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白。”褚修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背景音，听起来像是在公司会议上。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盯着韩归白回答：“是我。你在忙？”
    一阵停顿，人声消失，褚修又开口道：“没事，你说。”
    不敢动静的一群人开始交换“我们都懂”的目光。不管褚修原来在干什么，他都晾了下来，因为要接韩归白的电话！
    ——哎哟，有戏哟！
    “也没什么大事，”韩归白道，嘴角噙着笑，好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请人吃饭一样正常：“我有了你的孩子，阿修。”
    所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韩天王这次竟然没有绕弯来？不仅直接说了，连句式都不带变一下的？
    话筒对面一时间寂静无声。就在众人猜测褚修是不是要被吓掉线的时候，他开了口：“几个月了？”
    ……卧槽？这是什么惊人的反应速度啊？镇定成这样？
    在众人更加目瞪口呆的时候，韩归白自如地接下去：“两个月的样子。”
    “两个月……”褚修沉吟，“那就是在年初颁奖典礼的时候？”
    “我想应该是。”韩归白非常赞同。
    “嗯，那就是了。”褚修又问，“那你什么时候退组？”
    ……吓？退组？玩大发了啊！
    一群人等不由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祁连。如果褚修真让韩归白退组休息去，那他们的电影要怎么办？
    祁连简直不想吐槽这一帮人入戏太深，默默把头偏到另一边去。
    “我现在感觉还好，再看看吧。”韩归白却没事人一样接下去，“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让你的家庭医生过来就行了。”
    褚修似乎在笑，因为电话里传来轻微的气流声。“嗯，”他道，语气也带上了愉悦，“你放心，所有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好，”韩归白应道，仿佛觉得太干巴巴，又加了一句深情的：“我爱你，阿修。”
    “我也爱你。”褚修同样很给面子。
    电话到此结束，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两个月？退组？家庭医生？处理所有事情？还互相表白？
    卧槽，为什么这两人可以讨论得这么认真？明明根本没有孩子这回事吧！
    这种神队友的程度……难道褚修也是影帝级别？明知道他们在玩，干脆反玩儿他们一把？
    “……不公平！你们事先肯定通过气！”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韩归白表示他很无辜。“规则里又没说不能。”
    众人吐血。竟然还变相承认了……果然，和韩天王玩，被玩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可是，这依旧证明了褚家大少和大白的关系好啊……”范希捷低声道。虽然她刚才也被涮了，但她却很开心——
    不错不错，两人在一起还是很有希望的！
    沈衔默和她本来就不在起哄的人群里，位置都相对靠后。此时听到这句话，他眼神微闪。
    有了韩归白的珠玉在前，接下来的几轮游戏都显得异常没有爆点。这种无聊的情况，直到韩归白亮出手里的国王牌时才结束。
    “啊啊啊完了！”
    “一定会被打击报复的！”
    “韩大大，求抱大腿求放过！我可是你的脑残粉！”
    众人开始新一轮的鬼哭狼嚎，但韩归白当然不为所动。“现在才想起来求情，未免太晚了吧？”他冷哼，同时大马金刀地往中间桌旁一坐：“号码何在？还不快快呈上来！”
    这种时候，大家都只能在心里祈祷各方神佛保佑。因为和沈衔默逢提要求必抽签不同，韩归白是会自己想出刁钻主意的那种人——
    那还不如抽签呢！至少死得痛快点！
    “千万不要抽到我！”
    “说不定会抽到沈大大呢？”
    “哪儿有那么巧？又不是演戏！”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确实是个演戏的。”韩归白慢悠悠地插进话头，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已经捏了一张展开的纸条，上面一个歪七扭八的“7”赫然在目。
    这动作和表情足以吓倒一票心虚的人，不过他们都不是七号。直到沈衔默不急不缓地站起来，众人瞬时一片哗然：“真的是沈影帝？老天爷都站在韩天王那边，得罪不起啊！”
    韩归白微微瞪眼。他本来只是吓唬人，现在不免有些吃惊。他正想好好磋磨下那些幸灾乐祸的家伙，谁曾想，竟然抽到少数几个不跟风的？
    “韩大大快上，有仇要报，我们看好你哦！”
    “看在我们沈大大美颜盛世的面子上，韩大大就放过他吧！”
    一众人等都在乱喊，完全分不清是粉还是黑，或者是一粉顶十黑。韩归白听得头疼，随手一挥：“不想了，抽签！”
    正主发话，群众这才消停。而等韩归白真抽出来一张后，气氛再次瞬间高涨——
    “被抽到的人向国王表白，并献香吻一枚？”
    “这特么谁写的啊，肯定是想对韩大大或者沈大大表白想疯了吧？”
    “不管是谁写的，他/她都没希望了！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赶紧地，开摄影！”
    场上那叫一个闹腾。明智如祁连，早就坐到安静角落里去了。所以此时，一群人很快开始整齐划一地起哄：“沈大大，来一个！来一个，沈大大！”
    沈衔默从没在这种情况下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耳廓微微红了。然而众人都喝了酒，这点程度完全不会被察觉。“大白……”
    他刚开口，就被新一轮的声潮淹没了。
    “哎哟，沈大大真上道，称呼都自觉改了！”
    “反正电影尺度大得多，现在这点算啥？”
    “安静安静，都听不到沈大大的声音了！”
    这喊话颇有效，至少沈衔默觉得，四周瞬时静得简直令他心惊。明明就几十个人，他却比当初参加成千上万人的海选时还紧张。
    韩归白依旧坐在他的靠背椅上，姿势轻松惬意。“我说你们啊，就是心太黑了。”他道，颇有些痛心疾首，“明知道小沈是个无口，还对他要求这么高……”
    可还没等众人嘘他“明明就是你在找托词”，沈衔默自己先拆了台。“大白，”他道，同时往韩归白方向急速地迈过去几大步，在咫尺之间又倏地停住：“我……”
    这高度差就有点大了，韩归白必须仰脸看沈衔默。
    青年也正低头看他：两人距离太近，他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有种隐约而清澈的香气；那眼睛是极漂亮的，此时错也不错地盯着他，以至于里头自己的倒影满得都要溢出来；嘴角微抿，笔直的线条仿佛也在陈述主人的决意。
    被中意的人用这种势在必得的姿态逼近……他就知道，今天这玩笑开大发了！
    “好吧，我听着呢。”韩归白道，松松往后一仰，一脸兴味盎然。
    从一开始，沈衔默的目光就不曾从韩归白脸上稍移。“我……”他又说，同时弯下腰，缩短他们脸孔之间的距离，手也抚上了韩归白肩膀，“我喜欢你，过去到未来。”
    他的音调不高，却很明显地具有感染力，此时静寂无声的周围就证明了这点。九个字，每个字都稳稳地落下来，熨帖人心，意外之暖。
    韩归白眨了眨眼，只庆幸对方没有把手放在他颈侧。特么地，用这张脸加这种声音表白，简直是……太过分了啊！
    没人插话。很明显，沈衔默的表现相当令人满意。接着就该献吻了，众人屏声静气，专业级别的摄像师也已经严阵以待。
    韩归白微微别开头。因为他记得，沈衔默的银幕初吻还没交出去。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尽职负责的老前辈，他理应做出一个正确的引导，比如说教新人首次应留适度悬念……
    然而，面前的俊脸急遽放大，唇上传来轻如羽毛般的温软触感。
    ……卧槽，等等？
    众人都惊呆了。要求是表白加献吻，没错，可没说吻哪里啊！结果沈衔默一来直奔主题……这惊人到爆表的行动力！必须给沈大大点个大大的赞！
    可韩归白完全不那么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直球犯规——
    你有一张黄牌知道吗，沈衔默选手？
    第9章
    “今天之前，我从不敢想，能在一小时里听到全国最有钱男人以及全国最帅男人的告白……有生之年，足以瞑目！”
    “……重点是，他们还是对同一个人说的！”
    “不愧是人生赢家韩大大！请收下我一辈子的膝盖！”
    当火锅店老板笑容可掬地把剧组一群人送出门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这两件事上。
    对此，韩归白只能无奈。他努力拉了仇恨值，也不能说不成功；但沈衔默一开口……那告白就和真的一样！再有脸这种加分项，一群人立马就陷进偶像剧剧情了！是不是该说，沈衔默果然自带苏的气场？
    祁连也终于从沙发里起了身。他跟上落在后头的韩归白，低声道：“没事，我知道分寸。”
    韩归白和褚修互相表白确实是个炒作好题材，但是实在太过劲爆，发出去肯定是被褚氏集团公关掉、再被对方拖进黑名单的节奏……
    这风险没人想担，就算是祁连也一样。“该说的要说，不该说的不能说，”他在散场前对一干手下耳提面命，“都给我紧着皮！”
    “喳！”一群人拖腔拖调地答，愣是弄出喜剧效果。
    韩归白很熟悉祁连的秉性。“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总是那么识情知趣，老祁。”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嘴角叼根烟就妥妥儿一副黑道大哥风范，祁连眉毛不由抖了抖。他再次提醒自己韩归白是个善变的演技派，任何时候不可以和对方较真。“明天放你半天假，留时间给布景和道具折腾。”
    “这么好？”韩归白估算了一把，觉得自己凭空掉下来半天假也挺合算。“刚开工就放假……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体恤员工？”
    祁连简直不想说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褚修，还有谁能雇得起你？而且，之前的事情过后，谁还敢不顾着您大爷的身体啊？”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猜出祁连的隐含意思是褚修会兴师问罪，韩归白只能苦笑。“你什么时候和希希一样了，老祁？”
    “自从你把周围的人吓得半死之后，就被剥夺了人权，知道吗？”祁连义正词严，终于找到了自己主场的感觉，又压低声音：“你觉得我把我知道的告诉希希，你会怎样？”
    “别别别！”韩归白立时举了白旗。“她正恨不得把我打包送给阿修呢！”
    祁连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所以说，相信我，早点回去，多多休息，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好吧，我知道了。”韩归白无奈点头，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这话，听着就像路边电线杆上那种x功能障碍专治广告的台词……”
    饶是祁连教养再好，此时也要控制不住给韩归白来个当头爆栗的手。“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啊你！”
    韩归白往后一躲，动作敏捷，简直和刚才声称不胜酒力的家伙是两个人。钟微又已经把车开了出来，他立即伸手拉开后座的门：“多谢祁导照顾，我就先走了！”然后他朝剧组其他人挥了挥手，就钻进了车。
    众人眼睁睁地看保时捷卡宴的尾灯消失在路口，半晌才回过神，义愤填膺——
    “韩天王根本就没喝多！下次一定得灌回来！”
    刷完卡出门的沈衔默见到的就是这种同仇敌忾的场景，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相比之前，他总算明白了众人对韩归白的又爱又恨来自于哪里；但同时，他真心觉得那些都不是问题，尤其和褚修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