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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徐子涛愣了愣:“皇后娘娘相信他说的话?”
    秦驷却没有回答徐子涛的问题,她伸手抚了抚傅钦烨的额头。
    现在更烫了,偏他只脸色有些红润,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秦驷的心情突然坏了起来:“回府再说。”
    傅钦烨不在,秦驷这个皇后完全可以主持大局,就算傅钦烨在的时候,秦驷主持大局的时候也不少,所以这个时候众人没有一个质疑秦驷的话,反而都没有异议地去做了。
    几个人先是回到了巡抚府,秦驷将那名女子所说的事情告诉沈德宁和徐子涛,两人对视一眼,倒也没怀疑秦驷的话,只按照秦驷的吩咐,去疏散城中的人群了。
    秦驷则去见了那个女子,她被瑶棋关在一间屋里,她蜷缩在角落中,神色呆滞,一动不动。
    直到见了秦驷,女子才逐渐有了表情,她跪爬到秦驷身边,带着些期冀地说道:“是不是有人染上鼠疫了?是不是?!”
    秦驷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是怎么知道城中会生鼠疫的?”
    女子咬了咬嘴唇,头一回直视秦驷的眼睛:“是刘三说的。”
    “刘三是谁?”
    女子翕动了一下嘴角,却什么都没说,只呐呐地看着秦驷,看的出来,她很怕这个刘三。
    秦驷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女子沮丧地挣了一下,没挣开秦驷的手,只好说道:“杀了我丈夫的人。”
    女子把她和这个刘三的关系全都说了出来,原来她夫家的确是杏林世家不错,但正逢上了没粮食的那段时间,后来世道乱了之后,女子的小姑子被人掳了去,回来的时候已经怀上了身孕,没过两天就自杀了,女子的公公没受住这个打击,没两天也死了。
    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就只剩下了女子和其丈夫儿子一家三口,但随后不久,他们就遇上了刘三。
    开始的时候,刘三只是看上了他们的粮食,到了后来,他就看上了他们的儿子和女子。
    女子的丈夫心性纯良,又从小被教导的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以至于将刘三这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引狼入室,先是给他治病,接着给他吃食,可刘三却趁着女子丈夫深夜熟睡的时候杀了他,又霸占了女子,最后还生生煮食了女子的儿子。
    而鼠疫的事也是她从刘三嘴里得知的,他当时喝醉了,躺在女子身边说了梦话,女子因此才来寻秦驷说明这件事情。
    听完这个故事,几个宫女都不禁眼泪涟涟,这么可怜的人她们可没见过,又都是年轻的小姑娘,虽说在深宫里浸过一段时间,但却还没失了那一点怜悯之心。
    “本宫倒奇怪一件事,你怎么来找本宫?不去找徐大人或者皇上?”秦驷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女子连忙说道:“因为民女听闻皇后娘娘心慈人善,才来找您。”
    秦驷嘴角扬起一个奇异的笑容,似讥笑似怜悯,她敛了眼睑,没去看女子。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带我们去找刘三。”
    女子没有拒绝,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污秽肮脏的地方,整条街上四处都堆放着垃圾,泔水桶都光明正大地放在门外,不时飘出一阵难闻的味道来,还有人去扒那泔水桶,弄的更是污秽。
    女子却没有一点感觉,带着他们往里走。
    她的脚步很快,虽然有些踉跄,但还是很顺利地带着他们来到最里面,那里是一个破旧的酒馆,在这样的时候,酒馆依旧开着张,里面几个人正大声地谈天说地。
    女子指着里面一个穿褐色对襟上褂的男人道:“他就是刘三。”
    秦驷吩咐把跟刘三在一起的人都绑起来。
    刘三被带走的时候看见了女子,嘴里破口大骂,污言秽语难入人耳。瑶音一个手刀切在他颈后,顿时清净了许多。
    等到人都被带走了,秦驷这才看向神情恍惚的女子:“现在你该说了吧,为什么在我们进城的时候拦我们的马车?”
    ☆、第28章 【二八】
    女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随后她低声说道:“都是刘三指使民女去的。”
    秦驷目光中带着看破人心的凌厉,她盯着女子,似笑非笑地道:“是吗?”
    女子还想说话,却见秦驷已经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并不多么高大,但却带着常人难以匹敌的气势。
    她这时感觉到掌心有些疼,摊开掌心,她才看见自己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的指甲给戳破了。她抬起手,将脸凑近掌心,然后伸出舌头来,舔干净了上面的血迹。
    刘三长的十分彪悍,脸上的刀疤尤为吓人,他也就是一个市井浑人,打了一阵,他就什么都招了。
    女子说的的确不差,这刘三本是盯上了她夫家的粮食,后来才又看上她和她儿子。本来女子的夫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虽说开着医馆,但也实在清贫,往年存下来的粮食,没过几天就吃完了。
    江西民风彪悍,刘三反而不如,不过是凭着自己的长相捡些看着良善的人家欺辱而已。那段时间正是乱的时候,刘三想出去抢粮食,却被打了几顿,后来饿得不行了,他又打起女子儿子的主意,杀了女子的丈夫,当晚就煮了女子的儿子。
    女子也一样饿了几天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自此被他奴役着,反抗不得。
    再说这刘三,自从吃了第一个人之后,胆气也大了很多,集结了一群同样好吃懒做的市井混混,干起了欺男霸女的勾当来。他专找那些异乡来的灾民,敲闷棍,下黑手,这日子过的极为滋润。
    直到秦驷等人到来,自从他来了之后,这城中的秩序好了太多,也没人再敢在城中明目张胆地吃人了,更别说他们这些以黑活度日的,一旦一天没有杀人,他就要饿一天肚子。加上后来秦驷的规定,他每日里,能吃到的东西还没有女子的多。
    最关键的是,尝过了人肉的滋味,再吃别的,再吃别的,他总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每日里,他都想着人肉的味道,若不是遇见了那人,他可能已经杀了女子去吃了。
    据刘三说,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气度极为不凡,一看就是个大官。
    那人身边带着几个身手极高的护卫,刘三不小心冲撞了他们的车架,几个护卫本想杀了他,结果被那男子救了出来。
    刘三那时候心里惶恐,没见着他的面容,只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吩咐刘三做一件事情,就是在今日焚烧几具尸体。刘三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看出来这些尸体上都带着鼠疫,一旦在城中烧起来,立刻就会把鼠疫传播到各地。
    刘三也是在乎自己的小命的,他知道那男子既然敢把这件事吩咐给自己,就是自信随时可以取走他的小命,他也没敢就这么跑了,相反的,他把这件事吩咐给了他的一个手下,那个手下也是个亡命之徒,得了银钱,什么也没问,直接满口的答应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天中午的那一幕。
    又逼问了刘三许久,确定刘三不知道更多了,秦驷才挥挥手,让刑讯逼问的人退下,秦驷的目光落在刘三脖子上,他脸上的血蜿蜒地留下来,染红了他的脖子,也遮住了上面原本就有的一个红斑。
    那是得了鼠疫的症状之一。
    秦驷问道:“你既然知道那几具尸体上有鼠疫,想必也怀疑过自己会不会生了鼠疫吧?”
    刘三咳了一声,从嘴角吐出一些血沫来:“我……我找人看过了,我身上没有生鼠疫。”
    “你找谁看的?”
    “医馆……德云医馆的柳大夫……”
    秦驷听见他的话,再不犹豫,转身往外走。
    一旁的瑶音问道:“皇后娘娘,这人怎么处置?”
    秦驷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杀气,冷漠且没有一丝感情:“杀了。”
    德云医馆的柳大夫,就是给傅钦烨看病的大夫。
    等秦驷带人来到德云医馆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人跑了?”
    “没,死了。”
    瑶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眼前全是那位大夫尸体的样子,死人她也见过,但被毁的那么惨的,她还是第一回见到。
    也不知道杀了那大夫的是谁,他整个人全都浸泡在血水中,身上像是被凌迟过一般,没剩下几块肉,看上去当真让人战栗。
    秦驷看见尸体的样子,反而笑了:“人没死,给本宫查出来他藏在哪。”
    把尸体毁成这个样子,欲盖弥彰,不过是为了掩饰人没死而已。
    而且只可能藏在城里,如今要出城的人没有几个,进城的人倒是不少,那个烧了尸体立刻出城的人已经被抓回来处置了,除了他,今天就再没有出城的人了。
    鼠疫的事情虽然秘而不宣,但是秦驷等人的动作着实太大了,有些灾民已经从他们的动作中猜出了什么,一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甚至有人拦住秦驷的车架让她解释的。
    这些江西人一点都不顾忌秦驷皇后的身份,除了一些人因为受过秦驷的恩惠,自发地挡在秦驷马车前外,其余人,一个个都对秦驷怒目而视,叫嚣着如果秦驷不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让她离开。
    秦驷自然有法子离开,不说她身边四个身手日益高强起来的侍女,单说她今天带来的护卫,就足以带着秦驷从这些难民面前离开,而他们根本拦不住。
    但秦驷没有那么做,秦驷不在意他们,傅钦烨在意,他那么多日里积攒起来的名声,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毁于一旦。
    秦驷从马车里出来,沉默着下了马车。
    见到她,那些围在她身前的灾民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秦驷抬眼看向他们,开口说道:“本宫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你们想问,为何这几日让你们离开城中,城中有干净的屋舍,有亲朋好友,还有热粥米粮。但让你们离开城里,却是为了你们着想。皇上体恤众人,不让本宫告诉你们,但事到如今,本宫不得不说了。”
    秦驷的声音十分沉重,让众人不自觉的就沉默下来,原本那些口口声声指责秦驷的灾民,也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秦驷看见他们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皇上忧心民众,身先士卒,如今已经卧病在床,全因为前些日子皇上发现有人朝城中百姓投放鼠疫,而那个人,还是一个江西人……”
    “什么?!”
    ☆、第29章 【二九】
    嗡嗡的议论声大了起来,众人听见这个消息着实吃了一惊。
    等到这些议论声稍微小了些之后,秦驷将柳大夫的身份说了出来,听见秦驷的话,不时有人道:“怎么会是柳大夫。”
    这些人中是有认识柳大夫的,在江西,柳大夫还是有些名气的,加上他这些日子又救助了不少人,自然有人识得他。
    “怎么可能,我婆娘就是被柳大夫给治好的。”一个正站在秦驷面前的灾民忍不住说道。
    秦驷听见了他的话,看向他,眼里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你的意思是,本宫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冤枉一个大夫?”
    自然不可能,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太大。冤枉?秦驷用得着吗?
    一时间没人再质疑秦驷,更是有两个曾经受过秦驷恩惠的灾民为秦驷说话。
    秦驷制止了他们,又道:“现如今柳大夫仍旧逃离在外,若是有人见到他,还望告知给衙役,只要有人可以找到柳大夫,就可以拿到一千两银子的赏银。”
    如今银子虽然不重要,但好歹也能拉拢人心。
    说完之后,秦驷不再理会这些灾民,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吩咐车夫驾车离开。这回没人再拦着她了,灾民们默默地给秦驷让出一条道路来。
    第二天就有人押着柳大夫去了巡抚府,他正是先前说自己婆娘被柳大夫救了的那位。柳大夫一张老脸鼻青脸肿的,想来来之前曾被狠狠打过一顿。
    柳大夫像是早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面无表情地被几人押着,一句话都不说。
    这回是秦驷审问他。
    见了秦驷,柳大夫只看了她一眼,就闭上眼睛,一副绝不开口的样子,唯有一双手不断抖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问讯用刑的方法有很多,可这巡抚府中能用的就少多了,秦驷着人搬来一个火炉,又铺设上一张可以禁锢人行动铁床。
    柳大夫就被锁在铁床上。
    铁床让他很不舒服,铁床太重,上面的镣锁又太短,锁着他四肢的时候就深深地嵌在他的骨肉里。
    秦驷也没说话,就坐在柳大夫对面,看他不断挣扎着,越是挣扎,手镣脚镣就越深入他的肉里。
    在柳大夫双手双脚全都变成紫色的时候,秦驷终于说话了。
    “本宫记得先帝在时,有个妃子不贞,常借出宫的机会与人私会,后来先帝得知此事,便问刑官,问他如何能够让人一辈子都走不了路,刑官便说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名叫乌鸠,形似蚯蚓,却有牙齿,好钻入硬物之中,将其一点点咬的粉碎,然后筑巢造窝。将乌鸠从人的脚心放入,它就会自己讲人身上的骨头一点一点的啃噬咬烂,连肉也不会放过。到时候人腰之下全都变成肉泥,自然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