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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小黄和小张这个时候下楼来,小张去前台办理续住手续,小黄走过来把隋安的包拎起来,“老大,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啊?”
    隋安抬手摸了摸脸颊,“有吗?”
    “有,当然有。”小黄叹气,“你平时精气神都没了,脸色这么苍白,要不要在酒店再休息一下啊?”
    隋安摇头,“昨晚没睡好吧,换地方睡不着。”
    小黄惊讶,“没想到你也有这毛病呢,我也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我家里的大床,昨晚我也没睡好。”
    隋安无奈地笑,她哪里有没睡好,早晨那样子,就算着火了怕是也听不见。
    t的热情是隋安见过的那些企业里最浓烈的,中午吃饭便盛情难却,隋安第一天没把面子给足,总不能一直推脱,免不了喝了两杯啤酒以示诚意,但隋安脸色及其差,t的那些领导也不好再让酒了。
    晚上t公司主管邀请她们去k歌,隋安无法,只能借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小黄跟着小张去应酬。
    隋安坐在办公室里没动,懒得动,没有胃口吃东西,中午喝的两杯啤酒也都吐了出去,心里的阴霾笼罩着,她心口发慌。
    喝了一瓶矿泉水,隋安继续工作,工作有时候真的很有魔力,能使人陷入另一个世界,所有烦心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夜里十一点,整座大楼只有隋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看门老大爷上楼敲门,隋安被勒令回去休息,办公大楼要上锁了。
    隋安只能尽快收拾东西,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整栋楼就都拉了闸,没有一丝光亮,隋安穿着高跟鞋的腿猛然晃了一下,突然间的黑暗兼有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而血糖低下,导致片刻晕厥,扶着墙根站稳,然后身子缓慢滑了下去。
    从包里拿出一块小黄中午给她的大白兔奶糖,胡乱剥开皮塞进嘴里,一股浓浓奶香沁甜地腐蚀着她的蓓蕾,隋安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精神了。
    她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下去,然后缓慢起身,眼睛已经适应了此时的黑暗,她慢慢摸索着下楼,细高跟发出哒哒的声音。
    走到楼下时,老大爷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铁锁,“就等你呢,快走快走。”
    隋安微微歉意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匆忙出门了。
    走出去才发现,d城下雨了,看样子已经下了有一阵子,路面上积□□,隋安站在门口开始发呆,她没带伞,也不记得来时的酒店是什么方向,路痴的悲哀。
    老大爷锁了门走出来,递给她一把伞,“拿着吧,加班到这么晚也不容易,别感冒了,明天记得还给我就行。”
    隋安愣了一下,忙接过,老大爷有些伛偻,撑着伞快速走进雨里。
    隋安抽抽鼻子,雨水很凉,她西装外套落在楼里忘了穿出来,丝质的衬衫和裙子十分单薄,身上一片冰凉,手臂撑伞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不过还好,这场雨没风。
    打开手机导航,沿着路一直往回走,高跟鞋踩在路面上歪歪扭扭地不稳当,细跟薄带的凉鞋趟在水里,从脚心开始凉透了。
    隋安觉得,小腹正在缓慢地下坠。
    伴有时弱时强的阵痛。
    轿车从脚边缓慢开过,虽然看得出司机已经尽量减速,但水沟太深,还是溅起一层水花,洒在隋安身上。
    隋安浑身发抖,手上再没力气撑伞,她快走几步蹲在路边上,直觉身下有滚烫的液体缓慢流出。
    隋安发觉不好,颤抖着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按通小黄的号码,电话一接通隋安立即虚弱地说,“快来救我。”
    小黄吓得不轻,等她跑来时,隋安整个人已经接近昏厥,小张背着隋安赶紧去了医院,隋安隐隐约约听见小黄催促小张去挂号的声音。
    小黄把她放到一边,去接了一瓶热开水让她抱着,夜里医院人少,不用排号,小张挂了号就赶忙送进病床。
    做了一系列检查,隋安本就虚弱的身体更难受了,女医生大概五十岁,一脸不高兴,“你们这一代人怎么都这么不负责任,怀孕了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你看你,还敢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衣服这么单薄,加班到半夜,你还喝酒,你要不要命了?”
    隋安脸色苍白,无可辩驳。
    女医生继续职责,“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你的身体非常虚弱,是容易滑胎的类型,你自己不注重保养,孩子可是留不住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打胎?”
    女医生愣愣地看着她,把笔往桌子上一摔,“真没见过你这种母亲。”
    隋安冷漠地抬头看了看墙角,强忍着身上的疼又说,“麻烦你帮我开一剂安眠药,我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女医生见鬼了一样地看着她,“就算不想要孩子也不用这么糟蹋自己,孩子在你肚子里一天就是你的孩子,你居然要安眠药,你知不知道那种东西对于弱小的生命相当于什么?”
    隋安忍住烦躁,“我睡不着,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
    小黄这时从外面冲了进来,买了好多水果和吃的,她听说隋安晚饭也没吃,吓得要死,赶紧去外面的超市现买的,小张这时也办好住院手续赶了回来,看见隋安苍白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医生看了看她们,“你们都回去吧,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隋安感激她,她这个时候真的很难面对那些熟悉的人,她该怎么解释怀孕这件事。
    小黄有些担心地看着隋安,隋安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明天早晨过来接我。”
    小张惊讶,“老大,你身体这样就别担心工作的事了。”
    小黄也附和,“是啊老大,有我们在呢,你还不放心吗?”
    隋安摇头,“我是负责人,第一天进项目就入院,客户会怎么看?我们所很需要这次的项目,我也很需要这样一个项目来证明我自己,你们知道的,我之前……”隋安停住,不想说下去,“没关系,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小黄小脸纠结成了一团,看着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老大……”
    “回吧。”
    两个人走后,病房里就只有隋安一个人,女医生说,“目前你要是不按时休息,有流产的危险,对你的身体伤害非常大,不过看你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在乎自己,我现在给你开药,你好好睡一觉,至于明天,如果你非要上班不可,我的建议是不要超过四个小时。”
    女医生说完就走了,隋安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孤独。她想起她的爸爸,她的哥哥,还有柴莉莎,这些都曾是日日陪在她身边的,现在一个都找不见。
    她摸了摸肚子,有种冲动,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医生说,如果好好保养,还有机会。
    在这种疼痛中,隋安渐渐睡去。
    第二天醒的也很晚,连旁边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孕妇都不知道,她这一夜睡得跟晕死过去无异。
    身上的疼有所缓解,隋安觉得身体虚弱,小腹下坠的感觉有所缓解,这一夜的休整使她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
    小黄把洗漱用品都给她带过来,隋安化妆时听见临床的孕妇说,“不能用化妆品,对胎儿不好。”
    隋安手便顿了顿,把刚拿出来的bb霜又胡乱塞回包里。
    要把孩子生下来吗?生下来,以后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可如果真生下来,孩子会不会被薄家夺走?她会不会被社会说成妄想利用孩子走进豪门的人?舆论的压力,有时候能逼死人。
    路上隋安接到汤扁扁的电话,汤扁扁说,“隋安,今天早晨我替老董事长给薄总发了一个邮件,关于与何氏的合作。”
    正在迎着朝阳慢慢散步的隋安忍不住心跳,“所以呢?”
    “从薄总的回复来看,我觉得薄总还在犹豫。”
    隋安皱眉,“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我一冲动,忍不住以个人名义又给他发了一封私人邮件,告诉他你怀了他的孩子。”汤扁扁声音弱了下来,“对不起啊安安,我就是气不过。”
    隋安停下脚步,“你说什么?”她特么恨不得抽死这个女人,“汤扁扁,我跟你绝交。”
    “安安你别气,你身体更重要。”汤扁扁都快哭了,“后天何氏有个宴会,薄总也会来参加,你要不要过来啊?”
    “我不去。”
    “安安,我觉得这个孩子既然是他的,最起码要告诉他,他对你,我觉得他对你……”如果不是从薄总的邮件里感觉到他对联姻事情的反感,汤扁扁当时也不会忍不住多嘴。
    “对我怎么样?”
    “好像还有感情。”汤扁扁真不知道该不该把一切告诉隋安。
    汤扁扁怕她挂电话,急忙又说,“听说你们所的时总陈总都参加宴会,这对你们所现在的情况有一定的帮助,你真的不来吗?”
    挂断电话,隋安整个人心情又跌入低谷。
    ☆、第六十四章
    隋安本来还想着时砜和老陈既然都去参加,她就更没必要去了,可第二天,隋安就接到老陈的电话,他有业务要谈,要出差至少一周,她是想躲都躲不过。
    隋安也没有立场拒绝,说身体不舒服,明显就是推脱之词,如果照实说,那隋安更做不到,因为一个男人连个宴会都不敢参加,太懦弱。作为合伙人,她必须让她的伙伴充分信任她。
    隋安想了很久,索性想开,她应该成熟点。
    工作一切照常,隋安绝不会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就把工作简化,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上次sec她犯下的错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演一遍。
    连续三天加班加点,t的业务也基本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就是回所里整理文件,制作底稿出具报告,临走时,隋安整个人都变得急切,被榨干了的身体瞬间打了氧气,小黄小张看着不禁心疼。
    匆匆忙忙回到家,隋安就接到时砜的电话,目的很明确,跟他参加宴会,他需要一个女伴,这个女伴最好是具备实力的合伙人,他们需要业务。
    来不及休息,换了一套西装套裙的礼服,把长长的头发扎起,看起来精明干练,只是这脸色,苍白得太难看了些。
    隋安找出化妆品,涂了一层粉底,打上腮红,化了眼线,整个人看起来又有了精气神,走到玄关时,看着一排排细高跟,隋安挑出一双粗跟鞋,她抚摸小腹,微微叹气。
    时砜已经到了楼下,打电话隋安没接,正着急地往楼上走,看见隋安步伐优雅地走下来,微微安了心。
    隋安走得有些急,时砜看她的样子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手,可脚步顿着,他要以怎样的身份照顾她?
    “我们走吧。”隋安见到时砜微微一笑。
    大概是妆容太过精致,她气色看起来非常红润,可时砜还是隐约看出她的力不从心,“听说在d市你生病入院了,现在都好了吗?”
    隋安愣了下,随即笑开,“哦,没事,不用担心。”
    她开门上车,时砜绕到驾驶座,“真是难为你,身体不舒服还要陪我去应酬。”
    隋安苦涩摇头,“没关系。”
    宴会在市中心的酒店里举行,到了酒店门口,时砜握住隋安的手,“你别动,等我下去为你开门。”
    隋安淡淡摇头,“不用那样麻烦,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不只是你的女伴。”
    进了酒店,隋安的目光一刻都没停止过搜索,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始终未见薄宴的影子,这样倒是让她安心。
    时砜发挥他的情商,开始结交各种各样的人,时不时地与人攀谈,隋安则不断被搭讪,然后礼貌地介绍自己,交换名片,不少人开始为隋安大方的言谈举止所蛰伏,陌生感和信任感交错,让大家觉得这个女孩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站了许久,包里的名片发出去一半,隋安越发难受,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她环顾四周,在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里搜索时砜,她感觉一直苦苦支撑自己的信念断然从根拔去,再没有了站下去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小腹里面又开始隐隐作痛,拿着手包连个招呼都没有打,隋安大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走进来的正是薄宴,他臂弯里搭着的人是梁淑,梁淑美貌依旧,脸上挂着标准式笑容,隋安一时间呼吸阻滞,愣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
    薄宴皱眉,“怎么又是你?”
    隋安愣了愣,薄宴又说,“你们所需要项目,我可以给你们介绍,我会跟陈明仕联系,以后我出现的地方,都不想看见你。”
    隋安愣住,这是他该有的态度?
    她冷笑出声,收回眼神,“薄先生不想见到我,就把我当成空气好了,至于我想去哪里,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更何况,今天是何氏的酒会,你应该做不了主。”
    隋安说完往外走,肩膀却被梁淑轻轻碰了一下,她用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踉跄出丑。
    隋安深呼吸,梁淑看着她的背影,“隋小姐,真是太久没见,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怎么瘦成这样?”
    隋安倒抽一口气,逞强地换上一副笑脸,转过身,恢复了往日的强势,“是好久没见了,人总该有点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