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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我和布鱼的出现也让他们两个略微心惊,待瞧见仔细之后,方才放下心防来,朝我招呼。
    我快步靠近,别的不问,先问两人有没有受伤,在得到确认的回复之后,这才问起了追逐的状况来。小白狐儿看了徐淡定一样,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质荷包来,我瞧见上面的黑蜘蛛花纹,知道正是阿伊紫洛的那一份,晓得这母蝗终于被他们给夺了回来,当即心情就有些患得患失了,左右望了一眼,然后问道:“东西找到了,那胖妞人呢?”
    徐淡定苦笑着说道:“你当年养的小猴子现在当真是厉害了,当着我的面,摇身一变,竟然幻化成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而我和小白狐儿各追一个,结果都扑了空,剩下一个则逃得见不着了……”
    傀儡术?
    我有些疑惑,难以置信地说道:“小白狐儿凭着直觉,或许还会追错,但淡定你却是梅浪长老的得意弟子,玩弄这鬼花活儿的行家,怎么连你都给骗了?”
    徐淡定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要不然怎么说它厉害呢,胖妞的资质只怕并不在尾巴妞之下。只可惜这小东西跟错了人,学得一身坏习气,又暴戾又狡猾,日后只怕很难再改了……”
    听到徐淡定的话语,我没由来的心疼,当初在南疆一役倘若我们没有走失的话,有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不过后悔终究不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当下我又问起周围倒下的这帮子人,却都是后来赶到的阻拦者,身手不错,不过却并不是他和小白狐儿的对手,在夺回了黑蜘蛛荷包和失去了胖妞身影之后,两人也没有留手,将大部分人都给撂倒在地。我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小白狐儿递到我手上的黑蜘蛛荷包,许是刚才抢夺太过激烈的原因,阿伊紫洛封印在上面的银丝断得只有一根了,我掂量了一下,那母蝗还在,不过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在沉睡,还是已然死去。
    不管怎么样,东西没丢就好,从案子的角度来说,这东西死去了,其实更合乎我的心意,当下也是派了布鱼赶去跟大部队报信,让人赶紧过来接管这里。
    布鱼离去之后,我与徐淡定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刚才我们追得仓促,不知道阿伊紫洛是死是活,不过此刻母蝗在手,而且手上又有这么多的活口,甚至连耿传亮这样的人物都给我们生擒了,不管怎么说,这段算是一场重大突破,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则需要盘点好损失的人手,然后对这个村子进行排查,将余孽给找出来,而今后的案情将如何走向,这个则取决于母蝗的落网到底能不能阻止此次蝗灾的爆发。
    布鱼很快就返回了来,同时还带着两个班的武警战士,以及一半的市局协同人员,将这些耿传亮的手下一一拘捕之后,我们返回了滩涂地边,这才得知阿伊紫洛并没有死,不过情况也并没有多好,头部受到重创的她此刻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努尔帮她做了检查,告诉我可能出现了颅内淤血,得赶紧送回市里面进行观察,必要的时候还有可能需要手术。
    阿伊紫洛的伤势给我们这一次胜利蒙上了阴影,我原本还想让她检查一下那布袋里面的母蝗,此刻却也不敢再多异动,让林豪带着人赶紧将她和其余伤员送回市里,而后我与市局的王歆尧和崖真瑞商量,然后组织大部队进村驻守。
    当下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就是将村子给搜一遍,将残存的余孽和与此次事件有所勾结的那部分人给辨别出来,第二件事情就是给敌我双方的伤员进行一部分处理,然后对这些俘虏进行简单审问,看看能不能深挖出一些线索来。
    当下我也是将任务跟分派完毕,然后所有人都各行其是,开始了忙碌的工作来,首先是驻村,徐淡定带着人将这个村子给大概地进行了包围,任何夜里擅自离开的人都将受到追击,而后由努尔坐镇村委会,对这些俘虏进行盘查,重点当然还是此番的头号人物耿传亮,不过遗憾的是这家伙却是个硬汉子,尽管用上了一些不方便透露的手段,都没有能够撬开他的嘴巴来。
    经过搜查,我们很快在村子的两家大户中发现了剩余的教徒,经过一番激战之后,七人被当场击毙,而还有十数人则仓惶投降。
    如此忙碌一夜,到了清晨市局谢局长带着大部队赶过来的时候,朝阳升起,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晓得此战算是结束了。
    第五十九章 准备回京
    当谢局长带着大部队赶到村子里面的时候,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耿传亮这个家伙是个硬汉,但是跟着他的那一帮家伙,却大都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半调子,平日里有人管理还好约束,而被我们给全部生擒了之后,这些银手套们并没有表现出多高的节操来,几乎不用我们大刑伺候,便将耿传亮的底给我们兜了个干净。
    通过这些家伙的交代,我才晓得耿传亮最近这几年却是都在广南一带活动,他们先期曾经被逼到了缅甸境内,后来辗转广南,这些家伙则都是魅族一门用女色和钱财收买的江湖散勇,除了几个毅然战死的家伙,都不是什么主要角色,而当我问及魅族一门的活动基地时,才晓得这些家伙都是被单独养着的,并不了解魅族一门的核心机密,经过再三确认,才晓得这些家伙都不过是炮灰而已。
    既然是炮灰,交代的东西自然没有太多的价值,不过我却晓得一点,那就是耿传亮是接到了一份元帅征召令,这才千里迢迢地从广南赶到的鲁东。
    这些人前来鲁东超过了两个月,这些天的活动也颇多,大部分时间在操劳蝗灾分布事宜,有个银手套交代,说耿传亮曾经带着他的心腹偷着去过民政局的档案室,似乎在调查什么,不过这事儿十分机密,他们都不是很清楚,他也只是听某位人物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至于跟他说起的那人,此刻已经躺倒在地,早已战死。
    谢局长赶到之后,我得知了阿伊紫洛的消息,林豪将其紧急送到了医院,经过市人民医院的专家会诊,颅内出现大量淤血,必须进行手术,他出发的时候手术还没有完结,希望她能够度过此关。
    在谢局长和市局人员的配合下,我们将这些嫌疑犯给通通押往市局关押,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还特地与耿传亮同车而走。
    在归程的路上,我与耿传亮对视着,这个脸上添了两道狰狞疤痕的硬汉轻蔑地看着我,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昨夜就已经组织人手对此人做过了紧急审讯,这其中包括肉体上面的折磨,以及精神的催眠,不过都没有奏效——事实上真正到了一定境界的修行者,意志的坚定宛如钢铁,一般的手段并不能获得效果,而倘若太过于深刻了,又容易伤到本源,从而将人的大脑给直接弄死。
    耿传亮虽说是嫌疑人,但是审讯这样的修行者自然会有一套程序,我们并不能草菅人命,所以有的时候也挺无奈的,没有办法。
    我与耿传亮两两对视,长久的沉默之后,我尝试着与他聊起天来,不过问了几句,他都不答,我却也不气恼,而是微笑着说道:“老耿,我晓得,你深爱着你的师妹刘子涵,不过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英勇义气,最终一命呜呼,将命给卖给了弥勒,但是呢?最后你是死了,但有谁能够记得住你呢?你师妹天性放荡,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其他的面首——我晓得弥勒长得不错,说不定跟你师妹现在就有一腿了……”
    我这是挑拨离间,明目张胆,而耿传亮却不喜不悲,展颜笑道:“姓陈的,你恐怕不知道,在我风月门中,从来都不会讲究世俗眼中的贞操名节,我的确爱着我的师妹,但是无论她跟谁人双修,都不是我所在乎的事情。这些都不过是浮云表面而已,何必执妄?倘若弥勒能够看得上我师妹,上了也就上了,有什么好嫉妒的?”
    听到耿传亮的这番话语,我顿时就无语了,原本还想多刺激他几句,却被他这般歪理邪说给气得不行,我所经历的情事不多,与小颜师妹一见钟情,长久相随,最是纯洁不过,心中总想着我爱着她,她爱着我,中间是不容许掺杂着别人的,这也就是黄养神垂涎小颜师妹之后,我耿耿于怀的原因,然而没想到耿传亮竟然是这般无所谓的心态,当真是让人诧异。
    不过这也解释了当初为何箭王林易会长随于魅魔身边的缘故,原来这世间有的男人,真的是一点儿嫉妒之心都没有啊。
    耿传亮早已有了防备之心,我说得再多也不只不过是无用之功,当下也是不带着目的性去聊,只是泛泛交谈,我这边没有了企图之心,那耿传亮却也是放开了一些,对于昨夜一战,他回忆起来,始终有一点不能理解,那就是为何我能够看穿他所有的虚招和漏洞,悉数找出,一一破解。这种被人一瞬间看透的感觉当真是难受之极,耿传亮自认为修为和身手要远远比我强出许多,却栽在了我的手上,当下也是十分不服气。
    面对着耿传亮的疑问,我自然也不会与他说真话,而是淡淡说道:“所谓修行,并不是说入门早便比人强的,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而我之所以能够战胜得了你,不是别的缘故,只是因为我的境界比你高,站的位置高了,看的东西就会更多、更远,这才是你失败的真正原因,而不是一城一池的缘故……”
    这一番胡言乱语,那耿传亮竟然点头称是,深以为然:“当今之天下,虽说群豪列世,然而都是老一代留下来的底子,年轻一代真正能够出人头地的不多,你要算是其中的一号人物,能够败在你的手下,我也不冤——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会等着你从高处跌落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小子,我希望你依旧能够有今天的这种风发意气!”
    原本互为敌人的两个家伙谈到深处,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我瞧见这个家伙一副浑不在意生死的表现,心中莫名有了一丝阴影。
    大部队回到市局,立刻忙碌起来,全力投入了对于这些俘虏的审讯工作,而我则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了阿伊紫洛,这才晓得虽然手术已经该完成了,不过仍然处于昏迷之中,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医生表达了并不乐观的看法,告诉我这就看个人造化了,也许过两天就好了,也许这辈子,就如同植物人一般,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一直到生命终结。
    阿伊紫洛是被胖妞给打伤成这样的,我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刚刚动过手术的她不能移动,也没有办法转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去,也只有嘱咐负责看守的同志,一定要照顾好她。
    出了医院,我立刻给总局的宋副司长打去了电话,将我这边的情况给予了说明,当得知我们的顾问受伤昏迷,他表示了解,立刻帮我们再联系一位,然后尽快派遣过来。
    我将目前的情形给宋副司长汇报过后,他表示这件事情有可能就此终结了,毕竟造成此次蝗灾的母蝗已经被抓到了,至于幕后的弥勒和风魔,这些人狡猾得很,倘若远遁千里,我们也没办法并案处理,只有将这些人作了通缉,然后再看后效。
    在这次重大的突破之后,无论是市局还是总局都表达出了极大的支持,东营市局联合各相关部门对整个东营市以及周边地区进行了大搜查,对逃逸在外的所有嫌疑人都进行了通缉,连胖妞也在榜单之上,而我们则对这些嫌疑犯进行了突击审讯,一连忙碌了好几天,进展颇大,还破获了好几处与邪教有所联络的地点,抓到人员无数。第二日下午,上面派过来的替补蛊师到了,是我的本家,一个叫做陈战南的秃顶老头儿。
    陈战南到来之后,我把他带到了市局一个特殊的房间,将被禁锢着的母蝗给他鉴别,这是一个布满了法阵牵制的地方,当他将那黑蜘蛛荷包给解开的时候,里面包裹着的,的确是那只肉乎乎的母蝗,不过经过这么多的周折,这玩意已然重伤,奄奄一息了。
    陈战南对这玩意进行了鉴别,判断的确就是传说中的阿厄勒蝗,不过他并不能确定这虫子就是母蝗,仔细地询问了我当时的状况之后,这才最终下了结论。
    确定了此物之后,他也不清楚阿伊紫洛为何要留下这母蝗的性命,不过很快他就前往事发地点进行了样品抽查,结果让人十分惊喜,那些密集的虫卵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病变,活性丧失,简单的说,那就是蝗灾爆发的必要条件没有了,我们成功地阻止了一次大蝗灾的爆发。
    这结果让人兴奋,上面也发来了贺电,虽说我们并没有抓到弥勒和风魔等人,但是此次案件基本上已经算是了结,无论是市局还是省局,都表达了乐观的态度,而总局在收到报告之后,也在准备将我们抽调回京的诸般事宜。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依然没有任何放松,接下来的日子里,连续领着特勤一组奋战在第一线,试图查到胖妞的线索。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如愿,在九月下旬,我收到总局的调令,让我们尽快交接手上的工作,准备回京,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打来电话,告诉我阿伊紫洛终于醒了过来。
    第六十章 母蝗真假
    阿伊紫洛的苏醒让我喜出望外,尽管此案已经接近尾声,经过陈战南的调查,几个被重点标注出来的滩涂地,蕴含的虫卵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而我们则准备将人员移交到当地部门的手里之后,就返回京都去履职了,不过对于她我终究还是有一些愧疚,毕竟造成阿伊紫洛如此模样的,却是我儿时的好友胖妞,这也一直都是我所介怀的事情,倘若那小猴子能够回头,阿伊紫洛是否能够原谅它,这态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然而遗憾的事情是,虽然我屡次三番地与胖妞再度重相逢,不过却一再错过,根本没有办法平静地好好谈一谈。
    接到这两个消息之后,我吩咐努尔和徐淡定跟省市两局的相关领导做交接手续,除了看守耿传亮的重型监房因为不放心还留有三张在那儿驻守之外,其余的人则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准备好了这些天的工作报告,等待回京,而我则领着小白狐儿和林豪,前往医院探望阿伊紫洛。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阿伊紫洛住在医院的特护病房,而且还有市局的人员在这里守卫着,安全方面问题不大,我赶到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她的主治大夫,老医生告诉我,说阿伊紫洛刚刚苏醒过来,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如果有可能,让我尽量不要跟她谈论太多工作上的东西,以免她过于劳累,而致死病情再次反复,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医生的提醒自然是好意,我点了点头,让林豪留下,问他具体的事情,而带着小白狐儿推门而入,瞧见这女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如纸,往昔黝黑如村姑的长辫子因为手术关系而被剃了个精光,光溜溜的头颅上面包裹得严严实实,显现出中性的美丽。
    阿伊紫洛的眼睛是半开着的,我晓得她此刻应该是苏醒着的,当即来到了她的床头,小白狐儿乖巧地拉了一把椅子给我坐下,我对着阿伊紫洛温言说道:“阿伊嫫,案子已经基本结束了,我们夺回了装有母蝗的袋子,抓到了邪灵教魅族一门的山门护法,还有大量的从犯,在后续的行动中又接连捣毁了好多个窝点;还有,你在华东神学院的同事陈战南接替了你的工作,经过他的鉴定,袋子里面的母蝗确定无疑,而滩涂地的虫卵则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我们成功地阻止了一次蝗灾……”
    我将这些天来案子的进展给阿伊紫洛作了汇报,我讲得很细,希望刚刚苏醒过来的她能够感受到这份欢悦的情绪,从而能够尽快地恢复起来,然而当我讲完的时候,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笑容,而是颤抖着失血的嘴唇,努力了半天,这才问道:“袋子的封印,抢回来的时候是否完整?”
    突然听到阿伊紫洛这么问,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经过仔细地回忆之后,还是回答她道:“基本完整吧?不过好像那银丝断了几根……”
    听到我的回答,阿伊紫洛藏在床单下面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病床的边缘,似乎想要坐起来,她这行为把我和小白狐儿都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她按住,劝她说道:“阿伊嫫,你可别乱动,你刚刚动过手术,胡乱动弹的话,是很容易再次感染复发的……”
    被我按住了之后,阿伊紫洛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一些,接着她深呼吸,似乎感知到了头部传来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句话:“陈组长,我有一个怀疑,那母蝗有可能被掉包了,现在在我们手里的可能是个冒牌货,而所谓的虫卵大面积死亡,不过是敌人的缓兵之计——如果对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么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我们恐怕连阻止都来不及了……”
    阿伊紫洛从来都爱耸人听闻,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心脏没由来地猛然一跳,不过却还是稳住了心神,问她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那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女子摇头苦笑道:“我并不确定,不过不论是与不是,只要对阿厄勒蝗母虫的确定之后,就能够得到大概的答案了——陈战南这个老家伙我是认识的,大而无当,不学无术,发表的学术论文基本上都是侵占学生的知识成果,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你们若是听了他的话,世界末日来临之前,他也一样会告诉你,天气晴朗,万物生长……”
    听到阿伊紫洛对于陈战南的评语,我顿时想起了那个秃顶老头儿那天在辨别阿厄勒蝗母虫时出现的那一刻犹豫,以及不确定的情绪,整个人顿时就变得犹豫起来。
    当下之计,就是得让阿伊紫洛对母虫进行再次确认,这样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外出的话,别说医生不答应,就连我也是不会赞同的,毕竟术后的感染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她能够这么快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还带着她四处乱走呢?至于带过这儿来,也十分麻烦,阿厄勒蝗的母虫被放置在市局的特殊房间里,将其带出来不但要冒巨大的风险,而且还有一整套的复杂手续,得让无数人审批,包括省局的相关领导,等批文弄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阿伊紫洛瞧见我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久久不语,苍白的脸上满是恼怒之色,一字一句地努力说道:“陈组长,如果不确定母蝗的真假,中了敌人的计策,一旦蝗灾爆发起来,必将是滔天大祸,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事儿发生么?”
    她这话儿是诛心之言,平心而论,这件事即便是如同阿伊紫洛判断的方向发展,主要的责任都是在那个妄自言语的陈战南身上,我顶多只会负一个领导责任,而且这责任还由市局谢培龙和省局的梁瀚生一同承担,而当今的情形又是法不责众,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管,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尽管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但是我却晓得,这件事情,我过不了自己的内心。
    倘若心有挂碍,只怕我日后的修行就会受损,再也没有攀登更高的险峰。
    因为我会内疚,会惭愧,会懊恼,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敬畏,而不是如同很多玩忽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员一般,心黑脸皮厚,自顾自快活。
    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我偏头问了一下小白狐儿:“那个地方,今天是谁在值班看守?”
    小白狐儿想了一下,回答我道:“应该是市局的王歆尧吧?”
    我点了点头,王歆尧是泰安龙门派的弟子,那一夜曾经与我们并肩战斗过,事后还跟我请教了几次修行上面的问题,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熟人,如果是他,我相信自己应该能够搞定得了。当下我也没有再与阿伊紫洛多言,起身告辞,让她好好休息,并且留下了小白狐儿保护她的周全,而我则回到车里,一边赶往市局,一边跟正准备写报告的努尔和徐淡定通知了现在的最新消息,让他们通知特勤一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要松懈。
    完毕之后,我还打电话给了总局的宋副司长,将阿伊紫洛苏醒之后的情况给他做了汇报,并且将我想要做的事情也给他交了底。
    宋副司长之前屡次三番警告过我,让我最近行事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人抓住了痛脚,而我此刻不按规定行事,倘若真如阿伊紫洛所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是那母蝗的确是真的,那么我可就有得好果子吃了,所以这事儿我必须找一个人来帮我一起扛,共同背这黑锅。
    不过宋副司长倒也是个不错的领导,在得知了所有的情况之后,理论上没有否认我的做法,并且告诉我此事他会尽快通知特别关注此案的许老,也许能够从那儿获得一些支持。
    我赶到了市局的秘密储藏室,找到了负责看管的王歆尧,将此事告知了他,并且提出我得将这母蝗带给阿伊紫洛进行确认,他当即表示说要上报给谢局长知晓,他自己可做不了主,我说这事儿可以,不过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刻带着母蝗离开,在经过一番言语博弈之后,他终于同意了我的做法,打开了沉重的铁门,让我提出了那个装着母蝗的袋子。
    我匆匆离开,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谢局长的电话,要求我立刻将母蝗给送回秘密储藏室,不过我却并不理会,让林豪一路飞奔,赶到了医院来。
    再次回到了阿伊紫洛的病房,我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我将它交给了林豪,让他来帮我应付上面那一帮大爷,接着将这袋子交到了阿伊紫洛的手中,半坐着的她将这袋子托在自己怀中,突然脸色一变,竟然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就直接将袋子给解了开来……
    第六十一章 病房争端
    瞧见阿伊紫洛这异常的举动,我当时就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想要去阻止,结果那虫子竟然直接给掏了出来。这小西瓜大的虫子跟当天查看的差不多,依旧是三角形的头部和鹅卵石的复眼,半透明的躯体显得黯然无光,两组半月形的薄膜软哒哒地趴在身上,蔫得不成模样,而就在我伸手想要去控制的时候,阿伊紫洛无力承托这玩意的重量,直接将其滚落在了递上去。
    我慌忙伸手去接,而阿伊紫洛却冷声笑道:“别紧张,不过就是条侍女母虫而已。它根本没有办法跃迁,而且已经离死不远了,更不要说逃什么的了……”
    “侍女母虫?”我有点不明白这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到阿伊紫洛给我解释道:“侍女母虫是母蝗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特地孕育出来的一种仿生品,这玩意有着跟母蝗差不多的样貌,只不过根本没办法生育,也不具备掌控蝗虫的能力,就是个样子货而已,平日里就陪着母蝗一起生活,关键时刻就牺牲自己,掩护母蝗逃脱——这就是侍女母虫的由来……”
    “不可能吧?”我口中喃喃说着,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开始打量起了手上的这条软趴趴的大虫子来,简单看了一下,我才发现那晚瞧见的母蝗有着一个宛如蜜蜂一般的巨大尾部,而此刻却已然瘪了许多,显得比以前要小一些,再仔细一看,当真是有着一些细微的区别。
    阿伊紫洛半坐在床上,没办法转动身体,不过却仿佛了解一切地说道:“你自己看一下它的尾部——那是母蝗的繁殖器官,上万亿的虫卵就是从那儿排出来的,但是你仔细看,作为母蝗最发达的尾部,此刻是什么模样?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用刀子将那尾部切开,你就会发现那不过就是一堆屎黄色的黏液,而根本就不是母蝗复杂的繁殖器官了……”
    我心有不甘地将这小西瓜大的肥大虫子放在了病房的桌子上面,从怀里摸出了小宝剑来,在动手之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阿伊嫫,你之前让我留下这虫子的性命,到底是什么缘由?”
    阿伊紫洛咬着牙,闭目苦笑道:“我先前让你留下它的性命,是想通过控制母蝗,而将所有的虫卵地给标注出来——母蝗的身体里有一种生物激素,可以控制自己排下的虫卵,使得此次蝗灾能够消灭于爆发之前,而不会自行繁衍。不过现在说这么多都没有用了,你们手上既然拿着家伙,那么真正的母蝗必然就是在那些幕后之人的手上,有了这么多时间的准备,只怕我们现在已然阻止不了了……”
    她的话语里面充满了绝望,然而我却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当下也是将小宝剑紧紧握着,准备将这虫的尾部给剖开。
    然而就在我准备下手的时候,病房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病房的门被一脚踢了开来,而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有超过五把枪指向了我的额头和心脏部位,市局的谢培龙局长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大声吼道:“陈组长,你怎么可以私自将那关乎全局的母蝗给偷拿出来呢,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办?你这样不合程序——你要干嘛?放下你手中的匕首,千万不要做傻事!”
    被自己人拿枪指着,我也不敢莽撞行事,当下也是将小宝剑给放在了桌子上,举起了手来表示清白,然后苦笑着说道:“谢局,我们都被耍了,这条虫子,根本就不是那阿厄勒蝗的母虫,只是一个冒牌货……”
    “怎么可能?”谢局长瞧见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当下也是命令他的人收起了枪来,我们毕竟是同事,而且这些天来相处得还算是愉快,可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伤了感情,当下也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从桌子上面拾起那宛如死去的肥虫子,用五指轻轻挤压了几下,然后疑惑地说道:“不是说这东西能够自由转换实体和虚体,实现瞬间移动么,怎么一动不动了,难道是死了?”
    他刚刚说到“死”字,那虫子应景一般地动了动额头的触角,挥舞着已经蜕化了的节肢,把谢局长吓了一跳,而我瞧见这个样子,脸色十分难堪地再次说道:“谢局,我们被忽悠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母蝗……”
    就在我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也跟着走进了病房,黑着脸反驳道:“这东西是经过我确定过的,它的所有特征的表象都符合阿厄勒蝗母虫的描述,怎么可能有假呢?陈组长,你这么说,难道是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抬起头来,瞧见打断我说话的却正是后面被派来接替阿伊紫洛的蛊师顾问陈战南,只见这个老头子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匆匆赶来,一脸的汗水,感觉身体好像有些发虚,我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家伙瞧,要不是他言之凿凿地说这布袋封印着的虫子,就是母蝗,我们何至于转变审查的方向,甚至提前将案子给结束?然而还没有待我开口,那秃头老儿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谢局长手中的这条肥大虫子,所有的特征是如何一一对应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谢局长和后面赶来的人员都不由自主地点头,然而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阿伊紫洛却冷笑着哼声说道:“陈老师,你确定自己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当然!”陈战南信心满满地说道,他看了一眼脑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阿伊紫洛,故作关心地说道:“小张教授,你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好躺着养伤便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都操心着呢……”
    阿伊紫洛一点也不理会陈战南的话语,而是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秃顶老头说道:“那么如果错了,你能负全部责任么?”
    对于这锋芒毕露的提问,陈战南显然有些吃不消,犹豫了几秒钟,这才讪讪地笑道:“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可能百分之百做得准的?我作为专案组的顾问,也只是尽己所能,让自己的知识为案件的破解服务而已,虽然我很有信心,但是如果说到负责,这个自然还是集体的事情——你这孩子,凡事都这么绝对,那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