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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五,不要害怕

      玄城的另一边,李狗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周子怡坐在尸体旁边叹气。他极少有如此焦虑的时候,以至于拿出一把麻子叶细细咀嚼。这种叶子带有浓厚的辛辣和呛鼻味,能够让人集中精神,是楚国民间常用的辅助修炼的小草药。平民们没有丰厚的资源,便只能靠着没日没夜的打坐来累积灵气。
    男人嚼完最后一根叶卷,下定决心似的吐出一口唾沫,用鞋底狠狠踩去,随手一挥,醉鬼的尸体便散为齑粉,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从他手上流出,辗转过四五个路人之手,终于被端端正正送到项府门口。
    门卫看这木盒上用高深术法施了封印,又说应“亲手交到苏姑娘手上”,并不似普通人耍着玩儿,才敢小心翼翼往里送。
    燕惊寒刚刚验过刺客的尸体,正和苏芷北讨论此人应是受过训练的食客,少女已从门卫手中接过木盒,木盒上有类似小猪图案的封印。
    “小心,万一这里头是……”燕惊寒将她揽到身后,“我来。”
    苏芷北被他挡了一把,心中略微一动,旋即嘲笑自己,燕惊寒不过是有求于她罢了,哪里来那么多舍己为人的心思。
    男人并不知道少女如何猜想自己,拿一柄长剑挑开了木盒,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张米黄色字条。
    苏芷北拿过一看,凝固半晌,勾起嘴角却又笑得不真切:“猜对了。”
    燕惊寒看她似是失魂落魄,抢过字条,上面只有叁个字:陈皇后。
    “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答案的。”少女低垂着眉眼,说每一句话都很用力,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忐忑与奔波嚼碎,“婉婉帝姬是辛未年生的,我比她早一年。项栩说是我记错了,甚至后面我都曾有过怀疑,但实际上没有。我本来就不是婉婉。”
    “如果不是那幅画误导我,我应当自始至终都不会相信自己是婉婉。那幅画的确改过时间,但也就仅此而已。宫里的人想利用我们的多疑,让我们去猜测改字的目的,反而使我觉得他们是为了掩盖真相。”少女嗤笑一声,“他们确实很聪明。”
    燕惊寒看她笑得凄凉,低声安慰道:“你未曾预知宫里人的目的,一时受骗情有可原,如今不也找到真相了?是他们诡计多端,并不是你力不能及。”
    “我知道。”苏芷北咬着嘴唇,“我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而已。那幅画是小德子给我们的,他以前虽是容嫔的下属,但如今已在慈寿宫当了几十年的差。”
    “若说皇后想除掉我,我相信,因为我挡了萧池年的路,但她这么费尽心思地安排我去给容嫔做女儿,说明有比让我死更重要的事情。”少女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不敢相信……我也觉得我不能信……”
    信她的亲生母亲可以如此决绝地算计她。从齐国到楚国路上的伏杀,安排修为整整八重天的杀手置她于死地;为了掩盖秘密,将女儿拱手送人,引导她一步一步成为容嫔的婉婉。
    “燕惊寒,这个国家陌生得让人害怕……”少女的声音像秋日颤抖的最后一只鸣蝉。
    苏芷北无所不能,燕惊寒一直这么认为。在他身受重伤的时候,是苏芷北带着他从蚂蚁洞逃出生天,在面对楚国复杂局面的时候,是苏芷北一直在从中斡旋。她第一次如此的无助,像满是刺的蔷薇花掉落下柔软的花瓣。
    燕惊寒看着她的眼睛:“不要害怕……北北……”
    他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两颗冰凉的心互相靠近,跳动。
    清风与明月,夜幕与星河。
    男人的吻从少女的唇瓣落到她潮湿的眼眶,一如温存的爱意。
    他咬住少女小巧的耳垂:“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从前我害怕时,总有个人对我说‘别怕,我在这里’……”
    “后来呢?”苏芷北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近乎发泄地亲吻着男人冰凉的肌肤。
    “我活下来了……”
    水滴落下,苏芷北不知道那是泪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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