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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节

      安宁给了大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猴头菇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长什么样子,这事啊,咱们缓缓,看看大家的反应再说。”
    严小茶听着,思量一番,觉得也对。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去摘?”
    “不着急。明天咱们上山打柴,别的都不干,这些天就先这么办。”安宁看向孙婆婆,“婆婆,下回我们决定去摘时,我们会邀你一起。摘回来的,我一起拾掇了,回头晒干交了货,我把该给你的银子一个不少的给你。”
    她知道,孙婆婆的日子不好过,本想劝她不要往山上跑了,可转念一想,她肯定不会听,或许还会以为自己不想带上她。
    “好,都听你的。”孙婆婆笑着点头。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见时辰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回家。
    母仨梳洗过后,顾氏问安宁,“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大家,权当是送一个大人情呢?”
    安宁散下一头乌发,手拿着木梳,一边梳,一边道:“娘,这个人情不是这么送,太容易得到的东西,谁也不会谢我们。我不要他们谢我,但也不会太大方。这些人中,太多人不值得。”
    “对,有些人太坏了,不能便宜了她们。”已躺在被窝里安乐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脸义正言辞。
    顾氏看着两个女儿,轻道:“你们看着办吧。”说着,她拿过安宁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安宁柔顺的乌发。此刻,顾氏心里有些发酸,今天突然有人上门来提亲,她是又喜又忧。
    不舍,担忧,高心,各种矛盾的情绪。
    放下木梳,伸手抚过安宁的乌发,“睡吧,累了一天了。”
    “嗯。”
    安宁等顾氏上床后,把灯吹了才上床。
    母女三人紧紧的挤在一起。
    “昨天摘的猴头菇,明天别拿出去晒了,咱们明晚放炕上烘,后天一早我就送去镇上。”
    “嗯,听你的。”
    “今天杨氏在外面也不知和那媒婆说了什么,明天你在家里小心一点。安乐在家里陪着你,我和小茶上山。下午我就不去了,把河边那几垄菜地挖了,咱们种些白菜。”
    “嗯,娘听你的。”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安宁都跟顾氏商量了一番,但其实都是安宁在说,顾氏在听着点头。
    在顾氏以为安宁睡着了的时候,安宁幽幽的问了一句,“娘,那个施大贵,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顾氏听到施大贵这三个字时,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安宁抱紧了她,有些自责,“娘,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不早了,咱们睡吧。”
    “我恨不得他死,可是安乐到底是他的女儿。”顾氏的声音轻颤。
    如果不是安宁的存在,她不可能如此苛且的活到现在。
    这十七年来,她是疯疯颠颠的,可她也并不是记不起事,她只是不愿意面对事实。她现在想想,自己是懦弱的,否则不会是现在这样。这十七年来,施大贵赢钱了,她和安宁可以少一顿打骂,如果他输钱了,那她们母女就会几天下不了床。
    施大贵就是她的恶梦,她连想都不想起的恶梦。
    可一个活生生的安乐却一直提醒她,这个梦是真实的,这也是她一直不愿亲近安乐的原因。施大贵发起疯来,谁能拦他?在安乐前面,她怀过孩子,但都是被施大贵的打骂中流了的,不用生下来,她是高兴的。
    怀安乐的时候,杨氏把她藏了起来,脱过施大贵的打骂,但她并不愿意生下施大贵的孩子,她又跑又跳的,可就是没有小产。如今腹中这个孩子,施大贵撂了狠话,若是不能给他生一个儿子,将来有儿子送终,他就毁了安宁,所以她不得不怀着。
    想起这样,顾氏浑身发冷,她甚至想劝安宁嫁去冯家,起码不用再担心施大贵那个畜生。
    “娘,别想了,别想了……”
    安宁自责极了,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
    “安宁,娘对不起你,你本该是高人一等的望门嫡女,可却落到此种境地,受这么多的折磨。呜呜呜……”顾氏崩溃了,抱着安宁哭着断断续续的道:“你本姓安,安宁就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只是你爹死得在太早,安公侯府容不下咱们母女,把我赶出侯府还不够,竟把我交由一个下人,卖给了施大贵。”
    “娘,别说了。你冷静一下。”
    “不,让我说完。”顾氏抽泣着,“他们一路给我服下蒙汗药,落入施大贵手中后,娘就生下了你。娘真的不想活,可是看着你,娘不敢死啊,娘怕到了地下,你爹会骂我,他会不理我……”
    安宁内心怒火翻滚,滔天的怒火汹涌而至。
    她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内心的愤怒,还是原主得知真相后的真实情感。
    心好痛,心好恨。
    这是自己,还是她,她不想再去弄清楚了。
    泪,潸然而下。
    “娘,别哭!擦干眼泪,女儿不会让爹在九泉之下还不放心的。咱们的苦日子过完了,以后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安宁松开顾氏,握紧了她的肩膀,坚定的道。
    “安宁,你会不会怪娘亲没用?”
    “不会!我只会心疼你。”
    “呜呜呜……”
    这晚,顾氏把安公侯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安宁交了个底,安宁却没有表态。
    这一次,顾氏在说,安宁在听。
    第二天,严山夫妇早早就去后山坡上挖红薯,严山挖,小赖氏摘着挖出来的红薯,两人却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目光不时的瞟向小路那边。
    小赖氏将手中的红薯用力丢进箢箕里,仍旧不愿相信的问严山,“当家的,你昨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安宁和小茶真的摘什么菇挣了不少银子?”
    “猴头菇。”
    “哦,对对对,就是那猴头菇。”
    严山停了下来,手握着锄头柄,目光落在了小路上,道:“二叔不可能骗我,还有,你是没有看到,昨天小茶从镇上买了什么东西回来?那一大堆的东西,还有给峰林的那些纸墨。你想想啊,如果不是有银子了,小茶怎么可能给峰林买东西?”
    小赖氏暗暗的分析了一下,也觉这猴头菇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那我呆会就跟上去,看看她们摘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也不知有什么叫猴头菇的东西,这次,我还真的要弄清楚了。”小赖氏说着,眉头紧了紧,又有了疑问,“当家的,你说,这个安宁是不是有点奇怪?她若知道这猴头菇能挣钱,那她早些年干嘛去了?为什么非要到现在才摘去卖?”
    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串在一起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严山愣了愣,没有吭声。
    他心里也有一样的困惑。
    “自从她从那死人坑里挖出来后,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小赖氏想到事情关键,话落就一阵阴风吹来,她吓得毛骨悚然,咻的一下就窜过去抱紧了严山,“好可怕,好可怕。”
    严山被她这般突然其来的尖叫,也吓得心里发寒。
    “你…你怎么了?”
    小赖氏抱紧了他,“她会不会真的是厉鬼化身,冤气太重,不肯投胎。其实,她根本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她知道这么多,也就是因为这样?啊……太可怕了。”
    “别…别胡说八道。”严山稳住心绪,推开小赖氏,定定的看着一头冷汗的她,道:“别自己吓自己,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世上也没有死而复生的人,而她,就是。”
    “这?”
    严山找不话来反驳,眸光轻转,正好看见安宁和严小茶有说有笑的来了。
    “来了,来了。”
    “啊……别来找我。”小赖氏尖叫一声,又抱紧了严山。
    她的尖叫声惊动了安宁和严小茶,她们停下脚步,疑惑的朝他们这边看来。
    “三叔,三婶,你们这是怎么了?”严小茶扬声问道。
    严山推开小赖氏,窘迫的摆手,“没事,没事,刚刚挖了虫子出来,你三婶怕了。”
    闻言,严小茶笑了,“三婶,你怎么还怕一条小虫子啊?我还以为连鬼都怕你呢。你这是……”话还没有说完,严小茶惊恐噤口,捂紧了自己的嘴。
    她又失言了。
    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前方,“三叔,我上门打柴,先走了。你们忙吧。”
    急急的往前走,后面,安宁低笑不已。
    “她们走了,你还要不要跟上去?”严山问小赖氏。
    “去!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跟银子过不去。”小赖氏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自己就把自己吓得半死。她把手中的红薯一丢,拿起一旁的竹篓,拉着严山就走。
    严山一怔,“你拉我做什么?”
    “一起去!”
    她害怕,哪敢一个人去。
    严山甩开她的手,回去捡锄头,“我不去,我挖红薯。小茶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去不去?”小赖氏撒泼,叉腰。
    “不…不去!”
    小赖氏走过去,伸手扯着严山的衣袖,“不去也得去。咱们是去打柴,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再说了,现在就去,再不跟着,她们人就走远了。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了?儿子考取功名还有大把要用银子的地方,你有银子替他打点吗?”
    “我…我…”
    “没有,那就跟我一起去。”小赖氏勾唇笑了笑,“若是有猴头菇,咱们两个人还怕摘少了吗?”
    严山犹豫的很久,这才磨磨蹭蹭的松口,“好吧,我陪着你一起去。可你不能出声,若让人发现了我们,我这老脸都不知往哪里摆?”
    “我知道了,走吧。”小赖氏得逞,松开他,嗔了他一眼,“德行,还顾忌这么多。”
    夫妇二人悄悄的尾随安宁上山。
    一路上,安宁和严小茶说说笑笑的,直接就去了离后山很近的林子里,两人也砍柴,只捡枯枝。严山夫妇躲在草丛后,暗暗的窥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可直到她们捆绑好柴禾时,仍不见她们去摘什么猴头菇。
    小赖氏疑惑的看了严山一眼。
    严山摇摇头。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看到安宁和严小茶挑着柴直接下山,他们面面相觑,傻了眼。
    今天是不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赖氏低吼。
    严山也是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说你被骗了,你还不愿意相信,你这个傻子,现在被人当猴耍了吧?”小赖氏气愤不已,声音不禁拉大,“你说说你吧,怎么就…唔唔唔……”
    严山捂紧了小赖氏的大喇叭,一脸焦急。
    这婆娘难道不知安宁和小茶才刚走吗?她这么大声是担心她们听不见吗?
    真是缺心眼。
    这下,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