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冲余友谊使劲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余友谊抬手拍拍她头顶，声音幽幽地：“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入这行？”
    看着你为了还债而做演员，并不是因为热爱而做演员，于是心里对演员这个行当处处充满着消极的观感，尽管脸上天天没心没肺地笑着，但可能你一天都没有真正快乐过。
    所以我是不是做错了？
    ★★★★★
    戏拍到一个半月的时候，郑颖听说成墨阳那边的电影杀青了。
    她对此感到非常震惊。不只她，全组人对成墨阳那边的进度都感到吃惊不已。
    一般一部电影拍下来，就算往快了算，怎么也要两个半月到三个月时间，遇到慢工出细活的一部电影拍它个一二三年的也都不少见。
    可是一个半月就拍完的，听起来着实急功近利了点。
    这意味着对方不只白天拍，晚上肯定也没少赶夜场戏。
    郑颖对对方电影表示有点担忧：“真担心他们夜场戏拍太多会把爱情片拍出鬼片的效果呢！”
    可不论怎么说，那边杀青了，这边也不能慢着。
    余友谊天天拎着喇叭号召大家加班加点搞拍摄，早拍完早回家和亲人团聚。
    终于一个月后，这边也杀青了。这个时候郑颖听说成墨阳那边已经七七八八做完电影后期了
    等这边开始做后期的时候，成墨阳那边的电影已经在各大院线排好档期准备一个月后上映了。电影原名《拿什么勾引你，我最好朋友的恋人》没过审，所以他们最终又把名字改回了《灰爱》。
    余友谊对此愤怒不已：“这他妈不是典型的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郑颖对这样从拍摄到上映飞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感到非常震撼，她问余友谊：“友谊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么短时间内他们的电影能剪辑出可以上映的水准吗？观众到影院里不会看到的是一部毛坯片吧！你让大家花钱看毛|片大家可能没什么意见，可是要是花钱看了毛坯片，群众还不得造反啊？”
    余友谊对她的这番真知灼回以的是一声怒吼：“你特么还是不是个大姑娘？大白天讨论什么毛|片！”
    既然对方连档期都排好了，余友谊这边的片子反而不着急赶后期了。
    怎么赶都赶不上，不如踏踏实实做品质。
    他们耐心地做自己的后期。期间《灰爱》如期上映。头两天不知道成墨阳是不是安排人买了票房，上映的场次场场爆满。成墨阳似乎还找营销团队在网上炒了一下话题，把很多人都引|诱到了电影院里去。只是这些人出来之后，评论一下就炸了锅。他们都嚷嚷自己被制片方请的水军骗了。
    豆粒儿网上关于电影的评分从8.8一直降到3.8。很多网友纷纷评论：
    “我要还《小x代》一个公道，我曾经说它是最烂的电影，我错了，如果我知道后面还有《灰爱》，我会好好对待《小x代》的！”
    “男女主角长得倒是还行，可是演技没有一秒钟在线！这种演技去演电视剧骗收视率就好了嘛，干嘛还要来大银幕骗钱！”
    “那个女主角，硬能把白美甜演成白莲婊，老子也是服！”
    郑颖开始刷这些评论的时候还只是乐，后来就有点担心了。
    “友谊哥，万一我们的电影上映之后也有这么多人骂，那该怎么办啊？”
    余友谊给了她一个很智慧的回答：“看帖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反弹不就完了。”
    郑颖对余友谊服气得五体投地。
    《灰爱》下档的时候，郑颖人生里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后期终于做好了。
    那天投资人爸爸租了家影院，大家一起去看成片。
    这是郑颖第一次看到成片。
    看完之后，郑颖盯着大银幕，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她身旁的沈一帆，轻声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郑颖仰望着大银幕，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唉，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一直也不好好磨练演技，演戏全靠小聪明。如果早知道能拍成现在这样的效果，原来我透过大银幕能这么好看，我在当初演戏的时候一定更认真更用心一些！”
    透过大银幕，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那些不足和不够用心。银幕放大了她面容上的靓丽，同时也放大了她面容下的羞耻心。
    在这张大银幕上，一定要做得很好很好才可以，因为它把所有一切都暴露给观众了，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沈一帆轻笑一声。
    郑颖不由扭头看向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好不做作地展露喜怒哀乐中的乐。
    “我有时是真的挺服气你的，”沈一帆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郑颖，说，“就连忏悔的时候都不忘夹带私货夸夸自己好看！”
    郑颖抓抓头，报以呵呵两声憨笑。
    沈一帆看着她：“这回别怪自己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他顿了顿，字字清晰地说，“我很满意。”
    郑颖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想要为点什么肝脑涂地的感觉。
    ★★★★★
    片子完成了，但终极问题来了。
    就像成墨阳之前说得那样，郑颖拍的这部片子，果然拿不到龙标。
    拿不到龙标就不能在院线上映，不能上映意味着一组人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力气。
    余友谊一夜之间起了满嘴大泡，郑颖心疼得给他发了一整套全国各地美食表情包。
    “友谊哥，你现在嘴疼吃不了东西，那就看看，望梅止渴也是好的是不是！”
    余友谊差点想杀了她。
    开会想对策时，看着满嘴大泡的余友谊，郑颖深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她拖累了整组人的努力。
    在这种愧疚的压力下，她勇敢发言说：“要不然，我去找成墨阳吧……”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承受不住这些视线的煎烤，尤其沈一帆的，她低下了头。
    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了。但她依然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她听到沈一帆的声音冷冷响起。
    他说——
    “你敢！”
    ☆、第二七章 一波波的困境
    第二七章一*的困境
    面对沈一帆冷丢丢的一声“你敢”，郑颖怂了。
    她抬头，冲着沈一帆硬挤出一脸笑：“不敢……”
    沈一帆神色凌厉，郑颖挤出来的那脸笑一下僵得邦邦硬，她讷讷地解释着：“我知道你们不能让我去我才这么说的……哎呀你们就算让我去我也不会去的……那个我也就说说而已，调、调解一下气氛……”
    她最后一句心虚得都犯起了结巴。
    沈一帆一针见血：“你要是真想调解气氛，有的是别的笑话可以说！”
    郑颖被教训得底下了头。气氛在沈一帆凛冽的神色中变得紧张而尴尬。
    余友谊带着一嘴大泡凑过来，一巴掌招呼在郑颖的后脑勺上。动作不小，但力道不大，成心做给别人看以使人息怒的假把式。
    “小兔崽子！大家这么忙前忙后的都为了什么？那么多坎都挺过去了，到了这一步你溜溜的要去找成墨阳，你诚心想气死几个是不是！”
    郑颖缩着脖子连连认错。
    “我错了友谊哥，我再也不提这茬了！但是你要是再继续骂我，我晚上就要给你发第二套美食表情包了！”
    余友谊差点当场失手掐死她。
    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集思广益挤对策想办法。
    沈一帆问余友谊：“我对国内审批流程不是特别了解，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拿不到龙标。”
    余友谊一脸无奈地回答他：“有人举报，说我们的电影有侵权行为。反馈意见要求我们修改内容，修改到……和《灰爱》情节不相似为止。”
    郑颖忍不住哈地一声：“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导演愁眉苦脸：“他妈的他们本来就是照着我们的本子拍的，要修改到和他们的内容不相似，那我们也只能剩下片头和片尾曲了！”
    沈一帆沉吟了一下，问余友谊：“是不是确定不改内容的话，就拿不到龙标？”
    余友谊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点了头。
    沈一帆又问：“国内拿不到龙标，是不是就确定不能在院线上映了？”
    余友谊：“是！”
    沈一帆点点头：“那好，国内院线这条路堵死了，我们就不去管它好了。现在还有两条路，国际和网络。”
    导演愁眉苦脸：“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很多国内大片都拿不到国际院线的档期，我们这种三流导演三流主演三流制片人——当然投资人是一流的——我们这种电影，拿去国际上怎么会有出路呢？”
    沈一帆没着急说话，气定神闲喝了口茶。
    润好了嗓子，他轻悠悠地开了口：“国际上是不认我们，可是会认梁维远。我费那么大劲逼他来串戏，这力气不能白费，现在也该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导演和余友谊瞬间一脸的恍然大悟：“对啊！”他们看着沈一帆的眼神立刻变得服气起来，“您是一早就想到了要这么做，这才找的梁先生来吧！”
    沈一帆没说话，以沉默表示你们猜对了。
    郑颖一脸懵逼：“什么对啊？怎么就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一提梁维远那个傲娇吐槽狂魔，大家现在居然全是一脸欣慰和感激神色了。
    当初送他走像送瘟神似的景象可还都历历在目地刻在她脑海中啊！
    沈一帆低头喝茶，不知道确实是刚巧渴了，还是因为某些人刚刚的某些话而不大想搭理她。
    导演于是奋勇挺身，担起了给傻瓜讲解业内常识的重任：“郑颖啊，你做为圈里人，应该补补知识了！梁先生这几年主要都在国际市场发展，发展势头非常强劲，现在一般有他参演的片子都能在国际院线拿到档期的！”
    郑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对哦！怪不得他拒绝了成大花之后又来我们这串戏却一点事都没有，原来他的发展重心已经到国外去了，成大花管不着他呀！”
    导演：“……”总觉得他说的和她说的有点不太像是同一件事……
    余友谊并没有像导演那么乐观：“可是沈总，我们这个片子就算能拿到国外上映的档期，也肯定赚不了多少票房啊……”
    沈一帆淡淡一撇嘴：“这是我投资的第一部电影，我压根也没指望它能赚什么钱，能赚回来点吆喝就行。我们这回把电影拍得和电视剧风格不太一样，格调挺文艺小清新的，这种片子拿去国外转一圈，到每个电影节上过一遍，多多少少都能顺几个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