的小嘴便凑上去轻轻撕咬……
    夫妻两个蓦地一震,几乎同时惊呆了,何生为自己如此幼稚的行为而懊恼时,张惜花想推开丈夫推不开便由得他胡作非为,已经做到这一步,得了滋味儿,何生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在媳妇面前已经没了脸面,还留什么留?
    何生干脆缠着媳妇不让她动,并快速将自己的舌头挤进她的口腔中,慢慢的加深成夫妻间甜蜜绵长的吻。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伸进她的胸口,慢慢揉捏着,张惜花红着脸,很想拒绝,可又想到丈夫憋了那样久,孩子临近预产期时,便再没释放过,此时啥也做不得,就让他摸摸当解解馋吧。
    半响后,何生到底是顾忌着媳妇的身子,过得一会儿停止深吻放开她的身,又给张惜花盖严实被子时,当着媳妇的面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亲完他又觉尴尬,于是马上背对着她,哑声催促道:“睡了睡了……不早了,快点睡罢。”
    张惜花无语,丈夫说得好像是自己不愿意睡似的,事实上完全是他非要抓着自己行那些羞耻之事,心里埋怨不住,可依然掩饰不了脸上的蜜意。
    少顷,何生又忽的翻转身,坐月子期间张惜花受不得凉,因此两个人分别各自盖了一条被子,何生连人带被将媳妇搂进怀,略微等片刻,才忐忑的问:“你真的觉得儿子的名儿不好吗?”
    噗嗤……张惜花忍不住笑,看来丈夫竟然真的纠结、介意了,她赶紧道:“榆哥也好听呢,真的很好。”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谎,张惜花列举出榆树种种的好处,榆木耐湿耐腐木性坚韧是十里八乡的木匠打家具的主要材料,榆钱与嫩叶裹上面粉放锅里蒸熟好吃极了,皮、叶还有果亦可以作了药用。凡举种种好处,不一而足,丈夫的确给儿子取了个好名字,她才没有嫌弃呢,以比珍珠还真的心保证,她没说假话。
    不知道为什么,被媳妇这么一解说,何生觉得怪怪的,他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名字的好坏,光想着媳妇说的那些吃的用的了。
    尔后,恍然大悟:敢情他儿子在媳妇的嘴里,倒成为一件好吃好用的物品。
    一时间何生顿感闷闷的,她还不如不解释呢。张惜花却莞尔一笑,转过身与丈夫面对面,她忙收起心底的那些别扭,自己给丈夫送上了一个吻。
    像小鸡啄米般,亲完立时就逃开将脑袋埋在何生的胸口,闷头娇羞的嗔道:“你这个榆木疙瘩……”
    何生浑身一震,心头的郁闷刹那飞散,这是媳妇第一次主动亲吻自己,刚才她太急,只是擦过嘴角磕在了他下巴处,何生有点荡漾,虽然他早已经知道媳妇对自己的情意,可是这种肢体的表达跟心头会意比还要来得激荡……
    让人沉醉不已……
    何生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身,双手掰住将她的头抬起来,一点点的亲在她的脸颊上,张惜花躲闪不停,避不可避依然被弄得一脸的口水。
    何生压低嗓子胁迫道:“嗯……才刚说谁是榆木疙瘩呢?”
    张惜花羞恼道:“除了我的丈夫,还能是谁?”
    何生一脸正色道:“是我的媳妇儿,我的媳妇她才是榆木疙瘩。”
    张惜花不承认道:“是我娃娃的爹。”
    何生哼哼不饶道:“是我娃娃的娘。”
    两个已经当了爹娘的人,竟然开始向对方胡搅蛮缠起来,互相间毫无道理的执拗了一刻钟后,何生终于认输,赖得再跟妇人计较,他翻个身闭上眼便培养睡眠去,耳畔很快想起丈夫的呼吸声,夫妻间闹了这一场后,张惜花不由抿嘴微笑,她觉得自己与何生之间的距离感在慢慢消失……
    他更乐于向自己展示真实的情绪了,她也没之前的顾虑重重,彼此皆努力向对方坦露自己诚实的感情。
    这可真好呢。
    心思甜丝丝的,张惜花睡前不放心,还探探榆哥的身,没有发现他尿湿,自己才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一年之计在于春,孩子的洗三过后,何家很快又继续忙碌的春耕,家里的田地已经种下一大半,这得多亏江家兄弟,当然何家也按工钱算给他们。若是与赶不上春耕的时节庄稼歉收相比,这点请他们的工钱都是小事儿。
    有去年底一起山上打猎的情分,何生已经跟江家三兄弟很熟识,再加上张惜花救了雁娘的一桩缘由,江家人不要钱都很乐意过来帮忙。
    雁娘在榆哥洗三时,也送礼物上门贺过喜,她很羡慕张惜花生下孩子,见她无声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张惜花笑着劝慰雁娘,让她别急,并告诉雁娘她的身体恢复得十分不错,再养胖实点,就可以准备怀孩子的事儿。
    雁娘身体已经大好,养了大半年连身量亦长高,以前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眉眼都张开来,一副清丽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柳枝一样的细腰身,她心地好,肯踏实过日子,每日尽所能的让男人放心家事,江家兄弟哪个不对她上心?
    张惜花看着她为人逐渐开朗,话也多起来,江家屋子的几户邻居,对她风评也不错,慢慢愿意与她来往,照这样下去,江家兄弟齐心存点钱,再多置一些田地,雁娘以后的日子显见也能过得不差。
    榆哥洗三礼那天,大姑子何元慧家来后,说是想留在家里多住几天,便一直没回杏花村,何元慧显然是早有此打算,她自家的衣裳等,儿子东哥需要的物什,都早早备了一堆过来,何大栓与何曾氏心里是巴不得留女儿与外孙在家里,于是半推半就应承下来。
    何元慧原本是想跟着家人一道下田,可她一身细皮嫩肉的,只做了一天活就受不住,何元元雄赳赳的做几天活也没喊累,她趁此时机第一次笑话了姐姐。
    何曾氏干脆让大闺女歇在家,何元慧见娘既要照顾张惜花母子,又要忙洗衣做饭,偶尔还忙田地的事儿,心疼娘一把年纪还做这样多,她干脆主动揽过家里的家务,连同照顾弟妹和外甥的事情。
    反正何元慧生养过两次,对于怎么照顾产妇与婴孩早已摸索一套方法,她做的食物比婆婆做的还合张惜花胃口。
    有了何元慧的帮忙,何曾氏轻松了,何生也放心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张惜花心细,近来家里每天累得像骡子似的,大姑子一直面色如常,对着谁都笑意融融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倒是没其他人注意她的异常。
    杏花村说远并不远,赶路也就一个多时辰的事,可是大姐夫一家竟然由得大姐在娘家连续住五六天,况且此时又是农忙时分,即便大姐做不下多少农活,可造食打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李家没可能由得劳动力闲赋在娘家,因此实在说不过去。
    这种种的反常,让张惜花有点忐忑不安,但是知道何元慧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她不愿意说,张惜花便决定先别多嘴问,等等看过两天大姐夫家来不来接人。
    作者有话要说:(^o^)/~
    ☆、第61章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何元慧带着东哥在娘家门前稻田间的水渠旁捞小蝌蚪玩,东哥拿着舅舅何生用竹篾做成的小鱼网,捞起来一摞蝌蚪,又放回去让蝌蚪们继续在水里游荡,来来回回重复这种举动,自顾自玩得不亦说乎。
    何元慧静静的眺望着远处成叠的山峦,她原本心里十分镇定,此时不由也急了,她是个好强的,虽然嘴上时常数落爹娘死要面子活受罪,她骨子里就流着爹娘的血,其实心气更甚爹娘。可心里再急也没用,既然冲动之下跑回娘家来,哪里能灰溜溜的自回去?
    该死的李大郎,竟然不顾夫妻情分,做下这等肮脏事,既不解释清楚,也不过来赔礼道歉接她家去,她就耗着呗。
    何元慧咬牙,眼里聚集起深深的冷意,死死压抑住心底蹿出的火气。
    小小身儿的东哥突然将小网兜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心情有点低落道:“娘,不好玩,没人陪我玩儿。”
    何元慧收敛心神,转向儿子时很快恢复成柔和的模样,笑着道:“东哥,今儿娘可给你穿了新衣裳呢,坐在地上弄坏衣裳咋办?”
    东哥憋着嘴巴,想想还是爬起来,蹬蹬蹬的迈着小步子跑向何元慧,三岁多的孩童速度并不快,何元慧立时伸出双手做出要接住他的姿势,东哥飞扑进娘亲的怀抱,何元慧拍拍他弄脏的衣裳,将儿子抱起来。
    东哥噎噎嗓子,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儿趴在何元慧的肩膀上,说道:“娘,我想爹爹,想哥哥了。”
    何元慧闻言,忍耐了几日的酸楚,几乎将她逼迫得落泪,幸好使劲忍下了。
    东哥见娘不理他,追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家去啊?我想哥哥……”
    这儿都没有小孩儿与他一同玩耍,在家中有哥哥陪着,有爹爹,周围也好多小孩儿一道玩,在姥姥姥爷家虽然也很好,可是他真的很想爹爹哥哥了。
    何元慧重新展露笑颜,搂了儿子,逗着他道:“估摸着小鱼儿该醒来啦,东哥跟娘亲一道去陪弟弟玩好吗?”
    说到小鱼儿,东哥眼睛亮起来,马上变得精神起来,眯着眼睛笑道:“嗯!娘,我们快点走吧,榆哥一定醒来啦。”
    小孩子就是容易哄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元慧感叹一句,抱着儿子就进入家门,他们刚才就在门口,入得大门,东哥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路,何元慧一将他放下,东哥便屁颠屁颠的跑进舅舅舅妈房里。
    张惜花睡了个回笼觉,恰醒过来,正给何榆换尿布呢。
    东哥见此,捏着鼻子大叫道:“小鱼儿拉粑粑,臭臭……”
    张惜花笑了,学着小外甥的声音夸张道:“我们东哥拉粑粑也是臭臭呢……小鱼儿没拉粑粑,他只是尿尿了。”吃奶水的婴儿,当然尿得多。
    东哥这才靠近,冲舅妈扮个鬼脸,嘿嘿道:“小鱼儿醒着吗?”
    “醒着呢。”张惜花给榆哥换好,检查一遍后,就抓着他的小手指,递给东哥,并问:“弟弟的手是不是比东哥的还小呢?”
    东哥轻轻捏捏榆哥的小手,嘻嘻笑起来道:“是呀。”说着便一直逗着何榆玩乐,听到何榆突然哼哼一声,东哥认为弟弟在回应他,便哈哈笑。
    何榆哪里是懂得回应,他除了会哭,连笑也不会呢,没有睡着肚子又不饿时,就只会睁着眼睛,偶尔才眨下眼。
    即便如此,东哥也颇有成就感,娘亲和舅妈都说过,小鱼儿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走动,每日里只能自己玩,所以东哥觉得他陪着弟弟玩,便是做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儿。
    那天,东哥骑在何生的肩膀上,询问舅舅弟弟叫什么名字时,听到叫“河鱼”,东哥脑子里立时想到家里做的好吃油炸小鱼儿,于是自顾自的对着弟弟一声声的喊:“小鱼儿……”无论家人给纠正多少遍,东哥依然叫得欢乐。
    大家只能由得他,何元元是个活泼的姑娘,兴起跟着外甥一起叫,每次家来便喊:“嫂子,小鱼儿醒着吗?”
    这一大一小,常常弄得一家人哭笑不得。
    知道弟妹会帮忙看着东哥,何元慧先去一趟灶房,锅里炖着鸡丝粥,她打了一碗,端给弟妹,进房门便问道:“惜花,趁温热吃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