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了一星期，楚滢和乌童有了一点小进展。
    除了白茉的事情，楚滢一贯是跳脱性子，乌童也差不多，两个人凑一块说笑，很多时候看上去也挺好玩。
    此刻，三个人坐一排，楚滢最中间，他边上的乌童正小声地说着话。
    “你去吗？我准备一会上完课过去看一下。莫易导演的电影，能争取到一个角色还挺不容易的。难得有这样大张旗鼓选角色的时候。”
    “大张旗鼓选的是女主角，”楚滢忍不住笑，“又不是男主角，听说男主角已经确定了上官烨，男神啊。”
    “还有男二号。”乌童道，“能演个男二号我心愿足矣。”
    “那要不你去？我挺你。”楚滢哈哈笑一声。
    边上的林思琪微微侧目，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本子上写了好几个“青梅竹马”。
    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时至今日，她记忆里的事情似乎已经慢慢地脱离了原定轨道。
    原本，《汉宫》的女二号应当是叶岚，换成了蔓菁。《青梅竹马》选女主的事情应该在明年春天，整整提前了一年时间。
    思绪有点乱，林思琪轻轻叹一声，抬头朝讲台上的江远看过去。
    他讲课很有规律。上课时间在上午的话，一般是讲课为主，偶尔看电影短片。上课时间在下午的话，则基本上以看电影为主，看完之后进行长达一节课的探讨，顺便布置课堂作业，让学生加深印象，巩固心得。
    此刻，他已经放了片，下了讲台，按着惯例站边上，陪着学生们一道看电影。
    林思琪突然又发现，他这些步骤也挺规律。
    踩着铃声进教室，讲课十分钟左右，放电影，下讲台，站边上静立一会，等学生们彻底安静下来，他开始顺着过道转一转。
    一般转两圈，两圈以后选略微靠后一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别说行为，就连时间，都永远控制的恰到好处。
    其实年龄也不大，可他很明显，心智性格坚韧沉稳更甚于普通人，就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打破他的规律性。
    冷静克制，这一点，林思琪还没见过比他做的更到位的人。
    江远站了一小会，目光从影片上收回来，习惯性逡巡一周，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正凑一起说话的楚滢和乌童。
    两个人压根没看电影，凑得挺近，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乌童笑得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滢，十分投入。
    楚滢也是，尖尖的下巴抵在课桌上，眯眼笑，明显乐得不行。
    到底是小孩子，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江远心里轻叹一声，站在原地，到底没能挪动步子。
    失神地看了一小会，他才觉察出自己的失态，被他看久了的楚滢也抬起眸子来。
    教室里很安静，两个人间隔的挺远，一个穿着软和的戴帽子卫衣，神色怔怔，一个西装笔挺，眉眼平和。
    心口紧缩了一下，楚滢突然有点说不出的生气。
    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他眼下从容平和的样子，就好像，他冷静理智地，从头到尾目睹了自己一出闹剧。
    他那么聪明，早知道是她，那么睿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她的爱意。
    可他一开始不说，等自己表露出意思才说，他说“我知道你是楚滢”，用这样的一句话来拒绝，阻挡她再进一步。
    可为什么，他拒绝的话都这样的婉转平缓，这样的，容易让她想歪。
    “我知道你是楚滢，所以从头到尾陪你聊天。”她原本以为他是这个意思的，以为他包容耐心，而不是冷眼旁观。
    楚滢淡淡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乌童搭在桌面的一只胳膊上。
    “我给你看手相。”她突然开口道，“男左女右。就看左手。”
    说着话，她一只手揽上乌童的手臂，将他手心翻转朝上，两只手按着，凑过去笑眯眯地观察着。
    两个人一直玩得好，可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乌童自然登时开心起来，笑嘻嘻道：“你还会看手相？那你看看，我这一生有几个女人？”
    “去你的。”楚滢直接抬手捶了他一下。
    “乌童！”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江远的声音，将原本聚精会神的学生们齐齐吓了一跳，抬眼朝着他看过去。
    江远面无表情，被所有人注视也泰然自若，又道：“楚滢。”
    正玩闹的两个人齐齐站起身来。
    “来，出来。”江远说着话，指了指自个手边，“是觉得电影的音量不够大，听不见是不是？过来站我手边，站着看。”
    他课堂上从未动怒，更别提公然罚站。
    满教室学生面面相觑，只以为这两人打情骂俏动作大了点，也都默默地没说话，笑都不敢。
    挺奇怪，江教授的声音分明是一贯平缓，毫无波澜。
    可单看他的脸色，这一刻，也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更别提起哄打趣了。
    乌童一张脸微微泛红，楚滢脸上也是没有过多表情。到底有年龄差，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总带着点压迫感。
    两个人顺从的出了去，走到了他边上。
    楚滢靠的近一些，等学生们基本又继续看电影，她声音小小道：“江教授，你生气了吗？”
    江远瞥了她一眼，又看着乌童：“三千字影评下次上课交给我。记入你们两人平时分。”
    “太多了。”乌童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四千字。”江远语调不变，“每人四千字。星期三上课给我。”
    乌童：……
    楚滢看着他没说话，江远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转身顺着过道走下去，坐到了最后面一排的空位上，闭目养神。
    他甚少如此，虽说情绪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可已经足以让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三节课很快过去，他也是直接一声“下课”，合上课本，夹在腋下，目不斜视地直接出了教室。
    站了近两个小时，楚滢和乌童自然都有点蔫。收拾了课本，两个人和林思琪一起，有些闷闷地往回走。
    林思琪正想说话，楚滢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三楼教师休息室，过来。”手机屏幕上一句私信蹦出来。
    楚滢神色愣了愣，直接朝两人开口道：“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回教室一趟。”
    “忘什么了？”乌童抬眸看她，“我们等你一会，没事。”
    “你不是要参加《青梅竹马》剧组的面试选拔么？再不去时间来不及了。”楚滢话音落地，又朝着林思琪笑了笑，“没事。不用等我了。”
    “我先回宿舍。”林思琪笑了笑，拿课本在乌童手臂上拍了一下，“走了。”
    楚滢课堂上一向不认真，属于大学生最普遍的那一种，刚才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确过了点，江教授应当是有些不高兴。
    找机会说开了也好，她自然有眼色。
    “那我们走了。”乌童看着她笑了笑，“指不定真有机会被导演相中。”
    “祝你好运。”楚滢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教室休息室在三楼最里面，平时课间里也基本没人，就上课的老师偶尔进去喝个水，聊几句休息一下。
    楚滢抿着唇进去，沙发上坐着的江远朝她抬手道：“门关上。”
    原本就是师生关系，他不苟言笑，楚滢下意识听从，顺手关了门，还直接上了锁。
    她锁了门，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空荡荡，窗外的风透过窗纱吹进来，将中间长桌上的一本书吹的沙沙作响。
    “你找我？”楚滢抬眸看他，“有事吗？”
    “你和乌童交往了？”江远坐沙发上没动，也没让她坐，微微抬眸，开口问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楚滢挑眉笑了笑，“就刚才，你还因为那个罚站我们，这不是明知故问。”
    “好好说话。”江远声音沉了沉。
    “是，交往了。”楚滢道，“差不多一个多星期吧。就那次，你说他挺好的，比你好，我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嗯。”江远声音低了低，“是比我好。”
    “你！”楚滢神色怔怔地看他，紧紧抿唇，“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他还在等我呢。”
    “你喜欢他？”
    “喜欢啊。”楚滢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喜欢我干嘛和他在一起？他挺好的。爱说爱笑的。有什么是什么，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也不用我猜。”
    江远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没说话。
    楚滢又道：“总归我也刚好想谈恋爱，他刚好来。那就是他好了。陪我玩陪我闹，顺理成章拥抱亲吻，时间到了上床做、爱，大学生谈恋爱不都这样。”
    江远依旧是看着她，眉头蹙了蹙，没出声。
    楚滢情绪却登时激动起来：“你问这些做什么呢？不是你说他比你好么？我们交往没交往，我喜不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我，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对我有意思，你这……”
    楚滢激动地说着话，挥动的一只手被他猛地拉了一下，一个踉跄，跌进了他的怀里。
    江远掐着她喋喋不休一张嘴，迫使她张口，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唔。”楚滢伸手推他，气急败坏，瘦小的身子在他怀里胡乱扭动着，又抓又踹，简直恨不得直接蹦下来。
    江远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松开她的嘴，扣上她胡乱晃动的后脑勺，不说话，吻上去的气势却迫人。
    两人年龄原本相差大了些，身高体力自然也差距大。
    楚滢个子不算矮，身形却偏瘦，被他整个人直接横抱在腿上，江远一只胳膊按着她，她就像水里扑腾的一条鱼，过一会也就没劲了。
    僵硬紧绷的身子越来越软，楚滢慢慢屈服，顺从地躺在他怀里。
    她原本就喜欢他，渴望他的爱，甚至，能激怒他，惹得他发火，对她来说，也是挺看重一件事。
    他平静无波的样子总让她说不出的堵。
    江远一直吻着她，她柔软的唇一触即，他一颗心就有点控制不住，急促跳动着，正是为了抑制这让他十分陌生的情绪，他一直不开口。
    她的滋味比自己想象过的更香甜些，诱人深入，很罕见的，只一个亲吻，竟是有点让他意乱情迷，忘了置身何处。
    江远喟叹着松开她的唇，将她扶起来紧紧搂抱，下巴抵着她的肩：“你以为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
    楚滢这会还有点呆，心里又酸又甜，任由他抱着，很乖。
    江远的声音带着试探，低低落在耳边：“只是，有个事，我得先和你说一下。”
    “嗯。”楚滢应了一声，也伸手抱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