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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因为说着话的功夫,柳岸汀已经反手一握,将她的手裹在了他的掌心里了。
    柳岸芷颇为后知后觉,并未发现之前柳岸风打的甚么主意。瞧见柳清雾乖乖地靠在柳岸汀身边,就笑着拍了拍她的发顶。
    清雾被他这明显宠溺的样子给惊到了,不由自主皱了脸拼命瞪他,无声地抗议。
    只可惜她样子太过可爱。非但没有起到丝毫的震慑效果,反倒让三位哥哥忍俊不禁,齐齐笑出了声。
    几人正在这边和乐融融着,就听一个女孩儿极其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是谁?”带了点尖细的语调,听上去有点刺耳。
    正是已经走得有些近了的柳岸梦。她边往前快步行着,边不时地朝清雾看去,神色不善。
    柳岸风最先反应过来。顿时眼睛一亮,照着自己之前所想顺势说道:“这是我妹妹。怎么样?很漂亮罢?我想,这天底下若想找到个比她相貌更好的,怕是难了。”
    柳岸汀一听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就知道要坏事,忙把清雾护得更好了些。快速思量了下,还是不放心,又微微上前半步,半侧着身子遮掩她。
    旁边的柳岸芷轻叱柳岸风:“少说两句罢。”
    柳岸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们这边略微争执了几句,却完全没有入得了柳岸梦的耳中。她一直紧盯着那个穿着一身白的可爱小姑娘,全部心思都搁在了她的身上。嘴唇咬紧复又松开,如此三四回后,冷声问道:“她是谁?究竟是谁?”
    “我们妹妹。”柳岸芷扫了眼已经在往这边赶过来的那对双胞胎兄弟,说道:“清雾。”
    伴着这两个字,白衣小姑娘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甜甜的笑意。本就唇红齿白可爱至极的模样,更为神采动人。
    只是她这巧笑嫣然的模样入了柳岸梦的眼后,柳岸梦的心里便没那么舒坦了。咬着牙哼道:“莫要骗人了。兰姐儿已经不在了,你们哪里来的妹妹!”
    她不提兰姐儿还好点。一说这话,柳岸风满心里的怨气和怒意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他本就性子跳脱,这一气愤了,更是口不择言,“怎么?瞧着我们妹妹漂亮,你嫉妒么?有些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长得是一等一的好,却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如今被人比下去了,可是难堪得很。”顿了顿,他又忍不住意有所指地道:“还有,我们妹妹心善得很。貌由心生,自然整个人都好看起来。”
    柳家近些的亲眷都晓得柳岸梦最看重甚么。一听这话,便齐齐朝着柳岸梦看了过去。
    柳岸梦亦是听到了先前的话,脸色更为难堪,眼神犀利地看了过来,“你说谁!”
    柳岸风嘿嘿笑着,眼里半点笑意也不带地说道:“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有数。”
    “你……”
    “老三!少说两句!”
    柳岸芷长腿一迈挡在了两人中间,朝柳岸梦点了点头,与这两人说道:“都收敛些罢。好不容易重逢,莫要再将时间浪费在争吵上。”
    虽说他性子沉稳一向在兄弟里说话算话,但,那也仅限于二房之中。
    柳岸梦是嫡出三房里的嫡出姑娘,又是娇宠着长大的,眼高于顶,自是不吃他这一套。
    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深觉自己受了委屈,身子一转去就去了双胞胎少年那边,扑到其中一个的跟前泫然欲泣,“哥,他们欺负人!”又将先前的争执尽数说了来。
    柳岸文、柳岸武听闻亲妹子被人奚落,哪还忍受得住?粗粗问了柳岸梦缘由,两人再也忍受不在,冲到这边指了柳清雾的鼻子哼道:“不过是个小黄毛丫头罢了。你们想要寻晦气,有本事的就别冲着姑娘家,朝我们来。”
    柳岸汀和柳岸风根本不搭理他们。柳岸芷眉心紧拧地道:“都少说两句罢。”
    柳岸芷本也是好意,不想再争吵起来。可是他说的这简短几字听到了对方的耳中就变了味道,好像成了命令双胞胎的话语一般。
    一模一样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
    左边那个稍微瘦高一点的转眸打量了清雾几眼,忽地笑了,“哟,这小丫头可真是漂亮,想必她娘应当也差不到那里去。”
    另一个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可不是!之前我看她这模样忒得招人,就在想到底是二伯哪个妾侍生的。刚刚一琢磨。不对啊,就算二伯纳妾生子,孩子也不会那么大才对。”
    “难不成是外头有人,孩子生下后长大了方才送来?”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直接将清雾说成了柳方毅外头养外室而悄悄生下的私生女了。
    二房的几个孩子没料到他们竟然能说出这样诬蔑人的话。
    那么乖巧的女孩儿,莫名其妙就受到了他们的言语侮.辱,让人怎么忍?就连一向和顺的柳岸芷都动了怒,当即指着他们的鼻子就呵斥。
    这时,先前不紧不慢地远远缀在双胞胎后面的高大少年看着情形不对,急忙赶了过来,“好了好了。今儿是重逢的大喜日子,你们何苦吵起来?倒不如大家都喝一杯茶静静心,想来祖母也就要到了。”说着话的功夫,他用强壮有力的臂膀左右扛了扛,硬生生将几人尽数分开。
    此人乃是大房唯一的孩子柳岸杨。
    他被大夫人孟氏一手带大,和他母亲一样都是耿直实诚的性子。因着是长子长孙,他心中自有责任感,平日见了弟妹需要帮忙,都会搭一把手。如今看到大家将要打起来了,自然而然地过来拦阻。
    可是少年们哪里肯听他的?这边刚刚被他分开,转一个方向,在另一边就又对上了。
    眼看气氛一时僵持到了极点,一触即发将要“开战”,不远处传来了夫人们的欢笑声。不多时,老夫人穿着的大红色绣暗花的衣衫就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柳岸梦第一个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小跑着就朝那边奔去。一见老太太,就哽咽着喊了声“祖母”,然后直直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呜呜呜地低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双胞胎见状,也快步跑了过来,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的事情又说了遍。
    柳老夫人唤了人来给柳岸梦擦眼泪,这便问柳方毅:“那个多出来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多出来的”几字让柳方毅听得心里头直犯赌。
    他深吸了口气,道:“囡囡家人尽数被流寇所杀。同僚将她带去衙门,我瞧她孤苦无依,就带回家了。”
    柳老夫人听闻,转首朝那个白衣裳的女孩子望了过去。
    双胞胎忙喊叫着让祖母给自己做主,“他们为了个外来的丫头,竟然想要打我们,真是太没道理了!”
    柳岸梦正欲再辩,被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给打断了。
    “吵什么吵!这小姑娘都惨成这样儿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让让她?”
    ☆、第十章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老夫人居然会为了柳清雾这个外来的丫头而对着三房的孩子发火。即便是何氏和柳方毅亦是不曾料到。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俱都愣在了那里,深觉自己是听错了。
    柳岸梦脸色阴晴不定,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不等她下定决心,双胞胎里年长的柳岸文已经嚷道:“祖母,您没弄错罢?她一个外来人,我们凭甚么让着她!”
    弟弟柳岸武在旁附和。
    柳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原先因了微笑而现出纹路的眼角也渐渐恢复平滑。
    柳岸梦看着不对劲,赶紧朝哥哥们示意。只可惜已经晚了。老夫人的愠怒已然聚集了起来。
    “那依着你俩的意思,只要不是咱们柳家的人,那么任谁遭遇流寇、家人被杀、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都不值得同情了?”
    这种时候,柳岸文和柳岸武再傻也知道不好反驳,顿时被祖母的连番指责质问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柳岸梦忙道:“自然不是那样。无论出身怎样,遭遇大难终究是要帮一把的。”
    这话说到了蒋氏的心里头。她刚刚冒出的对子孙的失望之情骤然消失,颔首道:“正是这样。”
    一位夫人在这个时候上前去,宽慰蒋氏道:“母亲莫要太过伤心。逝者已矣,母亲千万要顾及好自己的身子。”
    她相貌不甚出众,皮肤微黑略有些粗糙,宽额浓眉。但她神态诚恳语调舒缓,任谁见了听了,都不会反感。
    正是柳家的大儿媳孟氏。
    孟氏为了避开老夫人的伤心事,话语说得十分含蓄。但是知晓内情的人被她这样稍稍一点,就都明白了过来。
    ——柳老夫人少时父母双亡,对其中苦处体会甚深。对有着同样遭遇的晚辈,她的心境自然不同。
    因了二儿媳何氏的关系,蒋氏一直不喜世家女,也不喜那相貌柔弱的女孩儿。
    看着柳清雾这娇娇弱弱的样子,明知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那么娇俏的孩子,可一联想到她的身世,蒋氏心里头还是不由得生出了疼惜的感觉。
    朝柳清雾招手让她过来,看着女孩儿瘦小的身板,蒋氏问柳方毅,“多大了?”
    “差不多五岁罢。”
    “五岁那么瘦?往后好生养养。”蒋氏略有不满地指责了柳方毅两句,转而问清雾道:“告诉祖母,你叫甚么?”
    清雾无法回答,只能低垂着眉眼轻轻摇头。
    蒋氏这便显出了一点点的不悦。
    柳岸芷赶紧上去,将柳清雾如今口不能言的事情讲了出来,“大夫说了,是受惊过度太过伤心所致。”
    柳岸梦和文武兄弟俩听清雾是个“残了的”,都面露鄙夷。
    老夫人蒋氏却是听的眼圈儿都泛了红,搂着清雾“可怜的孩儿”地一连串叫了起来。
    原先和孟氏站在一处的身穿湖绿色衣裳的妇人此时走上前。
    虽然已经到了年龄,但她样貌妖娆妆容精致,看上去,竟是辨不出真实的年纪。直到对着蒋氏的一声“母亲”出了口,仆从们方才知晓,这一位竟然是三老爷的夫人沈氏。
    沈氏捏着帕子一步三摇婷婷袅袅地行了过来,与蒋氏说道:“母亲若是中意这孩子,倒不如进屋去细瞧。大冷天儿的,这样在外头待着,孩子怕是要冻坏了。”
    她这样说着,眼含同情地看了清雾一眼。
    清雾先前就在打量她。一搭眼就看出沈氏其实是自己在发冷,冻得唇色都有些泛了白。偏偏沈氏不肯说出是自己想要进到屋里去,非要拿了清雾来说事。
    先前处处和清雾做对的双胞胎还有柳岸梦都是沈氏所生。清雾着实对沈氏喜欢不起来。如今又被她当了回借口,于是更加恼了。
    沈氏就笑,“哎呀,小姑娘还害羞呢。怕冷又不是甚么丢人的事情。我看你身子也不太好,再冻病了,怕是又要麻烦。”
    她意有所指话里有话,但蒋氏想到了另一事,便没注意。
    ——之前她就是在外头冷了,暗道若是再在外头再待些时候,怕是会病倒。因此更加恼了何氏,自动现身入了柳府。
    刚刚被各种事情一打岔,她竟是忘了这茬。如今经沈氏提醒,她瞬间想了起来,便觉阵阵寒风穿过衣裳直直刺入骨缝儿里,寒冷至极。
    柳老夫人忙将清雾交给了何氏,她则问清了自己将要住下的屋子在哪,准备先去歇息下暖暖身子再考虑其他。
    沈氏先前就冷得狠了。听闻柳老夫人的这番话,如获大赦,急急说了句“东西那么多我得赶紧收拾收拾”,便忙不迭地准备离开。
    何氏赶紧叫了人来跟着。
    沈氏一甩帕子哼道:“二嫂这是何意?难不成竟是怕我拿了你们的东西不成!”
    “我不过是怕你不认得路罢了。不过三弟妹既然这么有信心能在诸多屋子里寻到你自己的那一间……”何氏笑得温婉大方,将人尽数唤了回来,“那就自己找去罢。”
    沈氏语塞,求助地看向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见沈氏刚刚打算不顾她先行过去,哪还肯帮忙?当即朝向何氏,与她说道:“你挑两个人来帮我。”
    大儿媳孟氏闻言,坚定地守在了柳老夫人的身边,顺从地说道:“我也过去帮母亲一起安置。”
    看着她恭顺的模样和布满茧子的粗糙的手,再瞧瞧沈氏娇娆着离去的背影,又望一眼大家闺秀的何氏,柳老夫人忍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