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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用餐时,两人都没胃口,夏颜无意识地往嘴里送饭,眼神盯着面前的肉丸子一动不动。
    何大林嚼了两口炸花生,笑眯眯地盯着夏颜瞧道:“大妞儿,可是没有胃口?让青丫给你去买景福斋的酸汤如何?”
    夏颜听了这话差点喷出饭来,难为情地咳嗽了两声道:“爹,我们这才成亲几日,您也太心急了些。”
    何大林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笑道:“嘿嘿嘿,爹那是关心你,没旁的意思,你若是想吃酸吃辣了,就尽管去吩咐青丫……”
    夏颜默默丢了筷子,扯了扯嘴角,得,这下连原本嗜酸的喜好也不敢流露半分了。
    晚上两人熄了灯,躺在床上静静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颜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叹息,便知他还未入眠。钻出了自己的被子,拱进了他的被窝里,将头枕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方才想,若是方岱川果真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你明日断不能贸然去铁打铺开锁,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把罪证拿出来。”
    何漾轻轻嗯了一声,翻过身来,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柔声道:“别操心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夏颜闭上了眼,听着他轻柔的说话声,顿觉安心不少,弯起腿蜷缩在他的怀里,不多会儿便有了睡意。
    次日一整天,小两口都腻歪在一起,夏颜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清点装裹好,准备一道带到任上去。
    “那地儿荒僻,一月里只有两回市集,寻常时候怕是连一把菜刀都没处买呢。先前我还嫌你替我收拾的包袱零碎,没成想都是得用的,如今还缺些锅碗瓢羹,你能想到的都一并带着吧。”
    夏颜便把大物件装车,而那拿得动的轻巧物件则塞到空间里。因这回运的东西多,便打算雇了一支马队来搬。
    九日假期过,便是走马上任时。
    鲍小龙听了信儿也来送行,临行前,他把何漾叫到一边,肃着脸问道:“苏家给敬文捐了新县令,你可知晓?”
    何漾诧异望着他,复又皱紧眉头叹息道:“真是胡闹,如今连一县父母官都能捐了?”
    “嗨,只要舍得,如今这世道有何不能卖的?就连我也觉着没意思,敬文最近也变得颇多了,”鲍小龙讽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用袖子反复擦拭着,望着刀面上的倒影,幽幽说道,“这刀还是他相送的,可如今我是愈发忍受不了了,若不是有幼时的情分在,真想割袍断义,如今咱们各自为家,也该到曲终人散时了。”
    何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多想,你又不是为他而活,若实在烦了,不理他就是,他这性子左了,一时半会儿扭不过来,非得吃些苦头,他才知道自己多荒唐。”
    “得,今日是好日子,不提这些糟心事给你路上添堵,兄弟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何漾捶了捶他的肩膀,笑着坐进了马车,夏颜让出了位子,反身将门帘拉扯严实,而后又坐到了他的腿上去,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道:“今儿起太早了,我得补个觉。”
    何漾轻笑一声,跷起脚撑住胳膊,托住夏颜的脖子将她在臂弯中放平,温柔笑道:“睡吧,这么睡更舒服些。”
    夏颜见了这般如抱孩子的姿势,脸上有些羞意,可这么睡确实更踏实些,便闭上眼撒娇道:“你再唱首安眠曲罢。”
    “我只会唱淫词艳曲,你可要听?”
    “呸,臭流氓!”
    第89章 种田
    马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脆响,走惯了山路的马队不出一日就到了凌州后山处。
    马车刚停,夏颜便在何漾怀里悠悠转醒。
    她挑帘一看,外头月朗星稀,爽风阵阵,刚下过一场新雨,地上积着深深浅浅的水坑,前方夜色中,隐隐可见一处小小的院落。
    “咱们到了,今晚上先糊弄一夜,明日再作整理。”何漾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打起帘子先跳下车,而后转身将她抱了下来。
    夏颜刚睡过一场饱觉,正是精神的时候,见过了粗实的婆子,便在小院里进进出出,四处参观起来。
    外头有个菜畦,围了一圈芦苇篱笆,菜没种上几颗,却养着两只老母鸡。还有一棵大枣树,瞧上去有些年头了,夏颜试着抱了抱,将将能围上一圈。
    何漾就站在后头笑着看她,也不出声打扰。待夏颜逛过了一圈,便跑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道:“这是官所?怎么瞧着倒像是个农家小院呢,这门上还贴着破春联呢。”
    何漾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满脸愧疚道:“以前是有官所的,只是前不久盐铁司撤了,改成了养廉所,咱们只好窝在这种小地方了,先过渡一段时日,想来朝廷会重新安排的。只是委屈了你,要住在这种地方。”
    夏颜瞧他神色尴尬,不禁闷声一笑,晃了晃他的胳膊道:“瞧你脸僵的,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新鲜、安静、自由自在,就算做乡下野丫头也没人管教了。唉,夫君清贫也罢了,娘子我有钱呐,瞧我带来的这些家伙什儿,”她指了指满车的箱笼,昂首挺胸道,“就算在荒郊野岭也够咱们活得滋滋润润的。”
    “那为夫,就有劳娘子操心了。”何漾拍了拍她的手背,玩笑道。
    夜里两人都没睡踏实,这小院其他物件简陋些倒还能忍受,只是这床板也老旧的不像样子,稍一翻身就发出吱呀的响声,夏颜天没亮就起了,让何漾一人睡得更踏实些。
    她转念去了空间里,一鼓作气做了十来件衣裳。如今早晚凉了,何漾一大早就得往山上赶去,矿洞就在半山腰处,路走多了受了冻,腿脚会吃不住,她便抓紧动作做了两条厚实的裤子。
    直到院子里传来舀水的声音,夏颜才出了空间,此时何漾已经穿戴好,见到她突然凭空出现,仍然吃了一惊。
    “往后你可不许这么一惊一乍的了,我是读圣贤书的人,也快被你弄得神神叨叨了,”他唇角微翘,拿起梳子晃了晃,朝夏颜招手道,“娘子,让我伺候你梳一回头吧。”
    难得他还有这情趣,夏颜心里好笑,面上却啧了一声,绞着发丝嫌弃道:“你可别替我梳成什么蓬头散脑的了,编辫子可会?”
    “这有何难,我瞧你编过许多回了,”待夏颜坐到梳妆台前,他便执起一丝乌发,从头到尾轻柔梳下,仿若在对待一件珍宝,“我记着是这里扭一个小鬏鬏再插簪子的。”
    约摸过了半刻钟,何漾手下的头发丝越来越乱,夏颜望着铜镜里头发乱飞的自己,神情越来越呆。
    “罢了罢了,你这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做得了细活儿,头发都被你弄打结了,快别给我添乱了。”夏颜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梳子,翻了个白眼自己梳起来。
    “那娘子我替你画眉吧,我的绘画技法,你可是亲眼见过的。”何漾握着眉笔,期待地看着她。
    夏颜见他兴致正高,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勉强点了点头,“我这眉毛其实不用画,就眉梢淡了些,你轻轻扫两笔就成。”
    “放心,我定将你画得如诗所云:青黛点眉柳细长。”何漾点头应了,咬着唇觑着眼,一脸认真地握笔画了几道,只是后面的神情却越来越僵硬。
    夏颜止住了他的动作,一脸疑惑转过头去,猛一瞧见镜子里的模样,立刻气得七窍生烟:“这都被你画成连心眉啦!我又不是茅山道士!”
    “娘子,这茅山道士是何典故?”
    “跟你说不到一处去!去给我拧个湿手巾来。”夏颜推了他一把,叉腰怒道。
    何漾见她正在气头上,不敢惹她,乖乖去打水伺候着洗脸了。
    简单用完早饭,何漾也未在家逗留,吩咐了婆子照顾好夫人,便匆匆去司里复职了。
    夏颜见这个院子确实破落了些,便指挥婆子一道来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