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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谢青岚接过,在手中握了握,大抵是半角银子的样子,旋即微笑,盈盈下拜道:“多谢舅父,祝舅父福如东海。”
    陆晖穷?开什么玩笑?谢青岚要不是穿越过来的,她或许还真会相信他穷。但实际上,书中说过,陆家长子陆晖,惯会叫穷,实际上偷偷在名下置办十几处庄子,年入上千两,比普通官员年俸还多!他穷,骗谁呢!
    而陆家和女主赵蕴莲的关系,不仅仅局限于谢青岚是陆家的外孙女这点,陆晖之妻余氏更是赵蕴莲的姨妈。
    谢青岚新中虽是不齿,但陆晖抠门这点,还没抠到她身上来,就算他们两口子垂涎着自己手中的遗产,只要将东西握紧了,还不信他们能明抢。
    这么想着,谢青岚眼波流转,又向陆兆南请了安,也依例拿了压岁钱。而次子陆显到现在都没出现,谢青岚也不问,只是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尽是女眷,除了胡氏和余氏之外,还有一个满脸病容的女子,她容色极好,又秀气,眉目中尽是温婉,举手投足间满是贤淑的气息,见谢青岚来,守在她身边的陆贞训这才抽身来,道:“妹妹可来了。”
    陆贞训一身银红色,原本她就容色极美,这下看着就更是漂亮了。谢青岚向胡氏和余氏请了安,胡氏有些疲倦的样子,看来柔弱得人尽可欺,一手携了谢青岚:“好孩子,你可算来了,快去见过你二舅母罢。”说着,让陆贞训拉着她去。
    谢青岚打量了一眼那满脸病容的女子,心知府中都说二舅母黄氏体弱多病,几乎是日日强撑着不是假的,但见她满脸的温婉,比起余氏的市侩精明不知强了多少倍,也就略一行礼道:“青岚给二舅母请安。”
    黄氏微笑,招手道:“来,我如今眼睛不是顶好,也看不太清了。”谢青岚闻言靠近,黄氏细细端详她一阵,笑道:“果真是与小姑相似得很。”
    听她说到陆昭,胡氏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强忍住泪水,笑道:“是呢,这孩子像极了阿昭。”说着,还是忍不住拭了一下眼角。
    余氏叹道,颇有几分责备:“弟妹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事,叫太太起了悲切的心思,岂不坏了今日的好景?”又瞥了谢青岚一眼,微笑道,“谢丫头父母双亡,又何必再提?叫她心中不痛快了,咱们这年也不必再过不是?”
    听到她提到父母双亡,谢青岚心头不自觉的刺痛,又怕胡氏因为自己伤了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忍下来,坐在黄氏身边,任她打量。
    黄氏方才说错了话,也是有些自责,蜡黄的脸上满是憔悴:“也是我糊涂了,青岚丫头别与我置气才是。”掩唇咳了几声,又微笑,“你进府大半年了,我身子时好时坏,竟然也没能来看看你。日后你就跟你姐姐在一处玩可好?”
    “好。”对于陆贞训,谢青岚还是很喜欢的。一壁应下,一壁看着陆贞训,后者满脸的悲苦,见谢青岚看着她,还是一笑:“妹妹怎么了?”
    谢青岚微微摇头,也不说话,坐回了胡氏身边。胡氏拉着她,双目失神片刻,旋即软软的问:“你进来时,可见到你二舅舅了?”
    想到陆显,谢青岚摇头:“并未,想来二舅舅还有些事耽搁了吧。”
    “有什么事也不能除夕之夜耽搁啊。”余氏双手一摊,那样子像是在为黄氏打抱不平一般,“弟妹也是,不若多管管小叔,总不能这样不是?”
    黄氏脸色更是难看,发中的双鸾含珠红宝石步摇衬得脸色好比猪肝,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重重的咳起来慌得陆贞训忙不迭给她抚背。
    胡氏见状,微微叹息:“也不怪她,阿显野惯了……”
    “不如太太管着吧。”胡氏太过和软,余氏也明白她好拿捏,也就笑道,“太太好歹是母亲,小叔再怎么,也是要听太太的话的。”
    胡氏面露为难之色,不说话了。
    陆贞训好容易将黄氏的气捋顺了,这才松了手,眼底都有泪光浮动。
    谢青岚看着黄氏憔悴苍白的脸色,心下也是叹惋。记得书中的说法,黄氏此时已经命不久矣,没多久也就去了,那是谢青岚和赵蕴莲还交好,也向赵蕴莲哭过,后来,反正陆显又做了些脑子秀逗的事。至于具体怎么样的,谢青岚真的已然记不得了。
    男子在外,女眷在内,也都吃着年夜饭,黄氏身子不好,时不时的咳嗽,也熬不得许久,陆贞训也就将她扶着下去了。屋中地龙烧得太暖,谢青岚坐着也昏昏欲睡,也自告奋勇去,也好醒醒瞌睡。
    等两人扶了黄氏回去,府外的爆竹声响,衬得府中各处格外幽静,谢青岚和陆贞训从院中出来,两人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语,一直行到了抄手游廊之下,陆贞训才停住,静静的站在垂花门前。谢青岚朝后挥了挥手,檀心和陆贞训的两个侍女纷纷会意,也就离了两人去了。
    这样安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陆贞训姣美的容颜在昏暗中看不真切,但两行晶莹却顺着脸庞慢慢滑落,洇入衣襟不见。谢青岚也只是站在一旁,也不相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这种时候,与其劝慰,不如叫她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过憋在心中说不出来的好。
    谢青岚将自己化作壁花,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陆贞训旁边,过了不知多久,黑暗中才听到陆贞训幽幽一声轻叹:“青岚,我与你说些体己话可好?”
    谢青岚这才上前,扶住她的肩:“姐姐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你不是陆家的人,有些话,我也只给你说。”陆贞训一笑,“咱们这陆家,外人看着光鲜,其实这内里早就败空了。”又转头看着谢青岚,“青岚,妹妹,你不晓得我有多恨。大伯夫妻俩总是说自己没有银子,祖父不甚过问家事,祖母想管也没法子管,杨氏又是个肤浅的。呵,他们家哪里是没钱?府上多少银子被他们拿去放了印子钱?城东少说有十几处庄子都是大伯的,他做什么哭穷?”
    她说得激动,手都握紧了些。半晌后,她才忽的笑出来:“大伯娘待人尖刻,只恨不得将管家大权拽在手中,现在失了协理的权力,必然也是恨毒了你我的。”她说到这里,歉意道,“青岚,我也不怕与你说了,那日我去告诉祖父,一来是怕事情闹大,二来,我想叫伯娘失了权力,杨氏再怎么,也不敢拿着我娘体弱的事来说事。”
    “我晓得,姐姐不必自责。”陆贞训跟谢青岚一般的年纪,不过十四,却有这份心智,实在是早慧的妙人。
    陆贞训说着,转头看着垂花门中的正堂,昏暗的灯火映在她脸上,泪痕若隐若现。轻启红唇,陆贞训的声音冰冷艰涩:“妹妹,你不知道,大伯一家再怎么,等祖父祖母闭了眼,我们也是要分家的。只是我家却不一样,想想我爹那人,我娘还有我姐弟二人,若是不遭难,才是说不过去的。”话音一落,她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娘病弱,我爹此时不知怜惜一二,一回来便是与娘争吵,我娘欠他的么?”
    她说得无情,谢青岚想到自己记忆中和书中的描写,也是觉得悲凉。陆兆南虽是渣,但对于自己三个孩子还是很好的;陆晖虽然抠点,但对于余氏和孩子体贴得很。
    而陆显,那就是个渣男中的战斗机!
    “妹妹,你不晓得,我前些日子去城外进香,偶然听说我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陆贞训说着,都被陆显气笑了,“你说,这是什么人?我娘体弱不假,但给他纳了三四个妾,连我与弟弟都是姨娘所出。他竟统统不要,将外面的人养了起来。难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么?”她一双粉拳握得生紧,恨不得将指甲刺入掌心,“都说子不言父过,我原不该说这些。可是我娘,家里什么事都是我娘操持着,连病了都如此,姨娘们都看不下去替我娘过问了许多。我爹再怎么被人迷了,今日除夕他总该回来,祖父祖母怎么看我们?大伯娘又怎么看我们?累得我娘被大伯娘揶揄,我如何忍得住了?”
    她说罢,掩面嘤嘤哭诉起来。
    谢青岚见她哭得伤心,也是微微一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陆贞训不过十四岁,虽说古代与现代不同,但其实还是个孩子,摊上个对娘俩不管不问的渣爹也是可怜。
    陆贞训靠在谢青岚肩头哭着,恨不得将泪流干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妹妹,有时我好生羡慕你,虽说姑姑姑丈走得早,好歹夫妻和睦恩爱,又疼你,总好过我……”说到这里,轻轻一叹,不说话了。
    谢青岚抿了抿唇,正要说话,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着灯笼来:“二姑娘,谢姑娘,二爷回来了,老爷正命人寻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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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陆显刚一进门,屋中的热气叫他鼻尖起了一层薄汗,忙脱了斗篷,见陆兆南一脸铁青的坐在主位,忙上前道:“给父亲请安。”
    陆兆南看着小儿子,他原本生得瘦弱,就算是陆澄也是颀硕的身材,只有陆显,是那种病弱的类型。此时眼下浮肿淤青,一看就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陆兆南对于自家的孩子还是好脾气的,但现在他忽然有种想老当益壮揍死陆显的冲动。
    陆兆南的没良心,只针对于胡氏和权贵世家,对于其他的,他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者说,陆兆南得了跟他年龄不太符合的中二病。
    黄氏是陆兆南亲自给陆显选的媳妇儿,陆兆南觉得这媳妇儿哪儿哪儿都好,自然就觉得陆显应该跟她好好过日子。偏偏某人对于黄氏极为不喜,虽说黄氏没有什么错误,他也能闹着跟黄氏争吵。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的臭毛病简直是遗传了十成十。
    而黄氏贤良,那是真的贤良,自己身子不好,还将三房打理得妥妥帖帖,又给陆显纳了几房姬。比起喜欢挑事的余氏,黄氏简直温婉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陆显久不回家,回来就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样子,陆兆南哪里能不怒——这混账东西居然在外面养外室!
    大燕的小妾是合法的,但外室就叫小三!陆兆南再怎么讨厌胡氏,也从不会养外室。一来是没有那个心,二来要是被他所最鄙夷的狗屁权贵世家们知道了……
    但陆显就敢,这简直是在戳他老子逆鳞!
    还没等陆兆南发飙,陆显先看到了怯生生打量他的陆泽,脸色一阴。陆泽小小的身子一颤,唯唯诺诺的唤道:“爹爹。”
    陆显目光顿时一利,看得陆泽更是缩起了脖子:“好端端的,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么?怯懦的模样,做给谁看?我是你爹,难道你怕我不成!”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上前一巴掌把陆泽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陆泽被他一唬,年岁又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一并四处寻找着陆贞训想要求安慰。陆显更是恼怒:“我怎的就有你这样的小子!瞧瞧黄氏将你养成了什么样!”说到这里,他总算想起还没给自家老娘请安,瞪了陆泽一眼,起身进了内室,不多时又转出来,脸色冷如寒霜,看着陆泽问:“你娘呢?”
    陆泽哭得伤心,被他这冷言冷语一吓,哭得更是起劲了。眼看陆显就要发飙,陆兆南将陆泽抱入怀中,眼睛瞪得和牛铃似的:“怎么?你敢当着老子的面教训你儿子?”
    他嗓门本来就大,陆贞训和谢青岚刚走上台阶,便听到陆兆南气冲霄汉的声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又有谁惹陆兆南发脾气了。
    慌忙抢进门,见陆显笑得讪讪:“父亲说笑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问泽儿,黄氏去哪里罢了。”又恨恨道,“这样的日子,黄氏居然缺席,未免太不知好歹!如此不将公婆放在眼中的女子,儿子应当……”
    “你还敢休了黄氏?”陆兆南嗓门又抬高了一个层次,也不管陆泽还坐在怀中,拍案而起,“你敢休了黄氏,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要是陆显说黄氏不好,不就是变相说陆兆南眼光不好么?陆兆南这老中二病哪里肯答应?
    陆泽被自家祖父扔下来后,见姐姐回来,慌忙扑进陆贞训怀中。陆晖父子忙着安抚陆兆南,也不曾管陆贞训和谢青岚。
    陆显自知说错了话,忙敛了神色:“父亲息怒,儿子并非此意,只是黄氏竟然不来,实在有失体统。”
    “娘是身子不适,等不到父亲回来,这才去了。”陆贞训咬了咬下唇,声音冰冷,泾渭分明的称呼也让人明白一二。对于这父亲,陆贞训有时宁愿他永远别回来,没有他,三房一众还过得其乐融融。而陆显每次回来,不与黄氏闹才怪。这半年,陆显就回来了一次,还将黄氏闹得更是体弱了。
    陆贞训拢在长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奈何眼前是她父亲,总不能做什么吧?陆显不觉有些尴尬,还是说道:“夫者天也,她候我一会子怎么了?莫非我不值得她候?”
    陆兆南吼道:“你还有脸说!这一屋子人等你等了多久!”说着,将桌上的银箸重重砸在桌子上,“混账东西!也不曾看看黄氏怎样的女子!温婉贤良,比你母亲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如何不知道珍惜!”
    谢青岚简直醉了,夸扬自己眼光好的同时还不忘绕着弯骂胡氏。
    “父亲,除夕夜,何必闹得不欢?”陆晖虽说在钱财方面那叫抠得人神共愤,但比起这两位,还是正常了许多,“好歹,别叫怒气带到明日。”
    “二叔也息怒,二婶子的确是身子不适。”陆澄也劝道,对于陆显,他也是看不上眼的。自家父亲小家子气不假,但陆兆南对胡氏的态度与陆显对黄氏的态度根本就是异曲同工之妙。
    说穿了,陆兆南骂陆显倒是骂得好,也不想想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陆兆南和陆显相视一眼,还是双双坐下了。还没等陆澄找补,便见余氏掀开帘子出来,笑容盈盈的样子:“小叔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就跟老爷吵起来了。”又上前,携了陆贞训,“好端端的,泽哥儿怎么哭了?”又转向陆显,见他一副肾亏的样子,也是掩唇笑道,“小叔可要好好保养才是,好歹,贞姐儿和泽哥儿都是顶顶好的。”
    这话虽是关心之语,但陆兆南听到这话,方才的怒气再次起来,瞪着陆显道:“你这混账,在外面究竟干了什么腌臜事!”
    陆晖没好气的瞅了余氏一眼,后者满脸的得意。嫁到陆家这么多年,陆兆南的性子她也能摸到一点,专照着他的逆鳞戳就是了,反正这火气又不是冲着自己丈夫儿子来的。
    陆显被陆兆南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怔,也不曾隐瞒:“儿子遇到了心仪之人,只求能够长相厮守罢了,还请父亲成全。”
    谢青岚也是怔了,尽量缩在陆澄身边不言语。陆澄见她一脸柔弱的样子,像是被这场面吓到了,忙低声宽慰:“妹妹,叫你受惊了。”
    谢青岚一愣,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没有,我没有受惊。”
    她看着柔弱,额头伤口还没痊愈,但屋中热气升腾,她一张小脸也红扑扑的,叫陆澄心神荡漾,不觉也红了脸:“没有就好……”
    这头倒也是两小无猜,而陆兆南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什么心爱之人求成全?求成全跟能败坏老陆家的名声从来不划等号!陆兆南脑门突突的跳,还是尽量以商量的语气说:“你可以将她迎入府中,黄氏一向大度,必然不会苛待她。”
    “儿子也想过,只是……”陆显现在倒是变成小白兔了,他原本就一副病弱的样子,此时微微垂着眼帘,更是一种柔弱的样子,“她并不愿进府。”
    “不愿进府?”陆兆南又吼了出来,“那女子是谁!”敢看轻陆家的人,陆兆南一定将他们赶尽杀绝!
    陆显道:“父亲息怒,她只是觉得,会碍了黄氏的眼,也不好入府。”又看向陆贞训,“况且府中妾侍也多,我实在是……”
    陆兆南脸色憋得通红,骂道:“她以为她是谁!难道能和我的好媳妇儿相抗衡?”又瞅了一眼余氏,转头道,“你媳妇儿原是顶顶好相与的!如今倒成了什么?她还敢嫌你有嫡妻不成!”陆兆南愈说愈气,蒲扇般大掌抡向陆显,陆显整个被扇倒在地,“你成日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管!如此败坏陆家家风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养外室,何等的罪名!被都察院的发觉了,捅到皇上那里去,整个陆家都要因为你而被贬斥!”说着,陆兆南忽然冷笑出来,“我就说你成日怎么跟我的好媳妇儿怎么过都不好,日日与她闹别扭!合着你就是安得想要将她气死的心!”
    陆兆南简直挫败得可以,黄氏是他看上的儿媳妇儿,陆显居然各种不喜欢,这不是在质疑他的审美吗?身为老中二病,陆兆南现在恁死小儿子的心都有了,更别说这货居然养外室!
    陆显跟陆兆南这等子武夫出身的比起来,根本就是个小屁孩,被老爹一巴掌掀翻了,也是闷闷的不说话,一双眼睛静得好像一潭死水一样。忽又抬头看向谢青岚,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来。
    谢青岚被他看得不舒服,本能的觉得这个二舅是真的很狡诈,这样的示弱必然是有他的目的。还没等谢青岚想通他是什么计策,便听见胡氏“呀”的一声尖叫,旋即扑到陆显身边,神色张皇,是谢青岚从没见过的:“老爷,你别伤了我的孩子,你要伤就伤我吧……”
    “母亲……”陆显哑着声音,低低唤了一声,胡氏泪水立时就下来了,护着陆显,哭道,“你妹妹已经没了,我如何还能看着你……”
    听她提到陆昭,陆兆南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怅然若失,但见胡氏涕泗横流的样子,年轻时候被那些权贵世家逮着往死里整的场面又浮现在脑中,大手一把拎起胡氏,骂道:“你这无知妇人!究竟是怎么教导孩子的!阿显做出这种事来,你以为你脱得了责任?!”还没等胡氏哭叫,便被陆兆南嫌恶的扔在一边,“你们这些世家出来的人,一个个没有一个好东西!毁了我半辈子不说,还要毁了我的儿子!”
    谢青岚和陆贞训忙不迭的扑到胡氏身边,胡氏原本就是女子,更别说年岁大了,刚才又激动了一把,此时正眼前金花乱飞。
    陆兆南一把扔飞了胡氏,又转向陆晖,骂道:“你这兄长又是怎么做的!”
    陆晖真是躺着也中枪,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陆显自幼就是那种惯会偷奸耍滑的人,并且华而不实,惯会找他这大哥担责任。偏偏要小些,陆晖再受不了也要忍着,还是乖乖跪下道:“儿子有罪。”
    陆兆南气得不成,看着陆显,恨不得揍死他才好:“你自己想法子!若是解决不了,我帮你解决!”说罢,又转向胡氏,瞪着她,一步步的向她走来,“你就将我儿子教成这样——”
    “外祖父!”谢青岚早就明白陆兆南是出了事就要迁怒到胡氏身上的,不管那事胡氏知不知情都是这样。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陆兆南是武将出身,还是不将权贵世家放在眼里的武将,要是这破脾气一上来,一刀把胡氏砍了……砍了也就砍了,他也不怕岐山伯府来闹。也不多想,扑通一声跪在陆兆南面前,膝盖上的剧痛让她眼泪一瞬间就飙了出来,“外祖父息怒,今日大过年的,还请外祖父怜惜外祖母一二吧。好歹,外祖母还为您生了大舅二舅和娘亲啊。”
    看着谢青岚这张酷似陆昭的脸,虽说陆昭最后忤逆了他嫁给了谢赟,但这闺女好歹被他宠在手心里十几年,而后又有十几年未见,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陆兆南愈想,心中愈不是滋味,眼中的盛怒也是渐渐平息下来,咬着牙瞪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胡氏,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这贱妇——”
    “祖父,好歹是除夕,何必闹得家宅不宁?”陆澄环视一圈,见陆泽缩在陆贞训怀中直哭,陆贞训一脸悲戚,但也司空见惯了一样不惊不怒,陆晖陆显兄弟一个跪着一个趴着,余氏也只好一起跪着,还有个抱着陆兆南大腿给不知道是昏了还是醒着的胡氏求情的谢青岚。
    身为最得陆兆南欢心的长子嫡孙,陆澄知道现在再不劝,这事就覆水难收了,忙劝着说:“再有什么,出了年再说也不迟不是?总好过如今的样子啊。”
    陆兆南撇了撇嘴,看着一屋子的狼狈,脸上肌肉不自觉的抖了抖,旋即哼了哼,拂袖坐下了。
    屋中的人这才扶的扶人,劝的劝慰,刚将众人安置下来,宣告着新年的梆子声才缓缓敲响。
    这年过得,也真是哔了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