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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年纪这么小的人,如果是按照事先想要的动作行动,举止不太可能会这样自然。
    我们继续往下观察监控画面,距离尤旅和孟婷出门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回来,当他们的表情清晰地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的身影也在另一个监控摄像头记录的监控画面中出现。
    后面的事情,我们都亲眼目睹了,但是我还是一直观察着尤旅和孟婷的表情。
    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尤旅和孟婷都驻足了片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好像是因为我们三个人加上温宁和孟叔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惊讶,但马上,他们的表情变了。孟婷的表情变为欣喜,而尤旅的表情则恢复了平常绅士的样子。
    他们一直盯着我们看,然后,他们开始走动。他们走得很慢,尤旅也一直扶着孟婷,终于,他们走到了香蕉皮所在的位置,直到那个时候,尤旅还是没有低头,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因为看到我们而忘记了看路面。
    但是,这可能吗?
    接下来就是惨剧发生的一幕,孟婷的右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香蕉皮的身上,在这个关键的地方,我们又暂停了。此刻,孟婷和尤旅的表情都化成了惊恐和紧张,孟婷的身体向后仰,而尤旅的身体则朝孟婷一侧倾斜。
    尤旅摔倒的原因找到了,尤旅在去扶孟婷的时候,穿着皮鞋的脚被一颗凸起的石头绊到了,接下来,尤旅失去了重心。两个人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尤旅是抱着孟婷的,倒地之后,尤旅当场昏迷了过去。
    正如温宁所说,排除我们对尤旅的主观猜测,看完了监控画面,我们也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特别是摔倒的时候,尤旅把孟婷抱住,尽量让自己先落地,这完全是一个关爱妻子和孩子的丈夫应该做的。
    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种感觉来自心底,每一次办案,只要我出现这种感觉,最后我都能在这种感觉上找到线索。
    沈诺看向我:“难道这尤旅,真的没有问题?”
    我蹙眉,苦思冥想片刻之后,我终于想明白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顺水推舟,假设尤旅真的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一时疏忽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这样的话,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尤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却能在孟婷快要倒地的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扶住孟婷,并将孟婷抱住,还做出让自己先落地的动作,这有点困难。
    人的大脑在紧急时刻能反应迅速,这毋庸置疑,但身体的速度能否跟上大脑还得两说。所以,我觉得尤旅能作出这样的反应,完全是因为他事先准备好了,并且,他让自己先落地,也是为了让我们事后调查的时候,以为他是为了孟婷,而让自己先落地的。
    并且,在那样的情况下,尤旅抱住孟婷,通过监控摄像头,我们根本分辨不出来尤旅是将孟婷往上托还是往下扯。如果尤旅真的要让孟婷或者孩子丧命或者受伤,那他就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摔一跤,可能让孟婷重伤或者掉孩子,但未必能保证一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推测,尤旅看似抱着孟婷,但实际上,他在用肉眼不能察觉的细微动作,悄悄地将孟婷往下拖,这样,孟婷坠地时候的力道就会更强。
    而且,遇到危险,就算我们问孟婷,孟婷恐怕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感觉。
    尤旅看到我们的时候,有些惊讶,可能是装出来的,也可能我们的到来真的是意外。但是,在我们面前发生事故,这更加有说服力,况且,尤旅在这次事件中,好像也是受害者,后脑勺磕在石头上,这不是开玩笑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那尤旅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竟然会冒这样的风险。
    沈诺听得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尤旅真的居心叵测,他的目的是什么?”
    沈诺的话让我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推测是真的的话,究竟是什么目的能让尤旅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实施这场犯罪。
    如果尤旅真的想要害孟婷,他不应该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动手。一方面,我调查到了小攀村,另一方面,尤旅知道我在怀疑他,他的很多举动也在警方的监控之中。
    最关键的是,尤旅在前几天还跑去洪杰和李立人的坟前,并去见了十几个画家。尤旅肯定知道警方已经发现了。
    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尤旅安排了再像事故的谋杀,警方不怀疑,我也会怀疑。如果尤旅要动手,我不在b市的时候,是他绝佳的动手时机。
    根据我们的推测,尤旅怀有恶意的可能性很大,但又有很多地方与我们的推测相矛盾。和之前一样,我们对尤旅这个人是好是坏,完全看不透。
    看完监控画面,温宁也刚好开完会,他让人把我们找到了办公室里。为了调查,他已经把扔香蕉的小女孩还有她的家长全部叫到了警局,温宁说他们就在询问室里候着,看小女孩父母的样子,好像非常害怕。
    “你要亲自去询问吗?”温宁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当然要,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我。”
    我说话的语气很慎重,温宁也严肃起来,他问我是什么事情。
    我:“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对已故的夫妇:许嵘峥和崔云伊。”
    第358章 苏醒
    温宁对这两个人的名字并不熟悉,他问我是谁,温宁要调查这两个人,肯定会知道他们是许伊的父母,所以我没有隐瞒。温宁低着头仔细地思考着。他没有马上答应我,而是说去请示一下徐通。
    许伊的身份敏感,虽然温宁的态度已经比从前明朗很多,但他还是不敢擅自做主。我表示理解,起身之后,我跟着一名警察到了隔壁的询问室对那个扔香蕉皮的小女孩一家进行询问。
    沈诺在门外等我,温宁也没有参加询问。
    我们一进门,女孩的父母就非常焦急地问我们受害者怎么样了,都是文化人,所以询问进行的很顺利。事发当天,这一家正在小区里散步,小区里很安全,所以居民在散步的时候。经常大人一起聊天,很多小孩一起在小区里面玩。
    那个时候,小孩的父母正在和其他几个居民聊天。这得到了在我身边的警察的确认。警察告诉我,在带这一家来警局前,他事先对当天的情况进行了了解,小孩父母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所以,正如我们在监控画面中看到的一样,小女孩扔香蕉皮的时候,她的父母没有在身边。小女孩吃完香蕉蹦蹦跳跳跑去的方向,也是小区里孩子玩耍的集中地带。
    小女孩长得很清秀,她看上去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对小女孩来说,有些陌生。她的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地会往我的身上瞟,在我们的询问下,小女孩说起当天的情况,小女孩怯生生地告诉我们,她跟父母分开之后就自己去找孩子玩了。中途没有遇到任何人。
    询问很快就结束了,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温宁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徐通同意帮我调查许嵘峥和崔云伊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名字我并不陌生,每次和许伊去祭拜。我都能在墓碑上看到这两个名字,在许伊家,许伊也给我看过这两个人的照片。但是,许伊对这两个人却鲜有提及,就算每次去祭拜,许伊也只会抱着我哭,而不对我说多余的话。
    许伊只告诉过我,许嵘峥和崔云伊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趁着经济的政策挣了不少钱,并且,他们死于一场车祸。其他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我们正要回家的时候,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和江军正在看房子。我们赶到的时候,母亲正在一栋小套房里转悠,小套房有很多个房间,客厅也算大,看上去很干净,母亲征询我的意见,我没反对,让母亲决定一切。
    母亲最后敲定就购置这一套房子了,房子不贵,距离警校也不远,母亲认为这再适合不过了。我的心情不是很好,说到房子,我就又想起了许伊。木丸来技。
    回到家里之后,我就耐心地等着温宁给我打电话。果然,在晚上的时候,温宁给我带来了调查的第一个消息,是关于突然离家的那两名画家的下落。温宁派人调取了各大路段的监控摄像头,这一查,温宁发现两名画家果然已经乘坐私家车离开了b市。
    而且,这两个人是乘坐一辆车离开的。根据车牌号,温宁找到了驾驶小汽车的司机,那人正是其中一名画家雇佣的司机,司机称当天晚上,他突然接到画家的电话,画家要求司机驾车出b市。
    他仅仅只是一名司机而已,所以只好大半夜起来开车。他先接了自己的画家老板,随后又按照画家的解释,把车子开到另外一名画家家中。把两名画家全部接到之后,司机这才开车出b市。
    司机回忆,他大约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一直到天亮,画家才要求他把他们放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再之后,司机就自己开车回来了。
    那个司机说,他的画家老板平常脾气非常好,在坐他的车子的时候,画家还经常会找他聊天。可是当天晚上,在他车上的两个画家都面色凝重,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为了缓解尴尬,司机就礼貌性地问画家要去哪里。
    可是那招来了画家的一个冷眼,感受到自己老板心情不好,司机就不敢多问了。
    “这司机我派人调查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离开的两名画家,想要找到,比较困难。”温宁直接和我说了实话。
    温宁没有办法发通缉令缉捕这两个人,毕竟我们只是推测这两个人心里有鬼,甚至连他们涉及什么样的犯罪我们都没有猜测到,证据严重不足,警局没有办法对那两个画家采取强制措施。
    但是温宁表示,他会和其他省市的警局联系,如果发现这两个人的踪迹,立刻回报b市。
    挂断电话,我一阵头疼,两个关键人物突然离开,我们的线索就只剩尤旅一个人了。而尤旅现在还在昏迷,他这么谨慎,就算我们有合理的怀疑,没有证据,我们也拿尤旅没辙。
    和大家讨论了一会尤旅的目的无果后,又是一个晚上过去。
    原本是为了调查尤旅和看望刘博士我们才回b市,我们也以为能在沈承把王鑫从杀手组织手里带出来前回渝市,但是现在看来,半个月时间,我们未必离得开b市。
    我给医院打了电话,刘博士和尤旅两个人还是没有醒。但是医生推测,刘博士今天将会醒来,所以我们一大早就到医院候着了。刘博士即将要醒来的消息好像早就传开了,刘博士的病房外才清静没多久,现在又变得熙熙攘攘了。
    为此,温宁和警校还派了几名警察到现场维护秩序。温宁也亲自到了医院,他对刘博士的事情非常重视,看来刑侦总局对精神催眠的研究成果,真的是势在必得。
    温宁推开人群,走到我们的面前,他说医生正在病房里进行检查,检查会持续比较久,就连刘博士的亲属都被赶出了病房。
    随后,我们又去见了孟婷,和昨天相比,孟婷的情绪好了很多,我们到的时候,孟婷正在祈祷,她的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才知道孟婷是在求上天让尤旅平安,快点醒来。孟婷还下不了床,孟叔和孟婷的母亲在照顾她。
    而尤志刚则在另一间病房照顾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尤旅。和孟婷打过招呼,我们又往尤旅的病房走去。路上,江军问我,如果尤旅真的有问题,我要怎么对孟婷说。江军和沈诺都知道孟婷的经历,在他们眼里,孟婷的命运的确让人同情。
    我们三个人就像在逛街一样,把病房区给绕了一遍,终于,我们到了尤旅的病房外面,尤志刚夫妇正坐在病房里面守着尤旅,这是尤旅昏迷之后,我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尤旅。
    看到我们,尤志刚很客气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凑巧的是,医生也正在给尤旅作简单的检查,随后,医生给我们说起尤旅的病情。医生说了很多,大致的意思是尤旅伤得很重,能捡回一条命简直是奇迹,至于能不能醒来,谁都说不准。
    可是,医生的话音刚落,尤旅的手指突然就动了动。是尤旅的母亲最早发现的,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尤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尤旅的双目里布满血丝,他的头被严严实实地包扎着,只剩下一张脸,再加上腥红的双目,我险些认不出尤旅来。
    尤旅吃力地动着嘴,他好像要说什么话,但是却吃力地说不出来,我们所有人屏住呼吸,尤旅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孟婷呢?
    第359章 邀请
    病房里,大家互相看着,我们三个人盯着尤旅看,尤旅这伤绝对造不了假,我试图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从他的表情和言语之中找出破绽。可是,他一醒来就问孟婷的情况,那虚弱的言语之中表达出来的情意,一点都不像假的。
    没有人回答尤旅,尤旅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但是才轻轻一动,尤旅的嘴里就“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关键时刻,尤志刚撒了谎,他告诉尤旅,孟婷平安无事,只是受了皮外伤。
    尤旅听了之后,果然平复了下来。尤旅的突然醒来,让医生格外惊讶,医生马上叫了其他医生和护士。要对尤旅进行检查。尤志刚一直朝我们使眼色,让我们不要拆穿他。把我们送出病房,尤志刚才千恩万谢。
    此时,温宁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刘博士竟然也已经醒来了。
    我看看紧闭着的房门,这种情况下,我不适合对尤旅进行询问,所以我们又匆匆地往刘博士的病房跑去。才没跑几步,有人叫住了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周医生,和之前相比,周医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他笑着问我们要去哪里。
    这片区域的病房是脑科疾病的专属病房,而周医生并不是脑科的医生。
    “周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周医生叹了一口气:“医院的人事部在这附近,我是来辞职的。”
    周医生的话让我有些惊讶,但是马上,他的下一句话让我闭上了嘴。周医生说他这些年有不少积蓄,他想要全国各地游玩一下。周医生看着我,笑道:“医者父母心,能医治别人,却医治不了自己。”
    我问周医生什么时候离开,周医生说他已经办好了手续,今天下午进行最后一次手术,他就会离开医院。我和周医生握手,他是我认识的所有医生中最负责的一个,周医生笑容满面:“李可,身体健康。”
    留下这句话。周医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来不及多想,我们赶到了刘博士的病房外面。病房外的人都像炸开了锅,大家都想要去拜访刘博士,那声音熙熙攘攘,听的我心烦意乱。
    我一出现,大家的骚动更大,大家再一次把我围住,说是想和我一起去看刘博士。
    我对着众人,当众发了脾气:“全部回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很多人都闭上了嘴。我朝江军使了个眼色,江军对着所有人暴喝,这下,没人敢阻拦我了。趁着这个机会,我和沈诺进了刘博士的病房,病房里,除了温宁和警校的领导,就只有刘博士和他的几个亲人了。
    大家都眉头紧锁,温宁见我进来,就向我抱怨外面太吵,和大家相比,刚醒过来的刘博士倒是显得非常淡定。刘博士正坐在病床上,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水,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的精神却一点都不含糊。
    见我进来,刘博士朝我微微点头,算是和我问过好了。
    大家都坐下,刘博士的亲属向我们转述了医生的嘱咐。医生说刘博士最好还是一直待在医院里,这样方便检查和调养身体,但是这马上得到了刘博士的反对。和大部分老人一样,刘博士也不愿在医院里待着。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能活多久,我还不清楚吗,在不在医院,都是一样的。”刘博士对我们说道:“今天就替我把出院手续办了,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博士的声音虚弱,但语气却不容辩驳,刘博士的亲属自然是不愿意,但是他们又拗不过刘博士。刘博士的意思很明显,他说他就算在医院里,该走的时候还是得走,他已经是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刘博士不愿意把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虚度在满是酒精味的医院里,刘博士指着我:“李可,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吗?”
    我点点头:“刘博士,您是想去研究室进行您的研究。”
    刘博士非常满意地笑了:“上次说有时间就来找我,这可是一晃好几个月了啊。”
    我歉然道:“刘博士,很抱歉。”
    刘博士并不在意:“这下有空了吧,这么多年来,我还没遇到你这样的学生,有些问题,我也想和你交流交流。”
    刘博士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温宁和警校领导的眼神,他们的眼睛放光,略显激动。刘博士的话说的委婉,但大家都是知情人,我们很快就明白过来,刘博士恐怕真的有意愿把精神催眠的研究成果交给我。木丸来弟。
    刘博士见我没有回答,再次发出邀请:“明天下午去我研究室一趟吧。”刘博士说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刘博士作为长辈和我尊敬的导师,三番四次地邀请我,我不再拒绝,马上点头答应了。
    他的亲属唉声叹气地出门去给刘博士办出院手续去了,刘博士刚醒,和他闲聊了几句之后,他又躺下休息了。我们都退出病房,几经阻拦之后,我们终于出了医院,温宁和领导很高兴,他们的心思我明白,他们现在只求刘博士的研究能保存下来,至于以后能不能为他们所用,他们还有很多机会来劝说我。
    温宁一直开车把我们送回单元房,告别领导,温宁和我们一起上了单元房。坐下之后,温宁立刻跟我们说起了他派人调查的结果,是关于许嵘峥和崔云伊的,我们所有人都非常仔细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