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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薛烨听的真切,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蓦然如深潭一般,深沉的让人看不到底,嘴中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话。
    十一娘没听清,抬眸看他,“你说什么?”
    薛烨摇了摇头,“我说坐了这么久的船,又是马车又是轿子,你不去休息一会儿?”
    十一娘笑了笑,顺着薛烨的话起了身,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累了,我去眯一会儿。”
    薛烨笑,与她并肩出了待客厅,先送了她去内院,自己转身到了外院。
    早有丫鬟小厮收拾好了房间,薛烨脱了外衫,在床上眯了半个时辰,起身时,天已
    个时辰,起身时,天已擦黑。
    小厮来说晚饭已准备好,请他过去用饭。
    薛烨到客厅时,厅内聚集了一堆人,莫守谆与他的几个得力管事,十一娘姐妹,莫三小姐,胡老汉一家并这宅子的两个管事。
    十一娘正与莫家三小姐低声说着什么,胡秋儿站在元娘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元娘微隆起的腹部。
    看到薛烨进来,十一娘笑着招呼了白日见过的李妈妈,“快上菜吧。”
    李妈妈笑着应了,出去吩咐下人上菜。
    几个管事告辞离去,只留了苏长亭与梅长风二人,莫守谆招呼二人入座,十一娘扶着莫三小姐,胡秋儿扶了元娘,一同坐了下首,胡老汉父子则随意找了个座位,薛烨被莫守谆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丫鬟们鱼贯而入,上了菜,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饭罢,十一娘送莫三小姐回隔壁院子,又拉了薛烨去找莫守谆说话,没想到梅长风与苏长亭也在莫守谆的书房。
    十一娘便将莫家与裴家联姻之事与莫守谆说了,莫守谆点头,“长亭适才已与我说了,裴家与莫家的联姻既成,那就是站在杨家这边了,杨家背后是慕家,他们势必要帮着三皇子的,这么一来,六皇子就只有靠边站的份了。”
    他看向薛烨,薛烨垂着双眸,让他看不清面部表情。
    撇开这个话题,莫守谆皱眉与十一娘道,“长风今日带胡成行去看寒瓜地时,在凉棚喝茶时遇见一人,无意间说起长石……”
    十一娘一喜,“找到长石了?”
    莫守谆点头,神色却无半分喜悦,十一娘困惑,收了笑容,问道,“怎么?那人没有说长石在什么地方?”
    莫守谆摇头,“那人说了,且还是个矿量丰富的地方,但……”莫守谆抬眸看了梅长风一眼,梅长风顺势接话,“那人说长石山已经全被他的东家买下了,他们要是想买他可以帮忙问问,不过他的东家发了话,他要一成股!”
    十一娘愕然,“他们东家要长石做什么?”
    梅长风脸色肃然,摇了摇头,道,“怕是从哪里听到了我们莫记要寻长石的消息。”
    “玻璃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派出去寻找矿山的人也多是经过排查值得信任的人,消息怎么会这样容易走漏?”苏长亭微眯着双眸,唇角勾起的笑平添几分冷意。
    莫守谆摆了摆手,“派出去的人可有回来的?”
    梅长风与苏长亭对视一眼,摇头,“已半月没有收到消息。”
    莫守谆紧蹙眉头,起身在屋内走了两个来回,与苏长亭道,“你去接触接触这人,看能不能清楚他背后的东家,若能见到此人,再商谈报酬一说,若不能见到此人……”
    怕就是别人故意的!非让出一成股不能合作了。
    苏长亭点头。
    十一娘与薛烨告辞回隔壁,莫守谆送二人到小花园,特意叮嘱,“夙重耀这几日要来家中做客,你们没事不要到这边来了。”
    薛烨眸底攸地掠过一道冷光。
    十一娘点头。
    ……
    翌日,莫三小姐来寻十一娘,“我住了苏掌柜的院子,倒把他挤的没地方住,眼下你来了,我搬来与你和你大姐一起住,可行不?”
    十一娘有心帮苏长亭一把,可想到夙重耀对莫家宅子虎视眈眈,便暂放下念头,笑着道,“自然行!我有事需要外出,正怕我姐姐一个人在家无聊,你来了可不就全了我的心思。”
    莫三小姐就笑,“合着我是自投罗网……”
    看她有心情开玩笑,十一娘顺着她的话挑眉笑,“可不正是。”
    莫三小姐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几分,拉着十一娘的手轻声细语说了许多话,午时在十一娘处吃饭也多了半碗。
    下午,十一娘吩咐了人去帮莫三小姐搬东西,带了她与姐姐说话,虽事先得了十一娘的提醒,但当莫三小姐见到大肚子的元娘时,依然吃了一惊。
    元娘笑着招呼她,吩咐丫鬟端了水果,“说是江淮才有的,莫三小姐尝一尝。”
    莫三小姐笑,“离了京城,我算哪门子莫三小姐!我闺名如念,夏姐姐不嫌弃的话自唤我的名字就好。”
    笑在脸上,眸底却是满满的自嘲。
    十一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朝自家姐姐使了个眼色,元娘立时会意,从善如流,笑道,“如念妹妹。”
    莫三小姐笑着拉了元娘的手,“夏姐姐。”
    十一娘吩咐人收拾了自己隔壁的房间与莫三小姐住,两个丫鬟伺候了莫三小姐两个月也跟着一起来了这边,照常伺候莫三小姐的起居。
    某一日早起,元娘房中的丫鬟跑来敲门,“十一小姐,您快去看看,大小姐疼的脸都白了!”
    十一娘披了件外裳就跑了过去。
    十一娘坐在拔步床上,脸白如纸,额头冒汗,长长的发润湿的贴在额头和脸颊上,一手抱腹一手抓着脚踝,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
    “十一娘……”
    十一娘的脸也跟着白了,扑过去,“大姐,你怎么了?快传大夫!快传大夫……”
    伺候的两个小丫鬟都快哭出来了,“已经、已经派人去请了……”
    “再去催一催!”
    两个小丫鬟慌乱的往外跑,迎面撞上提着药箱过来的大夫,一人抓着一个胳膊往屋里拖,“大夫,你快瞧
    夫,你快瞧瞧我家小姐……”
    大夫挣开两人,到了床前,只看了一眼便笑道,“无碍无碍,大小姐这是抽筋了,你们两个帮大小姐揉揉,片刻就好。”
    十一娘一怔,突然想起孩子到这个月份已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姐这情况是……缺钙了?
    十一娘拍了拍脑袋,笑了。
    她伸手接了元娘的手,在她脚踝处轻轻揉了起来,一边吩咐丫鬟,“去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捡了新鲜的、大块的骨头熬了浓浓的汤出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没听说过谁家吃骨头的,这……
    李妈妈从外面进来,听到十一娘的话连连应声,“老奴这就去,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两个丫鬟耷拉着脑袋跟了出去。
    被李妈妈一阵数落,罚去厨房烧火,两个丫鬟哭了两声,被李妈妈一眼瞪住,捂着嘴走了。
    李妈妈立刻换了另外两个丫鬟过来伺候,自己也把被褥搬到了元娘外间的软榻上,“老奴守着大小姐,晚上有什么事大小姐唤老奴一声,老奴就能过来。”
    元娘不愿她这么大年纪还睡不安稳,要拒绝,李妈妈就笑了道,“老奴的好小姐,哪有您这样体贴下人的!老奴伺候惯了人,自有一套安睡的法子,您不用担心老奴睡不好。”
    元娘还要劝,李妈妈笑着以去安排院里事物告退了出去。
    十一娘就笑元娘,“李妈妈既这样说了,定是有法子的。大姐,你还是先顾好你和肚子里的小外甥吧。”
    元娘无奈,只好顺了她们。
    等厨房的骨汤熬好,十一娘先做了一碗拉面给元娘吃,元娘一气吃了两大碗,看的莫三小姐目瞪口呆。
    元娘不好意思,“没、没忍住,太饿了。”
    莫三小姐笑,十一娘也笑,“大姐,我吩咐他们一天熬上这样一锅,面先拉好,等晚上你饿的时候让守夜的婆子帮你下上一大碗!对了,这汤平时也喝着,你抽筋就是因为小外甥把你身体的营养吸走了,你要是不补充充足,以后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十一娘将在现代看过的那么一点孕妇知识全说给了元娘听,还鼓励她没事的时候跟孩子多说话,多读书,还特意请了一位女筝师,每日对着元娘的肚子弹上一个时辰的古筝。
    元娘抚着腹部笑,“他还没出生哪里听得懂这些?”
    “我从一本书上瞧见的,说这是胎教,与孩子多说话可以更亲近婴儿与其交流感情;对着孩子多读书可以聪慧孩子的大脑,让他生出来就比别人聪明;听音乐可以……”
    元娘笑,“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十一娘就嘿嘿笑,元娘也不再问,却听了十一娘的话,每日与孩子说上半个时辰话,读上半个时辰书。
    莫守谆听说后,笑十一娘没事给元娘找事做。
    十一娘也不解释,只问他长石之事可有结果了。
    莫守谆叹了一口气,点头,“其实我早该猜到幕后之人是谁,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他罢了。”
    闻言,十一娘讶然,“三姨夫知道这人是谁?”
    “不但我知道,你也知道。”莫守谆坐在书案后,轻轻敲击桌面,声音略带了几分急促,显露出几分不安,“他从谁的口里得到的消息,插手进来又是想干什么?”
    十一娘蹙眉,与薛烨对视一眼,问道,“这人是谁?”
    莫守谆抬眸,目光在十一娘与薛烨脸上转了一圈,沉声道,“顾家顾子洲。”
    十一娘愕然。
    那个长相妖孽爱着红衣的男子?!
    落星湖千金台顾傲天的义子,京城一品香的幕后东家?
    十一娘皱眉,“他不是忠勤侯府·1的人吗?”
    莫守谆苦笑,“我表面上也是忠勤侯府的人。”
    额……
    薛烨蹙眉,想起在岸边见到的那个妖魅男子,开口问道,“难道顾子洲私下是在为别人做事?”
    莫守谆一怔,“这倒没听说,不过顾子洲是忠勤侯府的人也是很私密的事,并不为外人知晓。”
    说完,长长叹一口气,重复刚才的话,“他到底是从谁的口中得到的消息?这时候插手进来又是想干什么?”
    十一娘略一沉吟,看向一旁默然的梅长风与明显一副心情不好不要惹我的苏长亭,“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排查一遍,去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泄露消息的人!”
    两人的神色顿时一凛,目光肃然,看向十一娘。
    苏长亭点头,“十一表小姐说的对,这件事我去查,掘地三尺,也定要把泄露消息的人挖出来!”
    莫守谆的眉梢也有几分凛然,等苏长亭话落,道,“那些人只是知道寻找矿产,并不知道所寻矿产的用途,你们口风紧一些,找到人立即隔离!”
    梅长风与苏长亭点头。
    莫守谆的手又敲上桌面,“目前最紧要的是顾子洲明知道咱们寻长石却不出面,找个人透露了消息给咱们,却咬死了要一成股……他到底想干什么?”
    屋内沉默,无人应声,只余莫守谆又轻又急的指头与桌案的敲击声。
    外面,有人轻叩书房的门,“老爷,顾老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