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钥匙
    两名使徒到达仓库的时候，仓库内已经燃烧了半个小时有余，烈焰正炽。      仓库半垂着的钢闸都有了融化的迹象，一滴滴铁水滴在仓库门前。
    他们靠近到距离仓库十余米的地方，就不得寸进了。从仓库中卷出的热浪无比炙热，就连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荡漾着暴虐的无形涟漪。
    “有烤肉的气味，这帮土著搞什么，是在**吗？”黑鼠有些错愣地望着面前的火海。
    “不，里面有战斗过的痕迹！”银帆面纱后面的双目泛起诡异的银光，一会之后就低下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过，火势太大，我看不太清楚。”
    “这火恐怕一时半会灭不了，等它烧完，什么也剩不下了！”黑鼠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一等到天亮，外面的使徒都会进来，那时候只怕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嗯，我们浪费了一夜时间，怎么说也要趁最后的时间捞点本回来！”银帆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古朴的魔法卷轴，目光灼灼地看着同伴，“我一个，你一个，灭了火再说！”
    “好，你用那个水系的水龙卷，我用土系的泥石流，两个七阶卷轴应该足够了！”黑鼠咬了咬牙，有些肉疼地从怀中也摸出了一个淡黄色的魔法卷轴。
    随着两人撕开卷轴，仓库门前掠过一阵法则的波动。
    银帆率先出手，卷轴中的繁杂魔法阵微微亮起。一道细丝一样的水流从法阵中泊泊流出，盘旋在空中，只是转眼之间，卷丝状的水流就涨大了无数倍，化为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大水龙，咆哮着冲进仓库大门。
    “嗤！”水与火的碰撞腾起了无数白烟，周围炽热的温度立刻下降了不少，让两人感到一阵清爽。
    水龙卷冲进火海之后，马上就将火焰给逼了回去，只是水龙的体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眼见很快就会蒸发消失。
    “就是现在！”银帆眼中闪烁着淡淡的银光，朝身边的同伴喊道。
    “嗯！”黑鼠轻声答应，矮小的身体闪电般掠进仓库，手中淡黄色的魔法卷轴同时亮起。一道夹杂着无数砂砾的泥浆从卷轴中飞卷而下，冲向仓库中火势最为凶猛的地方。
    经过一水一土两条洪流的压制，仓库中的凶焰终于低头，除了个别角落之外，大部分火头都被扑灭，各处升腾起由蒸汽组成的白烟。
    原本布置整齐的仓库在烈火和弹药的殉爆下，早已面目全非。亚特兰蒂斯人焦黑的尸体被抛得到处都是，在泥石流的泥浆中载浮载沉。
    经过大大小小的爆炸，以及半个多小时的焚烧，这些尸体都一片狼藉，残缺地无法再辨认本来面貌。有些尸体四肢交缠着拥抱在一起，头靠着头，似乎在被烧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妈的，粮食和武器都烧成了灰烬，这些亚特兰蒂斯土著把自己烤成了焦炭，吃人肉都不行了！”黑鼠骂骂咧咧地踢飞了一具焦黑的残骸，脸色难看地朝同伴说道，“银帆，我们这次亏大了，两个七阶卷轴啊！”
    “亏不亏，还真不好说！”银帆摸着下巴，目光闪烁，盯着仓库中央的一具外骨骼机甲略有所思。
    “切，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亚特兰蒂斯人的工程机甲，大路货而已！”黑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上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黑鼠，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银帆无奈地摊开手，指了指地上，“你看那两台真正的战斗机甲，它们的装甲在火海里都已经融掉了大半，可这台外骨骼机甲却只是被熏黑了一点……”
    “你是说……不会吧，这么大的一台机甲啊！”黑鼠微微一愣，身形只是一闪，就靠到了使徒机甲边上，伸出手刚摸上机甲的外壳，脸上就出现了狂喜之色。
    “哈哈哈，银帆，这次赚大发了！这是一件使徒装备啊！！！”黑鼠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朝身后的同伴大声喊道。
    “堡垒里面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天华之轮’竟然用使徒装备材料来打造机甲，真是……奢侈啊！难怪他们会被历史所淘汰！”银帆抚摸着机甲，脸上露出了一丝神往，“黑鼠，这次保本是没问题了，不过，有没有赚到就难说了！”
    “你胡说什么，这么大的一台机甲，这么大……”黑鼠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猛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尼玛，我都忘记团队仓库被关闭了，这东西……这东西要怎么带走！”
    “黑鼠，这东西我们两个人吃不下的，最多只能拆一点走！”银帆一脸的苦笑，“而且还不能拿太重太大的零件，否则，反而是累赘！”
    “嘿，那我要机甲外面的这块舱盖，这东西应该是暗金品质，凑点材料完全能够做成一块不错的暗金盾牌。”黑鼠矮小的身体一蹦，就爬上了机甲，不过，马上就如同触电一样，一个后空翻跳了下来，“银帆，里面有人！”
    “嗯？”银帆脸色一紧，身体微微弓起，双眼重新闪烁起银光，数秒后便松了一口气，“是个亚特兰蒂斯女孩，好像还活着，弄出来再说！”
    米娜一脸的漠然，神情显得麻木不仁，水灵灵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中毫无焦距，任由两名使徒将她拎出机甲，随意摆弄。
    “好像疯掉了！”黑鼠捏了捏少女胖嘟嘟的肉脸，无奈地朝同伴摊开手。
    “让我看看，咦，小心！”银帆刚上前两步，便是眉毛一挑，朝黑鼠大声提醒到。
    黑鼠身后的米娜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了矮小使徒的大腿。黑鼠腿上穿着一件使徒装备，米娜根本就咬不动他，不过黑鼠本来就矮小，现在腿上挂了个小人，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哈哈，你这个笨蛋！”银帆忍俊不住，捧腹大笑。
    “操……咬我！”同伴的讥笑让黑鼠脸上无光，矮小的使徒顿时大怒，飞起一脚，便将米娜给踢飞。
    少女像垃圾袋一样滚进了角落，匍匐着身体，再也无法动弹了，身下的血泊慢慢散开。
    银帆扫了一眼少女，便不再关注，对他来说，面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你拿走了机舱盖，那里面的屏显就归我了，这东西说不定能做成一件图像装备，正好配合我的银瞳能力。”
    “操，这家伙还真能挑！”黑鼠暗自咒骂了一句，绕着机甲仔细查看起来，希望再找出几块暗金品质的装备材料。
    片刻之后，两名使徒喘着粗气，毫无形象地坐在乌漆墨黑的仓库地板上，面前摆着寥寥无几的几样材料物品。
    “妈的，还真是难拆，里面有一些蓝色品质的材料都被大火烧化掉了，整个融在了一起，根本就拆不下来！”黑鼠眼中闪烁着一丝狠色，转头对同伴说道，“银帆，要不要我们用高阶卷轴轰散了它，里面可还有不少暗金品质的部件！”
    “算了，争霸战才刚刚开始，留着保命吧！”银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拆散了，我们也带不走几件，何必给后来的家伙做嫁衣呢！”
    此时，两人都不再关注的少女米娜，却正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米娜被黑鼠踢晕过去以后，手中一直紧抓着的三棱锥吊坠接触到了她的血液。
    吊坠触碰到血液以后，表面的那些凹凸点开始闪闪发亮，慢慢溶解了开来，露出了三棱锥内部的复杂构造，慢慢透出了一枚小小的针头。与此同时，晕迷着的米娜身体微微一颤，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咿咛。
    “米娜，听我说……爸爸给你的‘钥匙’，不仅仅只是私人仓库的钥匙，还是……可是使徒这条路并不好走，如果有可能的话，爸爸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解开‘钥匙’的秘密……如果你真的解开了，那就说明你遇到了生命危险……自从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爸爸！”米娜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手中如同刺针一样的三棱锥吊坠。
    不过，少女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丝坚毅之色，“卡鲁爷爷死了，安利斯爷爷也死了，唐和美美都死了。除了仇恨，米娜已经一无所有。或许我无法向毁灭亚特兰蒂斯的所有使徒报仇……但是，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无可原谅！”
    米娜肉呼呼的小手狠狠地攥紧吊坠，上面的针头深深地刺进了少女的掌心，一丝银色的液体从吊坠内部流进了她的体内。
    仅仅数秒之后，米娜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就开始发热发烫。少女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忍受着体内传出的剧痛，鲜血从嘴角缓缓滴下，汇入了身下的血泊中。
    少女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幅只有简单线条的素描画，并最终连这些线条也收拢成了一个小黑点。
    这幕景象居然与秦伦当初刚进入破碎星空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少女的身体并没有马上开始重组，反而遁入了前方一个极其微小的黑洞，在仓库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这样！她的父亲给了她一具使徒机甲，怎么可能会没有给她准备变成使徒的物品呢！”仓库外面正对着这边的一个黑暗角落中，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第二十六章 见证者
    “黑鼠，我在拆屏显的时候，发现机甲的操纵杆下面有一个不正常的孔洞……”银帆休息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道，“我怀疑那里是机甲的核心！”
    “嗯，我也看到了，应该是被人取走了！”黑鼠脸色慎重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便问道，“银帆，你心眼比较多，你说取走这东西的人……”
    “是其他使徒，毫无疑问！”银帆沉着脸说道，“你看看这里，还有那台机甲……呵呵，这家伙可真够狠的！那个小女孩要不是躲在机甲里面，一个活口都剩不下来……咦，那个小东西呢？怎么不见了？”
    银帆脸上露出了一丝惊疑，黑鼠原地一个闪现，立刻出现在米娜刚才所在的位置。
    “附近没人！她居然从我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黑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吼道，“这不可能！”
    “这地方死气沉沉的，有些诡异，黑鼠，我不想再待下去了！”银帆脸色铁青地说道。
    “嗯，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或许还能碰到毁掉这里的那个使徒！”黑鼠脸上出现了一丝狞色，“银帆，那家伙只拿走了机甲核心，还把这里的亚特兰蒂斯人全部杀掉，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哼，那还用问，杀人灭口呗！那家伙本来可以再拆走一些暗金部件，但是现在却只拿走了最方便携带的机甲核心，把整台机甲都遗弃在了这里，应该是得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银帆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我们一定要在天亮以前找到他！”
    “我们现在拆下的暗金材料，至少价值十几万破碎晶，这台机甲的整体价值恐怕不下于百万破碎晶，有什么东西比它还要珍贵？”黑鼠脸上露出一丝贪婪，“银帆，你说那家伙会不会找到了‘天华之轮’的半位面坐标！”
    “有可能！至少不会低于一件传奇物品的价值！”银帆冷笑着说道，“黑鼠，你看，这些死亡的亚特兰蒂斯人。告诉我，你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我看到他们之后的想法？”黑鼠唯一皱眉，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这些人应该是城里的幸存者，就算以前不是战斗人员，可现在他们跟野外生物战斗了好几年，又会驾驶机甲……银帆，你是说……”
    “嗯，你想得没错，这间仓库内对我们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使徒机甲。那东西虽然很珍贵，可是我们没有储物空间，带不走多少材料！”银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最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是这些蝼蚁一样的亚特兰蒂斯土著。
    这座堡垒内还有不少废弃的机甲和武器，缺少的不过是能源，可我们使徒却不缺魔力物品，甚至很多魔法师都能给这些机甲充能。黑鼠，你想想看，假如有几个亚特兰蒂斯人驾驶机甲，给我们当盾牌和诱饵，我们对上其他使徒的胜算会有多大！”
    “可是我们不可能控制住那么多亚特兰蒂斯人，一个使徒能够控制五六个人就不错了！”黑鼠不解地说道，“就算跟外面那些家伙一起分掉他们，这些幸存者也未必愿意为我们打战，这等于要他们自相残杀啊！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生存了这么久……”
    “呵呵，黑鼠，真不敢相信从你嘴里也能听到这么幼稚的话！”银帆忍不住摇头笑道，“想想我们在任务世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你真的相信相依为命的同伴之间，不会自相残杀吗？”
    黑鼠慢慢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下来。
    银帆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绝大部分普通人到了绝路，什么事情都肯做。自己能活着就好，哪管得了那么多，我们使徒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我们使徒不是还有一个潜规则吗！使徒之间的战斗，会尽量避免牵扯到智慧种族……”黑鼠轻声反驳了一句，只是心中却已经认可了银帆的说法。
    “那不一样，那是往常针对完整的智慧种族文明！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都市争霸战区域！争霸战开始之后，这里就是使徒的战场。别说亚特兰蒂斯这个正在消逝的文明，就算大家平时支持的都市管理种族，只要敢出现在这里，那也只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工具和物品。”
    银帆冷笑着说道，“只要能够增加一丝都市争霸战的胜率，就没有使徒会那么迂腐地去怜悯这些亚特兰蒂斯土著。做诱饵和挡箭牌还算好的，碰上百无禁忌的使徒，只怕他们死后，连遗体都会被亵渎。能够这样死在一起，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可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为什么总是那么让人感觉不爽！”黑鼠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同伴。
    “哼，那是你在妒忌本座的聪明才智！”银帆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色。
    “滚！”黑鼠捡起脚边一块焦黑的残骸就丢了过去，笑骂着说道，“要不要再搜索一遍，或许还能找出一点没烧干净的食物！”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银帆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我们再找找那个使徒，最好是在天亮之前找到他，否则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了，现在估计外面最少有二十多个家伙在等着我们出去呢！”
    “嘿嘿，那还是老办法，你做诱饵，我来保护你！”黑鼠轻笑一笑，矮小的身体慢慢在原地化为了虚无，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银帆眼前。
    “喂，等等，这次不是该你做诱饵了吗？”银帆见状大急，见黑鼠不再回应，只得原地跺了跺脚，咒骂了两句了事。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几种钓鱼办法之一，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专门为了对付独行使徒。银帆是刺客职业，黑鼠是盗贼职业，两个职业比较类似，不过也有细微差别。
    银帆有银瞳瞳技，侦察和攻击力比较强，而黑鼠的盗贼能力，偏向隐匿和潜行。寻常钓鱼行动是两人轮换当诱饵，不过这一次，这里的大屠杀，让他们对那个心狠手辣的使徒大为忌惮。拥有侦察瞳技的银帆做诱饵，显然把握更大。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两人的行动，其实一直都在秦伦的监控之下。
    这是他们的思维误区，在黑鼠和银帆两人看来，既然敌人将整个仓库付之一炬，并将所有亚特兰蒂斯人都屠杀灭口，那么自然不会再留在原地，以防露出形迹。
    实际上，当黑鼠和银帆灭掉大火，进入仓库的时候，秦伦也回到了仓库外面的藏身地，在暗中观察着两人。只是在米娜变身使徒之后，他才悄然离去，找了一个废弃的房间隐藏下来。
    秦伦从背包中取出那张自己精心制作的“藏宝图”，平滑的钢铁墙壁表面，倒映出青年略显失神的表情。
    “你的情绪有波动，这次不再推给我了吗？”模糊的倒映中出现了一张狰狞的笑脸。
    “你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的罪，应该由我自己承担！”笑脸很快就变得一片冷漠，只是淡淡地说道。
    “嘿，为什么要放过那个亚特兰蒂斯少女，我们可都看见安利斯将她藏进使徒机甲了！”模糊的面孔再度一片狰狞，“我们都知道她有转变使徒的物品，为什么不抢下来？家里那个噜噜族的小东西，可正需要这种物品！”
    “我的想法，你都了解，何必再问！”秦伦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了解归了解，不问问怎么受得了呢！哈哈哈，真没想到‘剖解者’也会有这么一天！”模糊的面孔放声大笑。
    “你才是‘剖解者’，我不是！”秦伦额头青筋勃起，脸上一片狰狞。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现在……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你应该平静下来，不要前功尽弃。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进入我的房间……”质问的声音慢慢减弱了下来，周围恢复了一片死寂。
    秦伦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平静，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藏宝图”上。
    对亚特兰蒂斯人的屠杀，以及举火焚毁仓库都在秦伦的计算之中。使徒机甲由灵性装备材料制造而成，不像普通的金属那样脆弱。秦伦相信凭借材料上的法则力量，至少应该能在火海中坚持半小时以上。
    这么大的一场火，别说堡垒内部的黑鼠和银帆，只怕堡垒外面的使徒也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火元素的波动。半个小时，足够那两人找到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