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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朱韵挑挑眉。
    “李峋也是。有好几次本来很忙的,但任迪一来,他放下手里活就走了,到半夜都不回来,谁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神奇吧?”
    朱韵刚想说话,方舒苗又道:
    “诶,也不算谁都不知道吧,高见鸿知道,但不讲。”她边说边撇嘴。“呿,神神秘秘,一男一女还能有什么事,都成年人了,怕鬼啊。”
    “……”
    “任迪也是,蠢得要死,谁不知道李峋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她图什么啊。”
    方舒苗说完,翻了个白眼,施施然离开。
    朱韵一句话都插不上。
    实践基地的项目难度唰掉了九成的混子。
    另外一个值得考究的现象就是,这些人在回来之后,就很少参与那些讨论李峋的话题中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老实起来,期中考试到了。
    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正式考试,占期末成绩百分之三十的比重,大家都格外重视。
    朱韵也是,尤其是对于她担任课代表的这门c语言。
    也不知道是暗地跟谁较劲,朱韵每天都泡图书馆,电脑上装了各种运行软件和编译器,不知疲倦地将一道题换着花样写。
    每次想放松的时候,朱韵的脑袋里就自动浮现出那个拿着宝剑的像素小人,卡巴卡巴朝她一剑捅来,然后她马上就斗志昂扬了。
    等到考试那天,朱韵摩拳擦掌来到考场。这种涉及编程的课程都是计算机答题,考试开始后,朱韵直接拖到最后一道编程题。
    题目竟然是“用程序画一个爱心”。
    朱韵皱眉,林老头出题实在太过随性,这题简单得有点过分了……
    她当时的感受就是,一个大厨准备了一套做满汉全席的食材,可最后发现客人只想吃泡面。
    朱韵一气呵成做完程序题,再转头去做理论。
    她复习得全面,题目很快做完。在她想要交卷的时候,忽然发现隔着几台机器坐着的李峋还没有起身。
    呃……
    不知为何,朱韵已经放在“提交”键上的手松开了。
    她将考题翻来覆去检查十几遍,实在不知道还能改哪里。最后一道程序题运行结果也非常顺利,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爱心图案,而且……
    让她有些得意的是,刚刚她无意中瞥了旁边的高数课代表吴孟兴一眼。虽然看不到他的具体代码,但编译器中的代码长度她看到了,将近是她的四倍长。
    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
    啰里啰嗦。
    李峋终于交卷了。
    至此,朱韵已经干坐了十几分钟。看着李峋离开的背影,她为自己莫名地叹了口气,也提交了。
    几天后,成绩下来。
    完全出乎朱韵的意料,李峋在班里才排第十一名,被自己活生生压了七位。
    朱韵看到名次的瞬间简直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然后等她看到具体成绩单的时候,又木然了。
    这位偏科偏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个毛概就被拉了十几分。
    然后,c语言一栏,他们都是满分。
    朱韵拿着成绩单感受了片刻。
    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兴奋……
    当天有林老头的课,朱韵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常坐的位置被吴孟兴占着,正与旁边的李峋说话。
    吴孟兴的书包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朱韵判断他应该很快就离开了。她走过去,在吴孟兴右边的座位上等着。
    “你……你帮我看看行吗?”她听见吴孟兴说。
    “打开。”李大爷懒散地道。
    吴孟兴运行了一个程序,朱韵不动声色地斜眼过去,正是考试的内容,画一颗心。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吴孟兴好像有点怕李峋,说起话来磕磕绊绊。“将爱心分成三部分,然后……然后再分左边空格,第一部分爱心,中间空格,第二部分爱心,然后再用for不断循环……”
    朱韵一下子就听懂了,这思路跟吴孟兴本人一样,就俩字,耿直。
    隔了一会,朱韵听见李状元一声轻笑。
    “你这也算数学课代表?”
    这也太伤人了!
    果然,吴孟兴被他嘲讽得窘迫异常,哆哆嗦嗦:“你你你、你能给我看看你的吗?”
    李峋:“我的你就不用看了,去看你旁边课代表的吧。”  ???
    吴孟兴转头。
    他这一扭动,直接导致朱韵跟李峋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朱韵大腿抽筋,脸上淡定。
    “怎么了?”
    吴孟兴:“朱韵,你能把你的程序给我看看吗?”
    朱韵点头:“当然可以。”
    毕竟我是像春风一样的同学。
    朱韵打开自己的程序,吴孟兴眼前一亮。
    “好简洁!”
    两个for循环,一共才六行。
    吴孟兴:“原来爱心也能写函数,我的方法太笨了。”
    “没,还好。”
    吴孟兴脸色严肃,拿本子写写画画,嘴里一直嘀咕着。他底子是有的,只是有时脑子转不过来弯,现在式子拿出一看,马上就懂了。
    领会了的吴孟兴神清气爽,跟朱韵连连道谢,朱韵则友好地让他不用客气。
    其乐融融。
    送走吴孟兴,朱韵回到自己座位,脸上的温柔还没散尽,又跟李峋的眼神对上了。
    朱韵着实想问他一句,到底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他这种三百六十度螺旋式无死角的嘲讽脸?
    “想说什么就说。”李峋靠在椅背上,灰色的衬衫堆在腰腹间,松松垮垮。
    “嗯?”朱韵茫然,“什么?”
    李峋嗤笑一声,转过眼去。
    你鄙视谁呢你?
    朱韵被他连番刺激,也不知是脑子哪根弦没搭好,脱口而出:“给我看看。”
    李峋懒洋洋斜眼,“嗯?”
    赶鸭子上架,朱韵一鼓作气道:“你的程序给我看看,行么?”
    李峋不紧不慢:“行啊。”
    他往键盘上一按,编译器里的代码显示出来,朱韵凑过去。
    ……
    ……
    啥玩意。
    论长度,李峋的代码比吴孟兴的还要长,但吴孟兴那犹如钻木取火般粗暴古老的思路一眼就能看到底,而李峋这个……朱韵调动全部脑细胞,也只能看到第五行。
    后面那是什么?
    最后输出的是什么?
    “看不懂就别勉强了。”
    身后传来平和动听的声音。
    “再憋坏了。”
    一种没有经过外界强烈刺激而感受到的突发性疼痛——俗称神经痛,第一次光顾了朱韵的大脑。
    在某天旋地转的一刻,上课铃响了。
    林老头踩着点端茶进屋,朱韵默不作声地退回座位上。
    下课后。
    李峋前脚迈出教室门,朱韵后脚就掏出笔,将刚刚代码里的几个关键节点一一写下,然后飞奔回寝室。
    她又是翻书又是查资料,最后折腾了四个多小时,经过十几次测试后,终于将李峋的代码成功复制下来。
    运行——
    屏幕中央,一颗立体的血红色心脏,在昏暗的背景图中,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天台。
    今夜的风也很清凉啊。
    朱韵感慨着,眺望远处的喷泉池,捅开一杯奶茶。
    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
    “操!”
    朱韵转头,打招呼。
    “任迪,过来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