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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朱万山心里害怕不假,但也颐指气使惯了,假想到以后还要在京城混的,大不了多给靠山送些银子摆平今日一事,便不管不顾的结巴道:“那腰牌定是假的!”他连忙捂住自个儿的脖子,眼珠子惊恐的左右瞄,只怕又横飞来一箭。
    刚说完就有五六个身穿侍卫打扮的人上了画舫,因为每个府邸的护卫胸前都要佩戴府上的标记,几人身上都有侯府绣花印章,齐齐跪在萧静妤和沈婳面前,“小……公子恕罪,属下来迟了。”
    孰真孰假不攻自破,萧静妤厉声道:“将此人扭送官府,罪名诸多殴打侯府公子,假借侯府名声作恶。”
    朱万山一下子瘫软了,跪在地上求饶,可谁还理会。待侍卫将人带走,一场风波便在那朱万山杀猪一般的求饶中平静下来。
    沈婳笑着对萧静妤拱手作揖,“佩服佩服,妤姐姐刚才气势颇有女将军的风范呀。”
    萧静妤也回笑道:“过奖过奖,妹妹更是临危不乱,大有做将军夫人的潜质。”
    沈婳自知萧静妤又在调侃自个儿,便自黑道:“哪有何将军夫人?倒是有个迫不及待要见美人的登徒子。”
    萧静妤挑挑秀美的眼角,“喏,来了。”
    “沈公子,清月姑娘请您去闺房小叙,这边请随奴家走。”
    萧静妤拍拍沈婳的肩膀,“*一刻值千金,贤弟可要好好珍惜这露水情缘。”
    “……”
    歌姬领着沈婳入了画舫一层的舞台,绕过几个彩幡朱纱,便被请进了房子里,屋内布置的十分雅致,窗边垂着幅绣画,几株山茶花摆在窗边,缭绕鼻端的清香又清冽了几分,可哪里比的上沈婳身上的幽香。
    恰窗下正跪坐着一位美人正在沏茶,她穿着一身青黛色的素衣,肤若凝脂,眉目清溪,单薄的凤眼上挑自成风韵,犹如古卷里走出的清丽佳人,周身并未沾染任何尘俗的胭脂气息,反而是一股浓浓的书卷文雅。
    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婳客气的坐下来,细细欣赏这沏茶的每个动作,江南文人多喜茶道,可哪里比的上眼前的人,仪态举止端庄,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的雅致,沈婳差点都忘了这里是在“春雨阁”的画舫,而不是茶阁。
    “尝尝如何?”眼前的人沏好一杯茶,送到沈婳面前,沈婳点头,端起杯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品尝,真心的夸赞,“清月姑娘的茶果然与众不同,这茶应是老茶了,却让姑娘沏出了别样清冽味道。”
    清月抿唇一笑,“沈姑娘猜的不错,这确实是老茶,乃是我的一位故友所赠。”
    沈婳怔了一瞬,抬头瞧着面前喊她“沈姑娘”清月,蹙了黛眉,“你早知……”
    “也不算。”清月一双眸子清亮异常,“姑娘长得似我那位赠茶的故人,你一进来,我便注意到了,如今坐在跟前细瞧,倒敢肯定是个姑娘了。”
    沈婳不知自个儿容貌到底有何特别,来了京城,怎么处处与人相似起来,便看似随意的一问,“与我相似的,您的那位故人可是安家的大小姐,安月蝉?”
    清月似乎是知晓那人的一般,眸子里迸发出一丝隐晦的情绪,沈婳觉得自个儿猜对了,她不就是因为萧绎故去的原配安月蝉样貌与自个儿相似才被接入侯府。
    “那安家小姐是与我故人微有神似,但她与沈姑娘您不仅除了样貌有四五分相似,声音才是真的与沈姑娘一模一样!今日既然见了我们便是有缘,不知沈姑娘可愿听一听我这香囊的故事。”
    沈婳又是一怔,她从未想过还有与她更像之人,不知是什么牵引着自个儿,竟想听一听清月口中那香囊的故事。
    “是那位故人的么?”
    清月淡淡点头,并将一旁的香囊取来,打开里面给沈婳看,果然如妤姐姐摸的那般,是一缕青丝,青丝散发着幽香,此时混着沈婳身上的味道也不知是谁的香了。
    她挑着秀眉,缓缓道,眉宇间掩不住的哀婉之色,“清月自小有一闺中密友,从小和沈姑娘一般,生来随着女儿香,她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妹妹,最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了,可是一次花灯节家里出去赏灯,照看女娃奶娘没瞧好她,让小女娃被人贩子抱走,再无踪迹可寻,后来多年打探听说是被抱去了江南一户人家。”
    ,江南!!!沈婳心头一跳,嗓音不自觉干紧了稍许,“可是找到了?”
    “并未。还未派出人查看,我那密友家就遭变故,密友割断头发,装入香囊中交与我,让我依着香味替她寻找妹妹。”清月眸色低垂,眉宇间阴郁难掩。
    沈婳望着娓娓道来故事的清月姑娘,忽然明白她的用意了,只是沈婳并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了半响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还有相似的,女儿香也是,清月姑娘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位故友的家妹。”
    是与不是沈婳现在不敢断定,可她知她母亲因着落胎血崩再不易怀孕,她与爹爹娘亲自小相貌更无一处相似,况且她愈发觉得眼前的清月姑娘不简单,一时倒要回去理理思绪,再作打算。即便她真的是那人的口中失散多年的妹妹,此时也不敢真的表露出疑惑。
    沈婳站起来便要告辞,清月追着问了一句,“听说姑娘是在萧氏侯府。”
    刚才动静闹那么大,不用问也是知道。
    “是。”她客气应了一声,清月再无多语。
    沈婳一离开,从屏风后就走出来一个纱衣的舞姬正是引沈婳进去的那位,她神色严肃,对着清月恭敬问道:“小姐,这一定是谢家走散的二姑娘,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相似,连女儿香都是一样的。”
    “胧月,我知道是她。”
    胧月却是不解的继续追问,“那小姐为何不仔仔细细的告诉她身世,小姐一人背负如此血海深仇,总该有人理解小姐的苦楚,与小姐一起报仇才是,谢家,冷家皆是被那贼人所害。”
    “还有萧将军为何找到了人,也不告诉小姐您?”
    清月苦涩一笑,她本名叫做冷清玉,出生官家,因着父亲被裴太傅那老贼诬陷叛国而落罪斩首,她被人救下,无奈委身青楼,因为博览群书,歌声不俗,挂牌后倒是迅速红了起来。
    萧绎要让她离开时,她反倒觉得这地方消息灵通,既有权贵之人,又有三教九流,便自己做了决定要留下,如今冷家一族只剩下她一人,她要为冷家三百来口人命报仇,可现在还不是时机,正如萧绎所说迎回流放贬为庶人的太子才是最重要的,但那心中隐隐按捺不住的仇恨一直折磨着她,日日夜夜盼着要亲手杀了那老贼才是。
    至于要不要仔仔细细告诉她真相,以谢家那位二姑娘的玲珑心思,她的话定会在她心里埋下种子,至于生根发芽后是否与她一起复仇,便是她自己要做的决定了,她不会强求。
    可胧月却不这么想,“若是小姐不愿多说,奴婢可以去说。”
    “胧月,这件事你莫要插手。”清月沉声喝止。
    萧绎既然找到人,却不愿与她多说出来,态度已经明了,他不想让沈婳参与其中。然三年前牵扯的那场血腥的千人斩首,三年后又如何是冷家,谢家之人能躲得了的过去。
    ☆、第43章
    沈婳从清月的闺房中出来,侯府侍卫即刻上前交给沈婳一张字条,是萧静妤留下来的,上面只说让沈婳先随侯府侍卫回府,她还有些重要的私事要办,她握着字条,心里掠过一丝担忧,不知萧静妤要忙的私事是否和魏家主有关?
    可是她明日就要与裴琰成亲——沈婳只盼着是自个儿多想了才好。
    她心事重重的出了画舫,不仅仅是因为萧静妤的离开,还有刚才清月那个关于香囊的故事,仿佛是故意讲给她听的一般,要告诉她什么,可又觉得那样的故事匪夷所思到不会是她,偏偏又巧合到让她隐隐惊诧。
    为何恍惚间会有一排排花灯的光亮从脑海里闪过,闪的她头疼。
    沈婳思绪正如那纷飞的柳絮,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抓起。随侍卫一起上岸,街上依旧热闹,虽然没了萧静妤陪着,自个儿好不容易出来,总该放下这些恼人的事,逛一逛才不枉此番出来,至于那些令人头疼的事,今夜就暂且放下,玩的时候总归要好好玩。
    这般便优哉游哉的买了不少吃的,回去只当要哄哄木葵才好,才不至于让木葵总念叨她甩掉她的事,只是沈婳身后的侯府侍卫开始叫苦不迭,怀中已经抱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刚拐到下一个热闹的街角,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侍卫警惕的将人护在身后,沈婳好奇,便探头查看。
    但见一群腰肥力壮的高大汉子,一边嘴里嚷嚷吐着污秽之话,一边从不远处追过来,正在追赶着一个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瘦弱少女。
    那少女身上沾着污泥,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身子颤抖着。
    街上的人见此情况,大都赶紧退让,向街道两边躲开,以免惹祸上身。
    只因有人认出来,这群恶霸不是其人,正是那放高利贷朱万山的家仆,平日里追赶男人还债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连这瘦弱无助的女子也追打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直让人唏嘘厌恶。
    沈婳招来身边的一个侍卫吩咐道:“一会儿若是这些人敢动粗,你们便挡一下,也不要透漏是侯府的侍卫,可明白?”
    沈婳虽然不知内里情况,也不是要白莲花的多管闲事,但也不想一个姑娘家这般孤零零的让人欺凌,沈婳是最知道这种无人倚靠的滋味的,那是何等凄凉。
    少女渐渐体力不支,连跑都跑不动了,走投无路之际,两眼泪汪汪的噗通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抓住一人,“公子,求您救救小女子吧。”她面前男子穿着一身锦袍蓝衣,尤其是腰间那枚碧玉藤花的玉佩十分显眼,依旧是格格不入。
    沈婳定睛一瞧这不是宋子郡么?这般便可安心一些,至少宋子郡状元郎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们也要三思而后行。
    沈婳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但还是怕这些恶徒学画舫那朱万山不知收敛,悄悄让侍卫做好了准备,若是出现新情况,只管上去挡着。
    少女颤抖着身子哭喊着:“公子救我。”因为太害怕了而不断的瑟缩着身子,她紧张的拽住跟前的宋子郡不敢丢手。
    宋子郡从来都羞涩亲近女子,略施不习惯了僵直了下身子,扬了浓黑的眉目,挺起胸膛直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何要追着一个这般瘦弱的女子。”
    “什么人在那多管闲事?”带头的恶徒瞧着面前之人衣着鲜亮,也不敢太过
    肆意,骂骂咧咧的话收敛了不少。
    “你们又是何人?”宋子郡不答反问。
    “我家老爷朱万山借给这家一百两银子,可是到现在这家都未归还本钱和利息,他父亲便将此女卖身给我家老爷,卖身契都签了,竟敢私自逃跑出府。”
    又是这个朱万山,真是个卑鄙之人,沈婳在人群中听着,都觉得刚才在画舫便宜了那人,应该让他多些吃些教训才是。
    女子一听,赶紧哭着解释:“公子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家中母亲身染恶疾,四处筹钱无果,才去找朱万山借了五十两银子,根本没有他们说的一百两,况且我父已将良田抵给朱万山还了本钱和利息,是那朱万山见我年轻,便想招我为她的十一房姨太太,我不肯,他们便依着朱万山的吩咐,三天两头去我家闹事,如今竟然要逼良为娼,抓我去朱府拜堂。”
    众人在旁听了女子的诉说,自然是相信女子所说,那泼皮无赖的朱万山谁人不知道,虽然同情眼前的女子,可也不敢真的出面替这位姑娘说上一两句公道话。
    恶徒冷冷一笑:“胡说八道,我家朱大老爷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能相中你这卖身的贱丫头,公子不要听她狡辩,以免惹火上身,一会儿兄弟们抓上人,难免摩擦到公子,就不好了。”
    这带头的还算客气,但他身后一个汉子目光盯着宋子郡的玉佩,在领头的耳边嘀咕了一两句,那领头的嘴角斜斜的一勾,刚才客气瞬间就被恶相代替,再没有犹豫,“给我抓。”
    “且慢!既然你们说这姑娘卖身给你们朱大老爷,今日我宋某便挡在这里要看看卖身契,若是看不到,断然是不能放她给你们的?”
    那带头的抖着腿,显然是不耐烦了,在看到手下说的那枚粗陋的玉佩后,更是肯定此人就是个扮少爷的,于是凶狠的瞪了一眼,“再多管闲事,连你也一起抓了打。”
    就在那领头面色似乎越来越轻视之际,也不知哪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这是新科状元宋子郡。
    于是围观的人群都开始议论纷纷。
    “怪不得一身的正气,原来是新科状元。”
    “这就是新科状元,一表人才呀。”
    “竟然是状元郎,这可怜的姑娘有救了。”
    那带头的原本不信他是当朝为官的,一个为官的人竟然带那么粗陋的下等玉佩,但渐渐的听的周围的有人还说见过此人穿着状元服高马长靴的□□,心下也不敢肯定了,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犹豫要不要直接抓人。
    声势似乎越来越浩大,人云亦云是最可怕的,更何况眼前的宋子郡是真的状元郎,紧接着又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朱大老爷被官衙抓了,带头也担心是真,将事情闹大便不好处理了,最后一咬牙,“走”然后恶狠狠的对着宋子郡身后的少女道:“我瞧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众人瞧朱万山的手下灰溜溜的离开了,皆是称呼宋子郡为青天大老爷,宋子郡却蹙了眉头,双目环顾四周,想要搜寻刚才那个少女的声音,可乌压压的人群都在欢呼的称他为青天大老爷,他来回转着目光,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刚要上前,被救下的少女擦着眼泪,再跪在了救命恩人面前。
    少女先是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因为这般磕头,少女的额头红肿了一些,尤为明显,众人先是注意那额头的红肿,这时候才细细到少女整理了头发,露出的面容,真是盈白细腻,算的上俏丽的,怪不得惹的朱万山要这般讨要。
    “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姑娘快点起来吧。”宋子郡急着寻人,但此时被这少女牵绊,面上难掩急切,刚才明明寻着的身影怎么又不见了。
    闹剧结束了,这行人也该散开了,可瞧着跪地少女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眸光坚定,众人心中起了玩味,这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
    沈婳在人群中瞧着,这风中残叶般似乎风一吹就要散架的姑娘就是不肯起来,“公子救我,小女子无以为报,若是公子不嫌弃小女草民出身,小女愿以身相许,为妻为妾,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那姑娘说的着急,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身相许。”宋子郡似乎一怔,殊不知隔着人群不远,沈婳亦是念着这句,目光穿透,多了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然,宋子郡忽而摇了摇头,他是想说自己已有婚约的人,况且他救她,是出于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还未张嘴说话那女子就又羞又臊的道:“公子,民女也自知身份卑微,若是公子无此意愿,小女愿意为奴为婢,就算一辈子不开脸也不介意。只愿能伺候公子。还望公子怜肯小女报恩之心,让小女跟着公子吧。”
    其实大家也能猜出来跪地的少女为何非要跟着状元郎,这状元郎一表人才,模样虽不算顶好,但十分周正,况且朱万山手下这回放过她,下回必然还会追着她,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能找到一处庇佑,趁此救命之恩,跟着状元郎,倒是一件好事。
    一时间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状元郎的答案,沈婳也在等,他想要看看宋子郡面对如此娇俏的少女会作何回答,就在刚才她的心里起了一丝念想。
    一时间周围唏嘘议论声此起彼伏,大都觉得状元郎答应的机会大一些,女子都说了为奴为婢,收这样一个美人,何乐而不为,反正是一桩美事。
    宋子郡轻轻一笑,“姑娘误会了,我救你乃是举手之劳,况且我已有婚约,未婚妻还在家乡等我,而且我今生只会娶一个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姑娘早些回去吧,若是那恶霸再来找你麻烦,你大可去官衙击鼓鸣冤,朗朗乾坤,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宋子郡话说道这般,若少女再纠缠就显得做作了,只好爬起来,哭哭啼啼的与恩人告辞,面上是失落与不舍。
    而在人群中的沈婳不动声色的瞧完这场闹剧,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更因着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直敲击她的心底,让她刚才的那丝突起念想更是有了决定,再望向状元郎腰间那枚玉佩,沈婳眸光灼灼。
    宋子郡赶忙四处查看散开的人群,似乎那抹身影就像是幻觉一般,只好失落的呆立那里。
    “子郡兄。”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低沉蕴着丝丝笑意,一下勾起在书院二人苦读的往昔,记忆中的人跃然眼前与视线聚焦处重叠,竟分外鲜明生动……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