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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我抱他出去,也瞧瞧弘明能抓什么吉祥物!”书雪转头吩咐紫蜻,“把阿哥的外衣拿来。”
    “那就劳烦姐姐了。”外头人多事杂,琼琳原本就怕弘明到了外面撑不住场面,自己又要避嫌不能出去,见书雪愿意亲去,当然是满心欢喜。
    众福晋都浸了一缸醋:看人家多恣意,挂着公主的头衔干什么都成,再看看自己,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公主和兄弟们也得有所避讳,书雪不理这一套是因为皇子们在她跟前失了讲规矩的先机,譬如胤禛,和谁都能一板一眼,搁在简亲王福晋身上,半个字儿也不敢多说。
    康熙家的编制过于庞大,屋中除了皇子就是亲王,其余的全在花厅用席。
    弘明见到阿玛,登时乐的拍巴掌,书雪将他往胤祯怀里一送:“接着!”
    “祖宗规矩,抱孙不抱子。”胤祯怕兄弟笑话,转手就想把弘明递回去。
    “你有孙子的时候再说!”书雪退后一步,摆出你爱抱不抱的架势。
    胤祯不好把儿子丢到地上,只能红着脸儿把弘明放在抓周用的大桌上,做严父状嘱咐:“选一样!”
    弘明见满桌子花花绿绿的“玩具”,爬行速度快了一倍。
    小孩子最喜欢鲜亮的东西,弘明的第一目标就是镂金食盒,书雪眼角抽搐,伸手按住急速前进的爬行动物:“好好抓!”
    “抓!抓!”弘明朝书雪露了个无齿的笑容,掉头朝相反方向爬去。
    “小阿哥将来文成武就、爵禄高登、事事顺心、太平如意——。”弘明的眼光不错,抓了一把精雕小弓、一支粉色管笔、一柄翡翠如意外带一个和阗玉瓶,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场面撑住了。
    弘明的伯父们少不得上前道贺,胤祯满脸带笑替儿子谦虚应酬,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好话好说,抓着食盒也能说成“尝尽天下美食”,但心思一歪未免就联系到“饭桶”二字,当然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书雪看着弘明被自己老子献宝似得抱着转了一圈,笑笑说:“十四爷,外头都该开席了,我还是把他带到后面去吧。”
    胤祯这才冷静下来:“劳烦嫂子了。”
    琼琳接过儿子就轻轻拍了两下:“要不是姨娘,你今天可就把阿玛的脸丢光了!看他不回来揍你。”
    “抓周就是取个吉利的兆头,孩子好就行,何必讲那些虚话?”四福晋是想到了自己儿子周岁宴上的往事,脸上的黯淡一闪而过。
    书雪极为赞同:“说的是,抓了官印未必当官,拿了算盘也不是做账房的命,何必在这上头深作计较?”
    “要是我能有个儿子,他就是抓个胭脂盒子我也高兴。”八福晋意有所指的感叹,眼神却向书雪飘去。
    琼琳可不想让八福晋搅了自己儿子的周岁宴,起身笑道:“请嫂子们入席吧!”
    九福晋赶紧接话:“看看十四弟妹准备了什么珍馐佳肴。”
    五福晋扶梯子下楼:“让你一说我都饿了。”
    八福晋心中气苦,她和宜妃是族亲,两个妯娌兼表嫂却都向着外人,眼泪打了几个圈才忍住没落下来。
    殊不知五福晋和九福晋都有各自的难处,九福晋现在得供着书雪,自家已经缴了银子不错,刘氏可还没搬过去,要是对方反了口,宜妃和胤禟能饶了自己才怪。五福晋对孩子的事儿并不热衷,却想在后院过得舒坦,原本胤祺的侧室纳喇氏仗着有宠有子在府里足当半个家,这两年却刹了风头,宠爱尚在,影响力降了九成,太后没事儿都要叮嘱胤祺几句“不能被狐媚子迷道、跟福晋好好过日子”。搁常人家的少爷说不定就逆反了,皇家不行,皇太后说话皇帝都得听,你一皇子不听试试?至少在表面上,纳喇氏的出镜率被刻意降低了,贝勒府顺势而倒,全向组织投了诚,五福晋自然吃水不忘打井人,跟书雪的关系更加亲密。
    其他几个福晋的心思大致相同,没有一个帮八福晋说话。
    书雪对八福晋只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席间与琼琳等人说说笑笑,间或逗一逗弘明,题外话一个字儿也没提。
    虽然八福晋没再说什么,书雪到底被她炽热的目光搅得不自在,宴席完毕又坐一刻即起身告辞:“我如今身上不好,今儿却是弘明的好日子不得不来,容我先回去了。”
    琼琳不好深留,只得起身送客:“等过些日子我再带弘明去和您说话。”
    书雪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玉佛给弘明戴上:“开过光的,配之以求福寿。”“这可怎么使得?”琼琳按捺住激动之情,推辞道,“姐姐该自己收着。”
    “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呢!”三福晋极为羡慕。
    “如此我就代弘明谢过姐姐了!”琼琳被三福晋一酸,大大方方谢领了礼物。
    书雪微微一笑:“你和姐妹们说话,我先回了。”
    雅尔江阿在外头听到消息,自然是妇唱夫随跟着撤席,宗室爷们儿想笑又不敢笑,均表示对简王的畏妻行为十分理解。
    书雪见雅尔江阿跟出来,不免好奇地问:“爷,不是还没散席吗?”
    雅尔江阿光棍的摸摸脑袋:“我自是要和福晋同行的。”
    书雪正好有事儿和雅尔江阿商议:“爷,九爷那位爱妾可就要搬过来了,您有什么打算?”
    “找一个偏僻的院子,让她在里头养胎就是了。”雅尔江阿深感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儿?没听说把小妾丢到兄弟家的理儿!”
    “不妥,多少人看着咱们,冲着太后也不好怠慢于她。”书雪商议丈夫,“从南院收拾出一个院子如何?”
    雅尔江阿想想府中的格局,点头表示同意:“也好,只让她别去福晋院里就行。”
    “这可不现实。”书雪安抚住要跳脚的雅尔江阿,“我打算在各进院子都加派两个传话的小厮,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福晋想的周全。”雅尔江阿不愿意也得愿意,“拿人的手软,爷认了!”
    书雪取出装银票的匣子:“这还有十多万两,只能先留着了。”
    “不提这个了。”雅尔江阿笑着转移话题,“汗阿玛有意在下月巡幸塞外,福晋恐怕也得随驾。”
    “下月?”书雪眉头一皱,“可以不去吗?”
    雅尔江阿颇为惊讶:“别人想去都不得,福晋怎么反倒不愿去散心?”书雪都想把雅尔江阿踹下去:“额娘和太福晋的生日都是下月,还有先福晋的三年祭,去年已经错过了,今年再误了不成?”
    雅尔江阿情绪转低,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走近了夫妻二人之间的鸿沟。
    ☆、一二八、效寤生京城封段
    一二八、效寤生京城封段
    书雪正要换衣服,司棋进来回话:“主子,太福晋打发人来问,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说话。”
    “可说了是什么事儿吗?”书雪跟太福晋客气疏远,基本上是无事不来往,既然来请当然是有事儿了。
    “好像是想和您商议六爷的亲事!”
    书雪点点头:“这就过去吧。”
    “福晋要去哪儿?”雅尔江阿打帘子进来,“都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办不迟。”
    书雪笑道:“太福晋派人来请我,想是有要紧事儿。”
    雅尔江阿脱口而出:“她能有什么急事儿?不过是给几个小——,你不用理她。”
    “那就不去了。”书雪转头吩咐司棋,“照爷的意思回话。”
    “阿玛额娘安!”永焕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映衬身上的大红衣服,活似一个福娃娃。
    书雪俯下身问:“今天学了几个字?”
    永焕想了一想,慢慢读道:“知己知彼,将心比心;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积不善之家——。”
    “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雪拉拉永焕的脸蛋儿,“不错,能背三句了。”
    雅尔江阿极为惊讶:”福晋还教他《周易》?”
    书雪微微一笑:“他现在还小,只要知道‘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就成了,其他的自有先生去教。”
    “福晋的话藏着机锋。”雅尔江阿对书雪所言表示认同,“先做人后做事?”
    “这却难了!”书雪摇摇头,“我只想让他知道,做人不一定要善,不悖本心即可!”
    永焕拉着书雪的手撒娇:“额娘,金贝不跟我玩儿!”
    “是吗?额娘带你去瞧瞧。”金贝个头不大,脾气却不小,在府里只买书雪和穆尼的账,换了第三者就得看它的心情了。今天书雪不在府中,穆尼又要去读书,金贝自个儿在院子里追麻雀玩儿,任永焕怎么示好也不搭理,颇有自娱自乐的意头。
    “福晋,太福晋不是找你吗?趁天还早赶紧过去,我和永焕等着你回来用晚膳。”雅尔江阿一把抓住永焕,“你额娘还有事儿要办,你先自己去玩儿。”
    书雪好奇地打量了雅尔江阿一眼:“爷不是不愿意我去吗?”
    雅尔江阿不能说自己是被方才的场景触动了衷肠,含糊答了一句:“毕竟是一家子骨肉,要是果有什么也能顾到王府的体面。”
    “奥?!——”书雪一个音拖出八调去,“我这就过去。”
    雅尔江阿不自在的别过脸。
    书雪还不及行礼就被嬷嬷拉了起来,太福晋笑道:“是我的不是,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巴巴劳你走一趟,快坐。”
    “额娘可是有什么话吩咐?”太福晋跟雅尔江阿和瓜尔佳氏称得上苦大仇深,与自己并没有嫌隙,当然没必要枉添仇恨。
    太福晋问了今日抓周宴上的情景,又闲话几句方踌躇着说:“叫你过来不为别的,你六弟的亲事已经定了,如今眼瞅着就到跟前,想和你拿个章程。”
    书雪忙起身道贺,又问太福晋:“不知好日子定在哪一天?”
    太福晋笑答:“七月初二,是了无禅师算的日子。”
    敬顺的未婚妻是太福晋的族侄女,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原本议定在去年成礼,只因女方祖母过世才耽搁至今。书雪熟悉内情,因笑道:“六弟成家,额娘得一佳媳,却为大喜之事。”
    “她能及得上你半分我就知足了!”太福晋喜而复忧,“我有件为难的事儿求你。”
    “额娘说的哪里话!”书雪心有所悟,“您要筹办六弟的婚事,要缺什么只管打发人过府去取就是了。”
    “并不为这个。”太福晋脸色犹疑,“咱们娘儿俩虽不常在一处说话,也没起过龌龊,有话我就直说了,敬顺眼瞅着就要娶亲,如今却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有,你能不能跟老大说说,让他想想法子——。”
    主题点明:太福晋是为自己儿子的差事前途找书雪曲线救国来了。
    太福晋所求搁在雅尔江阿身上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反而言之,如果雅尔江阿不想让异母弟出头,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成了。雅尔江阿最近很乖,书雪也就没想着为外人让他不自在,只得敷衍太福晋:“我回去和爷说。”
    太福晋知道雅尔江阿被眼前这位拿捏的服服帖帖,脸色骤然转晴:“到时候还得劳你操持。”
    书雪满口应承:“额娘只管吩咐。”
    太福晋觉得,既然书雪答应去和雅尔江阿说,那就一定会将其说服,即使爵位不高,好歹有了顶子,比白身娶亲体面十倍。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更显真挚。
    书雪原本对行六的小叔并无芥蒂,如今却想着敬顺附从博果铎逼抢爵位的事儿心中带刺,自然对他的的前途不甚关注。
    婉拒了太福晋留饭,书雪起身请辞,回到正院后果见雅尔江阿与穆尼几个等着她用膳,忙吩咐侍立一旁的入画:“去叫厨房上膳。”
    雅尔江阿起身给书雪拉椅子,趁机问道:“太福晋找你做什么?”
    “六弟的婚期定了,七月初二!”书雪落座后接着说,“太福晋想让我求你给他谋份差事。”
    雅尔江阿冷冷一笑:“恐怕不止是想要差事吧?”
    “太福晋没直说。”书雪将话带到,转头询问穆尼今日的景况。
    雅尔江阿沉默半晌方沉声问书雪:“福晋觉得该不该给?”
    书雪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雅尔江阿并不罢休:“我给他请封辅国将军怎么样?”
    “爷用膳吧!”书雪起身给穆尼盛汤,“您真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