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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林越紧紧捏着拳头,关节森森泛白。
    苏小辙站在门外,抬起手想敲门,又慢慢的放下手。
    她靠着门板站了一会,滑坐在地上。
    心就像落在王府井的大街上。被成千上万遍,不计其数的碾过去。
    苏小辙不觉得委屈,她觉得内疚。
    如果位置互换,今天是林越来跟她说,‘苏小辙,为了养咱们俩,我把自己给卖了’。
    她整个人都能崩溃。
    那种不跟同伴商量,二话不说自作主张就去自我牺牲,是病。不值得骄傲,更应该羞愧。因为那是对同伴的不信任,是给同伴的身上浇冰水,心上捅刀子。
    林越现在这种反应,已经是很克制很克制。
    可是没办法。
    苏小辙蹲在门外,抱着膝盖,鼻是酸的,眼眶是热的。
    她小声的说,林越对不起,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到了夜里,苏小辙买了十几个馒头,一碗红烧肉,悄悄端进大通铺。
    林越没说话。苏小辙更不敢说。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东西也不多,就几件换洗衣裳,扎了个小包袱。
    苏小辙又找了伙计,先把之前的房钱给结了,再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和伙食费,对伙计千叮咛万嘱咐,我哥哥身体不好,您多照看着点。
    伙计心不在焉应了两声。
    苏小辙一咬牙,塞了半两碎银,“麻烦您了,平常给他炖点汤什么的。”
    伙计掂了掂碎银,笑道,“小辙,你哥有你这么个弟弟,真是好福气。”
    苏小辙干巴巴的一笑。
    回到了大通铺,苏小辙拿起小包袱,“那什么……我走了。”
    林越没说话。
    苏小辙道,“天气冷了,你平常多加衣裳,下个月的房钱和伙食费我都付好了……”
    林越道,“你说完了没有。”
    苏小辙心里被戳了一下,酸酸的,低声道,“说完了,我走了,再见。”
    她转过身,推开门出去,又轻轻的掩上了门。
    林越在床沿坐了一会儿,忽然下地追出去。
    掉下冰窟窿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还没好利索,林越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追出客栈。
    客栈外的路上人来人往。
    而今天寒岁末年关将至,满大街都是行人和骡马,熙熙攘攘。
    人潮之中,苏小辙小小的背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被挡住。
    踏进了当铺的后门,苏小辙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害怕。
    从现在开始,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金手指没有开外挂,对前路一无所知,原来穿越是这么可怕的事。
    “那个谁,”当铺伙计小武跑过来,“怎么在这儿傻着,一堆活儿等着你呢。”
    没太多时间给苏小辙伤感。
    当铺原先有个丫鬟,后来跟人私奔了,当铺里边是没有一个女的,好多杂事琐事没人干,这才急着找个人来替手。
    苏小辙原先上班的台企的企业文化是充分发挥每个员工以一当十的功效,苏小辙干过前台,文员,人力资源,绩效考核内部培训文案企宣,连总经理办公室清理都干过。不至于一下子就手忙脚乱。
    她先洗了衣服,又去厨房烧水做饭,忙乎完了后边的事,又要去打扫店前。
    当铺分工是这样,东家,朝奉,头柜,管库,再一个打杂。
    柜台和仓库的事属于当铺机密,苏小辙不用也不能碰。不过光四五张桌子,十好几把椅子,还有前后院,就够她收拾忙活好一阵儿。
    一整天像个陀螺似的忙下来,苏小辙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床上,脑子里除了好好睡一觉,什么念头也没有。
    除了一样。
    林越。
    现在,林越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知道腰好了点没有。
    不知道屋子暖不暖和,不知道吃没吃饭。
    苏小辙爬起身来,推门四下看了看没人,沿着墙根溜到了后门,刚把手放在门栓上,就听道,“那个谁,去哪儿。”
    苏小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当铺的伙计小武。
    小武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苏小辙,“想跑?”
    苏小辙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睡不着出来溜达。”
    小武不信的哼了一声,“后门锁着。”
    苏小辙看了一眼后门,“……哦。”
    小武瞪眼道,“还站在这儿干嘛,赶紧回屋。”
    苏小辙有点火,一来是累的,二来是见不着林越心里憋的,当下一叉腰,“你多大。”
    小武一愣,“十…十五。”
    苏小辙道,“十五是吧,我二十五,比你大十岁,你觉得你这么跟我说话合适吗。”
    小武愣愣的。
    苏小辙心想,熊孩子就应该严厉对待,“你进来的比我早是没有错,不过按照年龄,我是你的长辈,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小武回过神,“……苏大婶。”
    苏小辙想喷他一脸血。
    ☆、第 15 章
    之前在豆腐店养成的作息让苏小辙天不亮就自动醒了,寅时没过,当铺前后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热气腾腾的咸粥馒头摆上了桌。
    小武管当铺的朝奉叫睿叔,苏小辙也跟着这么称呼。
    睿叔看了看,倒还满意。对苏小辙道,“苏婶,回头你去后头挑件衣服换了。”
    苏小辙把嗓子眼的血咽回去,“睿叔,您叫我小辙吧。还有这衣裳,我不用。”
    小武哼了一声,“睿叔的意思是嫌你这身衣裳寒酸,破成那样了能穿吗。”
    苏小辙瞪小武,怎么就不能穿了。这身衣裳跟着她从来安一直到了滦水,风吹雨打,同甘共苦,都处出革命情感来了,破是破了一点,可自己都补好啦。
    睿叔道,“这天太冷,你去换身厚衣裳。”
    苏小辙拽了拽衣角,“谢谢睿叔。”
    小武在边上哼哼唧唧的,苏小辙只当没听见。
    如是过了数天,苏小辙渐渐的熟悉环境。其他的活儿倒还好,最麻烦的一样就是挑水。
    原先的丫鬟也不知道是什么样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英雄人物,挑水用的水桶比苏小辙的腰还粗,苏小辙勉强挑起来,咬着牙走回了当铺,穿过后院,快到厨房,眼看着水缸近在眼前,脚下忽然一绊。
    苏小辙狠狠摔了一跤,水桶翻倒,水更是流了一地。
    她爬起来,只见手掌全是小石子摩擦出来的血痕。回头一看,却是小武。
    小武还说着风凉话,走路留点神,别把桶摔坏了,还得赔咱们。
    苏小辙没说话,拿着水桶出门,再挑了两桶回来。
    来来回回三四次,终于把水缸倒满了水。
    睿叔刚好经过,讶异道,怎么是你在挑水,这活儿是小武的啊。
    苏小辙深呼吸。
    不生气不生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干,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苏小辙做完了心理建设,拿起了笤帚准备去扫地,但经过水缸这么一看,肺都气炸了。
    两缸水,一缸是用来烧水做饭,一缸用来洗衣擦地。可现在两缸水都被扔了落叶碎石,生生弄脏了,别说烧水,连洗衣服都不能。只能重新打水。
    小武觉得自己干的漂亮,乐滋滋的捧着瓜子磕。
    “小武!”小武闻声一回头,看见苏小辙杀气腾腾的跑过来,吓得他转身就跑。
    苏小辙追,“你站住!”
    两个人绕着前院后院一通跑,小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一个激灵,我跑什么?
    便刹住脚,一回身,“干什么!”
    “干什么?”苏小辙撸袖子,“你还问我干什么?我问你,那两缸水是不是你弄脏的。”
    小武道,“是又怎么样。”
    苏小辙道,“去换干净的!”
    小武把下巴一抬,“凭什么!”
    苏小辙火气腾腾直冒,这熊孩子!“就因为是你弄脏的!”
    小武轻蔑的看了苏小辙一眼,“你管得着我吗。”
    苏小辙一个箭步上前,趁小武还没来得及反应,狠狠敲了一下脑门。
    小武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就一个丫鬟,你敢打我?!”
    “丫鬟怎么了,”苏小辙道,“不服气?找睿叔来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