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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然而谢铭普是好糊弄的吗?若是没有足够的手段,圣上会点他出任江南总督?哪怕他再是爱婿也不成呀!而且他除了是总督,还是驸马,公主身边是有侍卫的,所以他要做什么还是很方便的。
    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谢铭普的态度一强硬起来,任你再多的推延塞责都没用。你做不好那就换个能做好的人来,你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人来,反正他就是这江南最高的官,一切还不是他说得算。
    什么?你有门路朝京中告状?你脑子没病吧?你找谁告状?你的后台硬否?人家谢铭普可是圣上的爱婿,听说还和圣上身边大大红人平王爷交好,你告他的瞎状不是找不自在吗?
    不过短短两个月,谢铭普就把江南诸事理顺当了,那些原本不服的官员在见识了他的手段之后,也都老实了,一个个可恭敬了。
    谢晋安等呀等呀,也没等到谢铭普过来请安,反倒是听说柳家得了不少好处,而且他在外头行走,别人都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瞧他,有关系好的老友酒酣之时还拍着他的肩劝:“晋安兄,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哥我要是有这么出息的儿子——咳,晋安兄你还是多想想吧。”
    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说破大天去自己是老子他是儿子,难不成还得自己这个做老子的低三下四去求他?真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怨恨的,九年前那不过是场意外,难不成是他这个做老子的要害他?好歹谢家也养了他十四年吧,他摆出这般六亲不认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谢晋安越想越气愤,尤其是赵氏还跟着上眼药,什么“大少爷是不是做了高官不认生父了”之类的,直把谢晋安的怒火挑得高高的,气冲冲地去总督府了。
    谢嫣儿却有些担心:“娘,爹和大哥要是吵起来怎么办?”她新裁了华美的衣裳,打了精致的首饰,却迟迟等不来公主嫂子的宣召,反倒听说她那本该丧生土匪手里的嫡妹带着柳家表姐妹在官家小姐中如鱼得水,柳家那个她向来瞧不上眼的柳叶还因此得了一门好亲事,直把她恨得大哭了一场。
    赵氏却冷哼一声,“再怎么闹,那是他们亲父子的事。”赵氏把谢晋安怂恿出去,打得就是这个主意,闹呗,闹起来才好呢,到底是亲父子,谢铭普还能把他爹抓进大牢里?
    赵氏想得挺好,她压根就没想到谢晋安连总督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大门上的侍卫早就得了吩咐,无论你怎么说就是不让进。什么?你说你是我们总督大人的亲爹?别开玩笑了,我们大人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哪里来的亲爹?冒认官亲可是大罪,还不走等着进大牢吗?
    谢晋安铩羽而归,他前脚刚回到府里,后脚总督府的管家就登门告状了,“还请谢家主多多约束一下谢大老爷,同姓一个谢字,闹起来不好瞧。”
    谢严华的脸当下就黑了,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总督府的管家,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长子的脸上。
    失望,他是真的失望。长子以前瞧着还好,怎么越来越不成调?
    随着谢铭普手段的施展,谢严华每一天都在悔恨中煎熬。他们谢家虽是世家,在江南瞧着还成,但放眼大雍,那就啥都算不上了。他们谢家明明有机会成为大雍数一数二的门阀,他的孙子,他的总督孙子啊!现在全被这个糊涂的儿子给毁了,偏他还不自知,再这般任由着他蹦跶,恐怕等来的就是他那个孙子的报复了。
    谢严华真是痛心疾首啊!
    谢晋松、谢晋年和谢晋荣几兄弟也对大哥颇有微词,尤其是侄子对柳家照顾有加各种提携,而对谢家却不闻不问,他们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原来九年前那桩祸事根本就不是意外,肯定是和现在的大嫂赵氏有关,因为小普兄妹出了事得益最大的就是赵氏母子呀!
    大哥不说处置赵氏还小普一个公道,反还听赵氏怂恿去总督府闹,真是,真是太不知所谓了。
    就是谢家的二三四夫人也都可不满了,小普可是谢家的嫡长孙,她们都有儿有女,有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堂兄能得多少好处呀!可现在?都怪那个狠毒的赵氏。她们不敢埋怨谢晋安,倒是把赵氏迁怒上了。
    谢严华气过之后还得替长子收拾烂摊子,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瞧出一些了,他那孙子就是个狠的,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家在他手上没落了吧?趁着他还活着,能弹压住长子,赶紧把这事平了。不然等他一闭眼,长子肯定能把谢家作没了,那样他死也不瞑目啊!
    谢严华朝总督府递了帖子,谢铭普把帖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笑了。怎么着也是他祖父,待他也不错,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谢严华带着四个儿子一起去了总督府,来时还对长子下了闭口令,让他不许说话,否则就家法伺候。在父亲的疾言厉色下,谢晋安只好不情愿的点头了。
    谢严华瞧着面容威严的长孙,心里的感情可复杂了,这明明是他的孙子,他却得跪拜,可要跪拜,他却又弯不下腰去。最后一咬牙他还是撩起了袍子,“小普!”
    “祖父这是做什么?没有让您老人家跪孙子的理。”谢严华的腿刚弯就被谢铭普扶住了。
    只此一句简单的话却让谢严华红了眼睛,“小普,是祖父对不住你呀!”是他没把他护好啊!
    谢铭普却淡淡道:“这跟祖父有什么关系?”别说祖父了,他自己不也被赵氏伪善的面孔蒙蔽了吗?
    谢严华瞧着长孙,心中感慨万千,他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小普,祖父知道,是谢家亏欠了你们兄妹,你想要,怎么办?”这一句说出口真是尴尬啊!
    谢铭普很自然地跟他爹和三位叔父打了招呼,然后才道:“九年前的事即便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当初我求小姐助我回江南报仇,小姐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祖父您听一听是不是很有道理。”
    “小姐先是怒斥了我一番,骂我没出息,她说自己的仇自己报才解恨。她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做,连证据都不要寻,只要我有一天高官在身,权势在手,只要我站在比谢家人都高的位置上,不用我亲自动手,自有人会替我惩处罪魁祸首。祖父,您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谢铭普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惜我等了两个月,赵氏和她的儿女还好好地呆在谢家,祖父,我,很失望啊!”
    对上长孙锐利的目光,谢严华心头一凛,脸上更多的是尴尬。而谢晋安切却眉头一皱,“这关你母亲和弟弟妹妹什么事?”
    谢铭普连个眼风都没分给他,只望着谢严华,“祖父,您说呢?哦,对了,小姐还说了,报仇最解恨的从来都不是弄死敌人,而是让她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着看她所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被拿走,看着她所在意的人一个个沦落尘埃,而她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痛快呢。”
    谢铭普的声音温润,态度也谦逊,可谢严华却如坠冰窖,半天才艰难地道:“赵氏以谋害嫡子之罪送往城外家庙,铭勤去除嫡子身份,不得继承家主之位。”
    谢晋安脸色一变,刚要跳起来,就被谢晋松兄弟三个联手压住了。
    谢铭普瞟了他爹一眼,无比讽刺,转头对他祖父道:“还是祖父深明大义啊!”下一刻话锋却是一转,“我记得嫣儿妹妹今年十五了吧?听说婚事还没订下来?”
    谢严华心头一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嫣儿丫头下个月及笄。”
    就听谢铭普道:“祖父,我记得姚家的嫡长子还没说亲事,谢家跟姚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祖父觉得这桩婚事如何?”言下之意就是想把谢嫣儿嫁与姚家的嫡长子。
    谢严华的脸色很难看,谢铭普就像没看到一样,面带微笑,静静地等待着。
    “畜生,嫣儿是你的妹妹!”谢晋安挣脱钳制,怒视着谢铭普。谁不知道姚家的嫡长子是个药罐子,打生下来就没出过院子,病病歪歪长到十六,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嫣儿嫁过去,纯粹是守活寡,这不是要毁了她的一声吗?这个孽障的心怎么这么毒辣呢?
    “九年前,曼儿才五岁,她还是你唯一的嫡女呢。”谢铭普凛冽地望向他爹,连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现在却来跟他打亲情牌,是不是很可笑呢?
    “好!这门婚事倒也相配!”谢严华咬牙说道,不答应又如何呢?估计嫣儿的下场会落得更惨。
    谢铭普笑了,“多谢祖父成全,等事儿了了,孙儿就带着公主和妹妹回谢家拜祭母亲。”
    小姐说的可真对呀,权势在握,都不用他自己动手,谢家就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了。九年前小姐甚至还比他小上一些,却已经看得那般通透,真是令人叹服啊!
    不过,谢铭勤似乎还不够惨,没了嫡子身份,没了家主之位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这还不足以让赵氏痛彻心扉。
    第二天,谢家就以谋害嫡子之罪把赵氏送去了家庙。三天之后,她所出的女儿谢嫣儿也跟姚家的嫡长子订下了婚约。在第七天上头,赵氏所出的谢铭勤在青楼与人争执摔下楼梯,伤了头,成了痴呆。
    在城外家庙的赵氏听着儿女的消息,疯了。
    而此时,谢铭普却带着妻子和妹妹跪在谢家的祠堂里他亲母的牌位前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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