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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桃夭,先把她们弄上岸。”何漱衣说着,就已经抓住离得最近的女尸,朝着河滩拖去。
    对于她们两个来说,这种工作几乎是日常的,只是地点不再是义庄,而是这酉水。
    她们把山洞里漂出的女孩一个一个的拖上岸,在岸上排列整齐,看着依旧有女孩漂出来,两个人越发的累,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杀?
    谋杀?
    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
    因为,第一,这些尸体的数量太多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全都是年轻姑娘。
    第二,看尸体呈现出的外观,明显她们的死亡时间有间隔。
    第三,也是最诡异的一点——这些姑娘的表情——全都是睁着眼睛、乐开花的笑脸。
    “这真的是人干的吗?”桃夭的心里一阵发毛。打从她开始做这行工作起,接触过多少死人了?也没见过谁是这种表情的。
    现在这一河滩的姑娘都这么笑,尽管阳光依旧明媚,天气依旧燥热,桃夭的心里也明媚燥热不起来。
    反观何漱衣,镇定如常,一双天然就朦胧的眼,不紧不慢的扫过河滩,看向那个洞口,“那个山洞里面,有什么……”
    桃夭一听,忙问:“你、你还想进去看吗?我……我有点害怕。”
    何漱衣收回了目光,“还是先把这些姑娘送到义庄吧。”
    “那……我们这就回去请那位投宿的赶尸匠帮忙!”桃夭说罢,就要行动,却刚走了两步,余光里看见一具女尸怎瞧着有点眼熟。
    桃夭连忙停下来,仔细去看那女尸的脸。
    这张脸,桃夭还真认识,脸色瞬间就白了,“阿梨,她、她……”桃夭指着女尸,“她是永昼大哥的妹妹。”
    “什么?”何漱衣也倒吸一口气。
    桃夭口中的永昼大哥,是龙山县县令家的公子,他妹妹,那当然就是县令家的小姐。
    县太爷的女儿,居然死在了这里!
    桃夭难受的眼睛都湿了,“永昼大哥的妹妹死了,永昼大哥一定很伤心,也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总之,先回义庄吧。”何漱衣弯下腰,使劲将县令小姐拖起来,握住她的双臂,“既然认识她,就先把她带回去。”
    “好……”桃夭语带哭腔,点点头,抬起县令小姐的双腿。
    两个人搬着一具女尸,用最快的步子离开河滩。
    这一路上桃夭心情很差,又是惊魂甫定,又是为永昼大哥伤心。
    她连着问了三遍何漱衣:“那些死了的姑娘……那真的是人干的吗?”
    肯定是人干的了。何漱衣不信鬼神,她在脑海中把那些姑娘的笑脸过了一遍,说:“我看着像巫术。”
    “巫术?”桃夭不是巫师,但以她对何漱衣的了解,何漱衣好像是懂巫术的。
    “可能是黑巫术……”何漱衣也只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她算是白教的人,对黑教不是很了解,此番也只是猜测。
    不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位县令小姐搬回去,再请义庄里投宿的那位赶尸匠过来,将这群姑娘“赶”到义庄。
    谁想天公不作美,两人竟白跑一趟。
    那位赶尸匠提前离开了,把银子留在房里,桌上的茶水已冷,显然他已走多时。
    桃夭把他没喝完的茶水倒掉,嘟着嘴问何漱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赶去龙山县城给县衙门报案吧,顺便也通知下永昼大哥……”
    何漱衣望了望窗外,两人这一趟折腾回来,已经酉时多了,再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下山。
    她道:“这里是郊外,天又快黑了,毕竟不安全。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去县衙。”
    桃夭虽然心里急,但想想何漱衣说的在理,也就同意了。两人把县令小姐放进一口待售的棺材里,暂且安置在草棚下。
    原本,她们以为这一晚就会这么安然无事的过去,倒不想,在黄昏时分,义庄来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是个意想不到的组合,一位正是龙山县县令家的公子永昼,带着几个手下。而另一位,竟然是温茗。
    温茗和永昼也是在义庄外巧遇的,永昼来找桃夭,脸色焦躁不安,恐怕是因为妹妹失踪找不见。
    至于温茗,脸色就和初见的一样,春风和煦、笑靥如花,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出他温和的眸底那抹猜忌的冰冷。
    “阿梨姑娘,又见面了,我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你确认一下,所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温茗淡淡的笑着,羽扇在手中慢悠悠的摇,他请何漱衣一起走到义庄的一角,两人的四周,正好围了一圈棺材。
    “阿梨姑娘,事情是这样。在你离开国师府之后,谢天在国师的面前添油加醋,把国师说成是非礼你的罪人,还劝说他娶你为妻。”
    何漱衣一愕。那个谢天,还真是没逻辑,想哪儿是哪儿。
    她好笑道:“这么说也没错,谢珩的确非礼我。”
    温茗的眉头皱了皱,“阿梨姑娘,重点不在这里……”
    “你们的重点我不关心。”何漱衣懒得理温茗,转身要去看桃夭。
    她不想和国师府的人扯上关系。
    温茗伸出羽扇,示意她留步,再道:“现在我们几个连同国师,都已经来到龙山县了。我先他们一步找到你,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既然你无意于这门荒唐的婚事,就请随我去见国师,和他说明清楚。这样事情也就结束了。”
    “有什么好说明的,谢珩不是有妻子吗?”
    温茗听言一愣。
    何漱衣道:“珞璎阁里的那位姑娘,谢珩很爱她。所以,这都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请你们自己料理。”说罢拂开温茗的羽扇,往桃夭和永昼那边走去了。
    温茗有些崩溃,“怎么交流这么困难。”还有,阿璎不是国师的妻子,是他的幺妹。
    当然,这话温茗是不会跟何漱衣讲的。
    义庄的另一角,永昼面对妹妹的尸体很伤心,额角隐隐爆发出怒色。
    桃夭在安慰他,说着说着自己先流泪了,又不想惹得永昼更难受,只好转过身去,偷偷的擦眼泪。
    何漱衣见状,递了桃夭一张干净帕子,站到永昼的身边,道:“我们发现你妹妹的同时,还发现了很多年轻女尸,她们都是从一个山洞里漂出来的,我想,她们应该都来自县城。”
    永昼神情悲痛,脸色漆黑道:“那些姑娘是……落花洞女。”
    何漱衣的心砰的一颤。
    ☆、第5章 美人你看够了吗
    在湘国,巫术的盛行和神怪观的根深蒂固,是一种看不见的精神力量,或者说,是精神奴役。
    大树、洞穴、岩石,无处无神。狐、虎、蛇、龟,无物不怪。
    一些未婚的年轻姑娘,会忽然陷入到某种痴迷的状态,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如丝竹般悦耳,身体里发出一种馨人的清香。
    传说,她们这是被洞神所眷恋了,从此不食人间烟火,爱独处,爱静坐,爱清洁,爱自言自语,等待着洞神选好吉日来迎娶她。
    待到那一天,她仿佛觉得耳中有箫鼓竞奏,仿佛看见洞神乘着白马来接她。而她的如花生命,也在这一天划下句点。
    这就是落花洞女。
    何漱衣从前也见过。
    这样的女子,陷入到虚幻的人神恋中,她的家人只能无可奈何的哭泣,等着她被神眷爱至死。
    可是,举凡落洞而死的姑娘,在死的一刹那,都是神清气朗、美艳动人,身体散发着馥郁的香味,含笑而逝。
    那是种满足而幸福的表情,不是像酉水的那些女尸那样,一个个都是诡异的笑脸。
    何况,落洞的女子虽然时有存在,却从没有如今天这般,能在同一个地方被水冲出百八十个。
    “会不会……是有什么人触怒了洞神,让洞神直接抢走了这些女人做媳妇,所以她们才死的离奇……”桃夭弱弱的猜测。
    何漱衣的目光凝如霜露,“先不论洞神不洞神的,这件事情都太过蹊跷,总觉得这里面有人为干涉的迹象。”
    “阿梨,你是说……黑巫术吗?”桃夭记得,何漱衣在不久前这么猜测过。
    永昼沉吟片刻,黑着脸道:“家父身为龙山县令,逢年过节都会请巫师来做法,祈福消灾。那些巫师的本事不过是唬唬人的,难道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何漱衣似笑非笑道:“假如,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手段,那定然是湘国数一数二的巫术高手了,永县令又会怎么处理?”
    永昼脸色一黑,说:“家父自当尽力而为,要是实在处理不了的话,只能上奏当朝国师大人,请他出面破解了。”
    也对,这就是国师的分内事。被万民景仰,就得做点事情,总不能拿着百姓的血汗钱白吃白喝。何漱衣这么一想,突然看见温茗站到了她的身边,这方想到温茗刚才提过,谢珩已经来到了龙山。
    “看来谢珩有的忙了。”何漱衣瞟了温茗一眼。
    温茗羽扇轻摇,“责无旁贷。”
    夜深了,永昼因要陪着妹妹,不愿离去。桃夭便把赶尸客栈的房间收拾出来一间,请永昼宿下。而永昼带来的那几个随从,回县城里禀报永县令了,明天,县衙门的差役就会过来现场。
    说来也巧,今晚没有赶尸匠投宿,客房还有空余,桃夭便也给温茗收拾出来一间。
    她并不知道温茗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何漱衣此前在外结交的朋友。桃夭给温茗弄了点宵夜,送进他的房间,却发现,他人不在。
    温茗正在义庄外的荒郊野地里,堵截何漱衣。
    这会儿正是亥时末,何漱衣想要趁夜去酉水边,查查那个山洞,却不想刚出了义庄没多久,就被温茗堵了个正着。
    “阿梨姑娘,这么晚了,你还要四处走动?”
    何漱衣回道:“这么晚了,你还要盯着我是不是四处走动?”
    温茗抱着扇子拱手,“失礼,其实我只是还有几句话想和你问清楚,只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
    何漱衣转身就走,“你今天已经占用过我的一点时间了。”
    身后传来温茗的声音:“阿梨姑娘,自从那天你误入了阿璎小姐的闺房后,就没有感觉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何漱衣停住了脚步,“温茗先生想说什么?”
    温茗道:“那间房里凝聚了极为浓重的尸气,像我这样修为一般的巫师,到了里面都不敢多加逗留,我最多只能待上一炷香的时间……阿梨姑娘聪慧,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何漱衣轻哼了声,面纱下的容颜似笑非笑,“温茗先生,我在屋里也只待了一会儿。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告辞。”她举步走远。
    看着何漱衣淡漠的走了,温茗没有再挽留。
    其实,不管怎么看,这个女子都很普通。她身上那件鸭卵青色的素绒小袄,很多民女都穿。她腰上裹着的麻布裙子,更是很大众的墨灰色。她全身上下连点像样的绣花都没有,唯一有图案的就是她遮脸的蜡染布。
    这够普通了。
    可是,他怎么就是觉得,这个女人的来历极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