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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第六十九章
    肃宁侯府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女主人天不亮就起了穿上喜庆却不夺目的衣裙,戴上庄重大气的头面,喜气洋洋的领着府里上下的仆人忙活起来,比前阵子老祖宗归家还要忙碌,似乎每一个人都是从心底散发出喜悦。
    待到天光大亮,府里的男人们早就去前头候着,就连最喜赖床的肃宁侯世子也被打扮的人模狗样,被侯爷还有夫人支使的团团转,直到一切准备停当才算是能松口气。
    侯夫人同样也得了片刻闲工夫,她坐在厅里发下腰牌,便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垂头丧气似乎没有骨头一般的走了进来。
    “当真是难得,你也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娘说这话到是让儿子伤心,儿子什么时候不听话过?”庄晋元就算累到吐血,也还是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嘚嘚!你可别和我来这套,我可不是那些小姑娘。”侯夫人嫌弃的轻轻推他,而后略带试探的语气道:“定安伯二房家的三姑娘就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帮她?”
    庄晋元顺手拿了个坚果塞进嘴里,不在意道:“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也不过举手之劳。”
    “当真?”侯夫人眼神显然透着怀疑。
    庄晋元先是不解,而后眼睛越睁越大,嘴里的坚果差点都喷出来了。
    “娘不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吧!娘!我才多大!”
    侯夫人一脸嫌弃的撇过脸去道:“你三岁就喜欢抱好看的小丫头,六岁就掀表妹表姐的裙裾,八岁偷看人家大丫头洗澡差点被人当成登徒子打成猪头……”
    “娘!我的亲娘啊!您就别说了,这都是儿子小时候不懂事,好奇不是?您现在看看儿子我,可不是一枚上进好学的好少年?”庄晋元耳根子都红透了,小时候的糗事哪里是他可以控制的,这种黑历史就应该塞进箱子里永远不被人知道。
    谁料,侯夫人一甩帕子冷笑道:“不知道谁昨儿个对着院子新来的小丫头甜言蜜语的,到让那孩子以为日后就能一步登天了,这种烂摊子你还少让为娘收拾?”
    “娘,女子都是娇花,怎能粗鲁对待,我那也是好心看她迷路,不过多说了两句……若是她误会了,那也不是儿子的错。”庄晋元说着这话,嬉笑的眸子里冷了下来,带着淡淡的漠视。
    侯夫人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就是知道你无意,我不是怕那三姑娘误会。”
    “您放心好了,她对儿子完完全全没有兴趣,儿子与一盘翠玉包比起来,那姑娘绝对绝对会选翠玉包。”说着这话,庄晋元心都酸了,虽然他是真心将相思当做妹妹,可要在母亲面前承认他的魅力对相思无用,还是有着浓浓的挫败感的。
    侯夫人一听就来了兴趣,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得好看,嘴巴又甜,从小到大还真极少有不买他账的,尤其这年岁一年年大了,少年也将变成成人,不说他本身自带的地位权利与富贵,就是他这个人就能让不少京都的闺秀们为之痴迷。儿子现在这个年纪,她都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波求亲的人家了。
    难道说真的有女孩子不为所动?
    “听说她今年满打满算,才跨过十岁?”虽说这个年纪的女娃娃作妖的也不少,但是侯夫人下意识就觉着这个孩子怕是还没开窍,不然以她儿子的容貌,到真的很少不为所动的。
    “就算她长到十八也不会理会我的。”庄晋元说到这里还真挫败了,他的那个小表妹眼睛透彻着呢,一看就早熟的很,绝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姑娘。
    侯夫人有些不信,不过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玩笑可以也没必要多加注意。
    “我的大哥他……”这么重要的日子,庄晋元却没见着庄重则。
    “你父亲说,大约开席之前回来。”提到这个庶长子,侯夫人的表情就淡了下来,看似根本不想提及。
    “娘……那老祖宗那里……”庄晋元有些担心道。
    侯夫人看着儿子道:“我自认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也并不像其他的主母那样捧杀过庶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想要脱离这个腐朽的家族也好,还是觉着我们都是一群迂腐不懂得变通的大家长也好,他总要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我瞧着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沈家姑娘嫁过来。”庄晋元低声道。
    侯夫人冷哼一声道:“你父亲自然是希望沈姑娘嫁过来的,你大哥那个姨娘闹腾这么一出不就是害怕我给他找的媳妇不满意么,只是她们这么闹腾也要看看沈家人什么意思,就算这次坏了人家沈姑娘的名声,但咱们侯府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你父亲还有你大哥的姨娘想的到是美,沈大人是个软柿子,但老沈大人可还活着呢!”
    庄晋元回过味来道:“老帝师的意思是……”
    “呵,你且瞧吧!最好啊,就是你大哥能将那个什么文家的姑娘娶回来,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他弃之如履的荣华富贵重要,还是他心中的红珊瑚重要。”侯夫人慢慢站起身轻声道:“我到还真希望他能成……”
    闲聊一过,侯夫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庄晋元在花厅里又坐了一会儿才去前头招呼客人。
    像是这样的宴席,品级家世越是低微的往往越早前来,显得谦卑,哪怕老寿星迟迟不出,这些人也是要在厅里候着,等着给老寿星请安。这些人侯府不说会亏待无视,也不会特别重视,至少来招呼的都是府里得脸的管事而非侯夫人本人,就连前头前来的男子也是总管接待,还要在特定的大厅里耐心候着。谁都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反而会以能参加此等寿宴感到格外得意与激动。
    侯夫人要出面的时候,那起码是伯爵这一等级往上的世家或是最近朝堂炙手可热的红人家眷,这一类人往往都是在时间还有一半的时候上门,既不会显得刻意讨好也不会落在后头显得矫情自傲。
    不过这些人到底还是低了侯府不止一个档次,就算侯夫人出去迎接,也是要端着架子,即便和蔼也难免有种高人一等的气势,且除了平日走动的人家就只有年岁较大的长辈到场,侯夫人才会特别关照,感觉亲近。
    “夫人,定安伯府上的夫人来了。”
    这若是往日,侯夫人也不过点点头,她与何氏都是平辈,就算去迎也是等了管事带进来其他人,她一并见了再往里头领。可今儿不是,她才刚刚与儿子聊过人家二房的姑娘,心里正好奇着呢,便也不等管事再领人过来,就亲自出了正房,带着下人过去迎了,到让她身边跟随多年的亲近仆人颇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家夫人得了什么消息,这定安伯府又要有了什么大的动静。
    侯夫人转过花园子,何氏正好带着女孩子们进了院子,家里的男人带着男孩都被庄晋元在前头截了去了前院,何氏也乐得慢慢走只准备等了诚平伯四祖母到来一并再进了二门。可谁知道远远就见着侯夫人带着下人来了,不知道的到以为侯夫人最近与何氏走的近了。
    何氏心中纳罕,还特意回头瞧了瞧,这一次正巧管事只迎了她们一家确实没有旁人,可她心里再怎么不解也不可能不给侯夫人面子,疾步上前就给侯夫人行了一礼。
    侯夫人表面与何氏寒暄,眼睛却在何氏身后溜了一圈,孟辛桐与孟尘惜她都见过,那么那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小女娃怕就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孟夫人家中的姑娘还是这么水灵,这姑娘是三姑娘吧,之前家中事忙到是还没来得及当面谢你,若不是你……我儿怕是……”侯夫人仔细打量这个女孩,越看越觉着眼熟,心头难免一跳,再看这个孩子只觉着哪哪都长得精致,若是不动不说话,就跟画里的娃娃似的,漂亮的让移不开眼。
    “夫人过谦了,我不过是凑巧罢了,并没做什么。”相思大方得体的回话,其实侯府之前已经送过谢礼,这事儿本来她就没做什么,混了不少好东西已经是她的福气,再多就要过了。
    侯夫人意外这孩子的懂事,再见孟家姑娘们的打扮,不艳却也不素,瞧着单色的衣裙却有细细的暗纹,瞧着发髻上不多的首饰,却也样样精致,色泽素雅。孟家即便已经过年,可也在孝期,到底不好太过张扬,但既然她们接了帖子前来参加寿宴又不能搞得跟奔丧一样,如此打扮不但可见姑娘们的用心,也能瞧出定安伯的教养。
    果然,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
    “这孩子倒是嘴甜,只是这恩情总是要放在心上的。”侯夫人模模糊糊的说道。
    何氏看了眼相思,原她还想着肃宁侯府相邀为何单独邀请相思,现在瞧来,肃宁侯府到底是念着恩情的,也不至于像外头传的那般不堪。
    ☆、第七十章
    肃宁侯老祖宗的寿宴可不比平常人家,肃宁侯老祖宗出身皇家宗室,虽然娘家一直待在封地,但从来恪尽职守忠于皇家,两代帝王对于老祖宗的娘家也都算宽容,愿意多给几分亲戚薄面。因着这层关系,她的寿宴就绝不止普通世家那么简单,皇帝赏赐断不会少,京中相熟的皇家宗室大多也会前来。
    相思跟着何氏眼神都没飘悠一下,这样的宴席她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参与过,几乎全身的精神都提得高高的,紧张到不敢松懈,只她不愿给人留下轻狂散漫的印象,既然她这辈子想要个好名声,这次寿宴她便不能给定安伯府丢脸。
    何氏见孩子们都乖巧懂事,也没流露出好奇打探之色,私下暗暗送了口气,这样的寿宴她也不常参与,毕竟伯爵与侯爵还差着等级,平日郡主郡王也不大常见,谁又知道老祖宗的寿宴上会不会出现什么公主皇子的,她们不求巴结交好,只要能平安走完流程便好,最多希望给众人留下个好印象。女孩子嘛,名声要好却不可太旺。
    侯夫人对相思有兴趣也不过是多问了两句,后头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她便让下人招呼何氏自己出去了,毕竟寿宴的客人来的越迟,身份也就越高,她也不好再继续躲懒下去。
    何氏带着三个女孩子端坐在大厅里,原先还有些拘谨,可慢慢相熟的人来了,也便渐渐放开聚在一处,成了一个小小圈子。何氏相熟的,相思也不会太陌生,她看着四祖母带着孟奇珍走了进来,不一会儿何氏的外甥女也随着何氏的嫂子进来,原本安静的大厅一角顿时热闹起来。
    “那位小郡主近来可有与你联系?”孟奇珍平日最爱往外跑,诚平伯府姑娘家少,她又是嫡出很是得宠,便养成这样开朗外放的性子,不说是不好,可到底有些随意,只是家里大人发现之后再想抓紧,便也是难了。
    相思见她问起,到不好不说,只能答道:“她之前身子不好,后来又出了那事儿,到底让王妃惊着了。王妃便一直拘着她在府里,不便出来,可是书信到是没断。”
    “那她今儿来么?”孟奇珍问道。
    相思不知其意,可还是点头道:“她家毕竟和肃宁侯府的老祖宗是亲戚,应该会来吧。”
    “三娘……你见过她兄长么?”孟奇珍咬了咬唇,小声的问道。
    相思只见过李芸萝的长兄豫郡王世子李鸣章,其余两位庶出公子是面都没见过。、“确是没见过。”
    孟辛桐只觉着孟奇珍这话不妥,便接话道:“三娘才多大,你莫要拐带她,说吧,今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孟奇珍被孟辛桐一问,表情有些讪讪道:“到不是我的事儿,只是你也知道,我近来交上一个朋友正巧她长姐在议亲,对方似乎就是豫郡王府的二公子,我以为三娘见过,便偷偷来问上一二,我可没别的意思。”
    孟奇珍本性仗义,相思她们到没觉着她有什么坏心,只是能和豫郡王府哪怕是庶出二公子议亲,孟奇珍这位新朋友怕也是出身不凡。
    “你说的是那位督御史府上的千金?”孟辛桐似乎对此有所耳闻,新皇登基朝廷有些老臣辞官归乡,一部分官职空缺下来,正好让皇上提拔一些自己人填补上来,这位督御史便是最近从地方提拔上来的。
    “可不是?我们也算有缘,她与她兄长从外地过来路上遇见骗子正好被我瞧见,我哪里能放过这些恶人,自然是一番英雄救美……”说到此处孟奇珍得意非常,到把姑娘们都哄笑了。
    “到是一番奇遇,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让你碰见?”何淑瑶用袖子掩着口笑道。
    “那是因为我有侠义心肠!哎……若不是我生错了性别,怕早就能仗剑江湖,做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孟奇珍说的来劲,一时间豪气万丈。
    “是是是,你怎么不说付大公子跟在后头,那骗子也是人家打跑的?”何淑瑶毫不留情的拆着台。
    孟奇珍也不知道是恼得还是羞得,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就算没他,我也能打跑那个骗子!”
    众女便又笑作一团。
    “今儿的老寿星就要出来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姑娘们都赶紧站了起来向大厅的屏风后看去,相思没见过庄晋元的祖母也觉着好奇,可就在她抬头的时候,袖口被人偷偷拽了拽。
    相思回过头就见何淑瑶脸颊泛红的看着她,悄悄的避开所有人小声问她道:“三娘你认识庄世子?”
    “有过几面之缘。”她救过庄晋元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否则对她的闺誉有碍。
    “他……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何淑瑶揪着帕子,低下头问道。
    相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错的大哥哥。”
    “你与他很熟悉么?不然……这次寿宴……”何淑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实在不该出自她口,只是她太想知道相思与庄晋元的关系,也就顾不得什么了。
    “大约是看在我大堂兄的面子上吧,毕竟我现在住在大姐姐府上。”相思心下透彻,可也只能含糊解释。
    好在何淑瑶也相信了,甚至暗暗放松了下来。
    相思没再理会她,抬头再看远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正被侯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她身边还陪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老人家也同样被个打扮庄重的女子搀扶着。
    孟辛桐一见庄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家,瞳孔就是一缩,她快速的看了眼相思下意识就将相思拉到身边。
    随着两位老夫人的走近,相思也觉着其中那位甚是面善。
    “豫郡王妃到!”
    “纯郡王府老太妃到!”
    “……”
    相思这才了然,也难怪两位老人家会到门口迎接,原是皇家宗室的人来了。
    寿星去了门口,相思她们不可能待在原处,所以何氏过来领着她们就跟在四祖母身边一同迎接,一时间请安的声音如同海浪般翻滚起来,震得耳朵发麻。
    先一步进来的是纯郡王府的老太妃,年纪要比肃宁侯府这位老寿星还要大,头发雪白发髻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金色的头面没有镶嵌任何宝石,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喜欢纯金。
    “原来就是这位,听说她儿子媳妇早死,就留一个孙子支撑王府,她孙子还没弱冠呢!”
    后头也不知道谁多嘴说了一句,然后就被人扯住闭了嘴。
    丈夫早亡,儿子媳妇也没了,如今只能用老迈的身躯为自己的孙子挡风遮雨,当真是位不凡的女子。
    老人家们见着自然一同寒暄,周围品级低不能上前说话的,也不过跟着赔笑。何氏见着一时半会那些贵人也想不起她们,便带着四祖母她们往后退了一步,也省得耽误那些想要谄媚巴结的女眷,说不定还会让人踩着鞋面。
    相思再退就要靠着窗边,不过她也乐得无人关注到是自在的多。
    稍稍偏了偏头,相思身子僵了一下,若不是她相信自己耳聪目明头脑清醒,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觉,庄晋元李鸣章还带着自家的两位堂兄正无声无息的从一个拐角的房顶上爬下来,若不是相思这个角度刚好瞧见,到也真是隐蔽的紧。只是,这事儿庄晋元他们几个做了也没什么奇怪,那位板着脸一副莫测高深的陌篱陌大公子居然也将衣摆折在腰带上,一本正经的翻下屋顶,相思觉着自己的胃都要疼了。
    “三娘在看什么呢?”身边孟奇珍挤了过来问道。
    相思忙回过头,瞪着天真的大眼睛摇摇头道:“在想外头的大树什么时候发芽。”
    孟奇珍贴着窗户往外看,院子里除了下人到真没什么人。
    “你个小丫头操这个心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