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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李显听到这里果断扭头就走,尼玛,知道是一回事儿,当面听到简直羞耻程度max好嘛。更坑爹的是李贤还跟在他后面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
    最后李显还是在自己家请了李贤一顿,李贤倒是好养活来者不拒,最后还打劫走了李显那里存的两坛好酒。
    李显把他轰走之后略有些无聊,转头就跑到书房开始继续涂涂抹抹,最近因为有关于他的各种话题就没从头条上撤下来过,所以他一直宅在家里,结果就点开了第二天赋——画画。
    当然,他的绘画技巧……然给阎立本看到估计连鄙视都懒得鄙视,他自己却玩的很开心,然后一开心的……就忍不住涂了一副郑玘的背影图。
    之所以是背影图,主要是李显他的绘画风格跟唐朝的绘画风格还是……相差蛮大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也画不出郑玘的美貌,就算是背影图也不过就是自己画着玩的而已。
    画完之后,李显看着宣纸之上杨柳树下身姿风流的少年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顺手在画上写了两句楚辞里的句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写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留下的时候,承保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左卫长史郑玘连同两千骑兵一起失踪了!
    李显瞬间呼吸一顿,手中的笔掉落下去,在画卷上晕开一滩墨渍。
    第65章 65
    李显脸色惨白的看着承保,整个人瞬间感觉好像魂都没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声音干涩的问道:“你说……什么?”
    承保咽了口口水,看着李显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左卫长史……失踪了。”
    李显伸手扶住书案,茫然了一会忽然就站起来说道:“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刚传来的。”
    “他……和两千骑兵?他不应该是在后面的吗,怎么会失踪?娄师德呢?他有没有什么事情?”
    李显在最初的打击之后智商逐渐回炉,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肯恩行——如果郑玘在后方都出事情了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整个大唐军队被人从后面偷袭,甚至包抄了?如果是那样……李显有点不敢想下去。
    可是,不应该啊,谋落部才多少人?不说谋落部,就说整个葛逻禄才多少人?经过一个冬天,他们的牛羊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唐派过去的军队绝对兵强马……呃,不壮也比他们的好很多,娄师德也不是个善茬怎么会被突厥人抄了背后?
    李显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真恨不得立刻找人去问个明白,只可惜现在只有这么个消息,真正具体的情况还没报上来——李显再一次的痛恨这个年代落后的通讯!
    承保仔细看了看李显问道:“大王,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李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刚刚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很容易让人看出点什么来,于是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儿,只是太突然了,你先下去吧,我继续看会书。”
    承保没多说什么,李显本来觉得他这样的表现或许正常一点,但是他忘了,在刚刚那样的震惊之后,他现在不是让人去打探消息而是说要看书,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按照平时李显对郑玘的关心……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承保安安静静的退下了,临走之前看了一眼狸奴,狸奴会心的点了点头,顺手给他们家大王上了一杯茶,然后也跟着退了出去。
    书房里没人了李显也不用真的装模作样的去看书,只不过不看书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那么坐在书案前一下午,脑袋空空的似乎什么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到。
    承保和狸奴本来是不想打扰他的,但是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个人还是提醒了一声,李显感觉深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脸走出了书房——他在长安,手上没钱没权没兵,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去帮助郑玘。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最好压住消息别让郑玘的父母太过担心,反正……只是暂时失踪了,而且跟着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两千骑兵,至少……安全上应该有保障吧?
    李显心不在焉的吃了点饭,也吃不下去太多,现在只盼着明天上朝了,他的禁足早就解除了,只不过这两天他懒,就趁机休息了两天,现在想起来……后悔啊,要是他早点销假,估计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了。
    李显第二天很积极的去上朝,下朝之后就直奔兵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别说是兵部,就算是李治那里虽然手里握着前线直接呈上来的密折也没有郑玘的消息!
    当然郑玘和那些骑兵失踪的原因也挺简单的,就是……向导带错路了而已,其实不仅仅是郑玘和那些骑兵失踪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失踪了——北庭都护府的果毅校尉李楷。
    娄师德在发现大批人马失踪之后立刻就派人去找了,结果发现前天夜里葛逻禄部落组织人马突袭,致使李楷所率的骑兵部队和大部队脱节,而当时郑玘正在那边做粮草交割,于是兵荒马乱之后就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娄师德把葛逻禄的偷袭部队给灭了之后一点战损瞬间傻眼了,本来这一场仗他基本跟来镀金的也没啥区别,武装力量摆在那里呢,只要他不脑抽肯定能打赢,可是赢跟赢也不一样的,像是娄师德这样带着碾压势力的团队配置去刷突厥副本的,不仅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而这个赢得漂亮的最直观的就是战损,对方损失的越多我方损失的越少,并且速战速决是最好的。
    娄师德这一趟副本刷一直都挺顺心的,眼看着葛逻禄都被打老实了,就等着他们投降然后他班师回朝复命等着各种奖励就行了,结果临了临了出了这种事。
    如果单纯从数字上来看可能很多人都不觉得两千人有什么,但是当这两千人站在你面前之后,就知道是多么庞大的一个群体了。
    娄师德这次出兵一共就一万五千人,一恍惚的就少了两千,这是要命的节奏啊。更不要提这两千骑兵算是精锐,各个都不一般,退一万步说也都是小康家庭的良家子。
    更不要提那里还有一些送过来镀金的小将,而这里面分量最重的大概就是郑玘了。世家郑家的孩子,鸿胪寺少卿,司列少常伯,左卫长史,哦,就还要加上曾任周王傅,据说跟周王交情还不一般,这位还简在帝心,这么个人丢了……娄师德火烧火燎的让人赶紧去找。
    不过说实话,昨天夜里还下了场雨,要不是因为这样葛逻禄也不一定敢来偷袭,草原之上,一场雨下来很多痕迹都没有了,想要找人真的是累死了都不一定找的到。
    找了两天,一点这群人的踪迹都没有,娄师德也死心了,默默的去写折子请罪——本来他还想着如果找到了人,虽然一样要请罪,但是应该不至于被罚的太狠,顶多也就是被训斥两句。
    可是他已经扛不住了,谁都知道在军队里面肯定有圣人派来的耳目,两天是他能扛的最大极限了。
    如果七天之内还找不到人,那么娄师德觉得自己就可以放弃了。毕竟在大草原之上想要找到食物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不然谋落部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去私掠边境。
    虽然粮草也有一部分跟着那些人一起消失了,但是娄师德也不知道是被葛逻禄逃跑的那些人给顺走了还是跟着郑玘他们一起丢了,只能做两手准备了。
    李治拿到折子的是时候也是挺心塞的,这件事儿吧,其实严格算起来还真不是娄师德的问题,他是从长安过去直接领了北庭都护府以及周边折冲府的人马去打仗的,那个向导原本是北庭都护府的人。
    当然娄师德一个识人不清是跑不了的,现在李治只希望娄师德能尽快找到这些人——哪怕是圣人一下子损失了两千奇兵他也心疼啊。
    更何况还搭上了一个当朝进士,心疼的二次方。只是找也要有个期限的,十天,十天找不到的话,就回来吧。毕竟不能为了两千人让那一万多人在草原上停留,那要烧掉多少钱的。
    只是十天之后,依旧没有消息,无论是李治还是娄师德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娄师德垂头丧气的班师回朝,原本打了胜仗应该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可偏偏现在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下来的几天,李显零零碎碎的也知道了一些消息,只不过他知道的消息比较滞后,现在还停留在郑玘和一群人失踪了,娄师德正在努力寻找中。
    当然知道那些人马失踪的人并不多,现在朝廷上下都沉浸在打了胜仗的美好氛围之中——之前姜恪也成功打退了延陀部落和那些反叛的突厥人,接连到来的胜利让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一种兴奋的情绪里,没有什么比对外战争胜利更能体现出国富民强了。
    在这种状况下,李治决定,要改元,大赦天下!
    其实改元的决定早就在李显去祈祷山川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当时已经让礼部去拟定嘉号了,最后定下咸亨二字,顺便李治还将蓬莱宫改成了含元殿。
    这一系列的举措其实都是一种美好的希望,希望改了名字之后这个国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风调雨顺,毕竟一开始谁都没有对李显去祈祷山川抱希望的,现在虽然已经下雨了,但是改元和更改宫殿名称的一系列准备都做好了,不能不继续,正好趁着两场胜仗的喜庆,宣布了吧。
    这一次是整个大唐都跟着狂欢了,李显因为担心郑玘,对改元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敏感,反正身处在这个阶层,国家发布的每一件大消息显然都跟政治有关系,他的政治敏感度……如今勉强到了正数。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大赦天下还真的影响到了他,因为这一段时间很多工作的不错的官员都被奖赏了,有的是一些银钱奖励有的干脆升职,到了李显这里他就又多了一个加封: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遥领安西都护府。
    李显在知道的时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都护府的大都护和州县的大都督是不一样的,后者毕竟是在国内,而前者……是大唐为了稳定疆域而设立的,安西都护府设在西域,跟吐蕃临近。
    被大唐打败的很多少数民族在大唐设立都护府的时候都会请求大唐给他们选出一个首领,而大都护就是这个首领的职位,一般这个职位如果有皇子的话就会由皇子担任。在大唐这里是少数民族的最高领袖,而在那边大概就跟可汗什么的地位差不多。
    只不过,就算是皇子担任一般也都是遥领,并没有什么实权,真正有实权的是管辖那里的节度使。
    李显身上多了一个加封就多拿了一份工资,不过他并不因为这个而开心,因为郑玘……还没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虽然大赦天下他得到了好处,但是也相应的被坑了,因为前一阵子被关禁闭的那个人渣武敏之又被放出来了!
    是啊,都大赦天下了,只要不是死刑犯其他的基本都放出来了,这位就是被关了个禁闭,没理由不放他出来啊。
    于是……武敏之就又变成了生龙活虎一条好汉,恩,一条喜欢找周王麻烦的好汉。
    李显也不知道武敏之吃错了什么药,他身上没了官职,没办法站朝却开始喜欢没事儿闲的就来堵截周王,今天请他喝个酒明天请他吃个饭,只不过李显十分有骨气的都回绝了——尼玛,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恩,在这种无下限并且武力值高的人渣面前,李显十分坦然的承认自己就是那只鸡。
    结果武敏之堵人不成,就开始换了策略,每天都派人上门递帖子,李显把那些帖子都扔到了一边,送帖子的人也让人一路礼送出去。
    他本来以为时间长了武敏之就会觉得无聊收手不干了,结果没想到这一拒绝就又把杨氏那个大boss给拒绝出来了。
    杨氏表示周王这样是看不起大郎啊,大郎是诚心向他道歉的啊,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李显:……我真是哔了汪了!
    尼玛,武敏之没啥对不起他的地方啊,了不起就算上他欺负小公主,可是如果真道歉也应该去跟小公主去跟那些被他欺负了的女孩子道歉啊,每天追着他跑算什么事儿?
    李显心里吐槽都快吐疯了,也得忍着恶心接受了武敏之的邀请。恩,那是一个赏花宴,说实话,李显一点也不觉得赏花什么的有什么值得开个宴席的,为了炫耀你家花开得好?不过,这种小宴在上流社会十分流行,说是风雅什么的。
    李显这个俗人……显然到不了那个高度,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当天参与这次小宴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些读书人,恩,是准备来参加贡举的乡贡和生徒。
    而今天这个小花宴明显的文化程度比较高,一群人吃个饭还吃出花样来了,非要作诗来互相品评!
    李显心里已经哔了好几次汪了,然而表面上却还要含笑听着那些人作诗。这其中武敏之也下场了,而李显因为是在坐之中身份最高贵的,倒是没有人敢逼着他去作诗,但是他们坑爹的让李显来品评!
    我宁愿回家去画画!
    作诗这种东西,郑玘曾经教过李显一些,不过眼看着李显就是朽木不可雕的那块朽木,郑玘也就放弃了,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培养出一个诗人,作诗这东西在那些生徒和乡贡身上是锦上添花的加分项,能够让他们在考试的时候有更多的机会,但是李显……他只需要不要让自己有减分项就够了。
    作诗,李显作不了,同样的,品评……他也品不出什么来,这个人用了什么典故,那个人用了什么隐喻,这些东西绕来绕去李显就迷茫了。
    干脆他也耍起了无赖转头看着武敏之笑道:“今天周国公是主人,客随主便,还是让周国公来品评吧。”
    他就是来吃饭的,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过,周国公府的伙食……啧,跟他的周王府差太远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武敏之不仅品诗品的头头是道,他甚至还能作诗!出口成章的那种!
    李显默默的放下筷子,md,一场小宴愣是让武敏之把他给对比成了个吃货,虽然他本来也……
    李显默默心塞着,等他回到王府之后,就不仅仅是心塞了——他刚刚得到消息,娄师德已经班师回朝。
    李显立刻站起来看着甘柏成问道:“那……郑清澄呢?还有那两千骑兵呢?”
    甘柏成看着李显震惊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大王,已经十来天了,都没有找到人,只怕……朝廷不会消耗那么多粮草让大军在草原上持续找人的。”
    李显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这怎么可能?郑玘就这么失踪了?死了?怎么会呢?他还没有位极人臣,还没有以他一己之力改变大唐的国运,虽然郑玘没这么说过,但是他一直在做,李显看得出来。
    不,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郑玘……郑玘是重生回来的啊,他知道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
    只是哪怕再不相信,李显也清楚,就算是重生的也未必真的能逆天,他还是穿越过来的呢,不还是险些混不下去?
    之后整整五天,李显整个人都显得无比萎靡,他喜欢郑玘,甚至是爱着郑玘,但是却也没有听说郑玘死了就要随他而去的心情,只是整个人好像失了魂一样。
    甚至有一天晚上做梦的时候,他看到郑玘穿着一身白衣踏月而来,他说……他是来道别的。
    他还听到郑玘很遗憾的表示:“我想要做的事情只怕是做不下去了,七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大唐永保太平,不要让我失望。”
    在郑玘说完那句话之后,李显就看到他身上的白衣晕开一片片的红色血迹,仿佛是一朵朵鲜艳的牡丹花一样。
    李显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看看外面虽然月光清朗却并没有那么一个白衣少年过来跟他道别,一时之间有些庆幸又有些绝望。他开始发了疯的想要出去寻找郑玘,可是……也只能是想想,没有帝后的首肯他甚至走不出长安,而他……也没有办法对武后和李治说出他千里奔袭只为了去寻找郑玘这样的话。
    在得到郑玘失踪消息之前画的那幅画被李显放在了一个箱子里面,转头他又开始画另外一幅,每一幅画都是不同的郑玘,穿着常服的,官服的,礼服的郑玘,从一开始的背影到后来的侧颜,再到最后的正面图。
    李显将自己脑子里的郑玘一笔一划的全部画了下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才是平静的,才不会被痛苦折磨。
    越是画,就越是想念,李显觉得自己要疯了,可是他在人前的时候却表现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面具。
    从那之后,李显所有画作之中水平最高的大概就是郑玘的所有肖像画,一旦提笔为郑玘画像他似乎就依稀阎立本附体一样,服帽配饰,眼神表情,都无比细腻,而一旦画别的,他就又回到了那勉强能画出能看图像的周王。而也是自那之后,周王的书房就成了周王府的一个禁地,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去。
    而这之后武敏之给他发的所有请帖他也没再回绝过,去看看听听也好,人多热闹的时候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对着满屋子郑玘的画像一时清醒一时恍惚。
    郑玘和那两千人马的失踪影响到的也只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而已,历史的脚步依旧在前进着,朝廷也不会因为这些人而停下步伐。
    这些人已经被算成是阵亡了,接下来的抚恤什么的都要议一议,以前李显总觉得身后事办的那么好也没什么用,毕竟人都没了。
    可是现在,他想要给郑玘争取好一点的待遇,这样至少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结果就在朝廷那里还在议论着要给这些士兵多少抚恤,将领什么样的待遇的时候,朝廷忽然接到了一份八百里加急奏折。
    折子是郑玘写的,他的飞白书写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实在是太好认了。
    奏折中郑玘阐述了一下他们这些人失踪的原因,然后顺便报告了一下失踪的结果:他带着那两千人马把猥琐的过来准备趁着大唐跟葛逻禄打仗骚扰大唐边境的吐蕃人给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