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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再往前走一段,秀娘便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带孩子去医馆看看,你将笼子提去市场,那里什么东西什么价位,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会。”溪哥硬邦邦的道,三个字就把她盘算给打碎了,“而且,这已经给你了。”
    “好吧好吧!”秀娘简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只得先领着他去市场。
    现在天色已近午时,早过了早上买菜的高峰期。市场里也只稀稀落落的摆着一些摊子,上头放着些蔫不拉几的青菜。
    秀娘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叫溪哥将东西放下。
    也是他们运气好。几个人才刚站稳没多久,那边就走来一行人。秀娘定睛一看:走在最前头的不就是那天买了她鸟儿的吴大公子吗?
    吴大公子也看到了她,立马大跨几步上前,俊雅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大姐,我们又见面了。”
    秀娘点点头:“是啊,吴公子来买菜?”
    话音一落,后背一小厮便嗤笑起来:“我家公子什么身份,还犯得着亲自来市场买菜?”
    但他话没说完,就察觉到两道凉冰冰的目光投射过来。就像两把剔骨尖刀,冰凉凉的直接钻进了骨子里,一股寒意瞬息荡漾开去,传遍四肢百骸。
    秀娘一看不对,赶紧悄悄往那边遮一遮,尴尬赔笑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吴公子您什么身份,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过来买菜。”
    吴大公子笑笑,目光往秀娘竭力想要遮住却怎么也无法成功的溪哥身上一扫:“这就是你丈夫?”
    秀娘一愣,傻笑蒙混过去:“上次卖给您的鸟儿不知如何了?可还合吴老爷的意?”
    “嗯,有一只绣眼鸟我爹特别喜欢,跟宝贝似的,这些天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可算是让我们松了口气了。”吴大公子道。
    秀娘也忙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吴大公子的目光又落到他们脚边的大笼子上:“你们今天上街是卖野味?”
    “是啊!从山上打了几只,自家吃不完,就拿出来卖。”秀娘道。
    吴大公子点点头:“看起来倒是不错,正好我家酒楼里做菜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你便开个价,都卖给我们好了!”
    “公子,咱们酒楼的野味都有人专门送过来的,哪里需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后一人忙道。
    吴大公子冷冷回头:“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
    此人立马低头不语。
    吴大公子才又回头:“什么价,你说吧!”
    秀娘见状,也知道这吴大公子是有意卖自己一个好。既然之前那几只鸟起到了作用,她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按市价,野鸡是五文钱一斤,我这里有二十七只野鸡,每一只都有足足二斤,就全算二斤好了,一共是二百七十文。野兔十六只,一只就按五斤算,也是五文钱一斤,一共四百文。加起来便是六百七十文。但既然您是一起买,那少不得要便宜些,就算六百五十文好了!”
    “看不出来,大姐你不仅心思清明,能出口成章,算账也算得这么明白。”吴大公子笑道,回头示意小厮,“给大姐七百文,他们一家四口辛辛苦苦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秀娘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欢欢喜喜的接过七百文钱,对吴大公子更是千恩万谢。
    吴大公子安然受了她的谢,接着又道:“你家的东西都不错,下次若是再捉了野鸡野兔,就送到我家的酒楼里去吧!就是东街那家吴记,很好辨认,去时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
    “好啊,下次若是再有这么多,我一定给送到酒楼去!”秀娘从善如流。
    吴大公子听了,却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真会送过去吗?”
    秀娘一滞:“公子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不赚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似乎都不想和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
    秀娘身体一僵,勉强笑道:“吴公子你说笑了。若是能攀上您这个大树,我们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不想?”
    “但愿如此吧!”吴大公子笑道,啪的一展折扇,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这行人渐行渐远,秀娘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你以后离他远点。”从头至尾都没有出一声的溪哥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秀娘回头:“怎么了?”
    “这个人不简单。”溪哥道。
    这个她当然知道。早在上一次被那个人在胡同里拦住问话的时候起,她就知道那个人心思异常深沉,远不是自己一个山村农妇惹得起的。
    不过……
    “我和他身份悬殊,以后也没什么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吧?”
    “这个谁说得准。”溪哥沉声道,酷酷的一张脸上罕见的略上一抹深思。
    事实证明:他说得很对,该死的对!
    后面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和这个人的纠缠就没有停止过!
    ☆、第三十八章 收获颇丰 谢谢大家送个茶茶的钻钻和打赏,茶茶爱你们
    只是现在,秀娘还远没有这样的自觉,因而扭头便将这个人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笼野鸡野兔卖了七百文钱,这对他们母子三个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秀娘连忙带着孩子去镇上最好的医馆,请了一位资历不浅的老大夫来给看。老大夫细细给毓儿把了脉,便捋着胡须点点头:“这孩子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止血及时,后期补养也不错,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再给开服药调养调养,你们也买点好东西给他补补血,再养上半个月就没事了。”
    秀娘悬着心才终于放下了。
    连忙照着方子去抓了药,然后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往粮店去。
    上次秀娘一口气买了五斤大米两斤白面,粮店伙计对她记忆犹新。没想到她才过了三天便又来了,伙计都惊诧得不行:“大姐,这才几天,你买回去的米面都吃光了?”
    秀娘看看后头不动如山的溪哥,无奈点点头:“家里办事,请了不少客人,所以都吃光了。”
    “原来是这样。”伙计了然,喜滋滋的拿起袋子,“这次你们要些什么?”
    秀娘算了算手头的钱:一斤大米两文钱,一斤白面三文,糙米倒是便宜,一斤一文,买的多还能更便宜。还有玉米面,价钱比糙米还要便宜一点。
    思来想去,她便道:“给我来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五十斤糙米,二十斤玉米面吧!”
    “太少了。一样翻个倍。”溪哥马上便道。
    秀娘惊讶回头:“这太多了吧?咱们才几个人,还要背回村里去呢!”
    “我背。”溪哥沉声道。
    伙计一听这单倒是不小,连忙也笑道:“要是嫌重,小店可以帮忙叫一辆牛车,这价钱好说!小店常年会租些牛车帮忙运货,也都是些敦实的庄户人家,不会乱要价。”
    “不用,我背的动。”溪哥坚持道。
    伙计见状撇撇嘴,转身咕哝了句,便叫人来一起装东西去了。
    很快米面等物都准备妥当,足足一百八十斤的几个袋子用绳子捆在一起,溪哥胳膊一伸,单手就拎了起来。再往肩膀上一甩,轻轻松松就往前走出老长一段距离。
    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秀娘见了,赶紧拉上孩子们就走。
    途径卖红枣等物的杂货店,秀娘又称了两斤红枣,一斤银耳,半斤红莲子,单是这这几样东西就又花去了她四十个铜板,秀娘肉疼得不行。
    杂货店旁边是一家布店,里面也有成衣卖,秀娘买完红枣就往那边走过去。在里头看了半天,她才选出两套宽大的成衣,付钱叫人包下。
    溪哥见状眉梢微挑:“一件就够了。”
    “总该有一件换洗的。”秀娘道。即便再心疼钱,但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这点钱她还是舍得的。
    “一件就够了。”溪哥坚持道,“还有钱,你们也买。”
    “我们有换洗的。”秀娘道。
    女儿灵儿也脆声道:“谢谢溪伯伯,可是我们不缺衣服,上上个月我娘才又用兰花姐姐给的旧衣裳给我做了件新衣裳呢!弟弟也有我爹的旧衣裳改的,我们够穿了!倒是娘——”
    说着一顿,小手拉上秀娘的手:“娘,你买块花布回去吧!我还没见过你穿新衣服呢!”
    “娘不需要新衣服,娘的衣服还够穿呢!”秀娘连忙摇头。
    “可是,娘你的衣服都破了好多个洞了,那样穿着不好看!”灵儿小嘴一扁。
    毓儿闻言也不住点头:“是啊,娘你做件新的吧,兰花姐姐每次拿来的旧衣服你都该给姐姐了,都没给你自己留一件!”
    “你们别说了!”秀娘忍不住虎下脸,“你们忘了咱们还欠别人多少钱吗?现在该把钱攒下来还债才对!”
    两个孩子一听,果然不再吭声了。
    那边掌柜的听了,悄悄唾了一口:“没钱就赶紧滚边去,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嗓音虽压得低,但溪哥还是听见了。
    当即他面色一沉,放下肩上的东西,大步走上前去,大掌往前一指:“这个,这个,各裁三尺;还有这个,裁四尺,给我包起来。”
    高壮的体魄带来一股沉重的威压感,硬生生的落在掌柜的身上。掌柜霎时心惊肉跳,整个人都仿佛被压缩成一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嗯?还要我再说第二遍?”见他不动,溪哥冷哼一声,声音里已然带上一丝刺骨的凉意。
    掌柜的立时察觉到一丝寒意传遍全身,赶紧低下头:“听到了,听到了!”
    乖乖听话的按照他的指示将布裁好包起来,双手毕恭毕敬的送上。
    “多少钱?”溪哥冷声问。
    “一共五十二文。”掌柜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战战兢兢的回答。
    溪哥颔首,一手抓住布包,一手伸到秀娘跟前:“五十二文。”
    “哦。”秀娘乖乖数出五十二文交给他。
    溪哥转手将钱拍在柜台上,便将一百八十斤粮食扛上肩,再一手抱上毓儿:“走了!”
    秀娘默默的拉上女儿跟在他后头。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但对掌柜的来说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好不容易,这位煞神走了。等到那个铁塔一般的身躯走远了,掌柜的神智才渐渐恢复正常,连忙拍拍还在砰砰乱跳的心口长出口气。
    却不曾想,冷不丁的——
    哗!
    一声脆响,他跟前的木头柜台突然就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口子越裂越大,迅速向四周围蔓延开去。转瞬的功夫,足足两寸厚的柜台桌面就四分五裂,生生在他跟前垮成一地的碎木屑。
    掌柜的额头上立马沁出一层豆大的冷汗,双腿也不由一软,无力坐到地上。
    当然了,这件事秀娘母子是分毫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