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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他挑眉,稍微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后特地又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等方梓默拍完这场戏份后,听到小雯的汇报,打开微信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条。
    江樾:你的行为很像偷走食物就跑的仓鼠。
    她轻轻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忙去了。
    这天正下着雨,雨势不大不小,但搭配着二月份的低温,委实冷得很。偌大一个横店影视城,除了几个冒雨仍在拍摄的剧组外,看不到几个游客。
    方梓默接下来要演的是和曲酥在雨中相拥哭泣的戏份。
    这场戏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两个姑娘在横店剧组中怀着成名的梦醒跑龙套,结果被骗,差点就遇险,逃出来后情绪崩溃,所以在雨中痛哭。这戏的张力很大,两个演员的任务很重。
    齐平磊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一边喝着保温杯中的热茶,一边盯着显示屏,任由他的学生李图副导对这场戏进行指导。
    “酥酥,这场戏对新人的你会比较难,不过我看好你!”李图笑眯眯道,“所有好好加油,情绪上待会梓默会带着你,你跟着她就好了。”
    曲酥鼓着两颊,紧张地再做深呼吸,闻言重重的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有些担心:“我怕我拖累你们……”
    “抱着这种心态是演不好戏的,酥酥。”李图拍拍她的肩,“不要拍拖累,放胆子按照你自己的理解去演就好了。你看看你默姐,多淡定啊。”
    旁边在放空的方梓默听到和自己有关的字眼,回过神来,花了几秒钟消化了对话的内容,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曲酥点点头:“加油。”
    受到她的鼓励,曲酥顿时信心倍增,连带着拍戏的时候发挥地很好,戏份拍了三遍就过了。
    然而三遍也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这相当于她们两个在冬天在雨里淋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两人□□毛巾包着都冻地直发抖,脸色都青紫了起来。哪怕她们及时冲了热水澡,换下湿衣服,还喝了预防的感冒药,最后还是发烧感冒了。
    方梓默和曲酥是这部戏的女主和女二,戏份很多,任何人只要一缺席,原本的拍摄计划便进展不下去,会拖垮整个剧组的进度,还燃烧经费。所以哪怕极为不舒服,她们都依旧克服着,在片场拍戏。
    生病期间,一个下午片场的大多数人都对她们很照顾。其中,尤其以张正宇对方梓默的态度最为突出。
    他一个下午经常在片场跑来跑去的,总是快助理小雯一步帮她拿体温计,帮她打水、帮她拿盒饭,而且他嘴里那些好听的场面话说的很少,每次开口的时候对方梓默说的都是‘量个体温’、‘喝水’、‘吃药’、‘注意保暖’、‘多吃蔬菜’等等。
    可同是一个剧组的女演员,他对另一个病患曲酥的态度则完全不同。他在靠在椅子上红着脸难受地呻。吟的曲酥前来来去去走过无数回,却连个眼皮星子都没有给。
    这回,一直很迟钝的方梓默哪怕发着高烧也差不多明白了。
    于是在张正宇再次拿起她的杯子时,她拒绝了:“不用麻烦你,让小雯来就好。”
    小雯听到后连忙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拿过张正宇手上的杯子就走。
    张正宇低下了眼帘,将双手插。进裤兜里:“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后,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方梓默收回视线,手肘搭椅背上,然后把头靠了过去,晕晕沉沉地发着呆。
    就这么一场戏一场戏的磨着,晚上十点,方梓默提着一个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快速冲了个澡出来,吃了点药,关了灯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巧的是,就在她躺下去的三秒,手机响了起来。她伸手拿过,看了一眼,硬撑着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接通:“喂。”
    “梓默,是我。”江樾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听你声音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
    “有点累,没事。”他最近在忙着专辑发行的事情,方梓默不太想因为发烧感冒的事让对方担心,所以就没打算告诉他。
    “真的吗?”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真的。”方梓默面不改色地答。
    然而他无奈一叹,笃定道:“你又在骗我。”
    见她没出声,他又继续说:“我对声音很敏感的,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天气太冷,着凉感冒了?”
    方梓默见被揭穿,也不再强行提着精神了:“嗯,有点感冒。”
    她的声音低低的,江樾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有气无力,当即皱眉:“我看不是有点吧?有没有发烧?”
    “有一点,吃过药,睡一觉就好。”她揉了揉眉心,突然间觉得心口暖暖的。入行六年,想要做一个好演员是极为不易的事情,大冬天淋雨感冒发烧,大夏天暴晒中暑都是家常便饭,习惯到她自己也不太在乎这种小事了,更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朋友。毕竟她的性格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坏事全都积压在自己的心里,常年累月便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总之,这种生病时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是近几年的第一次。
    “k,我大致知道了。”江樾道,“不舒服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方梓默:“晚安。”
    江樾笑着挂了电话,然后叫来江乾:“阿乾,你和大家说一下,今晚通宵把东西弄出来,我明天有事要离开一趟。”
    ☆、第028章
    身体不怎么舒服,方梓默凌晨五点就睁开了眼睛。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手心还是感觉有些烫,但感觉没有昨晚那么热,看来是好了一点。
    于是她又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会,然而怎么样都没有了睡意。她干脆起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户旁,刷地一下拉开。
    今天的气温依旧很低,这会天还没亮,只有微微的深蓝色出现在天边。
    还在发着烧,她觉得有些热,打开了窗户,顿时冬日早晨的冷风便猛地灌入室内,吹起方梓默凌乱的长发和窗帘,发出飒飒的声音。
    这么一刺激,原先晕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很多,她吹了一会儿,等内心的焦躁褪去,便重新关上了窗。
    方梓默倒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接到助理的电话才起身洗漱化妆吃药,然后前往片场。
    可不巧的是,上午的戏份都是在室外的。这么被冷风一吹,原先好了挺多的方梓默情况顿时又严重了起来。
    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张正宇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方梓默,又看看她面前一动未动的盒饭,担心道:“还不舒服?”
    她轻轻嗯了一声,明显不太想说话。
    “这样不行。”他说,“晚上去医院一趟,我现在帮你和导演说一下。”
    “谢谢,不用。”方梓默用手撑着头半起身,阻止他,“已经约好医生了,晚上回酒店输液就好。”
    他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干涉她的选择,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一会,助理小雯拿着白开水和药进来了,她微微低下头,叫唤着:“默姐,吃药。”
    方梓默艰难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后吃了药,把空杯子递给小雯时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没有快递吗?”
    “有的。”小雯道,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之前天天送的那位米分丝今天没有送过来。”
    “哦。”方梓默面无表情地躺了回去,心里有种奇怪的失落感。之前她还嫌那些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可突然间有一天没有收到,心里反倒不太好受了。
    明明她没有什么表情,可和她相处了几个月,小雯潜意识里还是感觉到了有不同的地方,下意识解释:“估计那位米分丝今天很忙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晚上的戏一直拍到九点,方梓默就回了酒店。杨姐和医生已经在房间等着。杨姐一看到精神状况明显不对的她时,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沙发上,示意医生过来诊断。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大致清楚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拿出药水,给她输上药后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你们不去休息吗?”输液三十分钟后,方梓默看着面对面坐着的杨姐和小雯,突然出声。
    杨姐一把将杂志合上,打了个哈欠:“你这里好了之后我们再回去。”
    “没有必要。”她拒绝,“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各自房间休息去。”
    杨姐被她逗笑了,笑了一会儿之后收了笑意斜着眼瞪她:“胡说什么?你这样我们怎么走?”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看护。”方梓默态度非常坚决,“我不习惯你们这么看着我,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杨姐说什么都不同意,可最终还是架不住病患方梓默,和小雯一起灰溜溜地被赶走了。
    里边的方梓默等了几分钟,差不多估算她们应该离开了之后,拿出手机,给江樾打了个电话:“她们走了,你在哪?”
    “总算走了。”江樾松了口气,“你开门吧,我就在离你房间不远的房间里。”
    方梓默闻言无语了半响。
    她是在输液开始不久收到江樾的微信的:
    江樾:回酒店了吗?
    方梓默:刚回不久
    江樾:开始输液了吗?
    方梓默:刚开始
    江樾:有人陪你吗?
    方梓默:经纪人和助理都在
    江樾:噢,这样啊。如果你不想我们的关系被她们知道的话,那你想办法帮她们赶走吧。
    方梓默:???
    江樾: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里。
    方梓默:……!!!
    她那时完全被江樾的那句“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里”给震惊了。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昨天还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江樾居然说他已经来到了横店,比起感动,她的第一印象反而是‘这个人疯了吧’。于是她静静地低着头震惊了很久,才开始赶人。
    “我已经在你房间门口了,还不开门吗?难不成又在发呆?”就在她回忆的时间里,江樾的声音再次响起,顿了几秒后,他又继续说,“噢,看来确实在发呆。呆默儿,先给我开门,否则被人看到我半夜站在你门前,我可不管。”
    方梓默回过神,这才起身推着输液架去开门。
    他穿着一件黑色尼龙大衣,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双手插着衣兜,笑容满面的看着门口的她。
    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冷,但笑容却很暖,暖得方梓默有些恍惚。
    就在她恍惚的时间里,他非常自觉地走了进来,反脚踢上了门。这一下子就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无比的近,方梓默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
    他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噙着笑意往前走了一步,将她退开的距离给追了回来,两个人的距离再次隔得很近。
    “还很烫啊。”他俯下身,伸手就探上她的额头。
    方梓默身体僵了一下,但她并没有避开,反而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双眼离她很近很近,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她看到的是他黑色发着光的瞳孔,瞳孔深处如夜晚的银河般璀璨。
    看着眼前目光有些呆滞的美人儿,江樾勾唇一笑,手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看来烧得有些糊涂,一见我要么躲要么发呆。”
    有点痒痒的疼,方梓默头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脚下也干脆后退了几步,定了一下神,然后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江樾回答着,一边自觉地走到她旁边,帮她推输液架,一边伸手虚扶着她的腰走向沙发处。
    方梓默抿唇又问:“你怎么会来?”
    “怕我家呆默真的烧呆了,所以亲自来看看。”
    她一顿,被他话中的‘我家’给噎了一瞬,然后努力忽略掉这句称呼,继续问:“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看你。”他扶着她坐在沙发上,“而且我效率高啊,一个通宵就搞定了。”
    方梓默抬头看他,见他一副‘我好厉害,快来夸我’的表情,默了默,然后又往他眼底看去,果不其然见他眼底有淡淡的乌青。她咬了咬唇,不太明白两人才确定关系不久,面对面相处迄今为止还不够一天,为什么他能对她做到这种程度?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她做不到,毕竟发烧不是什么大病。
    “又走神?”他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眼中笑意盈盈,见她眼中重新有了焦点后,才继续说,“是不是真烧糊涂了?所以才一直走神?”
    她摇摇头:“有点累而已。”累的过头了她的身体就会下意识通过发呆走神来调节。