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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老太太陪着傅娅说了会儿话,就记起了还在院子里的傅沅和傅珍来,便叫人将二人叫了进来。
    “妹妹们头一回到我这儿来,我只顾着和祖母说话,怠慢了你们,是我的不是。”
    傅娅说着,就叫人拿了御膳房做的点心过来,又叫大宫女诗岚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这茶是太子妃赏的,妹妹尝尝味道可好?”傅娅看着二人,开口道。
    一个“赏”字,叫傅沅微微诧异了一下,以她对傅娅的了解,她虽屈居人下,却也不会轻易说出一个“赏”字的,更别说,还是太子妃姜氏赏的。
    也不知,方才老太太和傅娅说了什么,叫她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傅沅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大姐姐宫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
    听着她这般回答,傅娅愣了一下,才轻笑出声,和傅沅说起话来。
    傅珍喝着手里的茶,见着傅娅脸上的笑容,眼中满是讽刺。
    这一个个的,不知在演戏给谁看,这心里是苦是甜,日子过的怎么样,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不过,若是苦到极处,自欺欺人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傅珍想到此处,眼睛里不免溢出笑意来。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宫女挑起帘子从外头进来。
    “回禀侧妃,崔氏求见。”
    那宫女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老太太脸上露出几分恼怒来。
    这崔氏,也太放肆了些。今个儿是皇后娘娘恩典,老夫人进宫探望侧妃,崔氏这是此举,分明是打了众人的脸。
    她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身份卑贱,难道还想着和老夫人平起平坐?
    不止是老夫人,傅娅这个主人的脸上更是下不来,铁青着脸怒道:“她来做什么,就说我没空,有什么事情等明儿再来。”
    见着自家主子动怒,那宫女忙出去将这话告诉了崔氏。只片刻,却又走了进来,低着头支支吾吾回道:“回侧妃的话,崔氏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特意给侧妃送颗人参过来,好给侧妃补补身子。”
    那宫女说完这话,便低下头去,连看都不敢看傅娅。
    这东宫里人人都知道,在殿下面前最得宠的不是太子妃姜鸾,而是这个宫女出身的崔氏。如今太子膝下唯一的景阳郡主,也是崔氏所出。
    侧妃虽然身份贵重,却也不得不忌惮崔氏。
    傅娅脸色变了又变,视线朝老太太那里看去。
    不等她开口,老太太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吩咐那宫女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就叫她进来吧。”
    那宫女听了,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才又退了出去。
    很快,就领着崔氏进了殿内。
    崔氏一进来,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身着一身玉兰色纱缎宫装,挽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子并两朵珠花。这身打扮,在夏日里叫人觉着清清爽爽,很是有几分好感。
    与她这身打扮不同的是,崔氏的相貌妩媚勾人,粉光脂艳、柔媚姣俏,一双眸子看过来,叫人由不得感叹一声,好一个艳丽佳人。
    这一素一艳,叫人印象极深,傅沅心想怪不得崔氏这般得宠,大抵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妾身给侧妃请安。”崔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言语间虽透着几分恭敬,却是叫人觉着刻意了些。
    她这请安,倒像是来炫耀,或是看笑话的。
    “起来吧。”傅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崔氏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一个檀木盒子,开口道:“昨晚妾身不经意提起姐姐还病着,殿下知道了,惦记姐姐的身子,就叫妾身给姐姐送来这颗百年人参,好叫姐姐补补身子。”
    “不知老夫人和两位姑娘也进宫了,倒是妾身来的唐突,扰了姐姐和家里人说话了,还请姐姐莫要怪罪。”崔氏说着,视线就朝傅沅和傅珍看过来,见着傅沅的时候,面上却是露出一抹震惊来。
    她还未入了东宫的时候,偶然见过一幅昭懿皇后的画像,这傅四姑娘,竟和已故的昭懿皇后有几分相似。
    崔氏知道皇后娘娘没留周老夫人和傅家两位姑娘多说话,就叫人领着到了这祥和宫。
    她原先还有些不解,如今见着这傅四姑娘的相貌,可不明白了过来。
    皇后娘娘生平最恨的,大概就是已故的昭懿皇后了,见着这样一张相似的脸,心情哪里能好。
    ☆、第70章 动怒
    傅沅察觉到崔氏看到自己时候那一瞬间的诧异,也觉着有些不解。
    她是头一回见到崔氏,她为何这样惊讶?
    不等傅沅想明白,崔氏就笑着开口道:“这是府里的四姑娘吧,怎么以前从没进宫过,妾身只见平淑郡主带着五姑娘一块儿进宫。”
    崔氏说着,对着傅娅道:“姐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灶上还煲着粥等殿下一会儿回宫用呢。”
    听着崔氏的话,傅娅脸色微微变了变,点了点头,开口道:“下去吧。”
    看着崔氏福身退下,傅娅的脸色阴沉下来,虽然之前老太太的话已经叫她明白了自己处境,可这会儿她还是觉着很是难堪。尤其,叫傅沅和傅珍两个妹妹见着了她的难堪。
    老太太看了傅娅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将话题转移开来,又陪着傅娅说了一会儿话。
    午膳是在祥和宫用的,等到用完午膳后,老太太说是碍着宫中规矩,不好久留,怕惹来闲话,便起身告辞。
    从宫里出来,坐到回府的马车上,一路上老太太一句话都没说,傅沅和傅珍也没敢开口,怕惹老太太生气。
    就这样快到傍晚的时候,马车才在宣宁侯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早有婆子等在那里,见着马车停下,便扶着老太太和两位姑娘下了马车,行至垂花门,老太太对着傅沅和傅珍吩咐道:“都回去歇着吧,累了有一天了,不必过来了。”
    傅沅和傅珍听了,应了下来,目送嬷嬷扶着老太太走开后,这才转过身来。
    “亏得是大姐姐进了宫,这若换了旁人,过的是好还是不好,这人一嫁出去,祖母哪里还会跟着这般担心。”
    “所以我觉着,大姐姐在这点儿上,也是很有福气的,至少在祖母眼中,四姐姐不如大姐姐重要。”
    傅珍说完这话,不等傅沅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傅沅挑了挑眉,心中愈发认定了在普福寺,傅珍定是听到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说出这些意味深长的话来。
    等到回了蕙兰院,万嬷嬷见着自家姑娘回来,不免问起她进宫的情形来。
    傅沅将祥和宫的事情说了出来,万嬷嬷听了,带着几分感慨道:“崔氏宫女出身能宠冠东宫,又在太子妃姜氏的打压下诞下了景阳公主,可见是个厉害的。”
    “只是,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可见是被太子殿下的恩宠迷了眼。”
    听万嬷嬷这么说,傅沅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嬷嬷的意思,是说大姐姐能斗得过崔氏去?这崔氏如此羞辱大姐姐,往后会自食其果?”
    不仅是傅沅不理解,一旁的怀青也不解的开口问道:“奴婢听姑娘方才那番话,大姑娘如今的处境可不好,如何能翻身,压得过崔氏去。”
    更别说崔氏还生了景阳公主,除非大姑娘能一举得男,才能够翻身。
    可如今,太子殿下连碰都没碰过大姑娘呢。这不得宠,何来的子嗣。
    万嬷嬷听着二人的话,笑着摇了摇头,将一支鎏金海棠花步摇递到自家姑娘手中。
    傅沅伸手接过,思忖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嬷嬷指的,是皇后娘娘。”
    这簪子只今个儿皇后娘娘赏赐的,做工精致,不愧是内造之物。
    见着自家姑娘明白过来,万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姑娘可别忘了,大姑娘能够进宫,是皇后娘娘一手促成的。这回,也是皇后娘娘觉着大姑娘受了委屈,才传了懿旨叫老夫人和几位姑娘进宫看望。”
    “要不然,大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夫人怎么会只叫大姑娘咽下去,而没有别的反应。”
    “这些年,老夫人虽年纪大了,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万嬷嬷一番话,叫傅沅想起了今天在祥和宫的时候,老太太知道大姐姐受了委屈,并没有震怒生气,反而表现得平静得很。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老太太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她们都以为老太太气极了连话都不想说了,而没有想到,老太太对这一切心中都有数。只要皇后娘娘肯帮着大姐姐,老太太就不会担心大姐姐在宫中出什么大事。
    想明白了这些,傅沅才又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宁寿堂
    卫嬷嬷端着茶盏过来,递到老太太面前:“老夫人,大姑娘可是病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接过卫嬷嬷递过来的茶,指着她道:“你这人,想说什么就说吧,非得拐着弯儿地问。”
    卫嬷嬷听着,笑着奉承道:“老夫人睿智,老奴心里怎么想的都瞒不过您去。”
    老太太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才将今天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说到妙蝶被杖毙而死时,卫嬷嬷愣了愣,重重叹了口气:“她跟着大姑娘多年,谁能想到年纪轻轻就去了,她家里只有个种地的哥哥,嫂子是个厉害的,不然也不会才刚五岁就被卖给了人牙子,进府做了伺候人的活计。
    “你派人往她家里送一百两银子,也算是不枉她伺候了娅丫头一场。”
    卫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才要说什么,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着丫鬟的请安声。
    “二太太。”
    听着黎氏这个时候过来,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来。
    黎氏自打入了府,除了请安便不大到她的宁寿堂来。
    今个儿,怎么却是转了性子。
    老太太正想着,就见着有丫鬟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回禀老太太,二太太求见。”
    “叫她进来吧。”老太太看了那丫鬟一眼,吩咐道。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二太太黎氏从外头进来。
    黎氏穿着一身青绿绣金圆领对襟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一支鎏金点翠发簪,缓步从外头进来。
    “媳妇给母亲请安。”黎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起来吧,这个时候了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老太太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绣墩。
    黎氏谢过,上前坐了下来,笑着开口道:“媳妇真有一事要和您商量,只是前些时候珺丫头的事情惹得老太太您生气,您又带着几个姑娘去普福寺小住了几日,刚一回来又遇着大姑娘的事情。媳妇想着,倒不如今个儿等您从宫里回来,就过来和您商量了。”
    黎氏一番话,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恭敬,老太太听着,便知道多半是真有事了。
    “说吧,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老太太拿着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对着黎氏道。
    黎氏听着老太太的话,微微一笑,想了想才开口道:“媳妇今个儿过来,是想和您商量沅丫头的亲事。”
    黎氏突然提起傅沅的亲事,老太太不免愣了一下,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和身旁的卫嬷嬷对视一眼,才开口问道:“怎么,永嘉伯府的事情才过去几日,你就等不及要张罗沅丫头的亲事了?”
    老太太的话中带了几分不满,明显是对之前黎氏要将傅珺嫁到永嘉伯府的事情有所不满,黎氏听着这话,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转瞬,却是轻笑一声,朝着老太太道:“您教训的是,之前珺丫头的事情是媳妇唐突,没事先问问您的意见。这不,遇着沅丫头的亲事,头一个就想着来和您商量了。”
    黎氏说着,看了站在老太太身旁的卫嬷嬷一眼,抿嘴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媳妇听说,上回您带着沅丫头去南阳王府赏花宴的时候,遇着了府里的二公子。”
    黎氏一句话说出来,就叫老太太沉下脸来。
    老太太生平最不喜宋淮砚这样的晚辈,虽出身显赫,却是任意妄为,不顾兄弟情谊,不懂孝道。
    听黎氏这个时候提起宋淮砚来,老太太自然心里堵得慌,难不成黎氏是想将沅丫头嫁给那南阳王府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