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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她放下镜子去看樊歆,浅笑里含了丝挑衅,“今天我把一切都承认,你又能拿我怎样?去向温浅告状吗?向慕春寅告状?呵……光靠男人解决问题算什么本事?”
    樊歆点头,似乎是认命,“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齐湘弯弯唇角,露出意料之中胜利者的微笑。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倏然中断,她看到樊歆做了一个姿势,她的视线就此凝住。
    樊歆掏了一个东西出来。
    录音笔。
    樊歆将那支小巧的录音笔晃了晃,笑盈盈道:“我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刚才的话,我一字不漏全部录了下来。”
    齐湘盯着那支笔,神情不变,“录了又如何,单凭一个录音,我完全能说是伪造。”
    “哦。”樊歆温吞吞又伸出右手,“我还带了针孔摄像头。”顿了顿,加了几个字:“高清的。”
    齐湘不说话了。
    轮樊歆开口了,“齐小姐怎么这个表情?你爆我的照,我爆你的视频,很公平啊!”她语气向下一转,“就是不知这视频传上去,你最美名媛的形象会不会瞬间崩溃?那没有污点的完美人生,是不是沦为一团黑?”
    齐湘的脸色慢慢冷下去,三秒钟的静默后,她猛地向桌上一拍。侧门“啪”地被撞开,一群人高马壮的保镖冲了过来。她再不复往昔优雅温柔,面如寒冰,向保镖厉色道:“今儿她不交出东西,就别踏出这个门!”
    还未待她话落,樊歆跟着一拍手,门外登时也涌进一群保镖。
    房间登时被黑压压的保镖挤满,双方手中都拿着家伙,气氛骤然绷紧。
    齐湘的视线从樊歆身后的盛唐保镖身上掠过,又恢复了一贯从容不迫的模样,“樊歆,从你出门我就知道你带了多少人。呵,我的人比你多……你没有胜算。”
    樊歆仍是笑着,看着九重那一个个肩背上有狰狞纹身的打手,慢悠悠转了个话题,“齐湘,你知道我带了多少人,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吗?”
    她笑得很有几分高深,齐湘视线慢慢凝住。
    樊歆往窗外一指,“齐湘,你不觉得这是个风水宝地吗?茶馆左边是公安局,右边是y市报社。”
    她接着点点头,“是,我人少,没有胜算……但没关系啊,没胜算也可以打一架嘛,闹得越大越好。反正这茶吧地理位置好,一旦有动静,警察记者保准第一时间赶到,届时我直接把视频跟录音都交给他们……然后记者就曝光视频,警察就介入道具伤人案件……哦,前面还有个医院,我顺便去做个检查,你前几天的造谣诽谤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伤害……我要把检查结论上呈司法机关,要求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她说着拍拍手,高兴道:“一箭三雕!”
    齐湘慢慢放下手中茶杯,香茶已冷,像她此刻冰冷的目光,她盯着樊歆,低声道:“士别三日……真是刮目相看。”
    樊歆笑得真挚极了,“能有这样的成长,亏了齐小姐刘志军之流。”
    这话将齐湘与刘志军相提并论,话意不言而喻,齐湘眸里暗潮一涌。
    而对畔樊歆虽然话有讽意,面上却温静平淡,她仍是浅浅笑着,唇畔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依稀还是曾经那善良无害不具攻击性的模样,但与过去不同的是,她温和的姿态里早已生出盔甲与锋芒。
    旋即门外哗啦啦再次一响,猛地又一波人冲了进来。下一瞬就见守在门外的莫婉婉大步跨进,她双手环胸,指指新加入的那一排强壮的荣光保镖,短发利落一甩,“樊歆,这是姐的人!现在咱人数是九重的两倍,这架放心打吧!”
    局面迅速扭转,齐湘脸色微变,樊歆笑着去看齐湘:“看来齐小姐今天拦不住我了。”
    接下来樊歆人多势众,呈包围状围拢了大半个包厢。齐湘落了下风,不敢轻举妄动,只凝神将樊歆瞧着。樊歆却并没招呼动手,其实她并不想真动手,毕竟存在风险。于是她见好就收,掸掸衣袖,在杀气纵横的对峙中,风轻云淡地走了。
    临走前她斜睨齐湘一眼,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齐湘,不要以为世上的人都是软柿子——任你揉捏。”
    这话轻轻浅浅声量不大,力度却不亚于一巴掌。齐湘纤纤玉指紧扣茶几边缘,指节捏的发白。
    ……
    盛唐的大队人马走了以后,小林怯怯走上来,揣摩着齐湘的脸色,“齐湘姐……你还好吧!”
    “滚!”从小到大,齐湘何曾受过这种憋屈,她将手中茶杯重重砸了出去,精致的骨瓷杯在地上摔成一滩碎渣,茶汁飞溅中,她对着保镖助理吼道:“你们这群废物!废物!”
    眼见她又开始砸东西,助理跟保镖们急急退下,再不敢上。
    “噼啪”、“砰”、“哐当”……包厢内不断传出各种凌乱声响,齐湘发狂般将雅间内物什全摔后,这才舒坦了些。她拎着包慢慢走出包厢。
    眼见助理保镖又跟上,她吼道:“还跟!还嫌不够给我添堵吗!”
    所有跟班只好退下。
    ※
    出了茶楼,屋外是阴沉的天,厚厚的积云显示着有大雨将至。齐湘一个人漫无目沿着街道走,最后转进一个小公园。
    公园景致秀丽,就是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环境中,她脑中盘算着该怎么把输给樊歆的那一局扳回来——这口气,她怎么甘心咽下。
    然而还未等她理出头绪,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声响。她一回头,嘴瞬时被人捂上,她拼命挣扎,后脑却剧烈一痛,旋即她眼一黑,失去所有意识。
    ☆、第73章 chapter73 教训
    也不知道晕过去多久,齐湘被彻骨的冷意冻出一些意识来,周身湿漉漉的,仿佛是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啊”地叫出声。
    周围是从未见过的荒山野岭,而她浸泡在一片水潭里,只露出脖子以上在水面。潭水冰冷深幽,她被扒了外衣,只剩里头薄薄的打底春衫,冰凉的水无孔不入浸到全身,她冻得直打哆嗦。
    她下意识扭动一下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再一看——她居然被绳子五花大绑了!她刚想惊呼,随即腰部剧烈一痛,她低头看去,便见腰部有根粗麻绳,一端将她牢牢捆绑,另一端悬在岸边的一株大树上。
    而树下斜靠着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喝红茶。见她醒来,他笑着打招呼:“齐湘,醒了啊。”
    齐湘冻得打寒颤,理智让她强压住腔中的怒火没有破口大骂,只冷冷道:“慕春寅,你这是干什么!”
    慕春寅将茶盏搁到一边,悠悠闲闲道:“没什么啊?只是觉得我家樊歆太心软了,就那么简单的放过你,少爷不甘心啊!”
    齐湘冷笑,“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样?”
    慕春寅向左右一招手,“来,让她知道我要干嘛。”
    右侧保镖手里握着根绳索,闻言倏然松手,随着绳子刺溜一滑,被悬在水潭半空处的齐湘骤然下沉,从头到脚浸入水中。
    四溅的水花中,无边无际的水立刻从齐湘耳鼻口腔涌入,她在水里不住挣扎呼叫。大概泡了四十秒钟,身上的绳索一提,她被拉扯出了水面,她狼狈地悬在半空,再顾不得什么姿态,一边呛水咳嗽,一边向慕春寅怒骂:“慕春寅你这个疯子!”
    慕春寅只是笑,手一摆,身后随从再次将绳索松下,齐湘再次咕咚一声,如石头般没入水中。
    四十秒钟后绳子拉起,还未等齐湘说话,绳子再次落下,就这样一收一放不停重复,而头条帝在岸上一根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饶有兴趣的数数,“一,二,三,四……八,九,十!停!”
    齐湘被拉起放入折腾了十次,先前强撑的姿态再也维持不住,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被吊在半空中,浑身湿哒哒的不住滴水。由于在水里浸泡太久,她脑子混混沌沌,思维都不清楚了,口中喃喃道:“慕春寅……你……你……”她“你”了几次,最终气若游丝的打住。
    慕春寅弯着唇角看着她。顺手又扯了身旁一朵野花,玉白指尖缓缓抚过细嫩的花瓣,笑盈盈的眼神温柔至极,似乎对这娇弱的美充满爱怜,然而下一刻,他指尖骤然施力,将花猛然对半撕裂,未完全开放的花就此飘落夭折,他举着花朵的残骸向齐湘晃了晃,却还是笑着:“疯子算什么,我慕春寅能走到今天这位置,有什么事不敢?”
    他将花拂到水中,向身侧瞟了瞟,道:“这荒山野岭,我把你往湖里一沉,估计九重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齐湘微微颤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惊慌。眼前那倚在树下的男子,端着一张拈花微笑的脸,内在却是一颗杀戮无情的心。如果说,上午的樊歆只是点到为止,那慕春寅,就真的是动了杀机。
    越慌越不能乱,她积攒起全身力气,强稳住自己,道:“慕春寅,你们一群人对我一个女人,好意思吗?”
    莫婉婉周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莫婉婉嗤笑着,“一般的女人我们当然会不好意思,会怜香惜玉。但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陷害樊歆多次不说,还险些送了她的命!哦,你还嫁祸李崇柏,怂恿盛唐杀了他……你坑害人命时都不眨眼,又凭什么指望别人对你手下留情?这不是双标吗?”
    “算了,别跟她废话。”慕春寅头一摆,向随从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随从拖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盆,里头装着大半盆水,可见许多巴掌大的小鱼游来游去,旋即几人往水盆里丢下一个几十斤的新鲜大羊腿,水中顿时骚动起来,似有无数股力量在里面撕扯拉拽,水面激荡地翻腾着血色的花,几分钟后,羊腿只剩一根白森森的羊腿骨。
    齐湘眸子一霎睁大,而慕春寅低头看着水盆,慢条斯理道:“齐湘,跟你介绍啊,这鱼,学名水虎鱼,俗名嘛……”他一字一顿,薄唇笑意凉薄如刀刃,“食、人、鱼。”
    莫婉婉拿铁夹子夹出一条,掰开鱼嘴,露出锋利的牙在齐湘面前展示,“对,一条小鱼一口就可以撕下十六平方厘米的肉,一群的话,只需几分钟就能将人咬成一具干净的白骨。啊,这真是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不过你放心。”慕春寅笑着对齐湘道:“这个水盆小了,只能塞进去你半个身子,所以鱼也只能吃掉你的下半身……”他拍拍手掌,向随从道:“把她丢进去,等小腿吃完了再拉起来。”
    随从领命而上,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扛着齐湘往水盆里放,食人鱼闻到食物逼近的气息,一群争先恐后的向上涌,一张张嘴疯狂的张开来,一排排可怖的森森利齿……齐湘面露惶恐,却紧牙关不肯示弱。
    绳子被猛地停住,齐湘的腿距盆子只剩最后的几厘米。周珅道:“这娘们有点骨气,不愧是黑帮之后啊!”
    莫婉婉收起夹子,道:“那咱就不玩鱼了,换个玩法,总有一个找得到她的死穴。”
    齐湘额上出汗,强撑着自己道:“你们休想,我完美无缺,没有死穴。”
    莫婉婉笑了笑,“完美的齐小姐,你就没觉得自己头上不对劲吗?”
    齐湘微怔,头皮的确一直有怪异的感觉,空空的凉凉的,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她双手被绑,摸不到头上的情况,还以为是在水里浸久了的后遗症。再加上她眼下惶然又愤怒,一心与慕春寅几人对峙,更顾不到其它。
    下一刻,莫婉婉拿起一面镜子放到她面前,“来,你自己照镜子欣赏欣赏!”
    只那一眼,方才还强装镇定的齐湘厉声尖叫:“啊!!!!!!!!”
    镜子里就见一个怪异脏污的女人,头上再不是她从前视若宝贝般,泛着亚麻光泽洋娃娃般的长卷发,而是一个丑陋的板寸!矮矮的,光秃秃的,甚至坑坑洼洼露出青灰头皮,活像个囚犯。
    完美的皮囊与形象轰然崩塌,齐湘再接受不了,她扯起嗓子,像疯了一半嚎叫。
    几人冷眼旁观,莫婉婉道:“啧啧……果然是爱美如命的人啊,破坏她的美,比杀了她还痛苦。”
    慕春寅冷笑着头一摆,将齐湘放了下来,丢到一旁碎石滩上。齐湘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往常高贵的仪容如今衣衫不整,泥土沾在脸上,狼狈极了,滔天的忿然让她几乎将一口牙都咬碎。
    “齐湘,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阴险、卑鄙、无耻对不对?”慕春寅走到她面前,他高大的影子覆盖在她身上,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明明我有无数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你。”
    笑了笑,慕春寅道:“我要让你记住这个教训,天底下不只你齐湘一个人会玩阴招,我慕春寅欢迎光明正大的敌人,但敌人如果不尊重我,专在阴处做手脚捅刀子,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齐湘恨恨盯着慕春寅,末了无言以对,毕竟是她挑起事端搬石头砸自己的腿。可终归心有不甘,她说:“你们这么对我,就不怕被传出去吗?”
    “传出去更好,那咱就不玩阴招了,我们光明正大闹到台面上去。”慕春寅将手机丢到齐湘面前,“来,齐小姐现在可以打电话向媒体控告我的暴行,把这些恩恩怨怨全部公开,届时我们对簿公堂,我就将手中所有证据全拿出来,什么雇水军作弊投票,什么造谣诽谤,什么片场道具做手脚故意杀人啊……还有樊歆今天的证据录音……只怕那时你苦心维持的形象,就跟你的头发一起,玩完了。”
    齐湘的指尖紧紧扣着地上的尘土,最后脸色渐渐颓然,垂死挣扎般来了一句,“你们就不怕得罪我伯父齐三爷吗?”
    莫婉婉大笑,而周珅捂着胸脯做恐慌症,不住往莫婉婉身上靠,娇嗔道:“怕,人家好怕怕哦!莫爷,您快来保护人家!”
    慕春寅笑道:“齐湘,你知道吗?你跟九重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人缘不好。如果九重跟盛唐1v1,一时半会的确分不出胜负。但我这边一旦加入莫氏集团,周氏集团……”莫婉婉周珅随即配合话语,一左一右往他身边一靠,莫婉婉拿手指比出举枪的姿势,周珅蹲下身比出弯弓拉箭的模样,仿如左右护法。慕春寅打了个响指,接着道:“还有g市首富鸿华集团,鸿华的老板沐华年看你们不爽也很久了,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玩死你们……呵,4v1,你觉得,你们九重还有胜算吗?”
    齐湘最后的倚靠失去,她扣着地面的手指渐松,一点点瘫软在地上,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目光唯剩灰败。
    慕春寅满意颔首,“以后这个圈子,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然……”他微微勾唇,站起身来。夕阳西下,天际晚霞血般残红,他望向遥远的苍穹,血色斜阳映入他幽深的瞳仁中,那一霎的眸光凌冽似锋芒,“别怪我赶尽杀绝。”
    ※※※
    因为替樊歆报了仇,几人痛快不已,晚餐便由慕春寅做东去聚餐加嗨歌,席间莫婉婉将几人下午恶整齐湘的事说了出来,樊歆一怔,问慕春寅:“你怎么也去找她了?”
    慕春寅瞪她一眼,“翅膀硬了啊,偷偷出门寻仇!”
    樊歆见再瞒不过去,只得老实招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一个人的成长不能老依靠身边的人。”
    慕春寅脸沉了沉,樊歆以为他还是生气了,可他却抚了抚她的发,叹息道:“你啊!”
    这话很短暂,也很感叹,每个人都听得出其中之意。
    灯光下,这个身姿纤瘦却眸光澄亮的女人,再不是当年那被刘志军侵犯后手足无措、只会慌乱躲避的女孩。历经这一两年磨练,她日渐坚韧聪慧,遇事不再逃避,不再退缩……成长的印迹在她身上无比明显。时光果然是人生最好的老师。
    最后慕春寅笑了起来,樊歆也笑了,一群人一起笑了,又投入到下一轮的胡吃海喝中。
    不多时音乐响起,一群人转移阵地去唱歌了,角落里只剩慕春寅跟樊歆。樊歆还在吃,慕春寅偏着头,就那么静静看着她。须臾,他将心底放了几天的话问了出来,“那天演讲上,你说那什么值得珍惜的人,是指我吗?”
    樊歆一面吃着蓝莓蛋挞,一面点头。
    反正她跟温浅也不可能有什么,估摸着照温浅过去对自己的态度,如今得知她就是慕心后,只怕再也不会理她了。所以当她踏上致辞台的那一刻,就表明她要放弃这场无望的单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