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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要走?”金阳大为紧张,瞬间忘了自己之前的惊愕,下意识地站起来问:“怎么这么快,不多待几天吗?”
    容远一愣,然后才明白他误会了自己告别的意思,说:“我只是回b市看看,最近有些新的想法。”
    “那就好。”金阳听出他这一次并不是一别经年不见,只是回研究所,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刚才的着急和不舍,又有几分尴尬。看看面前的容远,他外貌变化其实不大,只是一些细微的调整,但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同了,就像是瞬间渡过了几个春秋,变得成熟许多。
    金阳苦笑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容远以前的所作所为金阳还能勉强用自己的知识和想象来解释,但容远的这一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科学观——难不成是喝増龄剂了吗?
    容远想了想,捡起花盆中落下的一朵已经枯萎的小花放在手中。
    时光仿若在这一刻倒流——干枯卷曲的花瓣缓缓舒展,饱满的水分和润泽的柔光都重新出现在上面,淡粉色的脉络清晰可见,明黄色的花蕊轻轻颤抖,那样鲜活,那样娇嫩。
    金阳几乎想不起来几秒钟之前它垂死的模样。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这也是我现在的能力。”容远看着金阳,轻声说。
    “这……这怎么可能做到?”金阳震撼莫名,手都在颤抖。眼见为实,但眼前的这一切那么得令人难以置信。他宁愿相信刚才容远是在卫生间里给自己画了个妆,也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容远却不再想要瞒他。或者说,他现在已经能够承受告诉金阳事实的后果。虽然《功德簿》的存在不能泄露,但弦力却是他自己的力量,并没有规则禁止他说出口。
    他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原因,这也解释不清楚。容远将花插回到花盆中,说:“因为我见到了比别人都要多的风景,所以我可以做到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
    金阳怔了怔,平复心情,喃喃低声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看见同样的风景。”
    一定……会非常美丽吧?
    但这一句话,他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既然容远以前没有提过,那就说明其中有不能这么做的原因。金阳并不想让他为难。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一直注视着的身影,从并肩而行,到只能看见背影。越离越远,终究到达了他不能理解的地方。
    第238章 番外——平行宇宙4
    “有事?”容远冷着脸问。
    “没事,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
    金羽看上去还想继续“关心”一下,但却被金阳揽着肩膀给拖走了。女孩一点也不害怕地眨着大眼睛,看到容远的脸,还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说:“靓仔好帅啊,改天一起喝杯茶呗!”
    容远没理她。他猜得出这个女孩的身份,但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金阳的妹妹居然是这样的。
    “干嘛啊金阳!”一离开巷子口,金羽就不高兴地甩开金阳的手,说:“这么快离开干嘛?你不觉得刚才那些人挺好玩的吗?”她说着还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看上去很想折回去。
    金阳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车上,然后才板着脸说:“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巷子里的那些人本来都是要对付我们的!弄不清楚原因就贸贸然掺和进去,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他们不都被人撂倒了吗?你还怕什么?”
    “那人一个人就能对付这么多人,身手肯定不差,要是他也想对我们不利呢?”金阳严肃地说:“他们之间发生矛盾,或许只是内讧,不代表他就是我们的朋友。这种情况下,尽快离开是最理智的选择。”
    “胆小鬼!”金羽愤愤地扮了个鬼脸,同时嘀咕道:“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好奇,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都跟我们无关。”金阳道。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金阳的好奇心跟金羽不相上下,只是他更懂得克制,如果不是金羽在身边,说不定他还真会去掺和一下。
    ……
    另一头,容远揪住夏宇龙,还不等他威胁利诱,这家伙就自己把前因后果倒了个清楚。
    金羽那个肆无忌惮的性子,得罪的人自然不少。有个刚出道的女模特因为试图攀附金羽的一个小伙伴,被她当众戏弄了一番。女模深感受辱,恨她恨得要死,又不知道金羽的背景,只以为她是个普通有钱人家的女儿,就想要雇人教训她一顿。辗转找到了夏宇龙身上,酒酣耳热之际,夏宇龙一拍胸脯,就把这事大包大揽下来。
    要说夏宇龙和容远的关系,就要从他们高中时候说起。刚上高中时,这个世界的“容远”就开始着手报复容家。大概是感觉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单薄,他陆续收了三个跑腿打杂的小弟,第一个就是夏宇龙,他家里有钱,而且夏氏夫妻十分溺爱独生子,可以称得上是二十四孝级别的父母。另两个,一个是跟夏宇龙差不多的纨绔,不过有权有人脉,走到哪儿都能找到人相帮;另一个家世不显,但自小锻炼,身手十分厉害,一人打三个训练有素的成年人不成问题。
    这三人,虽然各有缺陷,但都属于“容远”指东绝不打西的类型。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这种关系在学校和家里都没什么人知道,但却悄悄做成了不少事情——比如曾经用夏宇龙的本钱在股市进出赚了一大笔,还用各种手段掀翻了容立新和跟容氏有关的好些人,陆续爆出许多丑闻,让容氏的股票一落千丈等等。
    上大学以后,几人各奔东西。“容远”另起炉灶,玩起“地下教父”、“幕后最黑的那只手”一类的角色扮演,以普通学生的身份,将不少原本他应该连接触都没有机会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虽然没有露面,却建立起了一个官商勾结、黑白混杂的庞大势力的雏形。他玩得更大,藏得也更深,跟以前的小弟们基本上都断了联系,但夏宇龙还傻乎乎地以“容远”手下第一号心腹自居,逢年过节有事没事还要打个电话联络一下。
    因此,突然小弟们全都被容远撂倒,自己更是被一脚踢得感觉肠子都要断了,夏宇龙此时不觉得愤怒,也不急着质问,他最大的情绪就是委屈,特别得委屈。
    “不服?”容远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审问:“要是我不拦着,你们原来打算把人怎么教训?”
    夏宇龙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低声说:“就是……脱个衣服,拍拍照片什么的,威胁她一下……真的,我们没打算干别的!”他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容远可能是以为他们想要强暴金羽,认为这种行为太下作才发火的,急忙辩白。但夏宇龙也知道,到那时候真要做点儿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说得格外心虚。
    容远没有理会他的那点心思,神情莫测地问:“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听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夏宇龙不确定地说。概因金羽两人并不张扬,穿着打扮只能看得出家境很好,别的却体现不出来。夏宇龙这么一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所有的信息都是女模告诉他的,动手之前完全没有确认一下,连金羽家里到底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含糊的信息,让他下意识地以为金羽家里就是普通的生意人而已,此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难道她身份……那个……不一般?”
    容远面无表情地说:“她爷爷是国家安全部的部长,你说呢?”
    夏宇龙:“……”他用十秒钟才理解了容远的话,再用十秒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作为,脸色唰地白了,片刻后,鬼哭狼嚎地扑上来抱大腿:“老大救命啊!”
    “砰!”
    容远再次一脚把他踢出去。
    ……
    夏宇龙鼻青脸肿地带着小弟们去登门道歉,金羽看着他那张亲妈都认不出来的猪头脸,也没了跟他计较的兴趣,要了那个女模的名字,挥挥手就将他们都放过了。她是懒得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计较的,要找只找那个罪魁祸首。
    一出门,夏宇龙长出一口气,刚想笑一下,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其实容远揍他都是在身上,脸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在拳击台上让人打出来的。除了看着可怜以外,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能被人认出来。他现在就希望金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无业游民,千万不要在今后哪个正式场合给认出来的,不然说不定会对他爸的生意有妨碍。
    而金羽,也确实没把夏宇龙放在心上。她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及时阻止夏宇龙并指点他来道歉的那个人。就算夏宇龙没有明说,金羽也知道,那一定就是昨晚的那人。
    在她的画架上,有一张铅笔素描,跟容远本人竟然有八分像。知道了相貌,再查出具体的身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
    金羽还在想着要去拜托那位叔叔伯伯帮忙查人,金阳却已经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说起来也巧,课间休息的时候去上卫生间,一时着急差点儿和一个人迎面撞上,定睛一看,彼此都认了出来。
    面前乍看普通、细看却觉得五官无一处不俊美的男生抿了抿嘴唇,神色中透出一丝烦躁,他垂下眼睛,冷漠地说:“借过。”
    “哦……哦!”不由自主发了会呆的金阳意识到自己堵住了门口,急忙让开。男生一侧身从他旁边挤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那个背影,金阳不由得想起那一夜所见到的场景,暗巷,微弱的灯光,满地倒下的人,唯有一个人站立着,眼神慑人,凌厉而孤独。
    之后,金阳发现他似乎总能看到那个叫“容远”的学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十分认真的在啃馒头,去图书馆看到他坐在角落里撑着下巴看书,在操场上打篮球也能看到他从林荫道上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这两天总能碰见一个人。”在跟金南通话的时候,金阳忍不住就提起了这件事,“真奇怪,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学校还有这么一个人。但最近他总是出现。”
    “他跟踪你?”金南立刻警惕地问。
    “不是。”金阳说:“都是无意中碰上的,我们在一个学校。”
    “你们学校就两万多人。”金南又问:“是女生吗?”
    “男生。”
    金南沉默片刻,说:“原因很简单,要么,是你们有缘;要么,就是你特别在意,所以才会注意到。你觉得是哪一种?”
    金阳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
    另一边,容远回到出租屋,用宛如在看什么寄生虫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电脑,过了好半天,才将其打开。
    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尽管里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但依然觉得荒谬。
    首先是一封短信:
    【你好,另一个我,我是平行世界的容远。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因为你一定会用各种方法去验证这一点,所以我们就不要在证明“我就是我”这个命题上浪费时间了。我想你有必要知道我今天的主要活动……时间不多,我马上就要离开,最后给你留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by容远】
    不管听上去多么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失去了一天的时间,那个自称是“平行世界的容远”的家伙用他身体自由活动并且没有被任何人看出破绽。而他所谓的“小礼物”——
    容远看看文件夹中的其他文件,大量的音频视频,还有一些机密文件,都是一般人想尽办法也无法得到的情报,包括尚未公布的政府决策、几个巨头秘密搅动市场经济的策划、高层的把柄、类似银行这种地方的构造图、一些巨擘和政府官员千丝万缕的人脉关系网等等。
    确实……是一份非常有用的“礼物”。
    但容远却没有喜色,他紧抿着嘴唇,非常不爽。
    如果……如果那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话,在短短一天中能弄到这样的情报,足以证明其能力远远超过了自己。比“自己”比下去这件事,让他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他又打开那封信,眯了眯眼睛。
    ——总感觉,那个“自己”对某个人,言语措辞中透露出一种特别的关注。
    他也已经亲眼看到并且暗中观察了那个人,却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第239章 告别
    远郊,荒山野岭之间,坐落着几栋普通的小楼房,外墙还算干净,只是有些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地面平整得过分。小楼中间,隐隐绰绰活动着几个人影,仔细来看,这些人全都身着军装,身上装备的武器也透露着一种冰冷的狰狞。
    小楼之外,建立着一栋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围墙四周挂着一些警示牌,写着“高压电,危险”之类的警告字样。围墙之外,驻扎着一个军营,日夜操练的士兵们将围墙团团包围起来,却从来不会靠近,任何无关人员靠近围墙,在一次警告无效以后都会被他们立刻射杀。
    如果有人有透视眼,可以看到,在那几栋普通的小楼下面,有占地面积超过地面的十倍以上、向下一直延伸了足有十数层楼高的地下建筑,其中人来人往,穿梭不止,粗略一看,大约有数百人在地下活动。
    这里便是糖国最出名、最高端、成果最多也影响最大的研究所,但它却有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在研究所的正门侧面,挂着一个低调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牌子,上面写着“907研究所”——没有文字性的描述,没有说明研究的主要方向,没有任何高大上的感觉,就这样一个普通到转眼就能忘记的编号名称,却一次次地引起世界科学界的动荡。这三个数字,因其拥有者的不同,而被赋予了赫赫威名,让任何人在谈论起来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
    为了安全和保密,907研究所的主体结构就像电影中一样都扩建在地下,其坚实程度达到了哪怕把一颗核弹扔在上面也无法对内部的人员物品造成任何损伤的地步,地表的防御更是建的如同铁桶一般。主要防御体系的设计人韦杰更是骄傲地宣称,哪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拦截到过伪装成苍蝇的窃听器。
    可是,如果韦杰看到眼前的一幕,大概会羞愧地自杀——在他们严密的防御中,某栋小楼(容博士坚持要把它作为自己的卧室,哪怕在许多人看来这种地表建筑的安全性有待商榷)的窗户忽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人影从中跳了进来。
    “容博士”就站在窗口迎接,双手垂在身侧,眼睛中微光闪闪烁烁,看到来人,恭敬地叫道:“欢迎归来,主人。”
    ……
    海浪卷着灰黄色的泡沫和垃圾冲刷着岸边,留下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少部分是难看的贝壳,大部分是人类制造的各种包装袋、塑料瓶、易拉罐、橡皮球等垃圾。
    嶙峋的礁石间,卡着一团红红绿绿的东西。一个高挑的女孩踩着并不平整的石头,摇摇晃晃但目标明确地走向这团东西,靠近以后,才看到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身体在海水中泡得发涨了,被锋利的石头割开的伤口中已经没有血流出来,白色的肉狰狞地翻开,黑色的发丝在海水中荡漾着,一些细小的鱼虾在她的尸体周围徘徊着。
    尸体的头露出海面,五官变形得并不严重,可以看出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虽然称不上美丽,却也还算顺眼。
    “就是她吗?”艾米瑞达轻声问,她说话的时候抚了抚戴在左耳上的黑色耳机。
    “没错。”诺亚的声音传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挑选出来的,成绩优秀,没有亲友,昨天才跳海自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正适合你顶替她的身份。”
    容远去了研究所,艾米瑞达自然也要跟着。对容远来说,女孩的智慧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帮助,但诺亚给她伪造的身份买个火车票或者平时应付警察的检查还行,却无法瞒过政府对研究所人员刨根究底的探查。她需要一个真实的、无懈可击的身份。在容远的命令下,诺亚花了三天的时间,选定了这个死者,她年轻、优秀、孤僻,正在准备参加研究所的新一轮的考核,却突然自杀,甚至没有告知身边的任何人。
    或许是因为,在她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关心她的生死。
    “她为什么会死?”艾米瑞达蹲下来,并不畏惧尸体恐怖的外形,有些不解地问道。生命是宝贵的,在过去,即便她生活得再艰难,她也没有想过要自杀。
    “人类是很脆弱的。”诺亚老气横秋地说:“可能是考试压力太大,可能是突然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可能是暗恋的人突然结婚了,也可能就是想要死一回试试看……谁知道呢?”人类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它从来不会关心这种问题,只要知道这个女孩的自杀计划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足够了。见艾米瑞达盯着死尸发呆,诺亚催促道:“你最好快点儿。虽然我屏蔽了监控,但半小时后这片海域就会有人过来,在那之前你要处理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