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杀手，还是招工办的？”李九真横了他一眼。
    “李兄你要是有兴趣，我也是非常欢迎的。”神祭温和地说。
    “没兴趣。”李九真断然拒绝了。
    在他看来，去当杀手纯粹是吃饱了撑着。
    想赚钱还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用杀人的形式？
    神祭的模样秀气，穿的是浅色衣服，头发长长，身材纤瘦。
    这从后背看的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女孩子。
    一看他就是个很爱干净的主，然而他请客的地方，却是城中村一个落后区域的小饭馆。
    这里的房子普遍低矮，随处可见垃圾、涂鸦、下水沟子，还有不怎么怕人的肥硕老鼠，在角落里爬来爬去。
    对此，神祭却是不以为意，神色自然地向李九真介绍这家饭馆的特色菜很是美味。
    李九真也不介意这样的环境，一听他这么说，就露出好奇之色，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
    没多久，酒菜就都端上桌。卖相上自然不如大酒店的菜式精致漂亮，不过吃起来，却果真别有一番滋味。
    这里温过的白酒也够味儿，一口闷下去，再长长的一叹，从喉咙到肚子，都感觉格外的舒坦。
    微醺之后，李九真感觉这个叫神祭的家伙还是挺不错的，双方闲聊的话题也就越发放开。
    李九真直言神祭长得像个女的，神祭也不生气，只是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
    吃饱喝足，神祭结账，四人从店里走出来，回头看着店老板一脸笑容的挥手，于是李九真也挥挥手，以示告别。
    神祭看着他，忽然说道：“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呃，是啊，难道你要开始找我借钱了？”李九真露出怕怕的表情。
    神祭笑着摇头。
    “那……就是要我帮什么忙？”
    “也不是。”
    “不是还想劝我加入你们的集团吧？”
    “只是单纯的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而已。既然你已经觉得我们是朋友了，那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哦，只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李九真面露一抹古怪之色。
    他从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像神祭这样，跑过来说交个朋友的。
    “唉，他长得像个女的，这取向方面，也不会不对劲吧？我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李九真恶寒地想，于是继续说道：“这天也不早了，那我就回家了？”
    “慢走，不送！”神祭对他抱了一拳。
    然而就在李九真三人上车时，神祭接了一个简短的电话，然后就又上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忽然有点要紧的事情，可不可以用你们的车载我一程？等车过来接我的话，会浪费一些时间。”
    “哦，好吧。”李九真怀疑地看了他两眼，心想这真不是找的借口？
    神祭再次上车，李九真遂问：“出啥事了？”
    “集团里接了一个杀人订单，我现在过去执行。前面右转，谢谢。”神祭平静地说道。
    “这没仇没怨，就因为接个订单，就要去把人给杀咯？要是杀的是个好人怎么办？”李九真说道。
    神祭偏头看着他，说道：“这种事情，我已经做了很多次，早已习惯，不可能改变了。所以对我说教这种事情，是没什么作用的。”
    “我才懒得说教呢，不过是正好看见了，就想问问要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而已。”
    “如果是好人，你会阻止我？”神祭目光一闪，颇为玩味地说道。
    李九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道：“那得看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
    “……”
    神祭张了张嘴，完全没想过李九真会这么说话。
    “开个玩笑，别当真嘛！”李九真打了个哈哈，拍了一下他肩膀。
    神祭呵呵一声，然后一身轻松地往后靠了靠，懒洋洋地说道：“我这次的目标，可以说是好人，也可以说是坏人。因为他既救过人，也杀过人。你觉得这样的人，如果只能选一个来定义他，那是选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嘛，那得看他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李九真思考着说道。
    “他杀的人当中，也有救过人且又杀过人的。”
    “那是不是他杀的那个人所杀过的人，也曾救过人并又杀过人？然后他杀的那个人所杀的人所杀过的人，也曾救过人又杀过人？然后这样一直传递下去？我靠，这都成绕口令了。”李九真揉了揉两腮，翻了个白眼。
    神祭闭目养神，没有再接话，只有在要转弯的时候，才会对林岫说一声。
    林岫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然，李九真不在意也不关心她会想什么。
    时间一晃，到了目的地。
    神祭说了一声“可以停车了”，在车停下后，就又对李九真说道：“谢谢你送我过来，你们走吧。”
    李九真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我还没看到你要杀的人长的好不好看呢，不介意让我也过去围观吗？”
    “你若是不怕被人误会是我的同伙，就过来看好了。”神祭一副并不担心李九真会搞破坏的模样。
    李九真下车，林岫并不迟疑，跟着下去。
    何路犹豫了一下，也都咬咬牙，推开了车门。
    他对李九真有信心，只要呆在李九真身边，那就是安全的。
    第五百八十章 朋友，送你上路
    正大光明的战斗，是武者。
    而最合适杀手的战斗方式，是偷袭。
    神祭任凭李九真三人尾随了一截，然后做了个请留步的手势，接着就隐入黑暗，潜入一栋老旧的楼房当中。
    片刻后，一阵嘈杂声响起，然后是震耳的枪声反复传开，惊得周边很多窗户都亮起了灯。
    李九真神色一动，说道：“跟我到这边。”
    林岫和何路同时跟上他的脚步。
    很快，李九真三人就看到神祭左肩流血，一步步从暗处走出来。
    他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被他如同垃圾一样扔在一边。
    然后……他拔出一把刺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在他对面，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剧烈的喘息。
    他想逃跑，然而脚已经受伤，已经跑不掉了。
    他的枪也同样没有了子弹，见神祭拔刀，笑了笑，也将手往腰间一摸，甩出一根甩棍出来。
    狭窄的巷子里，双方对峙，这人死死盯着神祭。
    在听到脚步声后，他又瞥了李九真三人一眼，脸色一沉后，开口说道：“没想到一向单独行动的神祭，这一次会带帮手，这算是我的荣幸么？”
    神祭脚步一顿，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的帮手，只是我的朋友，不会参合进来。”
    “朋友？呵——”
    这人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语气嘲弄：“我好像记得，你曾经也这么跟我说，说我们是朋友。然后现在你要亲自来杀我？”
    “诶，什么情况，他们原来还是朋友？”李九真眨了眨眼睛。
    神祭淡淡一笑，说道：“我曾经确实把你当作朋友，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把你当成是朋友。”
    “我呸，你也有脸说出口？难道在你心目中，朋友就是用来杀掉的？”这人差点吐了。
    神祭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想杀朋友，但遗憾的是……我是一个杀手啊！杀手的天职，就是这样，我如果放弃杀你，就等于是放弃做一名合格的杀手。在杀手与朋友之间，我觉得还是杀手更适合我一点，所以，只能对不住了。”
    “那就来吧，我的朋友。”
    “好的，送你上路。”
    两人同时冲向对方，刀与棍的碰撞，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这人虽然脚伤，但在生与死的挣扎间，身法还是非常的灵巧，一根棍子贴手而搏，使得也叫一个赏心悦目。
    他无疑也担得起高手这两个字。
    然而，神祭的身手还是明显高出于他，哪怕只有一只手可用，劈刺回旋，如封似闭，不但能够挡下对方每一击，而且还能保持着优雅轻松的姿态。
    他就像一只捕猎的蜘蛛，静静的将对方一步步拖入死亡的深渊。
    “这家伙……不会脑子有问题吧？”一边的李九真表情颇为凌乱。
    何路和林岫亦是哭笑不得。
    神祭和这人之间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
    敢情在神祭心目中，朋友与他的杀手身份，根本毫无可比性。
    一旦接了杀人的任务，就一定要执行，即使要杀的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杀手的身份至高无上，朋友的身份，不过是用来打破的桎梏。
    那么，刚才在饭后，神祭那么真诚地问李九真是不是朋友，这算什么？
    李九真有那么一点点的蛋疼。
    就在李九真这一愣神间，神祭与对方身形再一次交错，一道割破喉咙的嗤响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鲜血喷洒，这人捂住脖子倒在地上痉挛，睁圆眼睛望着神祭。
    神祭蹲在他面前，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又是一刀补上，使对方加快死亡的速度，避免承受更多的痛苦。
    伸手往他眼睛上一抹，使他眼皮闭上。神祭放下刀，比划了一个好似宗教祈祷的手势，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擦掉这一滴泪痕，站起来转身，对李九真说道：“再次谢谢你们，我就先走了。”
    “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啊！”李九真再一次恶寒，见他迈步走远，忽然“喂”了声。
    “还有什么事吗？”神祭语气斯斯文文。
    李九真干笑一声，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跟你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