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呵,真好笑,谁生病好受,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啦,他一个小孩子当然喊疼啦!无知!!”她简直要被对方的无知气晕了。
肖燕无奈的一笑,“我没听错吧,发烧的症状是肚子疼吗?到底谁无知啊!”她本不想与对方计较,毕竟看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还得值夜班也挺辛苦的,可是对方咄咄逼人,句句带刺有点过分了!
年轻医生眼中有些慌乱,之前她一直以为孩子是被惯坏了,有点难受都受不了,而且估计也不会表达哪难受,所以就会喊疼,此时听对方指出,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时候她哪会承认自己医术不济,这么点小病都看不了。
所以她依然嘴硬道,“小孩子表达不好,不管咋不好受,也就会喊个疼,有啥奇怪。”
肖燕不想与她论短长,这个时候还是躺在床上的孩子比较重要,她刚才也觉得可能孩子太娇惯了,所以才会不点疼都受不了,但是现在看着孩子满头的虚汗,一直捂着肚子喊疼,不似假的。
她以前在外面打工,好几个人住的时候都有。那时冷一口热一口,饥一顿饱一顿,很容易生病。
有一次一个同屋的室友晚上突然发热,她们开始时以为是发烧了,一试表不到38度,就有人喂了她片退烧药,可是后半夜,那人就开始喊疼,疼的在床上直接打滚。
她们看她疼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大病,也不敢耽误,直接就送那人去了医院,还好他们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要不然非得出人命不可,因为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再晚送来会儿可就没命了。
所以自打那次,她对一些看上去是小病的病,绝不敢掉以轻心。
今天看这孩子疼的这么厉害,她虽然不懂医,也知道也不是光发烧那么简单,所以才出言提醒。
肖燕没再理那医生,而是对着孩子的父亲说道,“孩子疼的这么厉害,不像是发烧那么简单,我看陈先生你还是带着孩子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吧!”
陈先生终于正眼打量这个个子不低,但是瘦的皮包骨头,又黑不溜秋的小姑娘,“谢谢提醒,不过?”他还想说,现在即使想去市医院也去不了,光靠他那两个轮子肯定不行啊!这大晚上的也找不到车。
肖燕不明白怎么刚才还挺疼儿子的爸爸,怎么这么磨叽起来,“我虽然不懂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以孩子生命安全为先,您说是不?”
陈先生看着床上抱着肚子不疼喊疼的儿子,点点头,正想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年轻医生听到敲门声赶去开门,然后就听她说道,“大伯,呃,林医生,您回来啦!”
“是啊!这儿没什么事吧!”进来的是个两鬓有些灰白的中年人,他背着个药箱,看来刚才是去出诊了。
“没事没事,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年轻医生接过药箱说道。
而里面的陈先生和肖燕两人却是眼前一亮,具是觉得来了救星。
陈先生率先起身,出来就说,“林大夫,您可回来了,赶紧给我看看小正。”
进来的林大夫在镇上卫生所诊病几十年了,医术一直很被认可,老资格了,陈先生跟他似乎比较熟。
“小陈!是你啊,小正怎么了?”林大夫看了眼年轻医生,对方还没来的及说话。
陈先生就说,“发高烧,打了针吃了药还一直捂着肚子,说肚子疼,您赶紧给看看吧!”
“哦?”林大夫一听,赶紧就跟着进去了。
林大夫看着躺在床上的陈正,摸摸额头,又问了问情况,一皱眉头,“孩子疼成这样怎么还在这耽误着,这病得到大医院去查,赶紧的!”
☆、回家
陈先生一听林大夫都这么说了,也不敢耽误,“我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找辆车。”说着就跑出去了,这县里经济十分不好,整个县城了能找到电话的地方了也就县政府和隔了一条街的招待所了,想必陈先生也就去招待所一条路了,这个点县政府也没人啊!
陈先生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小医生可傻了,她小心翼翼的问自己大伯也就是林大夫,“林大夫,这孩子还别的病?”
林大夫摇摇头,“现在说不好,要到医院检查才行,毕竟咱们这儿没什么设备,也检查不出来。”
“哦,呼”她松了一口气,大伯都诊不出,自己看不出也不希奇。
“你松什么气,发烧什么症状,你不知道,这症状你看了也能像发烧吗?不像,不像你怎么不提醒人家去医院,在这个瞎耽误什么功夫,你呀!总以为没什么没什么?等到真有什么时候就晚了......”然后林大夫又巴拉巴拉一堆。
那小医生一句也不敢吭,乖乖听训。
肖燕事不关已,只是陪着弟弟。
陈先生果然本事,不一会儿就回来,抱着儿子就走,肖燕看到门外停着一辆运货的小货车。
一夜无话,那林大夫本来出诊回来就是要替侄女班,可是侄女挨了骂,反而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非要留下来跟林大夫好好学习,要摆正学医的态度,林大夫自然高兴。
第二天天还没亮,肖辉小盆友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姐姐在不在自己身边,看到姐姐趴在自己床边的一张小弹簧床上睡着,他又心满意足的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会儿。
“醒啦!”肖燕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弟弟,大脑记忆还没有回笼,只有看到自己弟弟的喜悦,“饿不饿,姐姐去给你买点早饭吃!”
肖辉小盆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但是又马上摇头,因为他知道姐姐没有钱。
肖燕看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颇为好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想吃什么?”她边说边摸向自己衣服口袋。
她现在穿着的是件深色的对襟褂子,一条深蓝色的直筒裤子,要多没型有多没型,可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身怎么这么熟悉,而且她一摸口袋,底朝天也没半毛钱。
她正在对着自己发愣,那小医生,哦,应该叫林巧的,就上前说道,“一共两块二毛八,把诊费交下。”她拿个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撕下一张给她,纸上写的什么肖燕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字与所有医生的狂草一般无二,看来林巧医术不如何,这手术应该是深得真传。
但她现在没心情理这些,她抬起对上林巧的脸,“请问今天几号?哦,不是,现在哪年?”
一夜乱糟糟,她来不及细想,本以为是做梦,结果一觉醒来居然还身在“梦中”,这个梦也太长了吧?
“什么几号,装傻呢?还是想赖账?别岔开话题,赶紧把诊金付了。”林巧跟她大伯轮流吃饭,她趁大伯回家吃饭,来接班大夫还没有来,所以想趁机为难这乡下丫头,她刚才看到对方没带钱。
肖燕再次无视对方,她仔细打量这间不大的诊室,终于在对面墙上发现一本日历本,上面大字赫然印着8号。
她走过去近看,阿拉伯数字8旁边,印着十一月小的字样,最上边印着1984年。
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指着上面的字,“1984?”
林巧翻翻白眼,“你家没日历?连哪年都不知道啊?赶紧别岔开话题,是不是没钱啊?穷丫头!”
肖燕表情似乎被吓到一样,她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你这副表情干什么,想吓唬我,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摆出一副吓人样子就想把账赖掉,你再不给钱我就报警啦!到时拘留你啊!”林巧边往后退边说着。
“有钱有钱,我给你啊!我给你...”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然后就真的进来一名小少年,他个子不高,身体清瘦,理着板寸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穿着合体的白衬衣,带着暖人的笑容。
“东东???”肖燕看到了老熟人,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的近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来人叫冯东,与她家算是邻居,就住在她家前院,她与这位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儿时玩伴,也有很多年没见了。
“小燕,你没事吧?”冯东被肖燕突如其来的动作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瘦了?”肖燕摸着对方只有两臂骨头惊道,她记得东东小时候很瘦的,只是后来念了大学谈起了恋爱,后来失了恋,暴饮暴食,结果就一胖不可收拾,之后就再也没有减下来。
冯东疑惑道,“我一直这么瘦啊,也没胖过啊!”
两人就这样僵在卫生所的门口,此时天已经大亮,街上行人却很少,道路两旁也没什么店铺,感觉光秃秃,灰蒙蒙的。
“铃铃铃,老张,来一张油饼,一碗老豆腐。”一中年男人骑着辆二八自行车,穿着过时的灰布褂子,戴着一顶宽檐的深灰色男帽。停在对面唯数不多的早点铺子前。
“好嘞!马上就炸。”老板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头上烫着复古的波浪头,可能是为了方便干活,后面扎成了个大马尾。
她家似乎生意很好,女人在炸油条油饼,男人则盛豆浆豆腐脑,客人也里外都坐满了,里面有背着斜挎式帆布包的学生,也有夹着皮质公文包的上班族。
一口大油锅放在女人面前,不时放进面皮,捞出油饼,伴着冬日的低气温,油锅上面飘散着浓香的雾气。
肖燕看着这一切,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她实在不能说服自己是在做梦,如果真的是梦,那就让她再也不要醒过来。
为了证实,她还是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换来的是难忍的疼痛,但这疼却让她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小燕你怎么了,你咬自己干什么?”冯东看着她吃惊的问道,“你怎么还笑,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没事的,我把我压岁钱全带来了,你看...”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打开后掏出一沓钞票,在肖燕眼里这些纸币早已经更新换代掉的纸币现在却十分可爱,它们承载着她的童年与少年时,虽然有苦有难,但好歹还有甜。
纸币面值各异,十元的五元的甚至还有后世几乎绝迹的绿色两元钱,肖燕抽了一张两元钞票,举到眼前,透着阳光左看右看,沐浴在阳光下傻笑。
身后的林巧医生可看她不顺眼了,心里嘀咕着,见过钱没有!两块钱笑成这样,真是乡下土包子,“喂,赶紧交钱,看病积极,交钱不积极,都照你们这样,我们这卫生所也就别开了,都为人民服务去了。”
冯东赶紧道,“行行,我们交,我们这就交。”
肖燕转头,“多少?”
林巧翻着白眼说,“两块二毛八,说多少遍了都?”
肖燕从冯东手里又抽出一元,举着三张票子对冯东说,“回头还你,”然后转向林巧,“找钱!”
林巧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没好气的从放钱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票子点好,然后拍在桌子上。
肖燕把钱拿起,伸手摸了摸正在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辉,“嗯,不烧了。”于是二人带着小辉就要离开,临走时肖燕对林巧说,“没事多看看医书,别把什么病都当发烧,这以后治坏了或是治死了人,有你哭的。”
林巧脸色涨红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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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卫生所,肖燕提议一起去对面的早点铺子吃点东西,毕竟回去还要二十多里路,没有公交,这么早估计也搭不上什么车,多半要用两条腿11路回去了,所以要先填饱肚子,冯东自然没意见。
去了才知道,早点铺子不光有油条,还有馄饨,面汤等,肖燕问过他们意见,几人要了几根油条,一碗馄饨,两碗豆浆。
馄饨是给小辉的,他还生着病,自然不能吃太油腻的。
肖燕看着弟弟小心翼翼的喝了口汤,然后十分不舍的咬了半个馄饨含在口中也不咽,眯着小眼似乎十分享受的样子。
她突然心酸的要落泪了,一碗馄饨而已。
吃完一碗,肖辉虽然看着里面似乎还想吃,但是当肖燕问他饱了没有,他却十分坚定的说自己吃饱了,不再吃了。
肖燕看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张罗着再来一碗,毕竟弟弟现在病未全愈,脾胃肯定弱,吃太饱肯定不好。
吃过早饭,三人就开始往回赶,肖燕回村当然不是回昨天跑出来的二叔二婶家,而是回自己家。
一路上肖燕才知道自己昨天的壮举。她昨天打伤肖楠,带着肖辉跑出来的事周围的邻居差不多都知道了,一大早二婶就开始造谣说她偷了家里的钱,不听大人话,打算出去玩,肖楠阻拦还被打之类的话。
肖燕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真实。
1984年,希望一切都还来的及。
☆、家徒四壁
5.家徒四壁
清晨,刮了一晚上的大风终于停了肆虐的步伐,迎来了带着丝丝暖意的旭日,城南村家家户户屋顶上都已飘出缕缕炊烟,时而传出一两声高昂的鸡鸣声,时而树声上鸟雀发出清脆的叫声,静谧中由来一抹欢闹。
不过有一家门口却不那么安静了,那就是肖燕昨天跑出来的她二叔二婶家里。
肖二婶叫林素娥,生的皮糙肉厚、虎背雄腰,一双三角眼总是四处乱转,顶是那种掐尖抢上,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不正在自家门口高谈阔论。
“大家看,大家看看,咱家小楠这让那丫头给打的,你说我跟她二叔这是做了什么孽哟!好心好意的收留她们姐弟几个,结果就换来这样的报答?”林素娥拉着肖楠把他衣服撩开一角,露出肚子上肖燕昨天的杰作。
围在她家门口的都是附近爱看热闹的邻居,有人看了就说,“哟,这丫头劲可不小哇!你看这都青啦!”
“是啊是啊!”
被展示人前,肖楠黑着脸十分不情愿,挣脱他妈的‘魔爪’后,就跑进屋去了,独留林素娥一个人在这里演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