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也看出了这十三个中国低级军官的不凡，他多少有些紧张，说道：“昂波斯，我并不想发生流血冲突，为了避免矛盾升级，我建议你还是让中国人乖乖自动退出为好！”
    萨奇蒙冷笑起来：“流血？究竟谁流血？”然后他看向站在德古身后的那个英军上校，郑重其事的道：“上校，我警告你，不要让手下开枪。否则的话，我们将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焦点移向训练场，昂波斯等人反而冷静下来，这让德古隐隐感到不安，他看向英军上校，眼神不无担心。
    英军上校很笃定，他先给了德古一个自信的眼神，然后回应萨奇蒙道：“将军，您应该为之担心的是中国人。放心吧，我们的士兵很绅士的，他们绝对不会首先开枪！但如果中国人敢开枪的话，那么，后果自负！”
    一边三十四人，一边十三人，双方气质差不多，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训练场边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站定了。
    英军上尉和常剑面无表情的对视着，前者慢慢的增加力量，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常剑嘴角微微撇开，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英军上尉眼睛眯了起来，他手指营门，用英语说道：“自己离开这里，或者我们将你们扔出去！”
    常剑用英语流利的回答：“英国人，我原话奉回！”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有点吃惊，同时也收起了一点敌意。他看着常剑说道：“大家都是军人，那么就以军人的方式解决好了，我和你比试一下，输的一方退出去！”
    常剑“哈”的一声，右手举起食指摇动，道：“no，你不是我的对手！”
    英军上尉先是脸色涨得通红，然后他强自收敛怒气，冷静的道：“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手上见真章吧！”
    “哼！求之不得！”
    英军上尉将身上的装备解下抛给身后的手下，然后大步跨了过去。
    “走，我们过去看看！”英军上校向德古提议。
    德古点点头，又示意那些围住昂波斯等人的英国大兵散开，一行人走了过去。
    英军上尉和常剑已经相对站好了，他挥舞了一下拳头算是热身，钵大的拳头挥动起来虎虎生风气势十足。
    常剑则只是耸了耸肩。
    “开始了！”英军上尉喝道，一记踏步上前，右拳朝着常剑的面门砸了过去。
    常剑有意立威，不闪不避，同样出右拳和对方撞到了一起。“乓”的一声闷响，两个人身形同时一震，常剑吐气开声，左拳紧跟着闪电般挥出；英军上尉面色泛红，右手收回抖了抖，红着脸退开一步。
    只是一招，高下立判。英军上尉的身后，众“哥曼德”齐齐瞪眼，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英军上尉在他们之中乃是有名的大力士，一拳下去能打倒一头公牛，可是现在居然先退却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他们中的不少人惊呼出声——英军上尉避开一拳以后起左脚踢去，被眼疾手快的常剑一拳擂中脚面，只听见“咯嘣”一声脆响，英军上尉的左脚脚面传出骨裂声，后者闷哼一声坐在地上，竟然似乎不堪再战了。
    “我说过的！”昂波斯此时有话说了。
    德古面色一变看向英军上校。后者面色泛红，眼神中透出一丝慌乱。
    常剑稳稳的站在英军上尉身前一米处，右手食指挑挑，道：“再来！”
    英军上尉羞愤得满脸通红，他龇牙咧嘴的挣扎着站起来，瞪着常剑道：“拳脚我输了，再比枪法！”说完，好似意识到自己有毁诺之嫌，他补充道：“我们是军人，当然要比试一下枪法！”
    “狗日的耍赖！”一个狼牙喊道。
    “哈哈！”有狼牙和团结旅跟着笑了起来，一个团结旅道：“枪法再输的话，是不是要群殴啊？英国佬，我说，干脆群殴算了，哪边的人先倒下，哪边的人算输！”
    英军上尉已经没了脾气，他想到中国人会功夫这一传说，咬牙道：“现在是热兵器时代，还是比枪法吧！各出五个人，如何？”
    “你们要是输了呢？”常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英军上尉更加羞愤，慌不择言道：“我们怎么会输，你们中国人会功夫，但是火枪却是我们英国人先发明的！”
    “火药还是我们发明的呢！哈，比就比！”
    第1658章 一地死鸡
    作为特种部队，狙击手自然是必备的。
    关于“狙击手”这一称呼的来源，很普遍的一种说法是，其就源自于英军。
    狼牙也好，团结旅也罢，射击都是其基本训练项目。狼牙的要求较高，射击术最少得达到李广级狙击手的水平，团结旅稍次一些，但也必须通过养由基级狙击手考核。
    “哥曼德”对于队员射击术的要求，和团结旅差不多。每一个士兵单独拎出来，都要能够胜任狙击手一职。
    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单纯打靶可没什么意思。昂波斯和德古还有英军上校参与其中，他们最终想出一个比试方法，建议双方打活物。
    距离是两百米开外，靶子是一群母鸡。
    英军上尉要求先来，五个“哥曼德”站在一条直线上，萨奇蒙自告奋勇担当司号员，他抱着一挺捷克zb26轻机枪，先朝着鸡群上空一阵突突。鸡群立刻炸开了，而与此同时，计时开始了。
    时间只有一分钟。五个“哥曼德”各抱一支李·恩菲尔德狙击步枪，立刻开始了射击。
    “叭叭……”枪声响起，一只又一只母鸡咯咯叫着倒在了地上，及至三个计时员同时喊时间到，五十只母鸡倒下了三十七只，而五个“哥曼德”一共打出了四十三发子弹。
    清点数字完毕，轮到教导团了。让德古还有英军上校感到面上无光的是，与“哥曼德”精心挑选出赛队员不同，教导团居然争先恐后谁都想上甚至发生了争吵。最后，常剑无奈，只好用抓阄的办法选出了另外四名和自己一起参加比赛。
    同样的过程，结果却是迥异。随着三个计时员同时喊时间到，五十只鸡全部倒下，而常剑他们居然还多出了六发子弹。
    其实，当常剑他们人均射出三发子弹的时候，在场的行家里手便已经判断出了这一次射击比试的输赢。同样是射击，常剑他们却更有章法——五支卫青式突击步枪圈定了一个范围，想要跑出这个圈子的母鸡是首先被击倒的，而随着圈子越缩越小，一枪两鸡的情形便变得很频繁了。
    教导团射击完毕，现场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哥曼德”们的脸色都相当难看，而德古还有英军上校的表情则有一些挣扎。
    萨奇蒙抱着那挺轻机枪就再也没有放手，他注意到英军上校和上尉之间有表情交流，担心这帮英国佬会走而挺险，甚至会连累他们，他眼珠子一转，机枪平端朝着英军上校，说道：“走，看看现场去！”
    英军上校和“哥曼德”上尉都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两个人交换一下眼神，前者舒缓表情，对德古说道：“将军，走吧！过去看看。”
    一行人走向两处母鸡屠宰场，途中，萨奇蒙不动声色的问常剑：“上尉，教导团其他一百多个教官，都能达到这种设计水准吗？”
    常剑一直冷眼旁注英国人的反应，见问答道：“是。”
    萨奇蒙这话其实是说给英军上校和“哥曼德”上尉听的，两个人倒也不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特别留意常剑的回答，听到答案以后再对视一眼，表情渐渐彻底恢复了平静。
    两堆死鸡，一堆三十七只，一堆五十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哥曼德”们留意那五十只母鸡的中枪部位，辨清以后无不脸色发白，不少人皆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萨奇蒙有意帮教导团立威，他将两堆死鸡都看了个仔细以后大声说道：“左边三十七只死鸡，十七只脑袋中弹，四只眼睛被射穿；右边五十只，三十二只脑袋中枪，十五只鸡眼睛被射穿——则啧啧，这枪法！”
    他这话说完，“哥曼德”们表情有点发怔。德古呢？他咬着牙摇了摇头，看向昂波斯时，眼神竟然现出迷茫之色。
    当天晚上，河内总督府旁边的一幢公寓内，德古和英军上校忧心忡忡的聚到一起，前者说道：“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中国军阀，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武装。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英军上校苦笑：“德古将军，有些事情也不需要隐瞒您了。约乔安他们那个排，乃是印度英军总最精锐的‘哥曼德’。本来按照韦维尔总司令的命令，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帮您夺回印度支那联邦的控制权。不过现在，我想已经没有继续执行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约乔安他们是‘哥曼德’？”
    “是的。抱歉，没有事先通知您。”
    德古摇摇头叹道：“无所谓了。克拉利，我看，我们明天就离开吧！”
    “将军，您决定了吗？”
    “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日本人是不是？中国人和日本人肯定势不两立，既如此，我们还是先等等看吧。”
    “您不担心中国人拿昂波斯他们当炮灰吗？”
    “担心，我当然担心。可你看看，现在不仅是昂波斯和伊文、萨奇蒙等陆军高层，就是那些士兵，都已经受了中国人的蛊惑，我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也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韦维尔将军和贵国政府的善意。克拉利，我要特别谢谢您我的朋友，这一次东进，毕竟有一定的危险。”
    “不，不，将军，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两个人正在你谦我让的说着客套话，忽然德古背后的窗户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两个人一惊，克拉利站起来，把枪打开保险，喝问道：“谁？”
    “德古将军，是让德句殖民部长派我来的。”窗外传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用的是法语。
    “让德句？”德古脱口惊呼。然后，他对一脸疑惑的克拉利轻声说道：“让德句是越南王国政府殖民部长，我问问他。”凑近窗口，他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带来了让德句殖民部长的信。”外面的人轻声说道。
    “把信塞进来！”
    “好的，还请您将窗户打开一点！”
    德古正要开窗，却被克拉利制止了，他轻声道：“我来！”将德古推到一边，自己站好位，小心谨慎的将窗户打开了一线。
    一封信被塞了进来。
    第1659章 贼心不死
    信真是让德句的手笔。法国人在越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昂波斯虽然倚仗学兵军坐牢了总督之位，但是并没有获得法国种植园主利益集团的效忠。法国在越南的地下势力，现在依旧掌握在罗兰和让德句手中，正是靠着这一股上不了台面的势力，他们不仅躲过了法国巡捕的追捕，而且还得以继续活跃在河内一带，甚至可以渗透入戒备森严的总督府中心地区，将这封信送到德古手中。
    让德句和德古私交不错，这是他敢于在河内风声鹤唳的大环境下依旧敢主动联系他的倚仗。让德句希望能够和德古见面，共同商讨远东法国殖民地的出路。他在信中提到，有鉴于发生在中南半岛的这场战争其实是中日英三方角力，而就目前形势来看，日军完全占据上风，所以要想保住法国在远东的利益，最正确的抉择是和日本人合作。
    从地上转入地下，法国人的情报搜集能力大大降低。远东舰队的回归，让让德句看到了重新夺回印度支那联邦控制权的希望——他凭借自己对德古的了解，认为他肯定不会甘心居于昂波斯之下，认为在中国人全面掌控河内局势的情况下，其人未必就不会考虑和日军合作，却没料到，因为身边有英国人，德古即使心内认同他的建议，却也不可能有实际的行动。
    看完让德句的信，感觉到克拉利正双目炯炯的盯着自己，德古脑筋急转，将信递给他说道：“你也看看，让德句想和我见面。”
    克拉利没有客气，接过来看了看，还给他说道：“看来，让德句和罗兰他们是亲日的。将军，有意思啊，现在的印度支那联邦居然存在着三种势力。”
    “我不会和日本人合作的，中国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日本人绝对比他们还要坏——我听说，贵军被俘官兵在战俘营内并没有公正待遇。”德古赶紧申明自己的观点，末了，小小的刺激了克拉利一下。
    让德句的出现，出乎了克拉利的预料。英国人本来以为他们都已经被学兵军或者昂波斯秘密处决了，而他们的出现，无疑让河内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克拉利眉头微皱，正在思考如何做对已方最有利，窗外，那个信使坚持不住了，他小声说道：“德古将军，让德句部长希望您能够给他回信，还请您快点，我的腿已经蹲麻了！”
    德古看了克拉利一眼，道：“我决定和让德句见上一面。有些事情，我不能光听昂波斯他们的一面之词。”说完，他坐下来，找出纸笔，开始写回信。
    克拉利也觉得应该和让德句见上一面，“也许我可以试图说服他。”他这样想道，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德古一行在昂波斯的陪同下，参观了法军和雇佣军营地。昂波斯麾下的三个陆军师，已经有一个旅换上了学兵军的制式装备。远观是一回事，近距离观摩又是一回事。和山地第一师擦肩而过的时候，德古和克拉利还有那个“哥曼德”上尉虽然也有惊讶于学兵军武器装备的先进，但当他们可以进入继光型战车内部，也可以亲自操作卫青式和去病式枪械的时候，那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
    英国人现在的主要对手其实是德国人，而德国人最让他们畏惧的便是战车部队。因为这个原因，克拉利下意识的在心中支起一架天平，将德国四号坦克和继光型陆改各放一边做比较，然后惊讶的发现，继光型陆改的性能参数比德国的四号坦克居然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克拉利最关注的是战车等战略型武器，“哥曼德”上尉则更看重轻武器。恰逢一个连的法军正在学兵教导团的督导下实弹打靶，他厚起脸皮向昂波斯提出试射要求，后者慷慨的让部下给他一支卫青式突击步枪和一个弹夹。前者花了五分钟时间搞清楚了卫青式突击步枪的性能，然后点射、短点射、连射分别玩了一次，便对手上的枪支爱不释手，几乎不肯归还了。
    出于礼貌，项少云有陪同德古一行参观。“哥曼德”上尉抱着那支卫青式突击步枪走到项少云面前，谦虚的问道：“少校，这种枪多少钱一支？”
    项少云还未答话，他身边的伊文先接道：“怎么？看上我们的枪了？”
    “是，将军，我能冒昧的提一个要求吗？这支枪能否送给我？”
    伊文看向昂波斯，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于是很豪爽的一挥手道：“当然可以！这支枪就归你了！”
    因为这一幕插曲，“哥曼德”对学兵教导团的敌意减轻了不少，连带着，德古和克拉利对项少云也礼遇了三分。
    项少云感觉到这种变化以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好笑，心说：“我们卖给法国人的坦克还是初始型号呢，要是将现在的主力战车卖给他们，那这些洋鬼子岂不是要装孙子？”
    三个法军师之后，是所谓的雇佣军。
    法国人毕竟是印度支那联邦暂时的主人，又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一旦要征募当地人当兵，可比学兵军方便多了。学兵军辖下的“民族独立解放军”的规模不过才两个师左右，法国人的“雇佣军”已经有五个师了。这些主力为种植园主护卫队和本地警察的雇佣军，经过个把月的训练，现在已经初具部队的雏形，而他们的武器装备，将是法国人换装以后淘汰下来的。
    昂波斯也好，伊文和萨奇蒙也好，现在对欧阳云相当迷信。雇佣军除了教官是法国人，其它什么训练手段、兵饷制度，皆是学兵教导团帮助制定的。
    德古和克拉利刚听说接下来要参观的是完全由本地人组成的雇佣军时，相当的不以为然。出于对当地人的极度了解和不信任，德古嘴上不说，心中却认为这根本就是胡闹。克拉利虽然认为这不失为一个筹措炮灰的好办法，可是联想到印军在新加坡战斗中的表现，摇摇头心中想道：炮灰虽然必须有，但是上去战场一触即溃的话，对主力部队的士气打击太大，那还不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