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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节

      凤瑾元故做成怒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可他又实在是不甘心。又回了下头,正好对上同样怒目而视过来的姚显,心里的火气便又腾升起来。
    他干脆又回过身,指着姚显大声道:“姚显!当年你们姚家犯下大罪,被圣上发配荒州。如今既没有回京的圣旨,也没有特赦,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回到京城,这才是抗旨!你们姚家当诛九族!诛九族!”
    咣啷!
    突然,郡主府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头踹了开,就听一个声音大喝而起——“妈了个巴子的,朕到是要看看是谁敢诛姚家九族!”
    第495章 还以为你要挖我家祖坟呢
    平地冒出来的皇帝老爷子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凤瑾元给吓尿了,眼瞅着大门口那个一身便装却依然挡不住霸势之气的人往他们这边大步而来,凤瑾元腿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脸也白了,腿肚子也转筋了,冷汗也下来了,气儿都快倒不上来了,一个头磕到地上,还不等高呼万岁,就觉身边一阵小风儿嗖嗖地刮过,某气场极其强大之人的袍子角刮了他脸一下,然后那人就呼哧呼哧地从他边上走过去了。
    哎?
    凤瑾元一愣,作势回头去看,正见了天武的背影大步流星地继续走着。
    而此时,原本站在凤羽珩身后的姚显头皮一麻,随口说了句:“丫头,我先回里院儿了。”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走。
    哦不,应该是转身就逃,脚底下生风,他要是会轻功这会儿八成都得用上。
    可惜,天武比他动作更快,那人几乎是用跑的,还运了点儿内气,几步就把姚显给追上了,然后手臂往前一伸,一把就将姚显后脖领子给抓了住,然后再一用力,直接把人给拽了回来。
    凤羽行抚额,心里暗暗地为自家爷爷祈祷,可别再给勒死了啊!
    逃跑未遂的姚显表示压力很大,他有点儿不敢直视天武。原主的记忆里,这老皇帝跟他关系很是不错,就算当年发配荒州,那也是有目地的,一来为了避及有心之人对姚家下手,二来,荒州其实真是个好地方啊!
    刚想到这儿,就听天武的声音已经从脑后传了来,还是那么洪响,还是那么中气十足——“老姚头子你见了朕跑什么啊?”说完,还又往前凑了凑,俯在他耳边小声问:“荒州的油水,你该不是给浪费了吧?”
    姚显抽抽嘴角,“我还没那么傻,但你也别太考验我智商,那边的事情可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办得完的。”
    天武点了点头,手下一转,把姚显整个人都给转了过来,变成了正对着他,然后又道:“反正你也回来了,那就别走了,剩下的事情就让孩子们去做。你还是留下来吧,还回太医院去,翩翩也总想见你。”
    天武一提云翩翩,姚显就有点儿无奈,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太多关于云翩翩的事情,他只记得当初原主给云翩翩去过疤,也能想起来一些云翩翩对原主很是尊敬的模样,但这也不至于让个妃子这么多年就老想着见他。
    天武见姚显老半天都没说话,有点儿糊涂了,不解地问:“怎么,你不乐意?”
    姚显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不乐意,而是当年离京的时候啊,途中出了事故,我生了场病,醒了之后脑子就没有以前那么够用了,好些事情都忘记了。”
    “卧槽!”天武一下就跳了起来,惊出姚显一身冷汗,随即就听天武大声道:“你这死老头子该不会是连朕都忘了吧?”
    他跳得极没形象,章远不得不在边上劝道:“冷静,冷静一点儿。”
    天武大喊:“怎么冷静?冷静不了!妈了个巴子的,姚显你这老滚蛋要是敢把朕给忘了,朕……朕就……”
    “就干什么?”姚显掰着天武的手指头试图让他把自己脖领子松开,可惜掰了几下没掰动,他也不敢使太大劲儿,万一把皇上的手指头给掰折了,那可就成千古奇闻了。
    天武一点儿没都没有自觉性,姚显越掰他抓得越紧,然后答道:“你要是赶把朕给忘了,那就更不能离开京城,朕多安排些以前的老家伙们,帮你再把回忆找回来。”
    姚显抽了抽嘴角,实在没忍住,来了句:“拉这么大架式还以为你要刨姚家祖坟呢!”
    天武这人就比较纠结了,他又问姚显:“那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朕?”
    姚显点头,“记得。就是你说什么翩翩,不太有印象了,就知道是个妃子。”
    “啊!”天武松了口气,“那没事儿,你能记住朕就行。”一边说一边拉着姚显就要往里院儿走。
    章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扯了他袖子一把,再指了指跪了一地的人:“人家都跪着呢,好歹给个话啊!”
    天武一跺脚,“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凤羽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一脚把我府门都给踹残了,调儿起的这么高,结果一进来就不干正事儿,父皇你还能不能靠点儿谱了?
    天武顶着凤羽珩的白眼,和自己忘了正事儿的压力,终于把姚显给松了开,却还不忘提醒章远:“看住喽,别让他跑了。”
    姚显气得就想跟他翻脸,章远不停地冲他使眼色,又凑上前来小声道:“他是皇上,让着他点儿。”
    姚显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章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妈个蛋,这两个老爷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啊!
    众人腹诽的工夫,天武已经走到凤瑾元跟前,看了一会儿,又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面上就浮现了一种看动物一样的表情,他问凤瑾元:“老子就想不明白,灭不灭姚家九族,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凤羽珩听得阵阵头疼,这不是重点好吧?
    好在天武马上就把话题又给绕了回来,指着凤瑾元又问:“你上郡主府来撒什么野?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凤瑾元心都乱了,都蒙了,这几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该先答哪个,又觉得哪个都不好答,干脆就跪趴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他不说话天武就更来气,他打手想打凤瑾元,可又觉得不过瘾,放下手,又抬起脚,然后又觉得实在有*份,于是干脆站在原地手脚都放放好,很是正经地告诉凤瑾元:“你,自己掌嘴吧!”
    凤瑾元二话不说,抬起手“啪啪”的就往脸上呼,打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姚氏等人跪在地上,就连凤子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前院儿。那孩子看着他父亲跪在地上掌嘴,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只是从容地走到天武面前,行了个礼,叫了声:“皇帝师兄。”
    天武顶是喜欢子睿这孩子,一把将他给揽过来,一顿捏脸揉脸,“胖了。”然后又跟凤羽珩道:“听说你这里有仙雅楼的厨子,赶紧的,让他张罗几个菜,朕跟你外公喝两口。”
    凤羽珩皱眉:“不是说不让您喝酒么?”
    天武不干了,“谁说的?谁不让?”
    凤羽珩说:“玄天冥。”
    “凭啥他就不让喝?凭啥朕就得听他的?不行,今儿必须得喝两盅,朕跟你外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就跟老九说,这是老友重逢时的喜悦,没有酒是表达不了的。”
    章远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说啊?非得让郡主去。”
    天武答得大言不惭——“我要是敢说,还用得着她?”
    眼见天武这边跟没事儿人似的说说笑笑,还要去喝酒,凤瑾元的心理防线再度崩盘,他觉得皇上这是就此要把他给忘了的架式,那就意味着他要在这里一直抽自己,当着前妻和孩子的面,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抽到地老天荒啊!
    可他又不敢说话,不敢为自己求情,万一天武怒了,那抽的就不只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脑袋。
    事实证明,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凤瑾元这边正祈祷着天武在进院儿喝酒之前好歹给他个话,哪怕是把他再关起来,也比这么晾着强啊!可天武的行动偏偏就往他最恐惧的方向去发展了,真就没再管他,只顾拉着姚显往内院儿走,完全把他给忘了。
    凤瑾元的嘴巴抽得“啪啪”响,到是凤羽珩的脚步慢了些,可这稍作停留却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姚氏。
    凤羽珩亲自上前将姚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可面上却已经少了往日关切情份,多了几分疏离。她说:“母亲也看到了,皇上对外公、对姚家的态度。您也看到了皇上对他——”她指向凤瑾元,“对凤家的态度。要不要他跟回去,到底是该恨凤家还是该恨姚家,你想想清楚吧!如果执意要回,我也不拦着,凤家就快要从隔壁搬出去了,到时候离我这郡主府也远,有个什么事的,我也顾及不上,你自己保重。”说完,带着丫头转身离开。
    忘川黄泉连连感叹,不时地劝她:“小姐也别太往心里去,夫人许是一时糊涂。”
    凤羽珩苦笑,一时糊涂?才不是。姚氏是再清醒不过了!
    做为一个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感观。其实凤羽珩能理解姚氏,不论是谁,在发现自己的女儿突然有一种被人调了包的感觉之后,内心焦躁是难免的。只不过姚氏不够聪明,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不去思考前因后果,不去调查其中究竟,就只一味地猜想,一味地排斥,再一味地怀疑,最终把全家都逼到了这种境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姚氏,换做是她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亲生孩子突然不对劲了,她尽破头也想不出原因来,去问那孩子,那孩子又咬死不说,纵是她凤羽珩也是会疯狂崩溃的吧?
    可是要怎么说呢?这种事情能说吗?她总不能告诉姚氏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是另外的灵魂住进了这个身体,但是我会对你好,对子睿好。
    可能吗?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不管在前世还是今后,得到的后果就只有两个。一,二十一世纪的人把她当成科学怪人送到试验室去研究;二,这大顺朝的人会把她当成妖怪,集所有人之力也要把她给抓到,然后烧死。
    她什么都不能说,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氏日渐崩溃,同时,她自己也是几度煎熬。
    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厨下走去吩咐厨子备酒菜,这边刚吩咐完,就见她院儿里的一个丫头火急火燎地跑了来,一副都快哭了的表情抓着她的袖子道:“小姐快回去看看吧,皇上跟老爷子快要打起来了!”
    第496章 逗比皇帝补刀太监
    凤羽珩一阵头大,天武真是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啊!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打起来了?”她问那丫头,同时脚步加快往自己院里走去。
    那丫头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府宅里的小丫鬟,这辈子能见着皇上一面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居然还让她撞见了皇帝跟人打架,这小丫头瞬间就起了一种想法“小姐,你说皇上不会把咱们都给杀了灭口吧?”
    凤羽珩抹了一把额头,“他要是有杀人灭口的觉悟,他俩也打不起来了。”
    小丫头拍拍心口,长出了一口气,“吓死了吓死了,小姐您是没看到,这架真是说打就打啊!其实他俩也就是讨论着老爷子到底要不要回太医院去任职,说着说着就动手了,老爷子摔门,皇上就摔茶碗,奴婢跑来报信儿的时候皇上正在威胁老爷子,说他如果不回太医院去就要给他赐婚,让他续弦。”
    “……卑鄙!”凤羽珩纠结了半天,觉得用这个词形容天武真是最合适不过了。这老皇帝简直是卑鄙啊!她完全无法想像姚显如果在这大顺朝给她找个奶奶,那得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情。
    凤羽珩做了最充份的心理准备回去劝架,可一进院子,却并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打斗声,甚至连天武一惯的扯着破锣嗓子叫骂的声音也没听到。她有些纳闷地看了那丫头一眼,小丫头也奇了怪了,“难道是打累了在休息?”
    几人决定悄悄摸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就看到了瘫坐在院子里大树底下,正大眼对小眼的天武跟姚显。
    彼时,天武的左小腿还盘在姚显的右大腿上,姚显头发有点散,衣领子有点松,就连腰封都开了。
    而天武也没好到哪儿去,金冠掉了,袖口子也被拽开线了,鞋还掉了一只,袜子都褪下来一半。
    章远在边儿上找了个小板凳坐着,手里捧着天武掉了的金冠,无语问苍天:“知道的是你俩在打架,不知道的——”他撇了一眼两人那副德行,抽了抽嘴角,实在没忍住,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把谁给强了呢。”
    姚显一听这话,赶紧往后退了半个身位,还踹了天武两脚,“起开!把你腿拿走!”
    “我不!”天武又往上压了压。
    姚显急了,“那你就管管你这个太监,别老搁那儿瞎说。”
    天武翻了个白眼,“我要能管得了,他还敢这么说吗?哎呀我就问你,到底回不回太医院?”
    “不回!”姚显答得干脆。
    天武气得直咬牙,还想扑过去打架,奈何体力实在是有点儿透支,只能往后撑着手臂在地上坐着。动不了手就动口吧,他开始给姚显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你走的这么些年,太医院一直群龙无首,朕也从来没想过再找个人替你的位置,你只要回去,就还是太医院院首,全天下大夫的典范啊!”
    姚显不为所动,“就是不回!”
    “那你到是说说到底为啥不回啊?”天武败了,“为啥啊?”
    姚显瞪了他一眼,“我最烦被人强迫,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自主的,你不过是提供给我一份工作,我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你可以选择留,但当我说不的时候,你也没权利硬留。”
    天武觉得姚显说的话就像是顺口溜,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个究竟来:“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干嘛就干嘛,不能被别人管着?就算是朕也不行?”
    “对!”姚显点头,二十一世纪的三观又蹭蹭地涌上来了,“工作自由,婚姻自由,生活自由!”
    凤羽珩听着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还是她爷爷牛逼啊!跑古代来跟皇帝讲人权,还讲得这么理直气壮,连打带骂又威胁的,她爷爷可真是千古奇人。
    这时,就听天武来了句:“我说你咋添了这么多毛病呢?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些个事儿啊?”
    姚显微怔,呆坐在地上反应了一会儿,就在凤羽珩有些担心别穿帮时,姚显终于开口说话了——“人都是会长大的。”
    我去!
    她还能说什么?就连天武都无语了。
    随即,姚显似乎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夸张,于是赶紧给自己找场子:“我的意思是说,人总是会变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一年比一年老,你没听说么,这人一老啊,就容易添脾气。你想想你自己,现在是不是比年轻那会儿脾气大多了?”
    天武没等说话呢,章远又开腔了:“姚大人这话说得可不对,皇上现在的脾气可比年轻时候好多了,至少年轻时候他要跟你打,你指定打不过他。不像现在,多少还能对付几招。”
    天武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