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浴室扭了一个湿毛巾回到卧室里，看着他微微泛着潮红的脸，挽起袖子细细擦拭起来。
    心里却是一片繁乱。
    她刚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他却又回到她的世界里，扰乱一池春水，然后抽身而退，独留她一人黯然神伤。
    到底，还是没办法真正地狠下心肠。
    ☆、第16章 调查
    他睡觉的时候难得的褪去一身的凌厉，就连脸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干净无害得像春天飘扬的柳絮，拂过脸颊，就是绕在心尖上的柔软。
    一下一下，纤细的手在他的面上留恋不去。儿时相识，便已芳心暗许，几年后再见，他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在机场接待新生。后来学生会纳新，她毅然决然地加入，学校大一新生几千，想要进去学生会的也有半数，她却硬生生打败其他的竞争者，成为那二十个幸运儿中的一个。就只是初识的那一眼，只一眼，就注定一生，从此，万劫不复。
    他是天之骄子，可望而不可即，怎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就那么不自量力呢，一门心思地接近他，以为嫁给他之后就能得到一切，只不过都是时间问题而已，却忽略他是一个如此钟情的人，一颗心，只给一个人，再分不得半点给她。
    是不是人太贪心，总有一天就会得到报应的，所以后来才会有那个女人的出现，一点一点蚕食她所得到的一切？
    往事随风，但怎么能轻易忘记？
    手里的湿毛巾已经凉了，恍然地伸回手，才发现泪水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滴落在他平静的面容上。
    立刻以手背擦干泪水，用食指指尖点去落在他脸上的泪，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唇上的咸涩顷刻间转到他的唇上。
    她浅浅地笑起，泪珠微颤，不慎落在他的唇上，一片苦涩。
    “沈临熙……”
    “……我还爱你，但是我要离开你。”
    灯光下有她晶莹的泪，她笑着为他盖好被子，关掉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孔也变得迷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留恋地深看他一眼，“晚安。”
    此后，再不回头。
    卧室的门轻轻阖上，昏暗之中，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却看着窗外的璀璨星火，一夜未眠。
    “向阳”会计事务所。
    “美美，”叶瓷倚在凌美的桌子边为她：“我之前让你帮我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唔，”凌美咽下口中的薯片，伸手，努嘴：“怎么感谢我？”
    叶瓷忍俊不禁：“好好，回头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凌美调整了一下姿势，打开一个文件夹，然后将电脑屏幕转向叶瓷，说：“我查了一下，‘昌河’在三年前有一次重大投资，但是最后投资失败，导致此后经营状况越来越差，一直坚持了三年，最后被‘云亭’收购。”
    “是什么原因导致投资失败呢？按理来说‘昌河’不会这么贸然就决定投资的，在投资之前一定会调查一番的。”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对方的资金或者经营情况什么的都不错，‘昌河’领导人会投资必然是看重对方的某一地方，但是听说后来失败的原因是对方卷款逃跑以至于‘昌河’投资到一半的项目突然停工，连挽救的资金都没有。能坚持到三年才被收购，已经不错了，但是这次收购对‘昌河’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云亭’给的价格低之又低，用低价买来一个‘昌河’反手为自己所用，可见‘云亭’负责人真的吃人不吐骨头啊。”
    “……”叶瓷很想告诉她，她口中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就是她名义上的老公，名字写在她配偶栏旁边的人……
    “对方卷款逃跑，难道‘昌河’就没有派人去查吗？”
    凌美摇摇头说：“怎么可能不查，但是查不到啊。”
    叶瓷深深思索起来，对方居然本事这么大，连‘昌河’的追查都能躲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凌美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她说：“后来财产清查的时候，才发现‘昌河’有一笔资金不知去向，听说那笔资金高达几十亿。一开始以为是‘昌河’负责人自己私吞了，但是后来彻查过他所有的资金来源，并没有这样的黑钱，况且‘昌河’是他毕生的心血，他比谁都看重，怎么可能在集团有危机的时候还不把所有的资金拿出来拯救自己的心血呢？”
    “不知去向……”叶瓷疑惑：“怎么可能呢，公司都会有详细的记录啊。”
    “那都是放在台面上的事情，可是台面下的呢，又有谁知道。”
    “哦……”叶瓷秀美微蹙，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一个很深的坑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那你知道对方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吗？”
    凌美愣了一下，才打着哈哈说：“我忘了查……”
    “你啊，”叶瓷拿右手戳戳她的额头：“别的事情查得这么仔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
    “下次肯定给你查，我保证！”
    “嗯，行，我不着急的。”
    “不过……”凌美不解地问她：“你到底调查这个干吗？”
    “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丈夫是在‘云亭’工作的，现在正在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我就也想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切，”凌美一摆手表示十分鄙视:“你就瞎操心，你老公既然是在‘云亭’工作的，就说明他一定有那个能力处理这件事，哪需要你自己在旁边为他瞎操心？”
    “呃……”叶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干笑着：“也是啊……呵呵……”
    说是不着急，但是她不知道这一世的事情是否会按着前世的轨迹发展，但是看看之前的事情，应该也会差不多的吧，只要她在那个女人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也许就能避免未来的很多事情吧。
    ……
    打了一个电话给江雨霏，约她在咖啡馆见面。江雨霏到了之后大大咧咧地坐在她面前问她：“这么急叫我来干什么，我妆都没化完呢。”
    叶瓷白她一眼：“要是不这么急地叫你出来，估计你有得磨叽上几个小时了。”
    “……”被人戳穿自己的本性，江雨霏恼羞成怒：“你丫原来是故意的吧！骗纸！”
    得，还卖起萌了。叶瓷笑着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放在她面前，江雨霏被吓到了：“干嘛，不用这样赔罪吧？！”
    “说什么呢，”叶瓷觉得自己这个闺蜜真的很可爱，笑着解释说：“这里有大概七十万吧，你帮我捐给孤儿院，密码是我的生日，就以沈临熙的名义。”
    “啥？”江雨霏忍不住提高分贝：“你的钱，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
    叶瓷摇摇头说：“不是，这是结婚三年来他往我的□□里打的钱，我并没有用多少，你帮我捐出去吧，我不要他的钱。”
    “啊？小瓷，你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嗯，等我赚到钱就先租房子，然后就搬出去的。”
    “小瓷……”江雨霏担忧地望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只不过是……死过一回罢了。
    “可是……感觉你最近怪怪的。”她实话实说说出自己这些天的感受。
    “哪里怪了？”叶瓷好笑地看她：“我明明还是叶瓷啊。”
    “不是……”她摇摇头说：“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呢，怎么说呢，就好像……变得更加独立了，而且要强，害的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呢。”
    “对了，就连上次咱俩一起逛街遇到的高中同学又一次都和我说，感觉你哪里变了呢。”
    叶瓷的手一紧。
    就连好久不见的高中同学都发现了，那他……会不会也发现了呢？敏感如他，会不会怀疑什么呢？
    但愿……不会的吧……
    ☆、第17章 韩祈
    午休铃声打响，凌美走到叶瓷身边拍拍叶瓷的肩膀问：“叶瓷？你怎么了？”
    趴在桌子上的叶瓷摇摇头，模糊地道：“没什么……”
    “那你去吃饭吗？”
    还是摇头：“……不了，你去吧……”
    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来。
    凌美觉得不对劲，刚要再说什么，男朋友的电话打来，也就作废，低声对叶瓷说：“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给我带电话啊。”
    “嗯……”
    凌美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叶瓷只是觉得胃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就一直这样了，偏偏自己的胃药还落在家里忘记拿出来，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直疼到现在。
    韩祈臂弯里挂着西装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见叶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下意识地皱着眉，走到她的桌子前。叶瓷听到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同事，闷声说道：“我不吃饭了……你们先走吧……”
    韩祈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是我。”
    叶瓷微愣，从臂弯里抬起头，虚弱地朝他笑笑：“是你啊……呃……有事吗……？”
    韩祈紧盯着她苍白的面容，手指微紧：“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没事？”韩祈的手指微微发白，声音紧绷：“去医院！”
    他强硬的话让她一愣，尴尬地找理由推辞：“不了……没事的，我就是……就是胃有些疼，没事的……”
    “胃疼？吃药了吗？”
    摇头：“没有，药忘记带了……”
    “我去给你买！”韩祈把手里的西装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不容拒绝地说。
    “唉……不……”用……
    事务所附近并没有药店，他要是去买必定会耽误他的时间的。
    叶瓷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韩祈已经离开了，叶瓷叹口气，这一世她不想再欠别人人情了，虽然前世和韩祈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叶瓷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和沈临熙的事情而被卷进这一滩浑水之中。
    重新趴在桌子上，疼痛再次席卷而来，让她再也没有心思却考虑别的。
    ……
    沈临熙回到家，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看着空荡的屋子，里面没有她的影子。
    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从听完叶瓷在那日在“云亭”顶楼上说的话后他就开始不对劲了，好多次夜晚失眠，耳边都是她劝那个轻生女人的话还有那次他假装醉酒时她在他耳边的低语。
    “没了爱情，至少，我们还有尊严。”
    “我还爱你，但是我要离开你。”
    怔愣地摩挲着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那日落在他唇间咸涩的泪水。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绝望到这个程度，就连眼泪都发泄不出心中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